姚绯捏断了手里的烟头,栏杆有些粗糙,硌的她手臂疼。
“你打算继续装下去吗?”商锐转头注视姚绯,唇角扬了下,桃花眼微微泛红,嗓音沉到哑,“把我彻底拉黑,弃演?还是――”
“你能喜欢多久?”姚绯把捏断的烟放到一边的台面上,又取了一支新的烟,她并没有立刻点燃,她夹着烟注视商锐,“不喜欢了――会怎么样?”
商锐唇角的讽刺一寸寸敛起,最后只剩下沉静。
“有些东西,一直没有也不会去想。”姚绯玩着手指上的烟,她垂头时候黑色发丝垂下,半晌后她抬起头,尖瘦的下巴抬起,她笑了下,“但有了之后再失去,你知道有多痛苦吗?”
如果她没有演寒刀行,她只是在片场混饭吃的小龙套。那是一份工作,吃饱喝足什么都不想。她可能会日复一年的做下去,看不到希望,随波逐流。
孤儿就像是浮萍,很多孤儿的命运都是这样,飘到飘不动的那天,无牵无挂的离开。
她演了寒刀行,她看到了这世界上很多快乐。她体会了成功,她有了很多的爱。她有了理想有了梦想有了太多太多的欲|望,有很多人喜欢她,有很多人爱她。被很多爱包围着的感觉真好,那些东西好像是真的。
可在某一天一切都消失了,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梦醒了,她被丢在空旷充满恶意的世界里。
如果再来一次,姚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你如果想做剧组夫妻,我可以陪你。”姚绯又转了下手里的烟,她在劝商锐,“很多东西都是得不到才会一直惦记,得到了,就那么回事。”
商锐对她很好,李盛的事是商锐做的,从头到尾他都有参与。还有很多东西,她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享受着商锐给予的好处。
那太婊了。
“没有感情的上床?”商锐把烟头用力按进了花盆里,他握着栏杆,手背上筋骨分明,喉结用力的滑动,“我看起来有那么肤浅?”
你不肤浅那什么都没了。
姚绯把没点燃的烟塞回烟盒,垂下眼,“感情对我来说是负担――”
商锐忽然上前,揽住姚绯的腰低头就吻了上去。
那就是有感情了?有感情他能让姚绯跑了吗?
姚绯张了下嘴,他便火热的缠了上来。强势的犹如台风过境,带着风带着海啸来了。他的手掌落到姚绯的后颈上,指腹贴着她的肌肤,拇指缓慢而用力的贴着姚绯的耳后肌肤,抵着她,疯狂。
他在亲吻中,偶尔摩挲她的柔软黑发。
渐渐吻不那么激烈了,变成了和风细雨的温柔。他亲的细腻,吻的仔细。
潮热的气息在他们之间萦绕,
姚绯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也就没有再推开了。
不陌生,也不讨厌。毕竟过去她跟商锐拍的每一场吻戏,都是她在跟商锐拍。
夜风摇曳着树木,卷着盘旋在湖面上方的鹭鸟。鸟儿发出鸣叫,随即飞向远处。
他们抽过烟,烟草的焦香在齿间缠绕。商锐亲的太用力,微凉的鼻尖蹭到姚绯的肌肤上。他亲的也太深,深的姚绯灵魂都战栗。
跟吻戏很像,但又不太一样。他们不需要根据导演的设定,不要在吻的时候记住走位和动作,只是她和商锐在亲。
许久,商锐才松开她。
商锐的眼暗潮湿润,睫毛黑的几乎能滴出水。他的手掌死死贴在姚绯的腰,卡的很紧,贴的紧密,没有一点缝隙。亲她的额头,亲她的发顶。
他情动时很喜欢亲姚绯的头发,把她搂在怀里,几乎要嵌入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亲她,他很喜欢抚摸或者亲吻姚绯。不带任何□□,只是喜欢肌肤相贴。
“我不做没有感情的爱,睡了我得负责。”商锐嗓音哑沉,搂着她。他怀疑姚绯那句‘没得到才会一直惦记,得到了就那么回事’的话是跟她自己说的,睡完就可以没有遗憾的离开了,想得美,“接吻,你可以不用负责,这是你的特权。”
姚绯被亲的缺氧,脑子混乱空白。推开了他,余光看向商锐的手表,想知道他们亲了多久。
有十五分钟吗?为什么她已经有了十五分钟的症状?
看完才意识到亲前又没看,看也白看。
她扶着栏杆稳住身体,迎着冷风。缺氧的症状并没有好转,她的大脑还处于混沌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谁想睡他了?
“我对你的喜欢,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商锐也看向黑暗下的湖面,灯光闪烁其中,他修长的手臂撑在栏杆上,仰起头嗓音暗哑,“我找不到参考物来判断我会喜欢你多久,因为这种感情在我身上并没有发生过,我没有经验。我也不知道不喜欢了会怎么样,我会有不喜欢的那天吗?”
风扬起了他衬衣外套,他的T恤被风吹的鼓起。他精瘦的腰身贴着布料,薄薄的肌肉,他的身子前倾,肩胛骨在衣服下撑出了轮廓。
商锐取出一支烟含在薄唇上,他因为接吻色偏红潮湿。打火机再次卷上香烟,烟头被点燃,火光映着他深邃俊美的脸。
“姚绯。”打火机坠入裤子口袋,他站直吐出白色烟雾。凸起的喉结冷冽线条延伸而下连上了冷白的锁骨。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拓出浓重的阴影,以至于眸子特别沉黑,他的嗓音里浸着烟,有些哑,“这种东西该怎么验证?是不是要等我们老的那天,才能证明我可以喜欢你一辈子,我们才能在一起?”
姚绯蹙眉。
商锐忽然伸手过来,姚绯侧头避开。他锲而不舍的往这边横了一步,把手放到她的发顶,“那就等吧,我等你。”
姚绯叹口气,“现实中的我很糟糕,不值得。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我很孤僻,我也很邋遢,我的生活一塌糊涂。”
“那是你想象中的自己。”商锐唇角上扬,笑的有几分张扬。他咬着烟抬起下颚,白色烟雾随风飘散,他很温柔的摸了摸姚绯的头发,手臂滑下去揽住她的肩膀,他拿下烟长手搭在栏杆上,烟头在风里燃烧着,他的嗓音沉缓,“实际上的你非常优秀。”
姚绯从他的手臂下钻出去,还是跟商锐拉远了距离,“你能比我自己更了解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商锐背靠着栏杆,他很专注的看姚绯,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在旁边的花盆里弹落了烟灰,“我为什么不能比你更了解呢?”
姚绯扬了下眉,没有再说话,怕一开口就陷进去了。
“姚绯。”商锐倾身靠近,他微俯身平视姚绯,睫毛动了下。
他突然靠近,靠的太近了,说话又用低的仿佛气音。姚绯身后是墙,已经没地方退了,她站直,“嗯?”
“我喜欢你。”商锐的嗓音很沉,一字一句。
姚绯想移开眼,脸被商锐转了回来。他的女孩很不自信,才会躲闪。他的手指托着姚绯的脸颊,温润指腹贴着她的脸颊,“你很优秀,你很有才华。挑剔毒舌的二少爷都盖章了你是世界第一优秀,谁敢说你不好,我去抄了他们家。”
姚绯注视着他的眼,他的眼黑的仿佛夜幕下的深海。那里仿佛有一张无形的暗网,密密麻麻的交织,不给姚绯任何逃的机会。
姚绯的喉咙很轻的动了下,终于是想到出来的目的,她想和商锐最初想聊的话题,“商锐,放弃寒雨这个剧本吧。”
商锐短暂的停顿,直起身,“为什么?”
时隔一年多,当初他对姚绯说的每一句话都还回来了。回旋镖扎到了他身上,这个感觉真不是滋味。
“蒋啸生是个纯反派,这个角色对你没有任何加成。”姚绯尽可能忽略肩膀上那只手,空气中有花香有水的潮湿腥气还有商锐身上混合着淡香水的烟味,“你是顶级流量,你的商业价值极高。接这个角色,会让你人气下滑,可能会失去这一切。这部电影票房绝对不会高,你这个角色会被很多人骂。往后可能会成为黑粉攻击你的标签,《寒雨》剧组全是老戏骨,你但凡出一点错,会被放大无数倍。”
蒋啸生是《寒雨》中的男二号,纯反派。整部电影,女主以搞死他为目的,策划全局。
“你关心我的事业?”商锐把烟头掐灭扔进花盆,直起身插兜,抬了下桀骜的眉骨,“你信我能演好蒋啸生吗?”
姚绯把烟盒装进了口袋,她不信。
她看剧本的时候,无法想象商锐演蒋啸生的样子。商锐英俊的太精致了,他的长相不适合蒋啸生,他不该接这样的剧本。
“如果你是我,你会打破标签来演蒋啸生吗?”
如果是姚绯的话,姚绯一定会,她不会把自己局限在一种角色里,可商锐不一样。
“娱乐圈没有长久的流量,靠着流量那套早晚会被淘汰。姚绯,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我,我希望你能懂我。”商锐扬起唇笑了一声,“我不避讳我的私心,我选择这个角色有你的原因,我想跟你再搭一次戏。我也想试蒋啸生这样的角色会不会成为我的突破。我看了三遍剧本,我不喜欢男一号的人设,反而是蒋啸生给我印象很深。你觉得,我会永远活在烂泥里吗?一辈子都不会成功?永远失败?”
姚绯抿紧嘴唇,她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商锐为什么总用那那种语气自嘲了,他也在等一个认可。她的目光沉了下去,其实她对商锐也有着很深的偏见,就像当初商锐对她的偏见,这样很不好。
“你是演员,我也是演员。”商锐直起身往外面走,他拉开了门,“我不会弃演,走吧,出去吃饭。”
姚绯在露台上又站了一会儿,收拾好全部的情绪,她才转身回到餐厅。其他人已经喝上了,桌子上的炭火炉上摆着烤好的肉串,香气四溢。
商锐坐在靠窗位置拎着一罐啤酒慢条斯理的喝,看起来一脸落寞。
姚绯拉开椅子坐下,取了一罐啤酒打开,她拿起来举到商锐面前,“抱歉,我刚才不该说那些话。我相信你能演好蒋啸生,期待你的蒋啸生。”
商锐把目光移过来看着姚绯,忽的就笑了起来,他笑的异常灿烂。他就喜欢姚绯这点,知错就改,感情很纯粹。她是真的道歉,也是真的相信。这种被认可被相信的感觉很美妙,他拎着罐装啤酒跟姚绯碰了下,“期待你的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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