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条咸鱼
原本脑子还不大清楚的沈楚楚,听到碧月这句话之后,瞌睡虫彻底被赶走了。
和临安公主比舞?
!
她只是打了个瞌睡,什么时候也没同意凉国使臣这种无理的请求。
沈楚楚抬起头看向凉国的使臣,那个坐在临安公主身旁的异装女子。
只一眼,她便明白了凉国使臣的意图。
方才她困得迷迷糊糊的,脑袋便不受控制的上下点动起来,凉国使臣肯定是瞧见了她犯困的模样,所以趁机提出了让她和临安公主比舞切磋。
看起来这好像只是一场友好的比试,但临安公主从三岁就开始练舞,十二岁便一支霓裳羽衣舞名动天下,就是请来晋国最好的舞姬,估计也不是临安公主的对手。
如果她输了,丢人的可不光是她自己,毕竟她现在代表的就是晋国。
狗皇帝自然是知道她有几斤几两,当然不可能让她上去丢人了,但狗皇帝拒绝了凉国使臣,凉国使臣就将矛头指向了她,假装体贴的询问她的意愿。
她那会儿正用脑袋画小鸡吃米图呢,这才会被凉国使臣钻了空子。
沈楚楚感受到四周传来一道道灼热的目光,心中的浮躁却蓦地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毫无波澜的一滩死水。
虽然她也学过十来年的古典舞和民族舞,但要是真让她和临安公主比试,她赢得几率不是很大。
不过凉国使臣钻空子,她也会钻空子,耍小聪明谁不会呢?
“晋国的贵妃娘娘果然是爽快,既然贵妃娘娘答应了和临安公主比舞,那便劳烦贵妃娘娘换一身舞裙。”
凉国使臣见她迟迟不动,开口提醒道。
司马致紧皱眉头,沈楚楚会不会跳舞暂且不提,那舞裙要么是露肚脐,要么是露胳膊和腿。
在场参加宴会的几乎都是大臣,特别是那个姬钰,若是瞧见她露出肌肤,怕是要将眼珠子黏在上面。
就算是食言也好,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旁人看见她身上一分一寸的美好。
他刚要开口婉言拒绝,便听到沈楚楚笑着站了起来:“使臣定是听闻了晋国兵强马壮、崇尚武力,所以才想让临安公主感受一番晋国风情。”
“既然是比武,还换什么衣裙,要让本宫说,应该穿男装比武更加方便。”
她从容不迫的微笑道。
凉国使臣蹙了蹙秀眉,面上精致的妆容微微扭曲:“贵妃娘娘怕是误会了,我是指舞曲的舞,而并非是武力的武……”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当众偷换概念,像是临安公主这样尊贵又娇弱的女子,怎么可能去和她做比武这种粗鄙之事?
沈楚楚挑了挑眉,面不改色道:“这般说来,使臣是误会了本宫的话,本宫同意的是比武,而并非比舞。”
“若是临安公主愿意与本宫比武,那本宫自然是乐意至极。
若是比舞便还是罢了,临安公主舞技惊绝天下,便是晋国最好的舞姬都比不得临安公主呢。”
话音一落,宴会上的大臣们,纷纷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楚贵妃这一招可谓是高啊,不光三言两语化解了尴尬的处境,还顺带讥讽了一番凉国使臣。
晋国崇武,凉国崇舞,晋国没有用自己的长处去为难凉国,倒是凉国使臣不知天高地厚的试图借着比舞的噱头,明刀暗箭的打压晋国。
如今可是晋国打的凉国递来了降和书,凉国到现在了竟然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用这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手段暗算晋国,简直是可笑至极。
楚贵妃说的不错,便是临安公主舞技再强,若不是凉国递了降和书,那也只配得上和晋国舞姬一比。
司马致攥紧酒杯的手指,微微松了松,他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从宴会一开始,凉国使臣便不断在挑战他的耐性,使臣似乎将临安公主当做了一个好的筹码,一直意图通过谈判,来降低每年凉国需要向晋国进贡的物资。
不光如此,原本两国说好了的割地赔款,凉国也试图反悔,想用临安公主这个筹码迷惑住他。
说实话他对临安公主压根就不感兴趣,现在后宫就已经乱糟糟的了,若是临安公主再来插一脚,指不定还要乱成什么样。
如果临安公主在凉国眼中是个很棒的筹码,他倒是希望凉国将临安公主原路送回,让凉国多割给晋国两座城池,不比一个会添麻烦的女人要物超所值百倍?
他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晋国的态度,别看凉国瞧着都是女子,其实和凉国打起仗来,并不比旁的国要轻松多少。
不想逼急了凉国,也不能同意凉国无理的要求,虽然不耐烦听凉国使臣的废话,可他还是耐着性子,没有直接与凉国使臣翻脸。
谁知道凉国使臣见谈不动条件,便恼羞成怒的将矛头对准了沈楚楚这个瞌睡精。
也就是她这个小机灵鬼,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轻松的在险境反转了。
他不能说的话,都被沈楚楚说出来了,看见凉国使臣那个吃瘪的模样,他感觉自己的病似乎都好了不少。
听到众人哄笑的沈楚楚,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原本她不想和临安公主结仇的,但凉国使臣主动过来招惹她,她要是再任人宰割,怕是会将晋国的脸面丢干净。
她倒也不在乎晋国会不会丢面子,但狗皇帝肯定很在乎,今日之事她的确也是有责任的,她可不想在出宫之前再惹什么事端。
万一因为此事惹怒了狗皇帝,宴会结束之后他再找人打她一顿板子,那她之后的逃跑计划都要跟着一起泡汤。
比起得罪狗皇帝,她觉得得罪一下临安公主,似乎就看起来无足轻重了。
“贵妃娘娘,想要如何比武?”
一个有些缥缈灵空的声音,在殿内不急不缓的响起。
沈楚楚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这声音是坐在她对面的临安公主发出来的。
临安公主要和她比武?
这是认真的吗?
听闻凉国不喜武力,认为武力是粗鄙之人才会动用的低贱手段,因此举国上下练武之人,加在一起都能用一双手指数过来。
像是临安公主这样在凉国受人尊敬的皇亲贵族,是绝对不可能接触这种低俗手段的。
这样说来,临安公主难道是要和她比力气?
她抬起眸子,看向带着面纱的临安公主,临安公主看起来极为瘦弱,那面纱下的轮廓也削瘦至极。
这样的临安公主,让她不禁想起了《西游记》里的白骨精,瘦的全身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柔弱的一阵风都能将临安公主吹倒了。
原主虽然也有些瘦,但那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近几年回到京城,便将身子调养的好了一些。
再加上原主经常跟着养父母干粗活,力气都能顶上一个男人了。
沈楚楚抿了抿嘴:“舞刀弄枪怕是会伤人,不如就掰手腕吧。”
临安公主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凉国使臣憋得脸色通红,拼命眨着眼睛,试图阻止临安公主的这种作死行为。
别说临安公主现在还未入晋国皇宫,便是嫁入了晋国和亲,她的言行举止依旧代表着凉国皇族。
这若是把凉国的脸面丢了,届时女皇不会怎么样临安公主,却会找她这个使臣来算账。
在众人的注视下,宫人在殿中央摆上了一个矮几和两只软垫。
沈楚楚不急不缓的走了过去,临安公主也缓缓朝着矮几走去,两人坐定之后,临安公主率先抬手将手臂放在了桌面上。
“三局两胜?”
沈楚楚迟疑道。
瞧着临安公主似乎是负气而来,若是三局两胜,就算临安公主输了,应该也不至于太丢面子。
临安公主低声笑道:“一局定胜负便是,用不着这样麻烦。”
沈楚楚越发的犹豫起来,临安公主看起来很有底气的样子,难道临安公主其实私下里偷偷练武了?
她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临安公主的手掌,掌心娇嫩透白,并没有练武之人该有的茧子。
临安公主似乎是注意到了沈楚楚的担忧,她轻轻动了动手臂:“娘娘怕了?”
沈楚楚咬了咬下唇,什么怕不怕的,她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她再瞎想也没意义,闭着眼睛往前冲就是了。
她将自己宽大的衣袖向上挽了一圈,不经意间露出了洁白如藕的一小段手臂。
坐在龙椅上的司马致,眸光微沉,他侧了侧脸,不出意料的瞧见了紧紧盯着沈楚楚看的姬钰。
好一个姬钰,也不怕将眼睛看瞎了!
他越看越生气,扭头对着小德子吩咐了一句:“今晚上让楚贵妃等着,朕要去永和宫。”
小德子看了一眼底下的武安将军,一下就明白了皇上这充满恼怒的语气是打哪里来了。
这武安将军也是的,整日盯着楚贵妃做什么,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想跟皇上抢一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不过换个思路想一想,武安将军还真是不经意间帮了楚贵妃不少忙,有个劲敌在一旁盯着,多多少少都会激起皇上的胜负欲。
先不论皇上到底对楚贵妃有没有感情,反正要没有武安将军,皇上今晚上就肯定不会去永和宫找楚贵妃。
楚贵妃得宠可是好事,多来几次宠幸,指不定哪次就能怀上皇上的龙种。
届时有了皇子傍身,就算是临安公主往后再得宠,楚贵妃也算是在皇宫之中有了立足之地。
即便临安公主勾人心魂,皇上也肯定不会立临安公主为后,毕竟临安公主乃是凉国之人,便是从大局考虑,那皇后之位也没有临安公主的份儿。
而楚贵妃就不一样了,诞下皇子,那便是晋国的皇长子,位份肯定是要升一升的。
小德子越想越美,连声答应了下来,美滋滋的盘算着怎样告诉楚贵妃这个好消息。
司马致不知道小德子心里头想的是什么,见小德子笑容满面,他只觉得有些烦躁。
小德子离他这么近,但是他却一句心声也听不到了,若是有一日他也听不到沈楚楚的心声,那他又该如何?
虽然沈楚楚的心声,大多没有什么好话,可那份真实,那一句句朴实无华的‘狗皇帝’,却会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心安来。
他的病必须要尽快好起来,如果连沈楚楚的心声都听不到了,那他身处这无情的皇宫之中,最后的一点乐趣也会随之消失。
就在司马致失神之时,沈楚楚的额头上隐隐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握住那双细腻如雪的手掌,力气怎么都使不出来。
临安公主看起来并未用力,甚至可以说临安公主的手臂根本就没有动,可那双纤细的手臂,此刻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坚.挺。
沈楚楚只觉得见了鬼了,难怪临安公主一脸无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临安公主的睫毛轻轻一颤,而后她的手臂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突然就能使得上劲了。
沈楚楚轻轻松松的,一把将临安公主的手臂扳倒了过去,殿外的微风吹了进来,温柔的拂过那遮住了她容颜的面纱。
大臣们呆滞的望着临安公主,方才那一瞬间,他们仿佛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下凡。
这一刻,他们都忘记了皇上还在这里,也忘记了刚刚对临安公主以及凉国使臣的同仇敌忾。
比试似乎已经不再重要,这样跟天仙似的美人,扳不动手腕也实属正常。
就连司马致和姬钰,都无法避免的轻瞥了她一眼。
而其他人则更加过分了,他们直勾勾的望着临安公主,深深的沉迷在临安公主的绝世容颜中,久久无法回神。
沈楚楚怔怔的望着她,低声喃喃道:“你故意输的?”
临安公主笑了笑:“怎么会。”
宴会结束之后,沈楚楚还紧蹙着眉头,这个临安公主真是好生奇怪。
方才她的手臂为什么突然会使不上劲?
她又没有得什么病,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屁大的事,就紧张到手臂发麻。
若是说临安公主对她做了什么手脚,可后来赢的人是她,也并非是临安公主,那临安公主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正当她失神之际,一个大臣像是失了魂儿似的,一不小心撞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撞得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幸好碧月眼疾手快的抓紧了她的手臂,她才不至于狼狈的摔下去。
沈楚楚站稳了脚步,下意识的瞪了大臣一眼,在看清楚大臣的脸后,她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这不是咖妃她爹,礼部尚书吗?
莫非是年纪大了,眼睛都花了,连她这么大个人都看不见了?
礼部尚书撞了她,也没说道歉,眼神直愣愣的便朝着台阶走了下去。
沈楚楚撇了撇嘴,难道是觉得咖妃被降了位份,所以刚刚才故意撞了她一下?
若真是如此,那礼部尚书也真是该吃药了,降位份是狗皇帝降的,又不是她让皇贵妃变成咖妃的。
她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好几个大臣都跟礼部尚书似的,走路跌跌撞撞,像是被僵尸吃过了脑子。
沈楚楚看见他们那个样子,后背凉飕飕的,他们这是被丧尸咬了?
还是被什么病毒感染了?
她不禁加快了脚步,疾步从石阶上向下赶去,一直到她被抬回永和宫,她还有点心有余悸的感觉。
沈楚楚还没刚进永和宫,小德子便差人送来了信儿,道是让她晚上沐浴更衣准备一番,皇上今晚要宿在永和宫中。
她刚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一下提了起来,狗皇帝这肯定不是单纯的过来睡觉,若不然为什么让她沐浴更衣?
不行,她现在都箭在弦上,只差临门一脚了,千万不能让狗皇帝毁了她的清白。
先不说她不喜欢狗皇帝,不想和一个不爱之人做这种事情。
若是往后她逃出皇宫去了,万一在外头遇见了自己的真爱,狗皇帝这不是耽误她的好事呢?
就算她觉得无所谓,可这里的人都是封建的老古董,怎么能做到让她的真爱也完全一点都不在意?
沈楚楚咬了咬嘴唇,罢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是实在不行,她就装病好了,他要真敢强迫她,她就假意迎合,然后在紧要关头对着他的脸放几个屁,让他感受一下人间险恶。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德子传错了话,沈楚楚都已经用过晚膳,蹲在殿门口对着地砖缝隙里的蚂蚁数了一遍又一遍。
狗皇帝那一道万年不变的屎黄色身影,都迟迟没有出现在永和宫内。
奇怪的是,狗皇帝不来,也没人过来通报一声。
没人通报,沈楚楚就得傻傻等着他,等的她都倚靠在柱子上睡着了又醒过来,依旧是没有等来狗皇帝。
到了半夜,她实在是熬不下去了,便自顾自的进去睡觉了。
翌日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碧月便气喘吁吁的冲进了寝殿内,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慌张:“娘娘——”
沈楚楚本来这两日就没睡好,被碧月这样一吵,她隐忍多日的起床气,终于忍不住犯了。
她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声音带着一丝烦躁:“大早上的,又怎么了?”
碧月红着眼眶,也顾不得主子不高兴了,前言不搭后语道:“娘娘得赶紧走,奴婢这就去收拾包袱,不行,要来不及了,娘娘现在就得走……”
沈楚楚从未见过碧月这般慌张,她拍了拍碧月的手背,示意碧月冷静一下:“怎么回事?
别着急,慢慢说。”
碧月眼眶中流下一行眼泪:“皇,皇上染上了天花,被太后娘娘送到了宝莲寺……”
“奴婢去御膳房取膳,半路上碰见了云瓷姑姑,姑姑说太后要将您送到宝莲寺去照顾皇上。”
碧月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绝望:“奴婢先跑了回来,云瓷姑姑正带人往永和宫中来……”
沈楚楚一愣,还未将碧月的话完全消化掉,永和宫外便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那脚步错乱没有规律,想来应该是来了不少人。
云瓷带人闯了进来,看见坐在榻上还一脸呆滞的沈楚楚,她神色中带着歉意,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贵妃娘娘,奴婢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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