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之后,马鸣风的心中很久没有平息,看起来他跟这位老师的关系还挺复杂的,既是师徒,却又不是正常的师徒,既有英雄所见略同之处,却又有政见不合之处,既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相互配合,却又有相争之处。
马鸣风沉默了一路,苦笑着摇头说道:“虽然你不把我当做是弟子,可是我却永远把你当作是老师,虽然咱们政见不同,但是我相信却是殊途同归,重视器学的确会产生功利之心,但这却是历史潮流,根本不是一两个人能够阻挡的,即便是我华夏以举国之力对抗,最多也不过是坚持两百年的时间,两百年后,我华夏在列强的坚船利炮下被迫开国,其中所经历的痛苦可是比老师你现在要深重的多了,我既然来到了这里,绝对不允许两百年后的悲剧会再度上演,所以,无论如何我也都会坚持下去的,请恕弟子不肖。”
马鸣风一路苦涩的回到了家中,这让看到这一幕的杨文骢和李氏感到担心,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马鸣风看到他们的表情,顿时意识到他们在想什么,随即笑着说道:“我没事,今天宴会上,石斋先生收我为弟子了。”
“啊?”杨文骢听完之后顿时惊喜地说道:“这是好事儿啊,石斋先生虽然落难,可是他的名望满天下,代表着天下清流,你拜他为师,以后仕途那简直就是一路平川,石斋先生眼界极高,一般人才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想要成为他的弟子实在是太难了,尤其是在最近几年,他再没有收过收一个弟子,你能够成为他的弟子,就连我都很羡慕呢,这样的好事你又何必哭丧着脸?”
马鸣风闻言苦笑一声,暗暗说道:“可是我跟老师的关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在私下里他并不承认我是他的弟子,可是他却依然愿意帮我,可是越这样,我的心中就越难安,他对我的恩情让我今生该如何报答?日后我便宜老爹当了首辅,自然要支持我的想法,万一老师极力阻止,我该如何应对?打击他吧,我就是忘恩负义,无动于衷吧,以他老人家的影响力肯定能够产生极大的阻碍,我拜了石斋先生为师,可我却不是石斋先生的弟子,这特么的混蛋逻辑,我怎么能够高兴的起来?”
不过马鸣风却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刚刚拜了老师,却马上要面临离别,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得听他老人家的教诲?故此心中惆怅。”
杨文骢一听这话反倒放了心,哈哈笑道:“你原来是担心这个呀,这其实没有什么的,石斋先生这一次为国选才,肯定要回京复命的,你现在已经得中举人,不日就要进京参加会试,我相信到了那时,你们一定会再度见面的。”
马鸣风点了点头说道:“姑父见教的是,看起来是我多想了。”
杨文骢见马鸣风没有事,心中也是一松,不过随后却又说道:“这要按说銮儿你中了举人,接下来应该好好歇一歇,可是明年二月春闱即开,时间还不足半年,而贵阳离京三四千里之遥,就算是走路也许要走三四个月,而在这期间你又需要到南京让你父亲亲自指点你参加会试,这期间至少也需要一两个月,所以这样算来时日无多了。所以我们应当及早打算,尽快启程北上。”
马鸣风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其实这一点他也想到了,虽然他还愿意在明山秀水的贵州多待几天,关键是看他的酒坊发展到了何种程度,不过他也知道时不我待,的确需要尽快出发了。
李氏一听这话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还没有跟儿子在一起呆够呢,竟然就要再度分别,这一别也不知道是到何年何月才能再度见面。
马鸣风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心中也是暗暗叹息,其实何止是李氏没有待够?他也一样没有待够,他两世为人,这才遇到了这样一个好母亲,心中怎么能够舍得分开呢?
但是马鸣风却也只能把离别之痛压在心中,笑着安慰李氏道:“母亲不必伤感,最多再等上几个月父亲就能复官了,到时候母亲就可与父亲会合了,咱们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岂不是好?
“你怎么知道?”杨文骢听了马鸣风的话,顿时诧异地问道。
杨文骢混迹官场多年,自然也能够听的出来,马鸣风所谓马士英在几个月后复出的断言并不只是安慰人的话,而是有着浓浓的自信。
马鸣风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历史进程就是这样,而是故作高深的说道:“这是老师对我说的,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杨文骢一听这话顿时肃然起敬的说道:“原来是石斋先生所说的,那就没有问题了,不,不过,銮儿,石斋先生有没有提起过我?”
“提姑父?提姑父做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马鸣风故意装作一脸疑惑的问道。
“哎呀你就别再装了,自然是关于我复官的事情啊,我总不能一直就这样下去吧?”杨文骢哭笑不得,自己这位内侄实在是会演戏,故意让自己着急。
马鸣风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姑父你的事情自然跟我爹在一起的,只要我爹能够复出,将来还能少得了你不成?就这小小事情还用得着老师他说什么?”
杨文骢听了这话却是心中高兴,暗暗说道:“銮儿说得有道理,只要二哥复职有望,我就有了希望,我刚才也是太心急了,情急之下竟然说出了那种蠢话,看起来我这修行功夫还不行啊。”
一旁的李氏从马鸣风和杨文骢的对话,心中也是喜悦,她可以听得出来,儿子说的丈夫很快复出的话并不是拿来骗自己的,如果这是真的,自己倒是真的能够一家团圆了,再也不用受这两地分离之苦了。
可是随后李氏想到了一个问题,又叹气说道:“可是到了那时,估计銮儿你都入京参加会试去了,咱们还是见不着,要想再见你,是不是要等你考完?可怜的娃,你说你非参加什么会试?像你姑父一样考不上死心了该多好?”
杨文骢一听这话顿时满脸通红,默默哀叹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无辜受伤的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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