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宁辞坐在沙发上,环视了一下主卧。
这套房子是专门为了结婚装修的,设计风格按照他的喜好,以冷色调为主,干净、简练、清冷。
可阔别一个月后再走进这间房间,他忽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左边的床头柜上放了一个可爱的小黄人玩偶,原本简洁的台灯换成了复古的,米黄色的玻璃灯罩把灯光融成了暖色调,十分温馨;床尾的长榻上点着一支蜡烛,烛火摇曳,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一股浅浅的薄荷清香传来,萦绕在了鼻尖;电视机柜旁插着一簇鹅黄色的香雪兰,娇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每一个变化,都好像在展示着女主人呼之欲出的思念和浪漫。
“霍总,霍太太打电话来问你回不回去吃饭。”
程余山的提醒在耳边响起。
看来,南荇一直在盼着他回来,也为了欢迎他花了不少心思。
这两个月他一直在外面,南荇也没什么怨言,一直安分守己,这样看来,她会是个合格的妻子,以后就尽量多分点时间给她吧。
霍宁辞在心里做好了规划。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了,电吹风“嗡嗡”声响起。霍宁辞不自觉地朝里看去,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南荇玲珑有致的身材。
又过了片刻,门开了,南荇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眼神有些慌张地看了过来:“那个……IPAD掉水里开不了机……”
声音很轻很软,尾音还微微打着颤。
仿佛天空中层叠起来被风吹散了的云絮。
霍宁辞定了定神,目光落在了南荇的身上。
洗过的头发被绾了起来,蓬蓬松松的,衬得那张脸庞越发小巧、五官越发精致,一双墨瞳更好像浸了水似的,清澈透亮;可能是泡了澡的缘故,她的脸颊呈浅浅的绯色,仿佛春日里的鲜花。
睡衣很清凉,丝绸面料柔软地贴在了她的身体上,腰身不盈一握,让人有种想用手丈量的冲动。
下午在丽睿集团,南荇在一群实习生中就很醒目,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而现在,南荇又有了和下午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仿佛一朵娇怯的睡莲幻化成了一朵娇艳的牡丹。
刚才在浴室中看到的画面在脑海中再次浮现。
霍宁辞的心中忍不住一热。
南荇见他不说话,心里有点慌:“我去买一个赔给你。”
霍宁辞定了定神,招手示意她过来。
南荇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霍宁辞从她手中抽走了IPAD,随手扔在了陈列架上:“不用在意,明天我让人送两个过来。”
“啊?”南荇愣住了,连忙道,“不用,我要那么多又没用,就是偶尔看看剧和综艺。”
霍宁辞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怎么去丽睿实习了?”
“学校组织的,我朋友也在,拉着我一起报名了。”
“多久?”
“先去一个半月,然后大四大部分时间也都在。”
“暑假实习结束以后就不要去了。”
“啊?”南荇再次愣住。
霍宁辞简洁地道:“时尚圈太乱,不适合你。”
南荇咬了咬唇,想要反驳,可霍宁辞显然没有和她继续探讨的意思:“睡吧。”
床很大,睡上三四个人都没问题;南荇很紧张,战战兢兢地躺在床的边缘,闭上眼假寐。
结婚以来,两个人同床共枕只有两个晚上,一次新婚夜,霍宁辞被朋友拖着闹洞房,回来的时候南荇已经睡着了,另一次则是新婚第二天,南荇故意在书房磨蹭了一会儿,回到卧室时霍宁辞已经睡了。
她的肌肤很敏感,一粒粒的小疙瘩泛起,这是在感受到有别人接近时身体的自然反应。
可她不能避开,身后的人是她法定的另一半。
“过来点。”霍宁辞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南荇在心里默默数数,转移自己对肢体接触的注意力,僵硬地往后靠了靠,从侧卧改成了平躺。
灯关了,旁边很久都没有动静。
她偏过头,偷偷从睫毛的缝隙中偷窥。
霍宁辞平躺在床上,离她大概二十来公分的距离,黑暗中,他深邃的脸部轮廓被阴影渲染得柔和了很多,那凌厉的眼神也已经被眼睑掩去。
南荇害怕的心情顿时减轻了不少,大着胆子,把目光落在了霍宁辞的下巴上。
霍宁辞的五官都很好看,但最让南荇喜欢的,却是他的下巴。和大多数国人的下巴不同,他的下巴很特别,呈ω状,中间有一条浅浅的沟。这种下巴在古时候被称为美人沟,而在国外则叫欧米伽下巴,很多时候是财富和美人的象征。
这条美人沟,过深了就显得圆润,容易冲淡脸部轮廓的线条,过浅了又没有了特色,而霍宁辞的则刚刚正好,显得性感而迷人。
“看什么?”霍宁辞的声音忽然响起。
南荇的身体颤了颤,立刻闭上了眼,身体重新僵硬了起来:“没……没什么。”
霍宁辞皱了皱眉头:“你很怕我?”
南荇更着急了。
“不是……我没有怕你……我是……”她灵机一动,想出了个理由,“我有点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乌鸦嘴,话刚说完,胃部一阵绞痛袭来。
南荇的胃本来就不太好。
读高中的时候,她为了能考上一个远离家乡的好大学,悬梁刺股、废寝忘食,经常不定时吃饭。当时年纪小,总觉得身体好着呢,偶尔胃疼也不当回事,可高考完之后她犯了一次严重的胃病,疼到胃痉挛送了医院,她才明白这几年损失了什么。
上了大学之后,她再也不敢了,准时三餐,生冷麻辣都不敢尝试太多,胃疼的毛病这才慢慢好转。
今天的晚餐一等等了一个多小时,早就被养刁了的胃就冷不定地摆了她一道。
南荇捂住了胃,咬紧了牙关,想要努力撑一撑。可惜,疼痛来得太快太猛,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逸出了几丝抽气声。
“啪”的一声,灯亮了。
霍宁辞半撑起胳膊看着她:“怎么了?”
南荇有点想哭,她怎么这么倒霉?只不过想找个理由搪塞,顺顺利利地把这个同床共枕的晚上度过去,怎么就犯了胃病了?
“没什么……我吃点药就好了……我去客房睡……别……别吵到你……”她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霍宁辞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动,药在哪里?”
南荇说不出话来,指了指床头柜。
霍宁辞单手一撑越过了她,打开了抽屉。抽屉里整整齐齐地被分成了几个小格子,放了各种小玩意儿,角落里的一格放了几盒常用药。
他拿出了一板金奥康:“这个?”
南荇点了点头。
霍宁辞去接了杯水,扶起南荇把药吞了,又问:“要不要叫医生?”
南荇胡乱摇头,用拳头顶着胃,蜷缩成了一团,再也没力气讲话了。
刚才还白里透粉的脸颊变得惨白,纤长浓密的眼睫上挂着几颗泪珠,几绺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脸颊上,不知道是被泪水还是汗水打湿了,楚楚可怜。
霍宁辞的心一软,重新躺回了床上,关了灯,把浑身僵硬的人搂进了怀里:“别哭。”
南荇带着哭腔“嗯”了一声,却依然止不住低低的啜泣从齿缝中溢出,她疼得有点迷糊了,忘了对肢体接触本能的不适,往后缩了缩,想要从那宽阔的胸膛中汲取一点力量。
霍宁辞把下巴扣在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环住,又把手放在了她的胃部,一点一点地揉着。
手掌很大,掌心宽厚且温暖。
仿佛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找到了指引它的那一抹亮光。
南荇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南荇偷偷睁开眼,确定霍宁辞已经不在床上了,这才起了床。
一想到昨晚的场景,她就觉得脸上烧得慌。一开始刻意避得远远的,胃疼了就又钻怀里又哭鼻子,霍宁辞会不会觉得她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啊?
结婚以前,有几个关系还可以的表兄妹听说她要嫁给霍宁辞,都私底下对她表示了同情,说霍宁辞这个人,虽然长得养眼、能力极强,但为人寡言冷漠,简直就是行走的冰川,让她千万别对霍宁辞抱有什么柔情蜜意的希望。
就连她的哥哥南慕川,婚前也语重心长地和她长谈了一番,让她不要轻易对霍宁辞使小性子,万一两人有什么冲突,一定不能和霍宁辞直接争执,要回家来告诉父母兄长,他们会和霍宁辞交涉。
这些话,把原本就胆小的南荇吓到了,结婚后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自得其乐,半点霍宁辞的行踪都没去打听。
可现在看来,霍宁辞并没有像传言中说的那么可怕,昨晚还替她揉了半天的胃,揉得她都睡着了。
这么温柔善良的男人,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南荇的心情很好,洗漱的时候一边刷牙一边哼着小曲。
到了楼下,霍宁辞已经在吃早饭了,郑婷芳正站在一旁照料,笑意盈盈。
“先生,这是我昨天从老宅里特意拿来的土鸡蛋,口感和普通的完全不一样。”
“对了,夫人说让你多回老宅看看她。”
“老爷子最近的身体很好,上个星期还和球友去打门球了。”
……
霍宁辞一句话都没接,只是偶尔“嗯”上一声。
这场面,让南荇觉得有点尴尬,就好像郑婷芳一个人在自问自答似的。
她放慢了脚步,朝着霍宁辞愉快地“嗨”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早餐是西式的,三明治、煎蛋卷和牛奶,没有南荇喜欢的煎饺、粥和豆浆,不过她也不挑剔,把三明治推了开去,切开蛋饼吃了起来,相比三明治来说,煎蛋卷的烹饪方式有点像中餐,她能接受。
“不喜欢这个?”霍宁辞问。
“嗯,有点硬,我不太习惯。”南荇解释。
“下次替小荇备点软的。”霍宁辞吩咐。
郑婷芳的嘴角一僵,不过立刻笑着答应:“好的。”
张嫂从里面出来了,絮絮叨叨地道:“我就说太太不爱吃这个,这老外吃的,哪有我们自己的早点吃得舒服。”
郑婷芳脸色一冷:“张嫂,先生习惯吃西式早点。”
张嫂“啊”了一声,尴尬地道:“对不起先生,我就随口一说,西式早餐也好……那个……”
“有营养。”南荇在旁边替她打圆场。
“对对对,有营养!”张嫂连忙接了一句。
霍宁辞没有说话,张嫂不敢再多嘴,立刻拿着三明治一溜烟进了厨房,再也没有出来。
没一会儿,霍宁辞吃完了,用餐巾擦了擦嘴。
南荇怕他走了,连忙问:“你今天有事吗?”
霍宁辞点了点头。
南荇有点失望,欲言又止。
霍宁辞瞟了她一眼:“有事?”
“今天周六,我要回家去。”南荇用餐刀戳了戳蛋饼,没精打采地道。每次一个人回家,总有点怪怪的,爸妈虽然不会问霍宁辞的事情,可眼里总有点担忧,她不想让他们挂心。
“那你就回去。”霍宁辞半点都没察觉到她的异样,随口应了一句。
郑婷芳的眼中闪过一道嘲笑之色,抿紧了嘴角。
南荇看在眼里,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下来。
“还有,郑姨,”霍宁辞抬起眼来,目光锐利地看向郑婷芳,“你记得,以后不管我回不回来,晚上七点准时开饭,别让小荇饿到了,以免让她胃疼。她还年轻不知道照顾自己,你在家里做了这么多年了,应该想得周到一点,要不然就是你的失职,明白吗?”
郑婷芳脸刷地一下白了,几秒之后,立刻认错:“是,先生,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会考虑周详一些。太太昨晚胃疼了吗?要不然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南荇呆滞了两秒,连连摇头。
“我去公司了。”霍宁辞站了起来,大步出了餐厅。不一会儿,南荇就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响起,由近及远,出了别墅。
这几分钟的时间,南荇的心情从愉悦到沮丧,再从沮丧到震惊,就好像来来回回坐了几趟过山车。
她即高兴又害怕。
高兴的是,霍宁辞帮她说话了;可害怕的是,刚才霍宁辞的表情严肃、语气严厉,连这个自小照顾他的管家也不给一点颜面,她在旁边看了都心里直打颤。
南荇觉得,她要收回一部分刚才对霍宁辞的评价。
这个男人沉下脸来的时候真的挺可怕的,温柔可亲什么的,可能是她昨晚疼昏了头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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