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找酒楼,也不过是找一个落脚点。天郾城太混乱,在外危机四伏,何况他来之前就已经的罪恶外城一大巨头,小心谨慎为好。
房间内,乔慕财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光,恨不得把一片赤诚之心掏出来,张口闭口就是哥,“张哥你要喝水吗”“张哥你要我帮你拿剑吗”“张哥你看我是睡这边地上还是那边地上”,极尽狗腿之能。
梅花楼乔家也算是修真界的大世家,不知道这抠门爱钱的性子,是从哪位祖上流传下来的。
裴景第一次遇见那么浮夸的奉承,居然还挺受用,坐在凳子上大爷似的:“不渴,不要,随便你。哎哟,这风有点大,你去帮我把窗户合合。”
乔慕财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有钱真是大爷。他们之间过命的兄弟情,在金钱面前,不值一提。
乔慕财屁颠屁颠去把窗户合上,探头一看,传闻里恶徒云集的天郾城就是不一样,晚上阴森森跟地狱一样,风一卷就是血腥的味道。他鸡皮疙瘩都起来,把窗户合上,然后赶紧回去,坐到了桌子边,和裴景面对面。
“张哥,还与什么吩咐吗。”
裴景心中乐个不停,却还是决定告诉他实话:“其实我想说,在天郾城,命比钱重要多了。”
乔慕财一愣,被他泼了一盆冷水,瞬间萎了。
裴景道:“不如先讨论下该怎么去找人。”
乔慕财恹恹地低下头:“天郾城传到外面的消息少之又少,难啊。”
裴景问:“你觉得,你哥哥会在城里怎么活下来。”
乔慕财挠头:“这我怎么清楚啊。”
他挠头的动作忽然一愣,整张脸唰地变苍白,僵硬地放下手。只见衣袖褪下,少年的手腕上有一个白玉镯子,此时镯子微微发热,散发着红光。乔慕财人都傻住了。
裴景皱眉:“怎么了。”
乔慕财七魂六魄都快要吓掉了,只是颤抖地用手指指了指了房顶之上,唇微动:“上上上面。”
裴景用神识探了探,才发现好像他们房梁之上,真的有一团东西。
“我知道了。”
裴景点头。
起身,走到了窗边,伸手推开了窗。乔慕财正瞪大眼,想看他要干什么呢。就见裴景忽然手指一弯一握,房顶上什么东西发出呜咽声,然后顺着瓦片滚了下来。裴景揪着那东西的头发,直接甩到了屋子里面。
一团冒着黑气的东西滚到了乔慕财脚下,是个人,或者说是俱傀儡。
乔慕财眼珠子瞪出,吓得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裴景拍了拍手,“问问不就知道了。”
只是这具傀儡本就是死尸炼成,在被抓到的瞬间,控尸人知道不妙,立刻斩断了尸魂。
尸体散发恶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滩出一堆深色液体。
乔慕财快要呕出来了,捏着鼻子:“哇,好臭。”
裴景却饶有兴趣地,弯下身,用手拨开了这具死尸的发,看着它耳朵背后那块黑色的印记,眼一弯笑起来:“哎呀不得了,是我老朋友呢。”
乔慕财人都愣住了:“啥?”
裴景坐回了桌子上,想了想,跟他说:“一宫三门五教,尸鬼门听过吗。”
乔慕财毕竟是梅花楼的人,吞了口口水,僵硬地点了点头。
裴景说:“我和尸鬼门,有仇。”
哐当。乔慕财从凳子上滚了下来。
裴景静静看着他。
乔慕财:……我们现在恩断义绝分道扬镳还来得及吗。
可是这个张一鸣好有钱。
乔慕财陷入了两难。
最后在裴景的注视下,咳嗽一声,把震惊压到心里,扶起凳子来,然后说:“我知道,尸鬼门,大部分都是鬼修。”
裴景把他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心中一乐,嘴上却苦兮兮道:“啊我就说他们怎么一个个长得那么恐怖。怎么办,尸鬼门的人发现我了,我该怎么办。”
乔慕财呆了半天:“要不我们先出城?”
裴景从没见过那么怂之人,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乔慕财脸一垮,委委屈屈:“可是我们现在出了城,以后就再也进不来了呜呜呜呜。”
裴景还得安慰他:“其实不用怕,天郾城那么大,尸鬼门也不是一手遮天。我们今夜就走,他们找不到的。”
乔慕财吸了吸鼻子,“那我们躲去哪?”
裴景忽然意味深长一笑,伸出手拿过桌上的油灯,慢慢道:“我们先躲去——”声音骤收。
砰!
他反手把油灯直直砸向旁边墙壁上。
用力极猛,酒楼的木板隔层瞬间粉碎,然后“啊”地一声大叫从隔壁房间传来。木板碎屑积了一堆,有一女子捂着耳朵,鲜血从指缝间流出,眼神极其恶毒地看着他们。
乔慕财吓得瞪直眼。
隔墙有耳!
裴景起身往前走,少年一身褐色衣衫,却潇洒意气,微微笑:“姑娘,我们的灯坏了,借个光。”
姑娘耳朵被砸的快要聋,看着他脚下的油灯,气到五脏都抽痛。
与此同时。
天郾城尸鬼门。
幽森的大殿,骷髅口中吐出冰蓝鬼火。尸鬼门的门主手指摸着坐骑的头,他的手指被人砍短一截,新长出的却只有枯骨没有肉,看起来格外恐怖。
下面是两位尸鬼门长老,此刻都面色阴沉。
风长老道:“又有一批新人入城了,我已经派人去追踪他们的消息。”
门主像是没有实形,躲在一团黑雾里,声音沙哑:“再有十日,天郾城将彻底闭城,这几日来的人你都一定要认真追查。”
风长老点头:“是。”
另一位宇长老却面露一丝难色:“门主,那人可是裴御之,我们确定要与他为敌?”
门主极阴极冷一笑:“裴御之又如何,一个初破元婴的毛头小子罢了,在这里我还治不了他?!我一定要为谛风报仇!”
风长老点头:“就是,我就不信集我尸鬼门上下之力,还杀不死他!往好处想,裴御之是谁,云霄未来掌门人,他身上得有多少好东西。而且,”老者眼里流露出垂涎的光:“他死后我一定把他的身体炼成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傀儡。”
宇长老摇头说:“我还是觉得不妥。”
尸鬼门门主冷呵:“怕什么,在这座城里,他可就只是一个人。”
宇长老叹气:“可若杀了他,我们怕也得不到好处。别忘了,云霄可还有经天院的那位师祖呢。”
经天院的化神期前辈,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们心中。
尸鬼门门主的手动了一下,却摇了摇头,眼中露出笃定的杀意:“不用怕。经天院那位,十日之后也进不来。别忘了,闭城是谁做出的决定。”
宇长老愣住。
风长老却是马上又眼放光:“对对对!”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内城那位是怎么想的,可有他在,哪怕是云霄那位师祖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时候把裴御之所有存在的痕迹抹杀,让他死得悄无声息,也就没人知道是他们做的了。
这时,忽然宇长老的无名指一动。
抬起来,牵扯在手指上的红绳断了。
他蓦然瞪大眼:“……傀儡死了。”
尸鬼门门主抚摸坐骑的手停了。
风长老脸上也露出疯狂之色:“能察觉傀儡存在并杀死,修为势必在元婴之上,哈哈哈,天底下有几个元婴修士,又会有几人在这个时候来!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他最近才得到一门邪术,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傀儡,现在倒是有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送上门来了。天榜第一裴御之,举世闻名,百岁金丹。
风长老心中生出浓浓的嫉妒和暴戾,他迫不及待说:“门主,我现在就去把他抓回来。”
尸鬼门门主冰冷的看他一眼,满是嘲弄。
宇长老都不由心里骂他蠢货。
裴御之是那么好抓好惹的?
金丹期便越阶杀人,一剑屠山。现在破了元婴,怕是更不得了,上赶着送死吗?
风长老看两人的神色,也反应过来。有些难堪,同时心里更恨——裴御之被抓到后,他一定要好好折辱他,把他踩在脚下。
尸鬼门门主从黑雾里走出,他藏在一件血色的斗篷里,沙哑开口:“去,传令给寒鸦门和转日门的两位门主。”
一宫三门五教,一宫为首,三门并立。
追魂宫与内城有牵连,素来神秘。
剩下的就是他们三门,在这外城盘踞!
可以说,现在裴御之,是遭受了整个外城的追杀。
宁长老这才安心,没了这些后顾之忧,心里也开始算计起来。他近日倒是缺一枚药引。
尸鬼门门主狞笑:“我倒要看看,他死不死。”
他身下的坐骑觉醒,缓慢抬起头来,是一只火焰三头鸟。
“走,去城门。”
他亲自去!
借光吗,当然要借的全面了。
裴景干脆扯着乔慕财,直接进了这位姑娘的房间。一入内,就是一股子奇异的香,像女子脂粉,又像是某种催情的药。
反正闻的裴景是不怎么舒服。
乔慕财也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女子看着两个强盗,连连后退。
裴景笑弯眼:“偷听人讲话是不对的。”
女子声音惊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裴景哪管她是不是故意,慢条斯理地抽出剑。
女子瞬间大叫一声:“不不不!你不能杀我呜呜呜!我是魅香教的人!你不能杀我!”
哟,真巧。裴景靠近,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笑道:“这话可真耳熟,上次那个尸鬼门长老也是这么说的。”
女子骤然哑声,再抬头时,看眼前笑容明亮的少年。
如看见地狱恶鬼般,心生极深极深的寒意。
裴景道:“我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偷听。”
魅香教的女子放声大哭:“呜呜呜,我只是想听听你们休息了没,我只是想着从你们身上偷点值钱的东西而已。”
乔慕财几乎是马上明白,肉痛地埋怨起来:“你看你那一百块极品灵石花的,财不外露知不知道。”
裴景慢慢收回剑,耳朵忽然一动,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望向了楼下——
有人再往这里来。
乔慕财一愣:“怎么了。”
裴景径直走到窗边,看着寂静荒凉的街上,一堆人正往这边走来。夜色低沉,空中尸鬼之气四散,为首的——三名元婴修士!
以乔慕财的修为,感知不到这些,他只是目光直愣愣盯着走在最前方的巨鸟,惊道:“火焰三头鸟?!——这不是这存在古书上的妖物吗?”
裴景问:“很厉害吗?”
乔慕财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见多识广:“成年的火焰三头鸟,堪比我人间金丹大圆满修士,你说厉害不?而且,它最独特的不是他的实力,而是它的嗅觉。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气味,人与人之间可能察觉不到,它却是能极其细微地分辨这种味道。”他赞叹地说完,开始后知后觉,“诶诶诶,他们怎么好像是朝这边走来——”
倾尸鬼门全宗门之力,三位隐世不出的元婴修士前来,还能是干什么呢?裴景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拍了拍乔慕财的肩膀:“乔兄,我们可能该逃了。”
寂静的夜,被猛烈的敲门声打破。
睡眼惺忪的老板娘扯着薄纱遮住露出的肩膀,气哼哼走出来,“格老子的,让不让老娘睡个好觉,老娘都把那小孩衣服扒到底了,都看到他的——!”
她匆匆玉指打开门,一脸的怒容在看到外面的阵势后,瞬间僵硬。
一口气涌到喉咙再猛地咽回去,呛到了,可她不敢说话,颤抖着:“前前前前……辈,有什么吩咐?”
尸鬼门门主沉默不言。
本来是可以精确到位置的傀儡,结果,被人用神识断了全部信息。现在他们也只知道,人是在这一边。
可城门口一堆的酒楼,而且入城的人里总有深藏不露者,全部杀掉不太实际。为不惊动裴御之以及追魂宫,他们只能这样找。把酒楼围住,一个一个查。
有火焰三头鸟在,裴御之插翅难逃。
老板娘被一位尸鬼门弟子拽到一旁。
自三头鸟上跳下,尸鬼门门主道:“你们去把所有人抓下来。”
门下弟子齐声道:“是。”
老板娘气得不行却也怕的不行,想要挣脱,偏头,却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她怒瞪过去,却看到是个死人,眼珠子已经掉出眼眶,嘴巴裂到耳朵边——翻个白眼,老板娘直接吓晕了。
此时房间内。
砰砰砰,上楼的声音不断响起。
乔慕财脸色苍白盯着裴景:“什么叫逃?”
裴景微微笑道:“应该是尸鬼门的人来找我了。”
乔慕财身体一瘫,就要晕过去。
裴景笑:“别急啊弟弟,尸鬼门不敢直接来个全灭,肯定就是怕搞出大动静。我们还有机会。”
乔慕财以为自己找了个人傻钱多的伙伴,没想到找了个走哪死哪的灾星。他人生绝望了,“完了完了完了。”他手指按着地板,起身,哭唧唧撇清关系:“你快走,我们现在就当个互不冒犯的陌生人。”
裴景啧了一声:“却说,那可不行,我还得让你帮我个忙呢。”
乔慕财生无可恋脸:“你要干什么?”
裴景说:“我要找点东西遮住气味,我看着姑娘的胭脂水粉香就挺不错的,不过一个男人涂脂抹粉太奇怪,一个女人孤身入城也招人视线。”他四顾望了下,蹲下身,好看的眼睛笑成月牙,“来,乔弟弟,我们来扮一对逃命鸳鸯吧。”
乔弟弟:“……”滚啊!!
“干嘛啊——”
有人美梦被吵醒,嘟嘟囔囔。
尸鬼门弟子只冷声道:“下去,别说话。”
不过入城的大部分都是心狠手辣心思深沉之辈,沉默着合衣,跟着下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而在酒楼的最里层,却是有一对主动出门。
乔慕财人都要疯了,看着旁边一身脂粉香,雪衣出尘冰清玉洁的“少女”。
他颤声:“张哥饶了我吧!我哥哥丢了,我乔家就我一个男的了!我们乔家不能绝后啊”
裴景说:“稳住,不慌。”我也看不上你,弟弟。
乔慕财不得不慌,哭着崩溃了,挠墙不肯走:“啊啊啊啊——死断袖你放开我!啊啊啊我不喜欢男人啊!这要是传出去我怎么做人。”
裴景说:“一千灵石。”
乔慕财一噎,愤怒:“我不是那样的人!”
裴景笑:“极品灵石。”
“……”
挠墙的手松开。
乔慕财咳了一声,把自己头发衣服打理好,客客气气挽着裴景的手,笑得油光满面:“夫人早说嘛。”
这对“逃命鸳鸯”走下楼,除了少女过于好看外,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乔慕财谄媚说:“来慢点走,摔着了,为夫会心疼的。”
裴景自认有家室,警告他:“你再自称一句为夫,我把你头拧下来。”
乔慕财缩了缩脖子,有钱特别好说话,从善如流:“好好好,夫人慢点走,摔着了,乔乔会心疼的。”
裴景:“……”本来不会摔,被他那乔乔都要膈应地摔一跤了。
不行,到时候得给乔慕财一笔封口费,他这算什么?花钱找男人?妈的,他怎么跟楚君誉交代。
裴景难得有了点心虚。
尸鬼门三位长老冷着脸。
火焰三头鸟在每个人面前都停了停,一一掠过。
他们皱了下眉,却没出声。
往下一家酒楼走。
老板娘晕乎乎醒过来,今晚心情极差,揉着太阳穴呲牙咧嘴:“都回去都回去。”
清冷少女裴回到了房间,却是根本就没打算休息。
乔慕财屁颠屁颠:“张哥张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裴景笑了,月色下竟有一种另外的冷意,懒洋洋道:“来天郾城吗,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乔慕财:“???”
裴景往外看了眼:“你信不信,以尸鬼门对我的恨,很快整个外城都会开始追杀我。”
乔慕财:“啊???”
裴景轻声:“竟然已经被发现,不能低调了,我就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来吗,总得准备点礼物。”
裴景说:“我先给他放朵烟花?”
乔慕财:“???”
尸鬼门门主走到下一栋楼之前,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他太过自信,却忘了,若那人身上有其他味道,本来的气息就会被遮住,刚才可有不少男修身上恶臭难闻。
他停了停,道:“回去。”
门主轻飘飘的字眼刚落。
突然身后响起巨响!
砰!
在人群最末尾,跟着前行的傀儡们,被极端强悍、参杂微微紫光的剑意卷住,然后被抛空——在空中炸开!
所有人惊愣抬头。
傀儡炸开后,是冰蓝色的剑气,流光四散,美妙绝伦,在夜空绚烂。像是人间的烟花,而且这烟花还是有形状的,上面两个弯弯向下的弧,下面一个弯弯向上的弧。像某种奇异的图纹。
尸鬼门门主感受到了侮辱,不,这就是**裸的侮辱!
气炸了!从牙缝里一字一字蹦出来:“裴、御、之!”
整个天郾城都被这场烟花惊动。
乔慕财扒在窗口处,目光震惊,他修为不够,所以不知道刚刚是怎样强悍的力量。
只说:“张哥,你也太厉害了。”
裴景谦虚:“一般一般。”他心里乐开花,惊动满城的浪漫示爱,操,他简直是个天才,不愧是风靡整个修真界的男人。
乔慕财眼放光:“太厉害了!你用烟花拼成的是不是一个上古诅咒,见者即伤那种?——或者,应该是挑衅,啊啊啊太帅了,谁看到都得气死,哈哈哈哈!”
裴景:“……”
气你个头。
不懂就闭嘴!
那是我给我夫人的微笑。
傀儡炸尸做烟花,血雨纷飞当示爱,大概天底下,能懂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外城,追魂宫。
追魂宫主匍匐在地,呼吸都很轻,手指颤抖。内城的纷争他大概了解一点,于是心中对眼前人的惧意更甚,看着他纯黑的衣袍曳在冰冷宫殿上,甚至不敢抬头。
楚君誉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说:“我不在的日子,天魔族的老东西倒是弄出了不少事。我可真好奇,他要你广招弟子,是为了什么。”
真好奇,却听不出一点好奇之意。他话语凉薄似乎带着点笑,暗红的血眸里却冰如寒川。
楚君誉笑了一下,又道:“听说想从外城到内城,需要参加试炼,天魔一族的试炼么。”
追魂宫宫主感觉自己的魂魄被人捏在手里,稍稍用力,就会魂飞魄散。他额头上冒出汗,流入衣服,手心一片冷。颤抖着,喊着那个让天下闻风丧胆的称呼:“城主……”
楚君誉说:“外城的事我懒得过问,但谁给你的胆子,插手到内城。你若不想活,今日——”
他话被打断。
砰。
寂静的天郾城上空,忽然发出巨响。
冰蓝的光照亮整片外城。
楚君誉一愣,抬眸,往前方的天空望去。
大难不死,得到喘息机会的追魂宫宫主猛地咳嗽两声,手指颤抖扶着地,人都慌了,大脑一片空白。
天郾城的夜,因为那冰蓝色的烟花显得如梦似幻。空中形成一个笑脸,眼的弧度由深及浅,像是流星。昭告着一个人的来临。
楚君誉:“……”
许久。
他垂眸,轻声说:“这个笨蛋。”
追魂宫宫主现在五脏六腑都紧张地揪在一团,爬着靠近楚君誉,想要解释,但还没靠近,楚君誉已经转身走了。追魂宫宫主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城主,这是,放过他了?
。
不出裴景所料,外城一日之内,就开始散落追杀令,没有说名字,却是直接画出他的模样。甚至,每一日都有火焰三头鸟养育的信使,在街上游走,防不胜防。
以至于他不得不维持着那副样子。
乔慕财看着贴在墙上的画,左看看右看看:“不是啊,画上的人明显比你帅很多。”
裴景:“滚。”
“我说你到底怎么惹了尸鬼门啊。”
裴景:“家仇。”
乔慕财除了贪财其实也是很聪明的,不多探究,看着众人没注意这边,悄悄问:“张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裴景想到了虞青莲的吩咐,意味深长看了眼某个方向,笑着说:“一宫三门五教,这三门不让我活,不还有个追魂宫收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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