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靖,快!”
“瞄准目标,往人群里射!”
王谧话还没说完,曾靖就已经行动了。
只见那西瓜大小的火炮,被弓箭带动,凌空而起!
起!起!起!
起不来。
飞!飞!飞!
飞不动!
“你挂个这么大的做什么?”王谧一掌拍过去,直奔着曾靖的大脑壳,曾靖嘿嘿干笑。
“我不是怕吃亏嘛。”
“就捡大的来了。”
眼看着明明可以飞起几丈高,飞过百步远的火炮,忽忽悠悠的,好像是忽上忽下的风筝似的。
漂移不定,既飞不高,也飞不远,王谧心痛啊!
以这样的火药装载量,要是能用到合适的地方,保准能一炸一大片,统统消灭。
可惜了!
这件事也不能全都怪在小曾的头上,要怪,就怪这不争气的作坊制作水平,不达标啊!
没有现代化的标准生产线,就是无法保证质量,更无法保证每个出产的火炮都能达到同样的规格。
虽然王谧是千叮咛万嘱咐,将作坊的普超也算是尽职尽责,时时监督,但是,距离现代化的生产要求终究还是差得远。
就比如这批火炮吧,看起来已经是相当整齐了,大小都差不多,装填的火药重量也大致相等。
但是,冷不丁的就会冒出来这么一个不整齐的异类。
有的特别的小,根本就不堪使用,有的就会突出常理的大,简直是大的吓人。
弓箭都带动不起,一不小心都有炸到自己脚面的危险。
现下的这一枚倒还算是好的,至少它飞起来的,还是直奔着敌阵去的,免除了炸到自己人的可能。
至于能不能帮到慕容垂,那就要看老人家的造化了。
只见那又沉又重的火炮,正以极慢的速度向着氐秦的战阵飞过去,虽然它已经飞的很低了,但是,秦兵也好,鲜卑人也好,都还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可见,优势还是在的。
慕容垂两只鹰隼一般的眼睛,紧盯着前来进犯的敌人,要是秦兵人再少一点,说不定都会被这恐怖的眼神吓死。
不过,正所谓,一个人是只虫,一群人就是龙,现在的氐人,胆子大着呢。
毕竟,肉眼可见的,停留在邺城脚下的鲜卑人就是越来越少。
兄弟们这么多的人,对付他一个老头子还不容易?
简直是小菜一碟!
上吧!
听说这慕容垂也是鲜卑族裔里的一员大将了,符丕已经说了,谁能斩获慕容垂的人头,就能得一百金!
一百金呐!
那不就发达了!
氐秦士兵们斗志昂扬,一个个的好像猎手一样,两只眼睛就盯着慕容垂的脑袋使劲的看。
使劲的瞧。
看头也不容易呢!
脖腔的那根骨头硬着呢,技术不过关,武艺不够高的士兵,想要一刀砍下,往往还做不到呢!
不管怎样,此刻,慕容垂这个人不重要,只有他的脑袋才是兄弟们最看重的东西。
“慕容老贼,纳命来!”
几个小兵冲到了最前面,还喊着口号,那口号一出口,立刻就让慕容垂笑了起来。
“竖子小儿,还敢和老夫斗!”
要不是现在人手太少,对付这样的鼠辈,甚至都不需要他上场,属下们就足够对付了。
和这帮人打斗,真是有辱威名。
没办法!
形势比人强,只能拿起兵器了。
呲呲呲……
滋滋滋……
“什么声音?”嘈杂混乱之中,竟然还是有秦兵听到了那可疑的声音,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发出可疑声响的怪东西就从天而降!
轰隆!
哇哇啊啊!
火炮巨大的声响和士兵们的哀嚎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慕容垂刚刚还打算操刀上场,好好的教训一下这帮小儿。
下一刻,却被火炮爆炸掀起的黄沙尘烟给迷了眼目。
“怎么回事?”
“人呢?”慕容垂勉强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四处寻找,却见眼前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清。
段荣护在他的身前,连忙把他保护起来,并且一个劲的往后拉,管他氐人如何呢?
既然现在没有缠上来的秦兵,那就赶快抓紧时间跑吧!
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只是慕容垂,就连原本被秦兵缠住的一些鲜卑士兵,也抢到了机会,得以脱身。
“你受伤了?”
慕容垂终于听话的退开,才刚走了一小段路,就发现段荣的小臂正在呼呼的冒血。
血珠正在顺着铠甲往下一直的滴答。
要不是慕容垂提到,段荣甚至都忘了自己也受伤了。
只是看了一眼,根本就没在意。
“可能是被刚才的那个怪东西给伤到了,不碍事。”
“都是皮肉伤。”
“不过,刚才的那个怪东西是哪里来的,真是厉害,我看秦兵被打倒了一大片呢!”
就在段荣掩护着慕容垂后撤的时候,烟尘渐渐消散了些,他便看到刚才还叫着口号要把慕容垂的人头给砍下来的那些秦兵,全都倒在了地上,血肉模糊,断胳膊断腿。
到处都回荡着他们的哀嚎声,那情景,惨烈极了,段荣看过之后,不禁想到那东西落到自己身上。
啧啧……
那感觉,简直是太恐怖了!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要窜起来了!
慕容垂一路狂奔,却没有太多的精神去琢磨这些事情,只喃喃道:“大约是晋军的新兵器吧。”
“八成就是。”
这个八成就很魔性了。
什么叫做八成,明明就是全成!
“慕容将军,走好!”
人群中忽然闪现了熟悉的声音,慕容垂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猛然回头,却见正在不远处的军阵当中,年轻的晋军将领王谧,正在向他挥手微笑。
看来,刚才那奇怪又威猛的兵器,果然是王谧扔过来的!
慕容垂双拳抱紧,大喝道:“谢了!”
虽然隔得有点远,王谧却也看到了慕容垂的动作。
只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不需要再多的表达了。
慕容垂走了,虽然是放虎归山,却也给了王谧这只京口来的虎施展拳脚的舞台。
于是,王侍郎欣然将老将军放走,同时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接下来,还对现状一无所知的氐秦,很快就要经受晋军的狂风暴雨了!
是火炮雨!
摆脱了鲜卑人的牵制,王谧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专心致志的对付氐人了。
其实呢,在王谧这里不管是鲜卑人还是氐人,仇恨度都是差不多的,也没有那么刻骨的念想,也并不想把哪一方彻底铲除干净。
他是要地不要人的策略,你们鲜卑人和氐人,只要是挡着我的道,那就是和我王谧有仇。
谁让眼前的这座邺城还是氐人占着呢?
若是符丕是个懂事的,知道开门迎接王师,自己带着氐人麻利滚蛋,把城池让出来,也用不着王侍郎再大动干戈啦。
这件事,说到底,都怨符丕,赖不到任何人的头上。
谁把王谧这个祸害千里迢迢的从京口召唤来的?
是符丕!
谁要和晋军结盟,对付鲜卑人的?
还是符丕!
谁打不过晋军,还想推晋军给自己挡枪的?
符丕,就是符丕!
这桩桩件件的蠢事,没有一件和符丕没关系,这就说明,邺城如今危在旦夕,全都是符丕的责任。
王谧不过是替天行道。
“寄奴,无忌!”
“我们合兵!”
何无忌距离王谧近一些,刘裕的位置要稍远一些,都是因为刘将军太渴望战争了。
一冲出来,就深入了敌阵,冲杀的特别卖力,渐渐的就和战友们拉开了距离。
现在战场上活跃的几位将军,几乎就是王谧从京口带来的全部精锐了。
都在这里了!
对面就是古都邺城,威武雄壮,正在向他们招手!
王谧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城上的将领,正是糊涂虫符丕,虽然他和符丕未曾谋面,但是通过曾靖,通过杨白花的种种讲述,符丕这个人的大致水平,王谧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了。
听闻邺城内还有符纂,张蚝等几人,符纂的谋略也乏善可陈,毕竟,他要是能行,就不至于被人一路从晋阳赶到邺城了。
自己的城池都守不住,还指望着他能守住邺城?
倒是老将张蚝,算是个威胁。
此人骁勇善战,又有经验,性情沉稳,不是个好对付的,不过,有符丕符纂拖后腿,想来,张蚝也难以发挥出全部的能量。
几位来自京口的年轻将领,在邺城下驻马,简单的分析了敌情之后,迅速取得了一个共识。
他们双手合十,诚心祈祷。
符丕、符纂,祝愿你们能够充分发挥本性,牢牢拖住张蚝,为我军创造有利条件。
邺城下,鲜卑人渐渐退去,远远的跑走,都快看不到了,而紧追不舍的氐秦军团,由于遭到了凌空出现的火炮的袭击。
突然间就乱了阵脚。
受到影响的士兵纷纷倒地,爬都爬不起来,浑身都是伤痕,还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受的伤。
没有受到影响的士兵,情况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虽然是没有被伤到性命,但是却受到了十足的惊吓,他们哪里听过这样的巨响,哪里看过这样的阵仗?
火炮落地,正巧落到了氐秦军队的战阵中间,自从它落地,秦兵就疯了。
他们到处逃窜,完全慌不择路,好像是没头乱撞的苍蝇似的。
他们也有今天!
看着他们仓皇逃命却白费心机的样子,王谧心里爽极了!
这样的感觉,在襄阳有过,在南阳也有过,今天在邺城脚下,也同样还存在。
多少年了,这些异族侵门踏户,凌虐中土大地,多少乡民被他们的马蹄践踏,多少城池被他们摧毁?
这里,那里,这些城池,原本就不属于他们。
而现在,王谧他们也不过是在主张物归原主而已。
城楼下的晋军已经逐渐集结,而城楼上的氐人,还处于云里雾里当中。
城下实在是太混乱了,各种士兵混杂在一起,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铠甲,手执不同的兵器,令人眼花缭乱。
尤其是晋军混在其中,更是没有发挥好作用。
他们的神器,手枪和火炮,往往在人群中发出巨响,还不停冒出层层烟雾,遮蔽了城上士兵的视线。
让他们更加分辨不清敌人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属于哪个部分。
符丕当然知道鲜卑大部已经向西逃窜,派出去的士兵能力有限,无法全部追击。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令符丕不能接受的是,明明刚才他还看到慕容垂了。
亲眼看到的,一点不会错。
秦兵已经把他缠住了,而看老头子的那个架势,大约也并不想撤退,相反可能还想殿后,保护战友们先走。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怎能不把握住?
刚才,看到士兵们战势良好,眼看就要把慕容垂解决了,符丕沾沾城楼上,感觉那是相当的好。
自鸣得意,就好像手刃了慕容垂的,正是他本人一般。
可是还没过多长时间,没看到慕容垂的尸体,自家的士兵却纷纷倒下。
岂不是怪事一件?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符丕也不是毫无作为的,至少,这一次他判断出那些奇怪的会炸响的兵器,是属于晋军的。
可谓是判断神准。
“将军,鲜卑人都跑了!”
“晋军围拢上来了!”
“要你多嘴,我看不出来吗?”
符丕气急败坏,身边的小兵就遭了殃,可怜此刻杨白花和符纂都不在,也没人能帮他们了。
“一切诚如老夫预料,这晋军比鲜卑人还难对付,将军,我们要多加小心了。”
张蚝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话,颇有一种马后炮的感觉。
你也怪不得人家老将军,人家想马前炮,可人家有机会说出来吗?
想当初,不是没人劝过符丕,让他不要引狼入室,想晋军求援,可是他不听啊!
而且,当时的形势也确实是很危急,虽然符丕的做法稍有些冒险,但是,面对着鲜卑人的两面夹击,邺城也确实很危险。
现实的危险压过了将来的危险,谁能想到,慕容垂这样骁勇的战将,居然就会在邺城城下,趁乱逃走?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他不但没有在邺城下死死纠缠,甚至也没有展现出对邺城这座重要的城池的兴趣。
这一下,氐人就算是被搁在旱地上了,原本的以鲜卑人拖住晋军,以晋军消耗鲜卑人,进而氐秦坐收渔翁之利的计划,算是彻底实行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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