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裴府大院可谓是热闹非凡,就连原本没多少人的中庭里此时都也已经挤满了人,欣喜非常的裴元英此刻红光满面,听了一天讲学的人们肚子咕噜噜乱叫,裴元英直接叫来镇上所有有名的厨子来家里给他们烹调,一时间整个裴府从屋内到屋外甚至连两条街以外都能听到呼噜噜的吃饭声。
然而裴元英并没有觉得这就已经结束了,卫镇使刘通从晕眩中缓解过来,捧着花名册来给裴元英送来,夜间的守卫们有意避开了裴府,他们都听从裴元英安排对杏林学院的周围密切监控,他们也都好奇今日那个混在人群中突然冒出来的刺客到底是何许人也,派了人进去打探,然而一无所获。担心李唐和楚天问安危的裴元英详细的询问了后来两人的动向,听到管家说他们都相安无事后裴元英悬着的心也算落了下来。
李唐连同胸口受伤的楚天问回到了楚家北苑,刚要坐下休息就听到外面有人传话说楚定边回来了,他们两人水都不顾的喝一口急忙出门迎接,楚天问的伤口竟然挣了开来,血迹渐渐湿透前胸,然而夜间灯火稀疏,没人注意看过楚天问的伤口已经泛黑。
一路风尘仆仆的楚定边披星赶月的回到宅中,看罢出门迎接后的两人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的去了自家客房拜会李宗业,此时的李宗业正在秉烛夜读,看到楚定边前来后立马出身相迎,却被楚定边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双手。
“李国公,可真想煞弟弟了,二十年前灵犀一别就再也没碰过面了,国公这些年在灵犀镇受苦了,楚某家业忙碌,不曾去李国公家中拜会,实属有罪,还请国公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罪我。”
李宗业被楚定边的几句话说得愣住了,自己受到绣衣御史秘密监视,凡是跟自己亲近之人都在朝廷的花名册上,得亏楚定边当年没有只身犯险前来和自己交好,否则这偌大楚家家业恐怕惨遭毒手。
“早就不是国公了,楚将军别来无恙啊,要是有心,老夫厚着脸皮托大,称呼我一声老哥哥吧。”
听到李宗业称呼自己是楚将军,楚定边心里一愣,自己的楚家军自黄岚王朝创立以来一直隐姓埋名不被世人所知,眼前这个曾经贵为国公的李宗业如何得知?然而疑虑归疑虑,仍要以礼相待,楚定边一脸无奈的说道:“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前些日听问儿在信中说哥哥家遭遇歹人,只恨自己不在灵犀镇里亲身为哥哥解忧,后来问儿说已经将你们父子接入我府中休憩,这不,处理完外面的事宜星夜我就孤身纵马回来了,只是心中有一疑问,我楚家隐姓埋名近百年,传到我已经历经七代将军,我是第八代,哥哥是怎么知道我是将军的?”
李宗业哈哈一笑,上前跟楚定边解释到:“楚将军忘了,青苍的绣衣御史乃是老夫首创,掌管绣衣五年来天下什么消息能瞒过我的眼目?虽然楚家军从创立就没用得上,就此隐藏在人世间,老夫也是在编纂前朝史书的时候偶然在一处隐秘之地看到了有关将军这支部队的初期记录,那页纸也被老夫偷偷藏匿了起来,当今天下恐怕知道楚家军的唯我跟我儿子两人了,不过不得不说,二十五年前将军率众偷袭敌军那一招出的极其漂亮,也让我们这些守城的得以开门出兵,直追五百里。”
“哈哈,哥哥不愧曾是当过国公的人,能力之强无人能出其右,也难怪来到灵犀镇这十几年一直不被朝廷大赦,朝里也担心哥哥你的能力会危及他们的安全啊,不过……”楚定边眉头微皱稍稍迟疑了片刻,“哥哥,楚家军的事还请哥哥保密,哥哥也知道,我们现在做的都是拿不上台面的暗镖生意,青苍王朝所有的暗镖我们占了一半,就是怕朝廷怀疑我们的身份,把我们当前朝余孽给清缴了,兄弟们也想活命,楚家现在上下男女老幼八千多人,我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跟了我一辈子的兄弟们横遭大难,还请哥哥答应我的请求,拜托了。”
原本就清风瘦骨的李宗业听闻此言突然苍老了几分,眼神也逐渐游离了,嘴里喃喃道:“我现在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罢了,哪还有捅破大天的本事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亲手创立的绣衣御史,到最后却被他们递上来的消息被贬,有些话,有些事,有些人,我现在只想把这些一并带进棺材,走之前要是看到唐儿摆脱戴罪之身,那最好了。”
“哥哥也是个苦命人啊。”
两个老人在月下抱在了一起,若是有人在一旁看到肯定会笑话他们,一向威严的楚定边竟然啜泣几声抹了几把眼泪,李宗业像是抚摸婴儿一般摸了摸楚定边的后脑勺,整个场面极其古怪。
李楚兄弟二人并没有跟着楚定边来到李宗业的房门前,对于楚定边的突然赶回来两人心中都觉得开心,心细的李唐料想楚定边肯定还没有吃饭,吩咐厨房做了几样吃食摆在会客厅的餐桌上,李唐在客厅倒酒,微微感觉有些不舒服的楚天问回房中休息,两人约定明日一起去杏林书院找黄院长,顺便再去拜会一下张仙人,也好看看那个叫叶无痕的绝世名盗现在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让李唐感到惊世骇俗的场面出现在李唐的眼前,两个老家伙竟然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和自己记忆里的父亲截然相反,记忆里的父亲总是那么和蔼,但是心中藏着玄机,普通人根本猜不透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父亲跟外人交往也是一副亲善的样子,然而亲善归亲善,怎么还亲善到抱在一起了,要是两个以兄弟相称的年轻人抱在一起那不算什么,现在是两个老头子抱在了一起,这让正在倒酒的李唐惊掉了下巴,甚至都忘了看酒杯里早就溢出来了,还是李宗业喊了一声李唐才注意到自己还在倒酒。
两个老人挨在一起坐着,李唐则是一头黑线的坐在他们下方给他们倒酒夹菜,两个老人有说有笑,浑然忘了还有李唐的存在,直到李唐轻轻咳了一声两个人这才发现桌子上还有个人,李宗业当即就将李唐赶了出去。
“露宿街头”的李唐心中万般无奈,两个人怎么就一见如故了,好像故的比自己这个儿子还故,无事可做的李唐安静的坐在庭院里抬头望着天空,不由得想起了今天中午张仙人所说的话,张仙人说自己的望气功夫天下无人出其右,说自己是头顶五彩,楚天问脚踏紫薇,五彩是个什么迹象?李唐不知道,但是紫薇是什么李唐可是知道的,当今皇帝还算勤政,百姓也还算安居乐业,浑然看不出一丝败相,那紫薇在脚下是何缘故呢?
正想着,李唐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明亮璀璨的紫微星,心说怎么可能,要是这样的紫微在楚天问脚下,那这天下还不得是楚家说了算?何必再干见不得光的暗镖生意?说话的功夫,就看见远处一颗流星闪过,速度极快,那原本璀璨的紫微星突然加亮了一下,瞬间变得灰蒙蒙的,李唐大惊失色,想要在仔细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九颗比紫微星稍暗的亮星从远处慢慢向紫微星游移,逐渐将紫微星包裹住了,然而再暗淡的星星多了以后也能发出强光,九星的光亮也仅仅是一瞬间盖过了紫薇,那颗流星也朝着紫微星飞了过去,九颗亮星仿佛被流星打散了,仅留下一颗亮星继续朝着紫微星靠近。
天象异常,这让李唐对张仙人的话从不相信变成多了几分狐疑,这使得李唐不由得朝楚天问房间的方向看去,强烈的好奇心更是让李唐悄悄的来到了楚天问的房门前,正准备敲门的他记起楚天问说自己不舒服回房中休息,所幸放弃了敲门,悄悄站在窗边朝屋中看去。
楚天问房间的灯还明着,隐约可以听到楚天问的房中传来他练功的声音,李唐沾了沾口水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朝里面看,光着膀子的楚天问胸前有一道血肉外翻的伤口,伤口已经发黑,却在楚天问不断运功发力中慢慢缩小。李唐不由得看了看楚天问的脚底,然而楚天问穿着鞋子,看不到紫薇。
有巡夜的护院脚步声逐渐传了过来,李唐赶在人来之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朝远处走去,不觉间来到了洗兵池畔,天上没有月亮的时候群星才能显示出他们的光华,映着灯火李唐望向那黑洞洞的洗兵池,兴许有那和李唐一样夜不能寐的鱼儿不时吐着泡泡,原本平静的水面偶尔也会荡起层层涟漪。
曾有镇边将士出征前在洗兵池磨枪洗甲,所以有名洗兵,传说池中曾有红龙现世,扶摇直上直入九天云霄,所以池水泛红。洗兵池里唯一的一条金色鲤鱼已经在李唐跟侍女兰心玩笑的时候击中吃了,据说黄岚王朝本命土,青苍王朝自命木,土克木,金色鲤鱼也许正是属金,却被自己跟楚天问还有小兰心吃了,赤龙属火,火又克金,这寥寥几行的五行德运说竟然牵系着那么多王朝,那么多条人命的前赴后继,千里江山今犹在,不见当年天命人。
“管他呢,要是能一辈子自由自在的生活,给我个皇帝都不换。”李唐轻轻往池塘里丢了一颗石子,转身朝自己住的楚家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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