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趴在床上,身上黏糊糊的又出了一身汗,骆佑潜俯下身,下巴搁在她肩头,拿柔软的头发讨好似的去蹭陈澄的脸。
开始是头发还是全湿的,这会儿都已经彻底干透了。
陈澄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自作自受,前段日子因为临近高考,她死活一次都没同意骆佑潜想干那档子不要脸的事儿的想法。
于是积累的**在这一次中迸发。
陈澄累得不行,趴在床上不想动,这会儿也对骆佑潜起不了一点儿爱意,只觉得烦人得紧。
她抬手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心累地骂道:“从我身上滚下去。”
吃饱餍足的大尾巴狼非常好脾气,帮她在粘在脸上的发丝一绺绺顺下来,轻声温柔道:“很累吗?”
“你说呢。”陈澄有气无力的,直接掀了他一眼。
“那舒服吗?”他又问。
问话时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他凑近陈澄的耳畔,带着点撩拨的笑意,沙哑又温柔。
陈澄迅速红了红脸,鼻尖上滑下一滴汗,氤氲进枕被里,非常冷漠地说:“不舒服。”
“那你不是叫得……”
陈澄急了,直接把人从背上给掀下来,简直不知道原本好好的大男孩怎么被黄色思想腐蚀成这种程度。
她掐了骆佑潜一把:“你可要点脸吧。”
***
高考结束后的一周没什么别的事,第二天回学校领了答案和报考指南。
老岑直接缠着他让他在学校里就对完了答案,他也许是三中创校以来的最高分,其他任课老师也围在旁边,帮他估成绩。
最后把分一加,老岑激动的差点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拍了拍他肩膀,长舒一口气。
“稳了。”
顿了好几秒,又感慨似的重复道:“稳了。”
骆佑潜没跟他提过他想考得学校是R大,老岑的意思也不过是跟他之前模拟考的成绩比没差,甚至还更好。
“我想考R大,这分数够吗?”
老岑看着他,没想到他的目标原来定这么高,难怪先前玩命地学。
“放心吧,今年的数学和理综这么难,你这成绩绝对妥妥的高分,不出意外,R大一定能上。”
骆佑潜常常地舒了口气,终于是彻底放心了。
如果说昨天考完试他看到的是愈渐明晰的前路,那么现在他已经看到了前路末端终点的陈澄。
他只要一路披荆斩棘,一路通关获胜,就能赢得陈澄。
作为他历久弥新、弥足珍贵的宝藏。
老岑在长久的沉默后,摘下眼镜,重重抹了把脸,抬眼时眼圈都红了,他是真心实意地为学生高兴。
……
再往后一天的晚上就是散伙饭。
骆佑潜在拳馆练习了一整天,他先前就跟原先拳馆的教练提过俱乐部的事,教练认识几个俱乐部里的高层,也很支持他,还提前知会了给他安排最好的训练师。
为了一个月后的出道赛,训练难度和强度都是以前的翻倍。
直到傍晚时贺铭给他打电话催他去吃散伙饭他才结束训练,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去了约定的餐馆。
其实他跟班上同学熟的也不算多,除了贺铭就是几个经常一块儿打球的。
不过好歹一起三年,散伙饭肯定是要去吃的。
他给陈澄发了条短信。
—宝宝,我跟我同学们一块儿在吃散伙饭,晚点回去。
那头,陈澄正和徐茜叶约着在小商城里吃烤肉。
骆佑潜毕业了,陈澄和徐茜叶也算是准备正式步入大四阶段,学校基本没课,跟步入社会没两样。
徐茜叶来表演系体验完人生,还是不打算干这行,打算在她亲爹公司里头干份轻松又有钱的闲职,继续祸祸人世间。
而陈澄在这小半年里头,以踩了狗屎运的惊人速度,又是接了综艺,现如今又拍了大制作的电视剧,还把以后可能给自己使绊儿的杨子晖给彻底扳倒了。
好像前面二十几年的坏运气在这半年里头全部都一股脑回来了。
在遇到骆佑潜以后。
是个福娃。
陈澄正这么想着,桌上的手机就震了震,弹出一条信息。
正是来自那个福娃。
陈澄一看那头两个字就开始笑,徐茜叶一边烤肉一边抬眼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啧了一声。
没眼看。
果然这人啊,难得谈一次恋爱,一谈起来就会很恐怖。
“欸,澄儿,你那一脸甜蜜蜜的笑收一收啊,太腻了太腻了。”徐茜叶叼着一块烤肉,拿筷子敲了敲碗。
陈澄回完信息,把手机放到一边,直接忽略了她的调侃:“你跟你男朋友腻歪的时候我可没说什么。”
“那未来秃头和尚最近几天好像在做个什么实验,成天在实验室盯着呢,秀不了恩爱。”
“他什么时候回国?”陈澄跟她闲聊。
“估计明年吧,就是那边不愿意放人,挺难搞的。”徐茜叶夹起一块烤肉,包进生菜叶子里,蘸了酱:“唔,好吃。”
“我前几天去了趟他家。”徐茜叶咽下烤肉,含糊不清地说,“他妈妈就是那种很严肃很有涵养的女人,我一想到我这么个疯疯癫癫的以后跟她相处就瑟瑟发抖。”
“还是你的小拳王比较好,都没了这个问题。”
陈澄笑了笑,也没在意她的口无遮拦,调侃道:“那你还有个当董事长的老爸呢,你男朋友压力也很大的,我们俩算是双方都没这个问题。”
徐茜叶啧啧两声,又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叹了口气。
“我以前还挺担心你的。”徐茜叶说。
陈澄专心烤肉,闻言抬头:“嗯?”
“感觉你那个性子,怕你这辈子孤独终老。”
“我以前是没想过谈恋爱,自己都养不活呢。”
“不过还好,说实话吧,我还挺感激骆佑潜出现的,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的性格跟以前比真是变了太多了。”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陈澄笑着问。
“不是好坏的问题,就是变得有个性了,也没以前那样什么都只憋在心里了。”
这倒是真的。
陈澄夹了块肉,去撞她筷子里的肉,做了个干杯的动作:“谢谢。”
徐茜叶直接骂:“傻逼啊你。”
***
十几天后是高考差分的日子,骆佑潜都没来得及感受查分的紧张,他刚结束早上的训练,捞起手机就看到了一条未读短信。
就是系统发来的高考成绩。
他拿毛巾擦了额角的汗,暗自算了算去年F大与一本线的分差,应该没问题。
很快老岑的电话就打过来,骆佑潜跟他说了自己的成绩,老岑在那头拿各校喜报一一对比了圈,兴高采烈道:“唷!全市前20呢!”
在三中的成绩更不用提了,妥妥的第一名。
他忽然想起自己养父养母,从小对他成绩就要求非常严格,不过他那时对学习没那么上心,得到的成绩也纯靠天赋不靠努力。
他那弟弟今年小升初考试,看朋友圈似乎没考上好初中。
不过他们一家人还是约出去吃了大餐,还把一家三口的照片发上了朋友圈。
骆佑潜愣了一会儿想这些事,而后就收起手机重新开始训练了。
“干杯!!!!”晚上结束训练后,几个人便约着去吃烧烤。
贺铭高考也正常发挥,勉强挤上个三本,能考上大学他妈妈也就知足了。
“哎,总算出成绩了,也不用成天七上八下悬着害怕哪天给我爸妈来顿男女双打。”贺铭抬手灌了杯啤酒。
骆佑潜最近营养师专门嘱咐了他不能吃猪肉一类,为了增肌很多都不能吃,而陈澄最近也在控制体重。
两个瘦子靠在一块吃一条瘦巴巴的烤鱼,贺铭一个胖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骆爷,以后可真是苟富贵勿相忘了啊。”贺铭感慨道。
骆佑潜哼笑一声:“不错,还会背这两句呢。”
“欸,我也不是文盲好吧。”贺铭不服。
骆佑潜吃了没多少就放下筷子,这些天他都少食多餐,严格控制饮食,还真有了几分职业拳击手的样子。
他整个人都半倚在陈澄身上,捏着她的手指玩。
两个人黏糊的劲儿连贺铭都看不下去,直接拿那烤串竹签往两人身上一指:“我都看着呢!别以为你们桌下拉拉小手我看不见啊!”
骆佑潜直接在桌下踹了他一脚,笑骂了句:“关你屁事。”
***
高考结束后的日子过得紧凑又飞快,成绩出来后隔几天就是志愿,骆佑潜连报考书都没翻,直接报了F大。
反正不管是他的分数还是排名,报F大都是稳进的了。
那之后紧接着的就是他的出道赛了。
俱乐部非常重视他这场俱乐部,又考虑到他和宋齐三年前的恩怨,只以拳击新秀的名义向宋齐发出了邀约,没对外公开这新秀就是骆佑潜,也是防止宋齐提前知道又会干些不入流的手段。
出道赛在邀请者所属俱乐部内举办。
但由于宋齐是现如今拳击赛的明星选手,开赛前的媒体采访是少不了的。
体育记者:“宋拳王,听说您最近都在准备之后的上星节目《拳王争霸赛》,这次怎么会抽空来跟一个新秀比赛。”
宋齐一身西装,打着领结:“是这位选手向我的俱乐部提出邀请赛,我认为既然有选手有如此的勇气,我作为一个前辈当然是不能拒绝的。”
“可是这毕竟只是个新人,您就不怕他在拳台上被你过于压制,而从此一蹶不振吗?”
宋齐笑笑:“拳击这项运动,被压制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刚刚出道的时候,如果这点挫折都克服不了,那我相信这项运动并不适合他。”
“那么为了鼓励这个选手,您会适当放水吗?”体育记者问。
“当然不会,在拳台上不尽全力就是对对手的不尊重。”宋齐顿了顿,又笑说,“不过我想我应该会稍微控制一下出拳的力道,毕竟还是个新人,我也不愿意看到他伤得过重。”
骆佑潜坐在休息室里,看着墙上电视的直播画面,目光过分冷冽,面无表情地将绷带缠紧自己的手腕和脚踝。
当年他、阿珩和宋齐作为同期出来的小选手,参与的比赛都是一样的,宋齐永远是第三名。
而他和阿珩则交换着拿金牌和银牌。
宋齐倒是聪明,一招害死了阿珩,又让骆佑潜陷入了服用兴奋剂的丑闻当中。
而后便靠着“天赋型少年拳手”的名号,一路金牌,畅通无阻,最终成了如今极有话语权的明星拳手。
“佑潜,时间差不多了,换上战袍去见媒体吧。”训练员走进休息室叫他。
“嗯。”骆佑潜应了一声。
出道赛要先在媒体前正式亮相接受采访,不过好在比赛过程采用录像形式公布,不允许媒体实时跟拍。
对骆佑潜的影响不会太大。
他拿起柜子里准备好的战袍,背后绣着俱乐部的英文名与符号,周围是一簇烈火,远看过去非常逼真,气势逼人。
战袍宽大,黑红色,半拢着身躯,贲张的肌肉隐现在战袍底下。
他跟着训练员穿过走廊,转了几个弯,走到采访室门口。
教练员靠近他耳边低声嘱咐:“今天来的媒体人有很多,还有几家是体育新闻上的巨头媒体,压着点自己脾气。”
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他别在媒体前跟宋齐产生冲突。
“我知道。”骆佑潜沉声。
随即双臂外前一推,紧闭的两扇门被推开,带起的风将他身上的战袍往后一扬,他神色冷淡而克制,抬眼看向宋齐时又似乎带上点似有似无的戏谑。
记者们纷纷转向朝他拍照,闪光灯亮成一片,骆佑潜微微皱了下眉。
台上的宋齐完全没有料到今天的对手竟然会是骆佑潜,带着愠气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台侧自己的经理人。
后者也全然愣住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的邀约恐怕是这俱乐部挖的一个陷阱。
当初教练新开的拳馆,宋齐按人情规矩去捧场时输给了骆佑潜,可是花了不少钱和精力才给压下来的。
不过媒体都将镜头对准了骆佑潜,没有人注意到宋齐神色的变化。
除了骆佑潜。
他目光一寸不错地落在宋齐身上,除了眼底压着的如深海般一层深似一层的黑暗,倒看不出表情有什么不对的。
反正拳手总归目光都时凌厉的,倒也正常。
骆佑潜抬脚,穿过人群,笔直地走向宋齐。
空调冷气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
在那一刻,他仿佛又重新听到了从前属于他的山呼海啸,排山倒海的掌声与呼啸,人们高喊着“拳王!拳王!拳王!”
体育界人来人往,受伤退役、失败后一蹶不振、犯错禁赛……
他离开三年,早已经被人们忘记了。
但当他走向台前,走向宋齐时,他便感觉到早已融入他血肉当中、那份无法言说的深层皈依。
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不管是荣耀还是诋毁,所以豪情、热血、拼搏、绝望、落魄,他全部都经历了,磨砺了,掩埋了。
他破骨而生,终于是,真正的站起来了。
也终于是迈出这一步了。
骆佑潜以为自己看到宋齐后会再次情绪激动,可直到他在宋齐面前站定,情绪也没有丝毫的起伏。
甚至之前那必须要赢宋齐的心绪也淡了不少。
他只想好好比一次赛,拿出自己的实力,为自己这三年的落魄画上一个句号,也为自己今后的命运启航正式拉开帷幕。
他朝宋齐伸出手。
仿佛将讽刺与怨恨揉碎,化作更加深潜于心底的内里。
“好久不见,多多指教。”他声线冷淡,直直地看向宋齐,整个人笼罩在淡漠而抑制的气氛里,而后缓缓开口,“前辈。”
镜头追随着骆佑潜,大厅内的明亮光线下落,将他的神情切割得明朗又自信。
王者之气。
***
宋齐显然是慌了,直到骆佑潜挑衅似的屈指在镜头背面敲了下他的手背,宋齐才如梦初醒,回握住他的手,笑了一下。
“刚才听您跟宋齐说‘好久不见’,两人以前就是认识的吗?”其中一个记者提问。
俱乐部内部派了专业公关人员替骆佑潜回答这些问题,闻言抬手示意底下安静,正式又滴水不漏地说:“是的,两人从前就是朋友,不过我们骆佑潜是复出。”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会选择宋拳王作为PK对象吗?”
“是的,不过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骆佑潜有这样的野心和魄力,我们俱乐部也是非常支持他的。”
几个记者又是问了好几个问题,公关人员一一回答。
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有一个在这一行从业多年的资深体育记者突然发问:“骆佑潜这个名字,我似乎以前就听到过,请问之前参加过什么大型比赛吗?”
宋齐的指尖磕进指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略微泛白。
骆佑潜抬头,微微张口:“三年前的全国青少年职业拳击比赛。”
宋齐表情彻底阴沉下去。
底下记者迅速查找当年资料,赫然发现,骆佑潜是那一年比赛的冠军,而宋齐是那一边的季军。
亚军——是当时引起轩然大波的当场死于拳台之上的少年。
这个重磅消息迅速在人群中炸起平地惊雷,记者们交头接耳,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出道赛新秀竟然就是当年风暴中心的男孩。
也是曾经打败了宋齐的拳手。
这场比赛可有看点了。
公关人员迅速安抚人心:“大家安静一下!比赛马上就开始了,先拍照吧!”
说完转头向骆佑潜示意。
他垂眸,抬手扯开战袍领口的系绳,指节修长而分明,匀称的肌肉与难以忽视的傲气全数展现在大众眼前。
《新晋少年拳王拳场失手,对手当场暴毙拳台!小拳王疑似服用兴奋剂!》
当年的新闻历历在目,他亲手剖开自己的伤疤,在一片光亮到近如白昼的闪光灯前得到救赎。
拳王终于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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