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课程安排得很满,郑明川晚上回宿舍时,见到书桌的一角有枫香的叶子。夏天渐渐淡去,枫香树的叶子红绿相映,叶子的形状很好看。
是一片落叶,信秋随手捡起,放在他的书桌一角。
信秋时不时会来郑明川的宿舍一趟,收拾房间、洗衣服之类的。
郑明川看着整齐的宿舍,无论怎么挑剔,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他自己的空间,更是纤尘不染,连床头都已经放好了第二天要穿的衣物。许西慈说让她好好照顾他的生活,她倒是说到做到。
郑明川笑,带了点儿讽刺,是要多巧,才能次次都见不到人。
他给她打电话,她不是在上课就是去了实习。
军训后两个人几乎没有交集。
信秋——
郑明川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河生和叶盛也都是生活优越的人家出身,宿舍里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舒适得很,心里多少过意不去。
叶盛对郑明川说:“郑明川,你碰见师姐就说一声,我们想请她吃一顿饭。”
楚河生拍郑明川的肩头,一副感动的样子:“师姐太好了,我们托你的福。”
郑明川自嘲的口气:“我倒是想约她吃饭。”
楚河生和叶盛对视一眼。
叶盛笑了笑,说:“郑明川,你们不会吵架了吧,最近我们都没见过师姐啊?”
楚河生说:“不过大三了,是很忙的,又上课又实习的。师姐对你挺好的,还经常来帮你收拾下。”
郑明川没答,忙,她当然忙。郑明川去拿楚河生的烟抽,说:“好吗,一点都不好。”又认真地说了一遍,“她对我一点都不好。”
楚河生听着他语气惆怅,倒是有些吃惊,看郑明川面色不豫,也没再说,只说:“晚上没课,要不要去外面打球?”
去的是市中心的锦江新城会所的壁球馆,打了一个多小时,楚河生抱怨说累,叶盛笑了笑说:“你真是十九岁吗,不会是九十一岁吧?”
楚河生说:“你少说我一句会死啊,郑明川,别理这装可爱的,咱们走。”
郑明川笑着往外走,倒是没想到撞见邓衡他们。郑思源有意把郑明川往仕途上培养,时常带他参加一些饭局,饭局上也有些年轻人,见得多了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其中和邓衡几人走得最近。
郑明川说:“怎么这么巧也来打球?”
邓衡说:“这是裴奕的店啊,老说自己店里美女如云,我在会所里待了半天,一个美女都没瞧着。想着无聊,就过来打球。”说完又拉他们三人回开了的包厢。
包厢里热闹非凡,男男女女,打牌喝酒。楚河生最爱这样场合,随便抓着空位就和人搭话。郑明川和邓衡坐着喝酒,叶盛娃娃脸笑着,赢了不少钱。
这么闹到半夜,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郑明川喝多了酒,头疼得厉害。
已经入秋,阳台的风吹进来有丝丝凉意,郑明川在凉意中醒来,只是呆呆看着窗外。
他从小成绩优异,样貌又出色,浸淫在那种家庭里,说话做事十分妥帖,心机也深,许多事情做起来不过是信手拈来。
可对信秋……这么没办法,郑明川想,怎么会这么没办法。
信秋这日到郑明川宿舍,是上午十点多钟。这个时间郑明川是有课的,但信秋进屋就闻见了好大一股酒味。等信秋看见郑明川时,他斜斜地躺在床上,被子胡乱盖了半身,手耷拉下床沿,脸色绯红,酒气浓重,信秋心里多少觉得哭笑不得。
信秋踩在凳子上喊郑明川,对他说话:“哎,你怎么不去上课?”郑思源对郑明川要求严格,无论怎么胡闹,学习成绩必须要好。
郑明川抱怨:“姐,我头疼。”委屈的样子,像是在控诉。
信秋说:“你头疼难道还怪我不成?”口气淡淡,还是伸出手帮他揉着太阳穴。
大学男生喝酒是常事,但她并不喜欢郑明川也迷上喝酒,问:“为什么喝酒?”
郑明川说:“没为什么。”这时才睁开眼睛,眼角有憔悴的懒散痕迹。
郑明川认真地对着信秋,问道:“姐,为什么不来看我?”
信秋说:“我都有来看你,只是你不在。我现在大三了,除了上课自习,还在校外实习,真没什么时间。”
郑明川用手盖住眼睛,只要是信秋说的话,他都是相信的,即便是撒谎,可要多凑巧才会次次都看不见人。
信秋问:“怎么了,头还疼吗?”
郑明川笑着抓她的手,说笑着:“姐,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就亲一下。”
信秋也笑,抽回手跳下椅子,说:“要吃什么吗,我帮你买点儿。”
郑明川摇头,说:“我想喝粥。”
信秋点头。
郑明川又睡了一会儿,等闻着粥的香味才起来,看信秋在低头舀了一半碗粥放在一侧放凉,神情温柔。郑明川心里一动,趴在床边,低声叫她:“九月。”
信秋抬头对他笑,说:“起来了,去洗脸刷牙。”
郑明川从床上下来,离着信秋不过两步远,问:“姐,你今天陪我好不好?我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口气里带点儿委屈。
信秋心软地“嗯”了一声。
郑明川洗完脸湿漉漉地走出来,信秋蹙眉刚要说他,他已经把脸埋在信秋的胸前,棉质的T恤很吸水。
一瞬间,信秋暴躁地喊:“郑明川——”
郑明川哈哈大笑。
喝完粥,郑明川说:“打游戏好不好,楚河生老买新的游戏。”
信秋打游戏异常得笨拙,但聚精会神。郑明川看她还会随里头的人物而轻轻晃动身体,觉得好笑,就说:“姐,我教你打。”
信秋看他笑,就说:“你是不是笑我呢?”
她眼睛乌黑滚圆,像是在说他幸灾乐祸,郑明川笑着说:“我才没有。”
等叶盛、楚河生回宿舍,看郑明川坐在信秋身后,隔着椅背,手握着信秋的手,亲密得跟一个人似的。
也不知道郑明川说了什么,信秋靠在郑明川的肩上,头仰着正笑,她笑的时候两只眼睛弯成小月亮,十分可爱。
叶盛和楚河生喊:“师姐,来了。”都挺高兴。
信秋听见,从游戏里抬起头挥了挥手。
楚河生看见信秋的衣服前襟湿了一块,问:“师姐,你衣服怎么湿了?”
信秋面上一红,觉得难为情。郑明川笑着说:“我姐衣服湿了关你什么事?”
听听,这下是“我姐”了,叶盛听了想笑。
信秋却觉得不自在,她这样一分神,眼看着极品飞车就要撞得飞起来,郑明川从她身后帮她操纵游戏柄,他这样搂着她玩游戏,信秋觉得更不自在了。
这局侥幸化险为夷,郑明川想点下一局。信秋小声同他说:“小川,我想先回去了。”
郑明川笑着说:“姐,你真有那么忙吗?你说好今天陪我的。”那眸子里的黑色浓重。
信秋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是答应了要陪他的,可她又觉得继续陪着他,不好。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有事。”
郑明川追问:“是什么事?”她既然答应了今天陪着他,那就说明她原本就是没事的。郑明川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愤,是不是只要亲近她,她就要躲开。
叶盛走过来说:“师姐,你老帮我们收拾屋子,我们想请你吃一顿饭,校门口的石浦海鲜城好不好?”他笑容明朗。
信秋摆摆手说:“没关系的,我就是顺便。”
楚河生也凑过来搭话:“师姐,中午就去吧。”
信秋说:“真不用,我一会儿就走了。”
郑明川见信秋真准备走,只觉得怒气难忍,管不住嘴巴对楚河生说:“你这么客气干什么,她就是来宿舍当保姆的。”
信秋愣住,她实在想不到郑明川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们多年少年朋友,当然不可能从不吵架,但吵得再凶也说不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信秋看郑明川目色幽深,带点微不可察的隐痛,到底难过,只是别过头,说:“我先走了。”
郑明川不理。
信秋打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叶盛望着郑明川,他不能理解他在气什么。少年时代的亲昵感情,随着年纪渐长,而变成了各自有空间的君子之交,信秋依然很关心郑明川,他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的。像那样抱着宠溺地说笑着,时时刻刻在一起的,这样的青梅竹马延续到长大,才让人惊奇吧。
叶盛有些严厉,责问郑明川说:“你说话这么刺人干什么?”
楚河生好奇地问:“你们吵架了吗,刚刚不是还很要好吗?”
郑明川说:“我说错什么了,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她不是就像个钟点工吗,待在雇主那里的时间是固定的,多一点都不行。”
信秋走路的脚步声很轻,郑明川很想若无其事地任她一直走远,可是舍不得,根本舍不得。郑明川低声咒骂一句,向外追去。
信秋在楼梯拐角,郑明川望着信秋的样子,有点不忍心。
长长的睫毛微微沾上些泪水,信秋的眼睛红红的,让人看着心软。
郑明川倚靠在角落里,叹了一口气。
少年时代最好的朋友啊。
只是他不愿意。
“九月。”郑明川喊道。
信秋回过头。午后的太阳有些刺目,照在她的脸庞上,越发显得皮肤白皙如瓷,额头光洁,睫毛弯翘得像把扇子。
郑明川问:“你去哪儿?”
信秋愣愣地回答:“我回宿舍。”
郑明川抿着唇问:“我国庆可能和朋友去长滩岛玩,你要不要去?”又说,“我主要是想潜水。”在普吉岛第一次体验潜水后,郑明川就对这项运动着迷了,他想借国庆培训学习,考个潜水证。
信秋就顿了一下,她对潜水一窍不通。她问:“潜水好玩吗?是能摸到海里的鱼吗?”
郑明川没回答,问道:“你要不要和我去长滩岛玩?”
信秋忙说:“我不去——”
郑明川知道信秋不会游泳,他以为她是害怕。他说:“你又不用潜水,就是去玩两天,长滩岛的风景很美的,沙滩是白色的,你在沙滩走走,看看海水,看看落日。”
信秋说:“我没时间去,我实习的酒店国庆都上班的。”
郑明川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接着,两人都有些沉默。
郑明川在南临报亭那儿买了一个哈密瓜口味的甜筒冰激凌,递给信秋。
信秋说声谢谢接过冰激凌,放进嘴里只觉得异常冰凉。她一向不爱吃太甜的食物,偶尔几回都是郑明川买给她的,她舔了两口,太甜了,扔了又可惜。
郑明川问:“好吃吗?”
信秋递到他嘴边,他咬了一口,皱眉说:“太甜了,扔了吧。西点屋有一种香草冰激凌挺好吃的,我买给你吃。”
郑明川总是这样,惹了信秋后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去买好吃的给她。
信秋点头,郑明川说:“生气了吗?”
信秋摇头,郑明川说:“姐,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生气的。”
小时候郑明川偷爬院子里的树,信秋找了半天,才看见他在树上,信秋凶他:“你下来,不然我就走了。”
郑明川说:“那你不许生气,不许不理我,对我好我才下来。”
信秋一一答应。
那时候的郑明川的笑天真柔软,她以为会是一生一世的友情。
信秋说:“我没生气。”
郑明川说:“那我们去买冰激凌。特别好吃。”
信秋笑:“你吃过了?”
郑明川说:“楚河生老带女孩儿去那儿,说是小女生最喜欢那种调调,有时就给我和叶盛带点儿尝尝。”
信秋说:“你那两个室友,河生长得不像小孩儿,但行为特别像;叶盛长得像小孩儿,但行为一点都不像,比你们都要成熟。”
郑明川不服气:“我哪里没有叶盛成熟,我比叶盛成熟不知道多少倍。”
信秋笑,如果他一直像个孩子才好,说:“不生气了吗?”
郑明川略有些尴尬:“我没生气。”看她还笑,握着她的手,“别笑了,去吃冰激凌。”
两个人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信秋吃亏了一点,她好像从不会对郑明川生气,只有郑明川生气。
但这种事情冷暖自知,旁人又看不清。
郑明川握着信秋的手不放开,信秋说:“我要吃冰激凌呢。”三色球的冰激凌,据说原料来自海外,一个球卖二十元,信秋再怎么不爱吃,因着价格和色泽,也有了想吃的欲望。
郑明川说:“你用左手拿着吃不得了?”
信秋瞪他,眼睛里还有刚才争执留下的一片水光,好像是湖水,起了一个动人的涟漪。郑明川举着冰激凌送到她嘴边,郑明川见她张着嘴伸出舌头去舔,眼睛微眯,心满意足的样子,郑明川说:“姐,我们一直这样多好,一直这么亲近。”
信秋要抽出手,抽不出来,装作自然地说:“咱们不是一直这么要好吗?”又推冰激凌给他吃,不小心把冰激凌撞到他的唇上,看他沾上冰激凌像是长了胡子的样子,她笑着用手帮他擦,“你长胡子了。”
她笑得有点幸灾乐祸,郑明川盯着她。
信秋问:“你看什么,我脸上沾着冰激凌了吗?”
郑明川见她粉色的唇上还沾着冰激凌,说:“有。”
信秋说:“在哪儿?”
郑明川凑近,信秋吃惊,头往后仰,手推他,喊:“小川,别闹。”
郑明川隔着冰激凌吻到信秋的唇上,甜、绵软,是草莓的味道。
郑明川认真地看着信秋,说:“我要是不听话怎么办?”又问,“姐,你说怎么办?”
信秋甩开郑明川的手,以着教训的口气,说:“小川,我是你姐,你不能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郑明川冷笑:“姐,你除了会装还会什么?”
信秋沉下脸,慌忙地跑远。冰激凌还被郑明川握着,慢慢化了流了好多在郑明川手上,黏腻得厉害。郑明川把冰激凌扔到地上,骂了句脏话,恶狠狠的。
长滩岛的风景很美,海水清澈碧蓝,沙滩是白色细腻的细沙。邓衡几个各自带着容色出众的女伴,来享受海岛的宜人风景,而郑明川和裴奕则是一心来潜水的。
裴奕还抽空和邓衡他们玩玩帆船、泡泡吧,郑明川潜水之余就吃饭和大家会合。
四天的行程,三天在潜水,只在最后一晚,在白沙滩惬意地散步,夕阳美得让人心醉。郑明川走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提了一包当地的特产。
在海边喝酒听情歌的裴奕好奇地看着他一副贵公子派头拎着的一大包是什么。郑明川好笑地回答:“是芒果干。”长滩岛的特产。
裴奕大笑:“不是吧,你也会带这些。”
郑明川坐到了他们中间,“唔”了一声:“有人爱吃。”
这个有人嘛,感觉就有意思了。裴奕不怀好意地打开了袋子,翻了个遍,真的袋袋是芒果干,只在最下面有一个小的手绘钥匙扣,长方形的木牌,上面绘了蓝色的大海、白云、椰子树、帆船,另外一面绘了彩色的热带花朵,中间用中文写了个“九月”。
裴奕哑口无言。
还是在和女友亲昵的邓衡回过头来,说了句:“郑明川,你就买这个送小姑娘?现在是刚过九月,你写个九月,那我们十二月来,你还写个十二月了。你还不如去机场免税店买一套护肤品呢。”
郑明川懒得和他们解释,“九月”两个字是他自己画上去的,他很喜欢。
回程飞机落地,易凛来接机。裴奕喊郑明川和易凛一起去吃火锅,是在新天地广场的纪月火锅。很出名的店,食材新鲜,海鲜美味,价格不菲。
郑明川迟疑着,给信秋发语音问:“我刚回来,朋友约我去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去?”
很长时间信秋都没回。
直到郑明川坐到纪月火锅的包房里,信秋才发回一条信息:“我不去吃火锅了,酒店的鲁伊姐身体不舒服,我过来帮她上班。”
信秋在万豪酒店的客房部实习。五星级酒店的名头很唬人,信秋去实习前也抱着一种憧憬,但其实他们同期进去的几个大学实习生,主要的工作就是在客房部接电话,遇到外宾可以帮助客房服务员沟通。
郑明川皱眉头,打字过去说:“今晚都上班?”
信秋说“是”。
郑明川握着手机想回信秋,裴奕拍他的肩膀说:“唔,你看邓衡的女朋友怎么样?”
邓衡新交的女朋友,正腻在邓衡的怀里,娇滴滴地说着话。怎么样?这几天也见过,郑明川多看了一眼,回答裴奕:“挺漂亮的。”
裴奕说:“邓衡喜欢的女朋友,都是这款的,身材啧啧……”
郑明川笑了,裴奕的声音不小,邓衡的新女友南思拿了桌上的筷子扔过来,坐着的人都笑起来。
裴奕、邓衡几个比郑明川大几岁,只有易凛和郑明川年纪相近,见邓衡哄她女朋友,撩起火锅里的鸭肠说:“不气不气,来,鸭肠,长长久久。”
裴奕几个就嘿嘿嘿地笑。
易凛同郑明川说话:“他们讲话真是,难以形容。”
郑明川说:“要不习惯,要不无视。”
易凛用眼神提问,郑明川说:“我是无视。”
两人举杯喝了一杯啤酒。
火锅很不错,帝王蟹一蟹四吃,放入冬阴功海鲜料理锅,味道酸甜辣,蟹肉的鲜味全都出来了。
信秋会喜欢的,郑明川想,好吃的她都爱吃,他垂眸浅笑。
南思侧过头,见郑明川的侧脸,眼睛深邃,笑容温柔,有瞬间怔住,声音婉转地问:“是不是想女朋友了?”
郑明川不置可否,只是“唔”了一声。
南思还想追问,邓衡说:“别撩小朋友啊。”
南思的视线绕着郑明川转了转,这样高大的小朋友吗?
她微嘟着嘴对邓衡撒娇:“想吃甜点。”
邓衡知情识趣地吻了她,然后还帮她点了几样甜点。
走的时候,郑明川对服务员说:“香草布丁我想带走一份。”
服务员应好。
裴奕瞥郑明川一眼,说:“真有女朋友?送九月份的那个?”
什么九月份,是九月。郑明川无视他。
银色小船悠悠,悬在绒绒的天上。
郑明川在这样的月色里,走到信秋值夜的客房部。她在接电话,说的是英语,很好听的伦敦腔。信秋穿的是酒店的制服,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包裙,手撑在办公桌上,腰线好看。
裴奕说的,邓衡喜欢的,几乎都是一样的。
那他,喜欢的就是一样。
信秋瞧见门口站着的郑明川,惊奇地瞪大眼。她对着电话说:“Goodbye_and_have_a_lovely_evening(再见,好梦)。”
放下电话,信秋急步走到郑明川面前,还没说话,郑明川已经把点心盒子递给她,说:“是香草布丁,看着很好吃。”
信秋打开,圆圆胖胖的玻璃小瓶装着浅紫色的布丁,看着很Q很萌,很好吃的样子。
信秋坐到办公桌前,拿出小勺子舀了一勺,好吃。
信秋又吃了一勺,她那个样子真的……郑明川手背挡在嘴前,笑了,很可爱啊。
还有一大袋的芒果干,信秋翻了翻,问郑明川:“都是给我的?”从长滩岛带回来的,未免太多了。
郑明川说:“你爱吃这个啊。”
信秋说了“谢谢”,袋子里还有一块手绘的木牌,大朵大朵的花朵,中间写了“九月”两个字。
信秋脸微红,低声说“谢谢”。她的皮肤雪白,一点羞意就很显眼。
郑明川的眸色就变深了。
陆续有电话打到客房部,信秋接了后,再通过对讲机让服务员到房间查看。
等信秋把布丁吃完,郑明川问:“实习这么忙吗?”
信秋摇头,说:“不是,我都是上早班的,晚上还是第一次来。中班到晚上十一点,晚班到早上八点,听鲁伊姐说,前半夜忙,后半夜也没什么事。”
郑明川说:“累了你先趴一会儿。”
信秋说:“不让睡的。”
郑明川有点心疼,温柔地说:“我在这里陪你吧。”
他今天有些不一样,像是披上了温柔的外衣,或脱去了尖锐的铠甲。
信秋捏手里的玻璃瓶,圆圆胖胖的。她摩挲着瓶身,小声嘀咕:“我又不用陪。”
她的脸上有羞涩,有倔强,郑明川忍不住摸了她的脸颊,她躲开了。
郑明川说:“不要怕,这里没人认识我们。”
信秋的脸色变了,她惊慌失措地望着郑明川。
原本温馨恬淡的气氛,瞬间变得如弦断般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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