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飘舞着细小的雪花,沾之即化。
婴儿的啼哭声仿佛就在不远处,声音虚弱,断断续续,像是累极了。
左言顺着声音走过去,脚下踩着的厚雪层嘎吱作响。
周围的一切模糊的看不清楚,身体右侧是一堵红色的墙,透着年代感。
不知道这是哪,周围也没有人,只有这婴儿的啼哭声吸引着他。
绕着这堵墙,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树下落着一个篮子,篮子中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小小的一团,脸蛋冻的通红,紧闭着眼睛,口中发出虚弱的哭声。
是人吗?
左言在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是孩子口中哈出的白气告诉他,是人。
走近,想伸手抱起这个孩子,丢弃婴儿的事无论在哪个年头都不少,不过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忍心呢。
手指从孩子的身体穿过,左言愣了一下,这才看向自己,没缺哪,身上都好好的,也没透明,但是再试一次,和之前一样。
孩子的哭声在他面前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已经听不到声音了。
左言也慌了,他四处看着,有没有其他人经过,走的急了还被隐藏在雪中的石头磕了一跟头。
转了一圈,他能活动的地方只有这么一点大,其他的地方仿佛被隔住,过不去。
声音也没有,他叫喊了好几声也没见到人。
左言只能再次回到篮子边上,看着里面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声音。
“这什么地方?”
系统:“不清楚。”
“是梦吗?”
系统:“不是,我不会出现在你的梦里。”
虽然碰不到孩子,但是左言还是把自己团成一个圈,围坐在篮子边上,至少雪没有穿过他的身体。
“小家伙,醒醒,哥哥给你变个魔术,大变活人,是不是没看过,你睁开眼睛,哥哥就给变一个好不?”
左言已经听不到这孩子的呼吸了,胸口的起伏也几乎看不到。
“这大雪天,就咱哥俩,这魔术可就你一人能看到,平常我都藏着掖着,赏个脸看我一眼呗?”
白茫茫的雪地中,白发少年蹲在篮子边上,和里面的婴孩说着话,都是他自言自语,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不一会儿堆积成薄薄的一片。
“雪越来越大了,一会儿就把咱俩埋了。”
左言坐在地上,和系统讨论这孩子是死是活。
小孩子的身上包裹的衣服露出了一个角,小肩膀露了出来,他想给他盖好,却怎么也碰不到。
他就这么一直维持这个动作,穿过去,回来重新盖。
直到,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吓了他一跳,“他醒了!”
系统:“可能是被你烦的。”
左言道:“他又看不见我。”
“你终于醒了,快,还有力气没,哭两声。”再等一会儿可能真就要冻死了。
那孩子反倒不哭了,漆黑的大眼睛盯着他,左言往东,他就看过去,左言脑袋歪向西,他就转转视线。
还真能看的见他!
系统:“你和一个婴儿儿说话他能听得懂吗?你是不是傻。”
左言:“不试试怎么知道。”
小孩子就知道看着他,都不眨眼。左言一边挡着雪,一边看向了身后的宅子,能看到墙,听不到声音。
“有人吗!”
没有声音回答他,左言觉得这么喊可能不会有人搭理他,手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卖糖葫芦嘞!”
系统:“你冻傻了吧。”
左言道:“你不懂,这种天气都在自家被窝,只有卖糖葫芦的才能折腾起他们。”
下雪的天,左言还一身短裤半袖,一会儿,他也坚持不住了,变身前还和孩子说:“答应你的大变活人来了。”
下一刻,人就变成了一只圆敦敦的熊猫,小孩眼神终于有点变化,伸出小手就想拽他的耳朵。
可不是,左言还挡着雪呢,他个子也不高,趴在篮子上,和小孩面对面,一伸手,耳朵就落入了孩子的小手。
“摸归摸,别拽啊。”左言不太舒服的说道,耳朵太敏感了。
小孩儿楞楞的瞅着他,放过了他的耳朵,改为两只小手抱住了他的鼻子,张着一口只有两颗嫩嫩的下门牙的嘴就啃上去了。
鼻子有啥好啃的,松嘴松嘴!一会儿打个喷嚏就不忍直视了。
“等等,他能摸到我,我为什么就碰不到他?”
系统:“你问他别问我。”
小孩挠着他的脸,摸了摸他的牙,总之一张熊猫脸被摸了个遍。
左言就这么任由他“折磨”,只要睡觉就行,睡了就可能真醒不过来了。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小孩手掌间摸着的毛脸又变回了细腻的皮肤。
等到人走进,左言这声招呼没打出来,因为对方身上穿了一身比较复古的衣服。
一位感觉不大的女人做妇人打扮,身后跟着一对丫鬟,后面还有四个小厮。
妇人经丫鬟提醒,注意到了树下的篮子,命人提过来,便看到一婴孩蹬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左言没说话,他甚至没从树下走过来,因为那些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都看不见他。
刚才的真实感现实,眼前的一切就像老电影一样,只不过他是近距离的观众而已。
妇人带着孩子进了宅子,哼哼呀呀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来。
左言跟在他们后面,进门前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字。
“郑府”。
进了门,仿佛穿越了时间。
他站在了长廊下,前面的空地上站着许多半大的孩子,周围还有好多枪棍刀剑。
一眼,他就看到了中间一身戏服的少年,一大段戏词从口中唱出,字字清晰,一板一眼,字正腔圆。
左言内心觉得这少年,就是之前的那个孩子。
一个中年男人拍着他的肩膀,笑的很是开心,廊下的另一头,几个身穿戏服的半大孩子表情嫉妒,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他往前走了几步,场景变化了,变化前,左言好像看少年好像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然而这些人的脸模糊的不成样,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
这次是灵堂,妇手上多出了皱纹,那少年的身量也高了许多,跪在地上烧纸。
有下人来说了什么,少年起身,妇人脸上愧疚,抓住他的手没放。
少年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出了灵堂。
左言跟着在他的身后,看他穿过长廊,绕过院子。
这次,他听到了声音。
是属于戏剧的腔调,吵闹声在少年站在门口的那一刻,全消失了。
少年慢步走到铜镜前坐下,很快有人给他上妆容。
左言走向外面,戏台下一群穿着警服的人正面色不悦,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拔木仓。
戏台上的人战战兢兢,走调出错让台下的人更加不耐烦。
就在这时,一道绕梁之音响彻在这方寸之地。
碎步上台,张口便是惊艳,那一举一动,这片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左言分不清这是旦角还是青衣,无论是扮相还是这韵味十足的声音,都够吸引他,
台上的人放松了许多,接着,他看着少年又换上了老生的衣服,又是一出。
后台,妇人被人搀扶着,正训斥着三个年轻人,那几人低着头,从攥紧的拳头能看出不甘心。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的是少年刚从台上下来,便一口血咳出。
身边的人早就已经轻车熟路,端来一碗汤药,他接过喝了下去,像是熟悉这个味道了。
外面传来几声木仓声,下人们哆嗦了一下,只有他不受干扰,换下染了血的戏服,离开了后台,回了院子。
左言没有跟着他,而是出了门,走向了街道,外面没有几个人。
有的也只剩下了穿警服的人,抬着箱子光明正大的在街上招摇而过。
左言和他们相反的路线走去,不远处便是一家富裕人家,门前还放着两个狮子。
大门开着,几个人正在围观,里面传来哭嚎声。
院子里被砸过了,几具尸体还流着血,妇人领着孩子正在哭,伤心,也恨。
人心惶惶,这是个动乱的年代。
若不是掌控这个镇子的头头和他的夫人特别爱听戏,可能那个郑家的下场和他们也差不多。
回去了郑家的院子,少年一身大褂躺在躺椅上,手上捧着一本杂记,看的津津有味。
不时的轻咳,手帕上总能落下血花,被他不在意的扔在一边。
依旧看不清楚脸,左言不由得走近了一些,再走近一些。
突然,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那少年好像抬头,口中说了什么,他没听到。
下一秒,他依旧躺在床上,睁开眼,便对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什么玩意儿!
一巴掌拍过去,一手的毛茸茸触感,橘猫跳到了另一人怀里,舔着爪子的毛。
“做梦了?”
左言嗯了一声。
司迦冰凉的手指点了点他的手,“什么梦。”
左言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的抓住他,连忙松手,“一个有点奇怪的梦。”
司迦深邃的眸子看着他,没继续问,猫塞进咯他的和怀里,把他连人带猫一起搂紧怀里。
“不用怕,睡吧。”
刚才那个情况,可能以为他做噩梦了,左言看着外面的月光,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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