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睁开眼睛,见面前一堵粉白色的院墙,再一回头,见那竹林幽深,他们来的那条小径穿竹林而过,里面黑漆漆一片。
原来他们从竹林那边直接穿过来了。
“走吧,我们从后门回去。”
他的话刚落音,突然空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声,王九郎脸上的笑意收了,把手放在唇边,也发出同样的声音做以回应。
顾重阳大吃一惊。
这声音她之前在太乙莲舟也听过,她当时还傻兮兮地以为这是普通的鸟叫声呢,原来这是九郎跟别人接头的暗语啊。跟鸟叫声可真像,也不知道九郎是怎么发出来的。
难道是有随身携带的哨子吗?
顾重阳好奇地盯着王九郎的嘴,又看了看他的手,不确定哨子藏在什么地方。
“没事。”王九郎又恢复云淡风轻,将帷帽轻轻罩在她头上,也没系带子,两人从后门进了徽园。
瑞丰大叔在后门处等候,见到顾重阳便欲言又止。
王九郎冲他暗暗点头,然后对顾重阳道:“你先回去,我们得空了再继续玩。”
原来九爷在跟顾小姐约会啊。
他们真不应该打扰的!
瑞丰甚觉遗憾。
顾重阳知道九郎这边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也不相问,就乖巧地点点头,自己回蕉园去了。
瑞丰这才细细把得到的情报说了。
王九郎眸中的神色渐渐变得幽暗:“先静观其变再说,让他们盯紧点。一旦发现异常,立马把消息传递回来。”
接下来的五六天,王九郎都变得很是忙碌,顾重阳知道他有事,除了治病之外,并不去打扰他,两人十分有默契。
而顾重华身上的烫伤却好了几分了,虽然没有痊愈,但脱皮破损的地方开始生肉结疤了。
这几天她一直闷在屋里,哪里都没有去,皮肤倒较之前白了很多。又因为身上有伤不能吃发物,平日里饮食十分清淡,这几天清瘦了一些,倒显出几分楚楚动人的样子来。
她本来就不丑,只不过顾家姐妹个顶个的漂亮,才显得她平庸了一些,要跟一般的闺秀比,她也算是个清秀如兰的佳人了。
是以,当已经嫁到贺家为三奶奶的顾重珠进门见到她的时候就吃了一惊:“我原还担心天气这么热,大姐姐腿上有伤定然受了大罪了,没想到大姐姐这是享福来了,连气色都变得这般好。文国公府的水土就是好,不怪四妹妹与大姐姐一个变得聪明伶俐,一个变得貌美如花了。”
她虽然说着笑话,穿着打扮都十分隆重,但眉宇间淡淡的忧愁却是遮盖不住的。
“瞧你,又瞎说了。”顾重华装作没看见,笑道:“我之所以能养病养的这么好,都是四妹妹精心照顾的功劳,有这么个神医在身边,我自然神清气爽,万事无忧了。”
一下子戳中了顾重珠的心事。
她站起来打趣:“好没良心的大姐姐,看把四妹妹累着。既然你没事,我去瞧瞧四妹妹的解暑药丸做的怎么样了,看能不能给她搭把手。”
说着就走了。
她打着看望顾重华的名义来,其实是另外有事要找顾重阳的。
“四妹妹。”顾重珠拉着顾重阳进了内室,见丫鬟们都不在,方面露几分尴尬道:“你能治妇人不怀孕的病吗?”
顾重阳就笑:“二姐姐,你未免太着急了。”
顾重珠三月出嫁,现在才三个月,的确太急了些。很多人成亲一年半载无子都是很正常的。
可顾重珠却不这么认为:“三妹妹成亲当月就有了,我这都三个月了,能不急吗?”
听着她焦急的语气,顾重阳不由就想起柴惜月给人做外室这件事情来。
“可怀孕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啊。”顾重阳请她坐了,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贺……你和二姐夫还好吧?”
在她心里,早就没有贺润年这一号人了,前世的种种也恍若隔世,烟消云散了。可乍然提起贺润年,以“二姐夫”这三个字称呼他,还是颇为怪异。
她喝了一大口茶水来掩饰自己的怪异。
可顾重珠却因为她问的太直白而羞红了脸,却忍着羞意道:“夫君他对我,倒是极好的。我们成亲的第二天,就将他之前贴身服侍的丫鬟都发卖了。平时除了去太学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中,若是休沐了,就一直陪着我。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么着急了。四妹妹,你能不能给我看看,是不是我身子有毛病啊?”
也是,以贺润年以貌取人的德行,见二姐姐长得这般漂亮,必定是极欢喜的。
他们如今是新婚燕尔,也不曾像自己前世那样,因为有柴惜月捣鬼,人未嫁过去就让他失了颜面,如胶似漆,甜蜜恩爱倒是极正常的。
也就是说,柴惜月并不是给贺润年做外室了,那对方到底是谁呢?
“四妹妹,你别不说话啊。”顾重珠推了推她,着急道:“要不是太婆婆重病在床,我也不会着急。她老人家如今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你就帮帮我吧。”
一旦贺府太夫人离世,贺润年就要守孝一年,而律法规定孝中是禁止同房的。贺润年是家中幺儿,以后不能承爵要被分出去,所以名声上绝不能有半点污迹。所以想要孩子,就必须要等到一年丁忧结束之后。
“怪不得你会如此着急。”顾重阳拿了脉枕出来:“我给你号号脉。”
顾重珠这才开心的笑了,欢欢喜喜地把胳膊伸到顾重阳面前,顾重阳手指搭上去,不由一个咯噔。
她的眼睛在顾重珠脸上扫一圈,问道:“二姐姐,你平时月事多久来一次?”
待顾重珠回答之后,她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最后她方踟蹰道:“二姐姐,你的情况的确不太乐观……”
“我就说吧,连续三个月不怀孕,必定是我身上有问题的。”顾重珠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不过到底老天爷眷顾我,让我有一个做神医的妹妹。”
她笑嘻嘻地道:“好妹妹,你快给我开方子吧,你大外甥能不能早一年出生,就全看你的了。”
她满心满意的信任,一点忧愁都没有的样子,倒让顾重阳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若仅仅是有一点问题,她自然可以开方子。只可惜,顾重珠不是一般的病,她是女子胞先天不足。
女子胞位于小腹内,主管月事与孕育。一般人女子胞都是长齐整了,偶尔有些缺陷也没事,可顾重珠的女子胞却是先天不足,后天又受到亏损,二者相加,实在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前一世她跟顾家人不亲,对二姐姐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并不知道她最后是否生下孩子。可现在,就凭她摸脉的情况看,她几乎这一生都不能有子。当然不排除发生奇迹的可能。
或许她不该打破二姐姐的期望,但师父一再教育她病患有知道病情的权利。
顾重阳想了想,最终决定实话实说:“二姐姐,你的身体先天不足,要怀孕十分困难。如果遇到手段高超的大夫,还是有怀孕的希望的,只不过我能力有限,无法替你解决问题。”
这段话顾重阳说的很慢,既告诉了她情况,又尽量委婉地开口,以减少这件事情她的打击。
顾重珠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愣了愣,又强颜欢笑道:“四妹妹,你快别开玩笑了,我做梦都想要个孩子,你开这样的玩笑,我是会生气的。”
顾重阳于心不忍,却不能骗她:“二姐姐,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治不好你的病。”
顾重阳可是有神医的称号的,治好了好几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她说治不好,那岂不是……
顾重珠眼圈一红,手死死地捂住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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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闲舒适的时间总是格外快的,一转眼就到了七月中。
这段时间有王九郎的陪伴,顾重阳几乎把徽园逛了个遍。蕉园后面有一个茂盛葳蕤的葡萄架,紫色的熟透的葡萄一嘟喽、一嘟喽的挂在腾上,格外喜人。
傍晚的时候,阿敏捧着红漆小托盘,阿纳提着细蔑小筐一左一右地站在顾重阳身边。顾重阳手中拿着剪刀,在剪葡萄。
上面有一串,非常大,葡萄都紫的发黑了。顾重阳想着一定很甜很可口,不顾自己够不到,掂了脚尖,伸长的脖子,把手举得高高的去剪,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还险些摔倒,她也不怕,只咯咯笑,小姑娘清脆的笑声传得很远。
王九郎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小丫头穿着广袖衫子,因为要够葡萄,衣袖全落了下来堆在臂弯处,露出白皙圆润的胳膊青葱般的手指。
他正欲上前,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还有轻轻唤他的声音:“九郎。”
整个徽园里,除了小丫头之外,这般年轻的女子又能这样称呼他的,只有一人。
王九郎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顾重华笑了,大方又温婉:“我听说四妹妹在摘葡萄,特意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她手中提着一个小篮子,篮中放了一把剪刀。
“九郎也是来摘葡萄的吗?”她突然又笑了:“瞧我,九郎什么都没拿,要不就是偶然路过,要不就是来找四妹妹有事的。”
说完话,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好像是为自己说了傻话而不好意思:“既然有九郎帮忙,想来四妹妹那里是用不上我了。您自便吧,我先回去了。”
王九郎点点头,盯着她的眸子渐渐变得犀利起来。
这是第几次了,她总能碰巧遇到他。每一次都是那么巧,每一次的借口都是那么完美。也能沉得住的气,回回都大大方方的,的确比一般人手段高明些,今天更是令他刮目相看,竟然连以退为进的手段都试出来了。
他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没给她难堪,却并不是让她把他当傻子待的。
也是重阳单纯,竟然看不清这么个人的真面目。他是不屑对女人下死手的,但她到底是重阳的姐姐,有的是机会近距离接近重阳,万一她拿了重阳谋算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九郎,大姐姐,你们怎么在那里站着?”顾重阳从他们招手:“快过来帮忙。”
顾重阳的声音让王九郎突然心头一动,他对顾重华说:“顾小姐不必客气,跟我们一起来就是。”
顾重华心中一喜,却生生忍了,低头露出一个笑靥:“是。”
她上前,准备跟王九郎并肩而行,王九郎却一点都没有等待她的意思,快走了几步,与顾重华拉开一段距离。
顾重阳拿着剪刀的手不由就顿了顿。
王九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好像格外开心。
大姐姐说了什么,能让九郎这么高兴?
真气人!
从前九郎只跟她走在一起的,怎么一转眼就跟别的女子走在一起了!
顾重阳一用力攥拳头,把手中的葡萄捏了个稀碎。
“小姐,你没有扎到手吧?”
阿敏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重阳这才反应过来。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大姐姐此刻恐怕正想看她生气呢,从前柴惜月就这样故意激怒她,让她生气让她不顾礼仪,让她变得像个泼妇一样,而柴惜月就越是柔弱越是善解人意,贺润年的心就一点一点偏向了她那一边。
这个时候,谁生气谁就落了下乘了。越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越能将对方气的吐血。
九郎不过是笑笑而已,说不定是对自己笑呢。
顾重阳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最后决定眼不见为净,安安心心地剪起葡萄来。
“四妹妹,我来帮你。”
姐妹两个最后剪了满满两小篮。
顾重阳提着篮子跟王九郎邀功:“九郎,你看我们剪了好多葡萄,够我们吃上两天的了。”
王九郎淡淡地点头:“是很多,走吧,今天晚上去夫人院里用晚饭,等吃了晚饭,我们在院子里吃葡萄纳凉。”
顾重阳已经习惯了王九郎在有外人的时候这种冷淡的样子了,她点了点头,笑道:“好。”
顾重华落在最后面不由暗暗冷笑,看来九郎对四妹妹也不过如此。
那天他们对琴她还以为王九郎喜欢上四妹妹了呢,现在看来八成还是看在抱真夫人的面子上,所以才跟四妹妹对琴的吧。
毕竟四妹妹是顶着抱真夫人关门弟子的名头参加瑶琴节的,若是名次太靠后,岂不是堕了抱真夫人的颜面。
四妹妹凭什么觉得王九郎一定是她的,凭什么一副理所当然接受她道歉的态度?
看她在九郎面前那不知礼数毫无廉耻的样,真真是令人作呕。九郎瞎了眼,才会看上四妹妹这样的人。
转眼又想到她刚才要走,王九郎出言挽留的事情,顿觉希望大增。
等会还要跟九郎一起纳凉吃葡萄,她可要好好打扮一番才是。
四妹妹固然漂亮,那不过是俗气的漂亮而已。她虽然五官不如四妹妹,可也别有一番清雅,好好装扮一番,不见得会输给任何人。
顾重华转头看了看左右,但见这徽园堆碧叠翠,花木参差,沐浴在晚霞中格外漂亮好看,不由就翘了翘嘴角。
徽园是我的,文国公府是我的,王九郎也会是我的。
王九郎看着神清气爽,笑容嫣然的顾重阳,心里直苦笑,他说了要陪她消暑纳凉赏月,今天晚上多了一个人,小丫头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让人拿她没有办法。
到底怎么样她才能开窍呢。
到了晚上,下人布置好了一切,四人赏月纳凉。
抱真夫人略坐了一会就推说身子乏,先回去了。
顾重华一改往日的大方温婉,倒说了好几个有趣的笑话,顾重阳不愿意落了下乘,与她有说有笑。
王九郎看着气闷,干脆起身,走到她们旁边,抬头看月:“今日十五,月色格外好,清风朗月,该有诗赋才是。”
“我虽愚钝,但九郎这般有雅兴,也不得不舍命陪君子了。”顾重华面带笑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顾重阳皱了眉:“我对诗词不在行,你们是知道的。那你们作诗吧,我在旁边做评判。”说到最后也笑嘻嘻的。
她才不要顾重华看笑话!
小丫头明晃晃的笑脸,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的王九郎眼疼,他突然就变得意兴阑珊,觉得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想捏捏她的小耳朵问她是不是傻。
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王九郎敷衍地作了一首诗。顾重华赞不绝口,也跟着作了一首。
王九郎也不等顾重阳评判了,说了句有事就起身走了。
等他走了,顾重华才满脸歉意道:“四妹妹,我打扰到你跟九郎了。”
顾重阳摇头道:“没关系,我知道大姐姐你不是故意的,我相信大姐姐绝非那种心思龌龊卑鄙无耻口是心非之人,我们姐妹何必说什么打扰?”
被人当面辱骂,偏还不能反驳,顾重华恨得牙根痒痒。
“其实我没有四妹妹说的那般高风亮节,其实我今天是存了私心的,是想着多看九郎几眼,毕竟他是我整个少年时期最在乎的人啊,哪能说放就放下了呢。”顾重华语气真诚道:“现在,我看到了他了,与他一起赏过月纳过凉了,我心满意足了。四妹妹,我腿上的伤好了,在住下去就不合适了,我明天上午就走。”
顾重阳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了,这个大姐姐真是厉害。
“若不是为了给我送东西,大姐姐也不会烫伤了腿,此刻恐怕早就回书院了。那我也不留大姐姐了,还是赶紧回去上课是正事。我估计用不了几天,也要回京城了。”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大姐姐她都不想留了。要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好时光会被她生生地破坏了呢。
本来好好的纳凉,怎么就变得不欢而散了呢?
九郎也真是的,竟然请了大姐姐来,真是气人!
等送走了顾重华,顾重阳沐浴擦干头发之后,朝床上一倒就进入了梦乡。
这边王九郎回到院子打了一套拳,用温水将通身的汗水冲洗掉之后,才感觉闷在自己心头的那股子浊气散了。
瑞丰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九爷,顾小姐来了。”
王九郎闻言,脸上就露出几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快让她进来,外面露水重,别受了湿气。这小丫头真真是孩子心性,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
说着就要朝门口走去。
瑞丰知道自家九爷这是误会了。
“不是咱们家的顾小姐,是顾家大小姐。”瑞丰说的有点绕,可王九郎却听懂了。
“是否要我请她离开?”
“不必,请顾小姐进来。”
瑞丰止不住心中的惊疑豁然抬头,就看到王九郎脸上那温暖的笑意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眸中的嘲讽更是明显。
他心头一松,为自己刚才怀疑王九郎而懊恼。
得到瑞丰回复的顾重华格外高兴,心里也有止不住的紧张。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珍珠发簪,挺直了身子,走了进去。
王九郎穿着十分随意,正坐在灯下看书。
顾重华来了,他并不抬头。
顾重华不确定九郎是否知道自己来了,略站了一会,方道:“九郎在看书吗?我是否打扰到九郎了?”
“随意翻翻而已。”
王九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温润,如沁在深井中的凉玉,可顾重华听在耳中却觉得脸上热气腾腾的,心里也热气腾腾的。
她壮着胆子抬头去看王九郎,只看到他如墨的发,高挺的鼻,还有翻书的长长的手指。
想到自己今晚精心打扮了一番,王九郎连头也不抬,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不由有些气馁。
可她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只要今晚王九郎不拒绝她,她完全可以朝前进一步,实现她多年的夙愿,将顾重阳踩在脚底下。
“有事吗?”
王九郎终于把书阖上,抬起头来看她。
她敏锐的捕捉到王九郎的表情,在抬头看到她的一瞬间嘴角带了几分笑。
她顿觉信心大增,微微抬了头,笑容可掬:“四妹妹爱吃荷花糕,我做了两盘原打算送给四妹妹,见她方才赏月时没少吃东西,怕她晚上吃多了会积食,想着九郎晚膳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就自作主张送了这糕点来给九郎尝尝。”
她说着,从食盒中端中两盘荷花糕,上前一步,放到王九郎的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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