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收拾妥当,林湛带着媳妇儿子出发了。
因带着两个孩子,行李格外多,薛氏为他们安排了两架马车。
林湛骑马护在车边,青柳和玉儿带着孩子坐一辆车,后头的车放行李。
从平阳县去上清宗,林湛一人快马,都需要跋涉四五天,此时赶着马车,又有妇人孩子,自然行得更慢,好在他们也不赶时间,一天下来走个二百多里,十天半个月的也能到了。
这日傍晚,几人下榻一处客栈。
为了安全,林湛只要了两间房,夜里他们一家四口和玉儿住一间,两名车夫一间。
他们这间房是大房,用屏风隔成内外两间,林湛让掌柜的多拿了一床被褥,夜里他就在外间打地铺,守着里边一屋子妇孺。
此时天色尚早,用过晚饭,林湛和小二打听了城中有趣的去处,便跟青柳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出门去。
客栈外就是一条清江,江边种了一排垂柳,微风吹过,柳枝轻扬,在江面上荡开一层层涟漪。
二人走在江边,一根柳条垂下来,挠得安安痒痒,他好奇地伸出一只胖嘟嘟的手,一把抓住就往嘴里塞。
青柳忙小心将柳条抽出来,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小馋猫,这个可不能吃。”
安安根本听不懂,歪着脑袋又要去抓,青柳只得抱着他往边上退开两步。
被林湛抱在手中的宁宁就斯文多了,乖乖趴在他爹怀里,安安静静地啃着他爹的肩头。
林湛看了眼湿了一大片的肩膀,无奈拍拍小儿子的屁屁,手上换了个姿势,让他坐在自己手掌上,面朝外边。
宁宁短胖的四肢划拉几下,发现什么都抓不到之后,只好把大拇指塞进嘴里。
这两个小子还未满月时都很乖巧,等三四个月后脱下冬衣,身上变得轻快,又学会翻身之后,顽皮好动的本性就完全暴露了。
青柳至今仍记得两个孩子第一次翻身时的情景。
那天放他们在小榻上午睡,她在一旁看账本,玉儿也在旁边打着盹儿。
没想到就一晃神的功夫,她抬头再看,榻上只剩宁宁了,她忙起身,才发现大儿子仰面躺在地毯上,四脚朝天跟只小乌龟一样扭来扭去。
好在地上毯子铺得厚,小榻也不高,不然可得把她心疼坏了。
不知是不是双生子之间的感应,当天晚上,宁宁也会翻身了,半夜的时候,青柳是在自己脚边发现的他。
那天之后,薛氏就把整个房间都铺上了地毯。
最近可能是快长牙了,两个小子逮到什么啃什么,整天口水哗啦地流。
沿江走了没多远,看见一座石桥,桥面上挂了些灯笼,现在夜幕刚刚降临,那些灯笼就都亮了,灯影映在水中,随着水波轻荡。
桥边摆着许多小摊,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不时有人停下来看看摊上的物件。
有一个买河灯的小摊,边上围了许多年轻男女。
林湛一见便有饶有兴致地凑过去,看了几眼后跑回来对清柳道:“媳妇儿,咱们也买两个河灯放吧。”
青柳看了看两人怀里的孩子,笑问:“你准备用那只手放?”
林湛也瞧了两个儿子一眼,道:“就让他们放。”
青柳无奈地看着他,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去买吧。”
林湛便抱着宁宁挤到摊子前,对他道:“儿子,你挑一个。”
河灯种类多样,精致可爱,一只灯不过巴掌大小,用纸糊成荷花状的、宝船状的、还有小动物模样的。
宁宁不知能不能听懂他爹的话,总之他踢着小腿,瞪着眼看了半天,最后滴了一串口水在一只荷花灯上。
林湛无言:“怎么这么馋?”
最终他花了二十文,买了两只被宁宁垂涎过的荷花灯。
夫妻俩抱着孩子蹲在水边,林湛往两个孩子手中各塞了一只灯,带着几分豪迈道:“儿子们,丢出去。”
可惜两个娃娃并不听话。
安安抱着灯歪头看了一阵,直接往嘴里送。
宁宁比他聪明一些,他用力把灯扯成两半,然后才口水滴答地送进嘴里。
青柳笑得直打颤,林湛对着两个不配合的小子干瞪眼。
两人最后也没放成河灯,在街上转了一圈,青柳买了两包莲子糯米糕,备着等明天赶路时给众人垫肚子。
她看着两个儿子的口水,记起来老人常说,小娃娃流口水的话,可以用米糕来收一收,于是又买了几块桂花米糕。
回到客栈,夜里睡前喂了一次奶,两个孩子现在食量大了,只喝奶饿得快,所以玉儿又去楼下跟掌柜借厨房,煮了两碗米糊。
等喂完后,两个娃娃才安安分分睡下,若不吵他们,这一觉可以睡到明天天亮。
第二天起来,收拾完后继续赶路。
如此过了七八天,终于来到上清宗所处的地界。
一到这里,林湛便更加兴奋起来,话也更多了。
这日下午,他骑马走在马车边,正和青柳讲山上到底有多少个师弟,就听边上有人喊了声大师兄,眼角撇见一个人影往他这边扑来。
他下意识伸手一档,将那人甩出七八米远,眼看要砸在地上,来人在空中敏捷地一扭腰,稳稳落地。
待他站定了,才看清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捂着被打到的手,疼得呲牙咧嘴,“大师兄你太狠了,我要跟师父告状!”
林湛咳了一声,有几分心虚,刚才出手确实重了些。
这是他最小的师弟,当初他出事的时候,这小子才四五岁,成天挂着两串鼻涕,只会撒尿和泥巴玩,没想到去年他回师门再见,当初的豆芽苗儿也长成一棵小树了。
他跳下马,道:“豆芽,你怎么在这里?”
豆芽立刻冲上来,跳着脚道:“我叫窦寻,不叫豆芽!”
林湛无所谓地点点头,四处看看,又问:“师父让你来接我们的?其他师兄弟呢?”
窦寻哼了一声,仰着脖子道:“潘师兄说我已经是大人了,可以单独下山了。”
林湛心里呵呵,正要说他毛都没长齐,一旁马车帘子被掀开,青柳露出半张脸,轻声问:“阿湛,怎么了?”
林湛还没回话,就见窦寻眼睛一亮,摇着尾巴凑上去,扒在马车边大声道:“嫂子!嫂子!我是小师弟呀!”
青柳被他吓了一跳,忙看向林湛。
林湛上前一步,拎着窦寻的衣领,要将他掀开。
窦寻扒着车沿不撒手,别看他年纪轻小,力气倒是大,整架马车都被他拉得往一边倾斜。
青柳看他满脸通红,赶紧道:“阿湛,快松手。”
林湛只得松开手,抬脚往窦寻臀上踹了一脚。
窦寻根本不在意,顶着硕大的脚印继续跟青柳套近乎,“嫂子,我叫窦寻,今年十六岁啦,还是单身哩。”
这话青柳不知该如何接,只得困窘地笑了笑。
窦寻又道:“嫂子,你这么年轻,又漂亮,怎么会嫁给大师兄?你知道么,山上除了师父和闫师兄,就大师兄年纪最大啦!”
青柳连笑也不知该不该笑了。
林湛忍无可忍,上前抓着窦寻一把拎起,上下左右晃了一通,轻飘飘松开手,窦寻便软绵绵晕乎乎地倒在地上。
他再一甩马鞭,马车轮子咕噜噜前进。
青柳探头往后看,担忧道:“阿湛,你怎么把师弟一个人丢在哪里?”
林湛鼻子里喷气,“死不了,他会追上来的。”
青柳看他气冲冲的后脑勺,便知他被刚才师弟的话气到了,又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窦寻果然很快就追了上来。
他也没骑马,就靠两条退,轻轻松松跟在马车边,还能一边跑一边说话,脸不红气不喘的。
青柳请他去后边马车,他也不去。
没过多久,远远的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大山,林湛说那就是上清宗的山门了。
青柳掀开帘子看着,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
那山看着近,实际上几人又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山下一处小镇。
一进镇子,窦寻便溜到车边,指着街道上一处面摊偷偷摸摸道:“嫂子你看,那就是师娘。”
青柳抬头看去,只见炉子边站了名衣着朴素的女子,她记得林湛当时收到师弟们的来信,说师娘才二十几岁,眼下看,大概是他们对女子不够了解,判断得并不准确。
只看面貌,这女子确实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可她的神态却与一般年轻女子不同,她五官柔和,眼神沉静,有着历经岁月洗礼的包容和顺,这样的气度,远不是二十来岁的人具备的。
青柳心里猜测,她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林湛也看了一眼,问窦寻:“师父还没把师娘娶回去?”
窦寻忙嘘嘘了好几口,又往面摊上看了好几眼,才小心翼翼道:“师兄你小声点,别被师父听见了。”
林湛又回头看了看,“哪里有师父?”
窦寻拍了拍胸口,道:“看来今天师父没下山。”
马车继续前进,等看不见面摊子了,窦寻才苦着脸道:“大师兄你不知道,可邪门了,每次我和师兄们想到师娘那儿做点什么,师父准会出现在后边,然后把我们拎回去揍一顿,我屁、股上都被揍出茧子了!”
青柳捂着嘴偷笑。
马车穿过小镇,驶进山门,因山路陡峭,没走出多远,青柳和玉儿便抱着孩子下车步行。
窦寻看着玉儿直瞪眼,忙跑到林湛身边小声道:“师兄,怎么还有个小嫂子?”
林湛踹了他一脚,赶紧去看青柳,见她没听见,松了口气,低声咬牙道:“臭小子别害我,那是家里的丫鬟。”
他怕又让人误会,上前抱过玉儿手中的宁宁,和青柳并排往山上去。
窦寻揉了揉被踹痛的大腿,撅嘴道:“妻管严,胆小鬼。”
他看了看落在后边的玉儿,眼珠子转了转,又兴冲冲地凑上去。
在山上一处大殿,青柳终于见到林湛的师父和众多师兄弟。
她没料到厉东君还这样年轻,想想他收留了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将他们抚养成人,又教他们武艺,心里对他更是敬重。
厉东君话不多,只稍微交代了几句,不过看得出他心里挺高兴,两手分别抱着安安和宁宁,放任他们在他身上攀爬流口水。
一众师兄弟更是凑上来,稀罕地围着两个孩子,这个捏一下,那个揉一把,眼看要把两个孩子弄哭,林湛忍无可忍,上去一个个踹开。
自己的儿子他自己玩没觉得什么,别人玩就不行了。
安安眼泪汪汪地冲他爹张开手,林湛立时心疼,顶着压力从师父手中抢回儿子。
宁宁好些,含着师公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娘。
青柳虽心疼,却没好意思像林湛那样直接。
厉东君咳了一声,抱着宁宁动作熟练地摇了摇,毕竟也是拉扯大那么多熊孩子的人,有经验,宁宁立刻被他摇得咯咯直笑。
他面上表情缓和了一些,看着林湛道:“这两个孩子,习武的天分比你们高。”
被儿子比下去,林湛一点都不介意,仰着脖子得意道:“那是,不看看是谁生的。”
窦寻不甘道:“是嫂子生的,又不是你生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湛越发得意,“是我媳妇儿生的,我媳妇儿,我儿子,还是两个,你们有么?”
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神扫视众人,一副俾睨众生,你们这些渣渣的架势。
那臭模样,看得人实在牙痒,只是青柳在场,大家不好出手,一个个在心里盘算着,等嫂子去休息了,让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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