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靖皇帝没有再给他追加处罚,但同样也没有处置湖广巡按戴奎。
随着圣旨而来的,还有西北大捷的奏报。
衡阳王看到西北的消息,就知道这是皇兄在为当年的事情找他。但看着奏报,准格尔人被打得甚惨,而且王熙斓还替自己挡了一下,若是自己不肯夹起尾巴,那后果肉眼可见——王熙斓没有葬到东陵,而是被葬在了王家,这就是最直接的警告。
贾环在乡下终于也知道了这两个消息。
西北的大胜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现在国朝以碾压的姿态出现,葛尔图的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现在就看后面怎么样了。
按照计划,黄凤阁要逼着葛尔图往哈密屯兵,力争在哈密直接把准格尔人打残。
想着北边的鄂罗斯,贾环也觉得他们手伸不到那么长——葛尔图再傻也不至于把自己卖给鄂罗斯,要不他反叛个什么劲?
对于王熙斓的死讯,贾环也颇多感慨。
这个爱笑的姑娘,给他留有极深的印象,只是交集比较少。现在她竟然和王子腾一样去了,皇帝对王家的清算到此结束。
但王家还能起来么?贾环觉得不太可能。王子胜和王仁叔侄两个,都属于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能不能维持现状,贾环都持怀疑的态度。
他隐隐觉得风波还没有结束,只是会到什么时候,他还不敢确定。
天气渐热了,端午眼看就没几天了。
贾环和贾琏收拾东西,带着家人回江宁。
路上惜春不肯待在自己的马车里,非要去了凤姐那和英哥儿挤在一块。
这乡下这些日子,她闲来无事就整日里带着英哥儿玩,正经祸害了不少花草蝴蝶。
待到了家之后,贾环便得了另一个消息,贾雨村做了兵部尚书,梁维则进位吏部右侍郎。
至于梁维空出的礼部右侍郎的位置,则由朱凌占了,顺带着做了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大家都知道,朱凌注定要入阁了。
他本来一个二甲进士,又不是庶吉士出身,已经失去了入阁的前提条件,但咸靖皇帝却硬生生地给他挪了一个位置出来。
不就是“非翰林不得入内阁”么?那就以礼部右侍郎的身份去翰林院做个掌院学士!
没人反对,毕竟朱凌是潜邸旧人,虽然不是庶吉士,但也是二甲前列,掌管翰林院并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关键是翰林院本来就是皇家的秘书机要部门。
朱凌一上位,张庭瞻就有些琢磨过味儿来了。
自己光想着巩固位置了,但下一个阁臣已经出现了。内阁五个人,倒不是特别多,但大家都习惯了三人内阁,四人都会觉得有些拥挤——这是西北战事才加的人。
可若是要有人走,那会是谁?
张庭瞻脑门上冒汗,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自己。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老百姓们经过千百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更为关键的是,自己前不久还把钱雨本儿子的官职给换了——朱凌和钱雨本的关系不必多说,那可是多年的好友挚交。
就冲着这一条,他就不能指望朱凌帮自己说好话——能不说坏话他就很知足了。
可他还不想就这么去职……
贾环得到这个消息却是极为高兴,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老师的多年好友竟然能走到这一步,若不是在孝期,他都要去朱凌那边蹭酒了。
但朱凌也没有摆酒——毕竟还有国孝在。
没过几天,潘又安赵小有和贾芸都陆续从乡下回来了。
这次庄子改换了主人,底下的庄头却依旧不想老实。
潘又安因为有过收账的经验,并不慌张,直接把庄头给换了——刘安等了那么久,终于成了乡下的大管事。
贾芸打小摸爬滚打,也是见过世面的,更何况身后还站着林孝之,里面的猫腻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跟着庄头对了一天的账,就不耐烦了,也是直接把那庄头给换成了另一个有名望的汉子。
至于赵小有,虽然也是初次出门,但赖二却真的是底气所在,到了庄子里,也是把事情理得清清楚楚,庄头自然也换了人——赵小有到底留了个心眼,没敢换成赖二,赖二也不敢当,只能后面再慢慢找寻机会。
等到三个人回来,上交的东西竟然都差不多,这让贾环倒是挺满意——至于换了庄头管事,贾环是不管的。
赵小有见到贾环并没有管具体的事情,心中略略放心,看来是可以把“岳父”赖二放到庄子那边了。
只是他不确定以后这个庄子是不是就归自己管了,若真的是,那就太好了。
这事他也不敢自专,想着再和自己老娘说一下,再和赵姨娘通下气,想来问题应该不大了。
赖二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耐心等待。
王家,王子腾夫人正让王仁去衡阳接人……
王子腾夫人流着泪说道:“仁哥儿,这次去接你妹妹回来,路上莫要停留,到了长沙,就沿着水路一路走吧……”
王子胜也在一旁擦着眼角,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他现在终于知道了宫中王府都不好待了,早知道如此,掺和这个事情做什么?好好的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更无法去埋怨自己的大哥王子腾,某种意义上,这是家族中最后一个能够扛鼎的人了。
若是还能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女儿王熙斓了,之前大哥都经常惋惜,若是斓儿能是个男子,那就好了。
但虽然斓儿是个女儿,她也做了许多男儿做不到的事情。
王仁闷声说道:“侄儿知道。”
妹妹以这种方式断了王家和衡阳王的联系,王仁在惋惜之余,心中也有些暗恨王子腾——你为什么不跟着另一头?你早先跟着齐王多好,现在肯定都能入阁了!或者你松口把妹妹嫁给贾环也可以啊,最后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但这话他也知道不能说,当初王子腾的每一项决定,他都掺和不进来——若是换成他,估计也是一样。
简单收拾了一下,王仁便上路了。他也不敢声张,现在的日子与以前相比,完全是两个样子了。
半年之内,王家连走了两个人,这让王子腾夫人心中悲痛异常,可更让她伤心的是,王家的子弟完全令人看不到指望。
也许平庸也是种福气吧。
贾环等人回来之后,贾府终于又开始热闹了。
“看来还是嫂子说的对,不能让大姐姐在这里太孤单了。”贾环心里琢磨着,便招呼彩云:“等会去紫菱洲给太妃送些粽子去。”
今年的粽子比较简单,只是蜜枣的而已。不过还好有樱桃,足以弥补这种遗憾。
元春住的紫菱洲现在也开始热闹了起来,探春惜春和凤姐都过来陪她了。
待到彩云带着小丫头送来樱桃,元春就更加高兴了。
这些日子她无法进宫,不知道儿子怎么样了。但凤姐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抱来了英哥儿陪她解闷。
看着英哥儿在园子里揪花扑蝶,元春的眼都快移不开了。
“赶紧把小侄子抱进来,外面太阳可大呢。”
凤姐笑道:“不妨的。现在这小子可犟着呢,一抱准哭,让他晒晒就老实了。”
元春又瞧了瞧外面的英哥儿,问彩云道:“三爷现在在做什么?”
彩云回道:“禀贵人,三爷现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日里写写画画的,看着像些鬼画符。”
贾环现在正在整理前世的一些记忆,有关于物理化学以及数学的部分。
有些知识还没有出现,有些知识他已经记不清了,现在的他,每日里都是回忆。
不过还好,没人看得懂他写的什么。
贾环一边整理,一边在想着这个时代所能有的东西,拿来主义要坚持,下次报纸到,估计也要年底——这已经很快了,但越往后估计间隔会越短,他付钱了。
水力镗床还躺在教堂,贾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它出现。
但薛蟠却先出现了。
他是过来给贾府送端午的节礼的。
自家能有今天,可全亏了贾环的力推。
虽然皇上才登基半年多,但皇商已经洗牌了一次。
得益于早先的站队,薛家没有受到什么波折,依旧掌管着之前的商路。
送了节礼,薛蟠便到了梨香院。
“环兄弟,哥哥来瞧瞧你!”
薛蟠没有空手过来,这次他带来了许多茶叶。
之前贾环去了乡下,他一直没有机会过来。这次便趁着走礼的功夫,一同带了过来。
只是贾环无法招待他吃酒,这让薛蟠有些遗憾。
“今年年初事情多,哥哥没有去福建,但这茶叶,保证不比去年的差!”薛蟠看着眼前的贾环,心中很是遗憾。
若是真的能做了贾环的“哥哥”,那该多美!
可这小子眼见着已经不是自家能攀得上的了,他现在也就只剩下想想了。
“有劳薛大哥了。”贾环当然知道年初皇商洗牌的事情了,经过这个事,薛家算是在咸靖朝站稳了。
但有人进就得有人出,很是有一些皇商被“调整”了,但这并不包括夏家。
借着薛家的光,夏家也接着做了宫廷的供奉。
中午,贾环招待薛蟠简单用了一餐,虽是素食,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薛家,薛姨妈在瞧着薛宝钗缝一件大氅,这是给自己的。
闺女已经不能再拖了,出了国丧,就得赶紧说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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