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林酒酒都没再来找雪萤,认认真真和柳君琢学剑,雪萤嘀咕着果然如此,抛下杂念给唐可爱当工具人。
到了第七天优昙仙花如期开放,缺心眼的雪萤也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佛花。
怎么形容呢,五彩斑斓的白?
就是挺好看的,跟加了滤镜和打光一样,花朵的重瓣化,应该是花萼瓣化,雌雄蕊退化严重,猜测是扦插繁殖。
雪萤决定刨了它全家,带回太玄门看看能不能种个大草原出来。
采花结束,按理来说三人该告别了,偏偏唐可爱缠上雪萤,“我想请雪萤姐姐送我们去太素谷。”
这事雪萤还真不好答应,从道界出发前往太素谷,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她还得和师门说一声,而且太素谷常年闭谷,没手令就只能在外头干瞪眼。
“这是白鹿谷的地契。”
雪萤立刻改口,“送佛送到西,没问题。”
优昙没吱声。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把师弟师妹送回去,雪萤想了想,“要不你们在白鹿谷等我?”
唐可爱高高举手,“想去太玄门。”
她听说过,太玄门的道士可厉害了,从前没机会,现在她要把太玄门逛个够。
她还特上道塞好处费,“这是住宿费。”
雪萤欣然收下,有个太素谷的例子在先,师门对于妖也不是特别排斥,唯一被拉入黑名单的就只有魔。
简单来说,问题不大。
七天结束,弟子们陆陆续续回归,听闻雪萤要带两个妖回师门,林酒酒还以为会遭到众人反对,结果等唐可爱爆出自己要去太素谷时,众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唐妹妹想去哪玩?”
“我给唐妹妹耍剑吧。”
当下道界现状,多少修士跪求一医修,遇上一个立志做奶妈的,那都是恨不得刷满好感度,方便日后套近乎。
林酒酒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佛子暂留太玄门,意味着她还有机会接近佛子,可先前的事……
在林酒酒的纠结中,一行人返程,鉴于多了两位客人,雪萤没法送林酒酒回太初宗,于是把这事交给柳君琢,力图男主和女配之前擦出爱的火花。
别找她了谢谢。
下山一趟多了两张嘴,温安也不生气,拿着雪萤自觉上缴的赃物,温安扫过两人,目光停留在唐可爱身上,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医修啊。
“也罢,来者是客,你带他们向掌门说一声就行。”
雪萤心虚,“掌门不会生气吧。”
温安着重指了指唐可爱,“无妨,今日玉衡师叔也在。”
雪萤怎么骂玉衡子的,宅,懒,咸鱼一个,还是个死萝莉控。
有温安这句话,雪萤放心带他们去了两仪殿。
渡以舟果然修了紫微道,就是不知道当天温安和渡以舟又有什么精彩故事。雪萤计划着明日再约温安打一架,人已经迈进两仪殿。
“掌门。”
今日大概是有什么要事,一干长老都在,玉虚子听完雪萤的话,摸着雪白的胡子,打量雪萤身后两人,笑呵呵的,“立志做医修啊,好,好。”
从上到下,一致的舔狗。
唐可爱见到生人也不害怕,有学有样,软软的声调问好,“前辈们好。”
一群中年人注意力全在唐可爱身上,就差没喊句卡哇伊。如此一来优昙反而没了存在感。
雪萤对上玉衡子的目光,本想拿唐可爱买个好,不想玉衡子不为所动,他越过雪萤,视线停留在优昙身上,眸光不明。
不对啊,当年她第一次见玉衡子,这厮就掐她的脸。
难道是生人不方便下手?
这个疑问等雪萤见到玉衡子时也没法开口,师徒倆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玉衡子执了半盏凉茶,似是不经意问起,“他二人怎么回事?”
雪萤大致交代了下,总结是不打不相识,玉衡子蹙眉,“你说,他变成我的模样?”
这事雪萤没放在心上,“唐道友说相由心生,大约是我对师尊有执念。”
玉衡子抬眸,即便被面纱遮了半张面容,他也能勾勒出雪萤的眉眼,如寒夜孤月,本应俯视人间,偏偏有了执念,成了一人手中月。雪萤……
玉衡子起身走到雪萤身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归来后玉衡子素爱穿白衣,从前他人惧他一身剑意,当卸下这身剑意,这张脸的优势便出来了。
“别动。”玉衡子低声道。
他抬手理过雪萤鬓角的碎发,捻去一粒雪子,微凉的指尖似不经意划过雪萤唇角,徒生暧昧。
他垂下手,两人距离有些近了,雪萤能嗅到玉衡子身上的冷香,像是凝神峰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侵人肌骨。
玉衡子问她,“为何执念?”
虽然雪萤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是实话实说,“那个,我馋师尊的剑仙名头。”
让你喊我爸爸。
玉衡子,“……”
他凝视着雪萤,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叹息。平静移开话题,“此去太素谷,尽量早去早归。”
“武评会临近,掌门有意派你去。”
谈起武评会玉衡子难得多说几句,“武评会群英荟萃,这届识界出了双璧,鹿野苑佛子出世,天音阁有天女,东海龙族诞生真龙,就连太素谷也是能人辈出。”
真热闹,四界武术评比大会,说的动听,何时请过魔界中人?
正经话题雪萤也很严肃,“给活动经费吗?”
玉衡子,“……我没问。”
于是雪萤叹气,反过来教育玉衡子,“虽然师尊您是剑仙,但也请您体恤一下弟子的难处,没钱难倒英雄汉。”
玉衡子,“……为师知道了。”
雪萤才不指望这个玉衡子战斗狂魔能知道,她收了东西打算去找温安问清楚,临走时问玉衡子,“师尊您刚才是在撩我吗?”
玉衡子转首回眸,雪萤立在洞府前,洞外风雪交加,雪萤的声音有几分缥缈,她对玉衡子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师尊您也老大不小了,别搞些不正经的,免得晚节不保,不行就不行,您老强占着剑仙名头不放,这是资源的浪费,可耻的行为。早些退位还能少些麻烦,您放心,退位以后弟子会给您养老的。”
很长一段时间玉衡子都没有说话,最后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好心告知还被骂一顿,雪萤也不高兴,嘀咕一句老糊涂便离去。洞内玉衡子的愤怒久久无法平复,他冷着脸施了结界,从袖中取出一支血羽,这翎羽似有灵性,玉衡子刚一松手,它便飞到半空,尾尖好似落入水面,泛起无数涟漪,片刻后血羽化作一团火焰,一个嘶哑古怪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尊主。”
玉衡子眼角生出魔纹,因施法激活的赤焰之羽,血眸若隐若现,他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冷,反倒透出一股阴沉,“冥公,你的计划不中用。”
另一头陷入短暂的沉默,很快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她轻笑着,“我劝冥公还是少看些书,免得耽误尊主大计。”
冥公语气不善,“那女侯有何见解?”
女侯依然痴痴笑着,笑声让人骨子里发酥,“尊主,依妾所见,尊主既已入道界,不如直接前往太素谷和苍梧会晤,阐明魔界种种困境,苍梧乃上古遗民,知晓四界关系,与他分析利害,定能打通魔界屏障,使我族子民重获新生。”
她自认自己的外交手段无差,不想冥公直接笑出声,电话那头沈烬也很不悦,“我本以为,你身为三公之一,面对魔界困境,必有一番高谈,不想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女侯,你实在令我失望。”
女侯,“……”
冥公还道,“胸大无脑,古人不欺我哉。”
女侯:艹你妈!
踩完女侯一脚,冥公开始献计,“尊主,属下认为,为今之计是拿下太玄门,太初太玄乃是道界魁首,其中又以太玄为鳌头,只要搅乱太玄门,灭其精英弟子,毁其名誉,挑拨太初太玄关系,道界还有何可惧?”
这话沈烬听进去了,声音沉沉,“我按照你的计划,屡次挑逗剑仙之徒,欲使她心悦于我,此人就如玉衡子,油盐不进,今日更是带了佛子归来,我甚至怀疑,她看出我的破绽来了。”
冥公斩钉截铁,“不可能。”
换魂之后他与女侯都见过沈烬和玉衡子,只要不主动暴露魔气,根本看不出两人被换过魂魄。
不过他也纳闷了,“根据搜魂虫吐出的情报,玉衡子最挂心的人就是他的弟子。”
片刻后冥公拍手,“尊主,这玉衡子恐怕是单恋。”
两人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得不到就要毁灭。
把雪萤赶出太玄门,削去太玄门战斗力。
名头冥公想好了,就叫师徒不伦之恋。
他是从一本《纯情女徒俏师尊》上得来的灵感。畅销三界的名作,又是遮遮掩掩,果然有过人之处。
初看只是男欢女爱,细看是清规戒律下的压迫和束缚,再评乃是对当世的控诉,奇哉妙哉。
只可惜冥公拿到的是翻版,只有文字,有的还印错字。
抄了三遍书的冥公心想,假以时日他定要拜访这位眼儿眉,求取治国大道。
女侯坐在一旁欣赏她刚染的红甲,直到两人讨论完,沈烬才敲打女侯,“女侯,学学人家冥公。”
赤焰之羽逐渐散去,那头扳回一句的冥公得意不已,阴阳怪气的,“女侯,少折腾什么养生美容的,多看看书,长点脑子。”
“哼!”
三公会议不欢而散,女侯踩着猫步离去,最后停在魔尊的宫殿前,“让开,我要见魔尊。”
侍从不知所措,“侯,尊主有令,他闭关期间任何人不得……”
女侯媚眼如丝,朝侍从吐媚香,指尖在他胸口划动,“小傻瓜,尊主他也是男人。”
侍从闹了个大红脸,避开位置放女侯进去,等那道妖冶的身姿融进深宫,他才对同伴说,“差点没把持住。”
同伴警告,“这可是三公之一的女侯,吃人不吐骨头,你不要命了。”
被魔族盛传的魔宫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装修风格偏喜庆了些,材料规格还比不上太初宗,她赤足踩在地上,向血池里的男人打招呼。
“今日过得如何?”
她眼波流转,轻吐出声,“玉衡子。”
此处为魔宫深处,空旷的空间只有一个数米宽的浅池,中间一个男人以受刑的姿势半跪于此,殷红的符水没过男人的腰身,魔纹盘旋缠绕而上,大片红印覆盖了他的胸膛,直至锁骨处停下。他的双手被缚,红发散落在肩,那张俊美的脸半垂,眼眶被蒙上一层黑纱。
女侯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长腿交叠,在红纱里若隐若现,她生得极美,魔界无数男人为之倾倒。
“你的徒弟倒有点本事,若是战场相遇,我还能美人怜美人,可惜,落在了沈烬手上。”
女侯指尖缠绕青丝,媚态丛生,她停下话,捂嘴笑道,“我倒忘了,你被封了五感。”
红线解去男人脸上的黑纱,两人四目相对,女侯轻笑着。
“睡糊涂了?”
玉衡子眸中仍在迷茫,不曾开口。
女侯半靠在榻上,单手撑头,笑问道,“夺舍换魂,从正道名流变为三界厌恶的魔尊,身份地位,乃至名字都变了,心理落差很大吧。”
玉衡子慢了半拍,“睡得很舒服。”
女侯,“……”
算了,这人撩不动又不是第一天。女侯笑道,“沈烬想要勾引雪萤,逼太玄门将她除名,你是选择以魔尊身份回去救爱徒,还是忍痛剥离身躯,以魂体回归太玄,亦或是放任不管?”
玉衡子不为所动,“哦。”
“……我再重复一遍,沈烬是在拿你的脸,你的名字勾引雪萤。”
玉衡子‘嗯’了一声,“剑术别退步就行。”
女侯:她真该撬开玉衡子的脑壳看看,除了剑还剩什么?
见玉衡子扯动锁链,女侯冷笑,“想走?”
“还清了。”
女侯,“?”
“魔界最低日薪十五魔晶,我欠沈烬共五万魔晶,分十年还清,如今十年已过,已经还清了。”玉衡子垂下手,卸去手上锁链,起身从血池中跨出,身上魔纹尽褪,“剩下三千五百魔晶,让他寄到太玄门去。”
玉衡子周身泛起剑意,地宫开始动荡,女侯慌了,连忙起身,“且慢,我有一桩交易想与你做。”
“你以魔尊身躯回道界,多有麻烦,不如这样我替你收魂,送到太素谷去,让苍梧帮你重塑肉身,到时再回太玄门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她根本拦不住玉衡子,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沈烬的身子留下更划算。联想到先前的最低薪水一说,女侯试探着,“我出价买你这具肉身,你卖不卖?”
玉衡子,“你出多少?”
女侯,“?”
玉衡子重复一遍,“你出多少?”
看玉衡子不似作假,女侯随便报了个数字,“十万魔晶?”
玉衡子蹙眉,女侯急了,忍痛拿出家底,“五十万魔晶。”
玉衡子终于展眉,“统一寄去太玄门。”
女侯:她为什么要替沈烬这个狗男人付钱!
动手前女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沈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当年你怎会落到他手上?”
玉衡子垂眸,“初入魔界时,风土人情不同道界,我心生好奇,在路边吃了碗面,有女修问我要不要喝酒助兴?”
“然后?”
“酒水很贵,沈烬替我付的。”
女侯猛然察觉不对,她魔界物廉价美,路边摊的酒能贵到哪去,“多少钱?”
“五万魔晶。”
女侯沉默了很久,她按着抽疼的胸口,笑容都有些变形,“所以,刚才你觉得我出价低了。”
玉衡子点头。差点让女侯一口气没喘上来。
说了多少次,风景区不准恶意抬高物价,这群兔崽子是听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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