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沈烬败退在这对师徒下,两人出来时玉虚子忍不住感叹,“若是师徒联手,魔界岂是对手。”
栖霞长老,“掌门你清醒点。”
看看里头的沈烬,一个毒打**,一个痛击心灵。真让这两人上战场,太玄门的名声还要吗?
重归正题,见过沈烬的真面目,温安琢磨起这位魔尊在属下面前是什么姿态。
大家七嘴八舌的,“观他言语,生性傲慢,说话要拽一些。”
“对,要体现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度来。”
“一言不合就砍头。”
栖霞长老着重强调,“提到雪萤师侄时,一定要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肉。”
雪萤说,“有那么严重吗,我还想和他谈恋爱来着。”
温安果断点头,“有。”
雪萤听闻失望叹气,“只听说分手就割腕,他还没谈成就要杀人。算了,我不寻他了,对了师兄……”
话还没说完,温安和渡以舟齐齐退了一步。
雪萤,“……你们干嘛?”
温安无视雪萤,和栖霞长老分析起来,“根据玉衡师叔所讲,魔尊的军师应该就是三公中的冥公,深得魔尊重用。若是能从他口中套出魔界计划,日后也能事半功倍。”
众人点头称是,岑无妄并无异议。此事就此定下,温安随栖霞长老前去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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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入魔版的剑仙新鲜出炉啦~
温安走出门外时,众人纷纷称奇,岑无妄转过来,和伪装后的温安对视片刻后,岑无妄沉吟道,“未能及我也。”
温安忍住不笑,向岑无妄行礼,“弟子剑术自然不及师叔。”
岑无妄略有疑惑,很快补充回去,“不是,我是指美貌。”
温安,“……”
众人暂时退场,岑无妄教了赤焰之羽的用法后也退下,一起做起围观群众。半空中浮现两个模糊的身影,正是女侯和冥公,温安挑个位置坐好,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望着两人。
女侯率先出声,忍不住深情呼喊,“尊主。”
重新得宠冥公挤开女侯,对温安嘘寒问暖,“尊主近况如何,听闻尊主被囚锁妖塔,属下担忧不已。”
温安拿着准备好的说辞,假意虚弱咳了几声,“锁妖塔不比他处,需速战速决,商议对策。至于你,女侯……”
温安抬眸看过去,那双血眸叫女侯心肝一颤,她不由低声下气唤了句。
“尊主。”
温安绷着脸没说话,冥公当即掐架,数落女侯种种,“身为魔界第一刺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命你刺杀剑仙之徒,反倒害了尊主,还喊尊主,叫爹都没用。”
女侯还真喊乖乖喊了句爹,她抱着怀疑的巨斧说不出反驳的话,干巴巴解释,“属下没料到那邪凰妖凤五毒不侵。”
结果自己被撂倒。
不过有一事女侯格外振奋,“尊主,那邪凰妖凤在云梦泽留下五色神羽,据传有净化浊气的功效,属下愿将功抵过,取来五色神羽打破封印,率魔军迎尊主归来。”
只要拿到五色神羽,到时候她女侯还是魔界第一刺客,沈烬的左臂右膀。
温安听完没立即表态,而是转向冥公,他正想问冥公你怎么看,被冥公手上的书吸引。
只见那红红绿绿的封皮上标着几字,叫温安生奇。
“《纯情女徒俏师尊》?”
见自家尊主终于肯读书了,冥公欣慰不已,争分夺秒给温安安利。
“此乃旷古巨作,它以道界兴亡为背景,从一个普通女弟子为视角,叙述了她与其师的爱恨情仇,名为言情实则是道界兴衰史,它揭露了名门正派的丑陋面目,从历史角度说明了道界必亡的事实。”
温安懵逼了,“巨,巨作?”
冥公激情澎湃,“这才是文人该做的,他们手中的笔化为最锋利的刀,去剥开现实,披露掩藏在歌舞升平下的真相。尊主,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说冥公是魔界中人,但是突然被夸上一通。温安还是有些赧然,看冥公的目光都温柔了几分。
想不到魔界还有慧眼识珠之辈,他的死忠粉,就是这夸赞他着实受不住。
温安话都柔了几分,“你直言无妨。”
冥公立刻安排起来,“依属下所见,这位眼儿眉乃是经天纬地之才,一眼看穿道界种种弊端。料想肯定对道界各大派了如指掌,都说国家不幸诗家幸,眼儿眉能写出如此伟作,想必生活上穷困潦倒,被各大门派排挤。尊主何不乘人之危,寻访眼儿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眼儿眉投靠魔界。”
温安的心直接冷下去,“眼儿眉……”
这花里胡哨,不上档次的封面,温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冥公就是个趴在他身上吸血的txt女孩,害得太玄门至今不能暴富的盗文狗!
冥公还不知他正和自己心爱的大大面对面,拿着那本盗版书在温安狂舞,“凭借眼儿眉对道界的了解,拿下道界易如反掌。尊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作为一个书迷最大的梦想就是和作者近距离接触。冥公美滋滋想着,到时把眼儿眉请来,他们可以聊星星聊月亮,从风花雪月谈到人生哲理,促膝而谈,同榻而眠都不是梦。
工作时有你的身影,闲暇后有你的笑声。他值了!
对了,最好把女侯给他踹下去。
女侯根本不答应,“尊主,万万不可,我等不知眼儿眉底细,万一她是个吃饱了闲得没事干的富婆,到了魔界我们怎么养得起。”
冥公怎么允许他人抹黑自家男神,“胡说八道,这等文采,大开大合的场景,岂是一个女作者能写出来的。”
女侯直接喷回去,“女人才写爱情故事,《纯情女徒俏师尊》就是本狗血三流爱情小说,有什么资格和其他名著比。他眼儿眉就算是个男的,也是个娘炮,哪来的脸站在尊主左右。”
冥公,“你懂个屁的名著,写字像狗爬,叫你刺杀剑仙之徒,把自己捣腾进医院,还害得尊主被关锁妖塔。要我是你,早就自裁谢罪了。”
女侯还来劲了,“那你呢,天天捧着本书,给尊主出什么撩徒狂魔,为爱徒走火入魔,害得尊主威信全无,在太玄门地位一落千丈。要不是你,尊主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剑仙。”
骂到最后两方对于沈烬的下场互相推锅,隔壁一群人啧啧称奇,玉虚子感叹良多,“还好雪萤师侄一身正气,没被魔头所骗。”
栖霞长老很好奇,玉衡子那张脸完全可以下饭,雪萤是怎么做到完全不为所动的,抛出这个问题后,雪萤想了一会,回答很实际。
“很简单啊,那段时间师尊看起来快要死了,一想到他死后剑仙之名就是我的,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谈恋爱,我是他徒弟,遗产理应是我的。”
雪萤说完嘴角的笑意都压不住,边上岑无妄递来一道视线,杀气腾腾。
为了避免师徒相残的悲剧上演,玉虚子硬生生插进话来,“根据他二人所言,他们似乎有意夺取五色神羽。这五色神羽,你等可知晓底细?”
雪萤想了下,“是秋秋留给云梦泽的法宝,据说能助云梦泽恢复元气。”
岑无妄的回答更直接,“天下至宝。”
听闻此话渡以舟投来目光,“不及门派禁宝?”
“不及门派禁宝。”
众人心下沉了几分,太初宗的禁宝都比不上,这等宝物更不能落入魔族手中。
那头温安还在和冥公玩君臣情深,“就这么喜欢眼儿眉?”
冥公老脸一红,“一般般,也就搬空了整个书城。”
备注:是眼儿眉不是眼儿媚。
一想到这货把钱扔给了盗版商,而不是自己。温安看冥公的视线更温柔了,他对冥公感叹,“可惜啊。”
冥公眨巴了下他的大眼睛。
只听温安说,“下个月底眼儿眉在云梦泽一场签售会。我听冥公所说,有拜访之意,只可惜如今被困锁妖塔,女侯……”
“尊主!”
冥公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自家大大近距离接触,怎么可以给女侯得了便宜,他当即道,“属下愿往。”
温安摆出公正公平的态度,“不可,我与女侯皆不在魔界,你若再离去,魔界群龙无首。还是让女侯来,女侯……”
“尊主!”冥公喊的撕心裂肺,他豁出所有演技,对温安痛哭流涕起来,“属下自小目不识丁,仰慕名家大手,因为仰慕,所以心生追逐之意,时至今日属下能有这番成就,乃是前人的谆谆教诲。对属下来说,能与眼儿眉见上一面,胜过高官厚禄。求尊主让我去吧。”
温安特别为难说,“可魔界……”
冥公想也不想,“属下去去就来,族中事务交于九卿便可。”
结束通话后,冥公想入非非,他想好了,等到了签售会上,他不但要和大大握手,他还要劝说大大加入魔界。将来踏平四界,传为佳话。多少年后,人们再回顾历史,他已经和眼儿眉共存青史,形影不离。
而另一头,温安掐断联系,冷笑连连。
还眼儿眉,等你落到我手中,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等温安归来,栖霞长老对温安赞赏连连,“好好,请君入瓮此计用的甚妙,对了,我听师侄言语,师侄对这眼儿眉极为熟悉,难不成师侄认识眼儿眉?”
一时间八卦的目光纷纷投来,温安一盆冷水浇头,登时清醒过来。
都是男人,谁床头柜没几本睡前读物。看看事小,若是被长老他们知晓自己就是眼儿眉,不但形象尽毁,日后接任掌门之位更是无望。
温安当即摇头,“不认识。”
栖霞长老疑惑不解,心道你不认识怎么知道对方的签售会,一抬头大伙是欲说还休。栖霞长老更纳闷了,“你们也认识眼儿眉?他究竟是何人,我怎么不知?”
玉虚子清咳几声,对岑无妄说,“师弟你先问问圣手苍梧,等同意了我们再做决定。”
他打发大伙回去,临走之前对温安挤眉弄眼,“温安,你来我房里聊聊。”
温安,“……”
此事就此定下,渡以舟离开时天都亮了。雪萤算了算时间,打算干脆留在锁妖塔外歇上半个时辰去练剑,见岑无妄要往外面去,出言挽留,“岑姐姐。”
对上岑无妄的目光,雪萤理不直气也壮,“喊你师尊怪怪的,叫姐姐亲近些。”
岑无妄当即抽出剑来,按着雪萤揍了一顿。
“叫爸爸。”
鼻青脸肿的雪萤从地上爬起,硬气得很,“我不,你不过是凭经验压我一头,等我历练多了,我就能赢过你。”
她擦了擦鼻血往练剑坪走去,不打算回去补眠了,栖霞长老在岑无妄身边感叹,“师兄何必如此,你我皆知剑仙一职身负多少重任。历代剑仙多有早退之意,如今雪萤师侄有意接任剑仙之位,师兄何不功成身退,专心问道呢?”
岑无妄转头,“我是她师尊。”
遮风挡雨,理所应当。
……
魔界欲盗五色神羽之事引起苍梧高度重视,按照苍梧的话讲,如果不想被秋秋当成串烧,那就赶紧阻止魔界。
为了避免魔界被秋秋暴打一顿,于是太玄门选择了暴打魔界,逻辑完美。
定下指标后,第二日温安来寻雪萤,他失去了往常的笑容,神色憔悴坐在那,来往弟子无不驻足,离去后窃窃私语,温安痴痴唤着雪萤,“师妹。”
雪萤还气岑无妄的事,头也不抬,对陪练的弟子招手,“看什么,打我啊,不打我我打你了。”
温安等了片刻,等雪萤痛击完同门,再次温柔呼唤雪萤,“师妹。”
中场歇息的雪萤终于有空看温安了,双方对视片刻,温安对雪萤说起推心置腹的话,“你我青梅竹马数载,在师妹心中,我是怎样的人?”
雪萤顿了下,扫过周围看似练剑实则八卦的弟子,摸着良心回答,“陪练工具人,比较耐揍的那种。”
雪萤,“对了师兄我和你说,柳君琢那货,刚才又来找我,被我痛打一顿脸都肿了。哈哈哈。”
温安,“……呵。”
标准的无情无义剑修。
温安只得暂时离去,入夜后他再次拜访雪萤,他相信,深更半夜,绝对没人打扰他和雪萤。
结果……
岑无妄,“出剑太慢,动作花哨无意义,温安,你也给我过来。”
他也练了一晚上的剑。
天亮后温安托着疲惫的身子,明白了一个道理。雪萤她不是师妹,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剑修,指靠她是没有未来的。
温安坐在润雨谷想了很久,那一夜玉虚子找他要本子的情景历历在目。为了他的掌门之位,也为了太玄门的将来,他绝不能暴露真身。但是这样一来,诱捕冥公一事又会搁浅。先前夸下的海口成了笑话不谈,他在掌门面前威信全无。
他必须找一个替罪羊。
雪萤是指望不上了,红尘三千,不行,这个是编辑。渡以舟无药可救。温安清点手边认识的人,等一个个划去,温安笑容浅浅。
别怪他心狠手辣,林师妹,对不住了。
……
林酒酒两个侍女侯在外头,林酒酒沉默品茶,对于这位太玄门大弟子林酒酒不太熟。更不知对方来意,唯一的印象就是前世他带人围剿过雪萤,至于今生。
著名大手眼儿媚,大师兄的同行竞争对手。
林酒酒实在找不出温安找她的理由,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等温安喝完壶里的灵茶,林酒酒想叫人续杯时,被温安拦下。
“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温安开门见山,“你喜欢柳君琢?”
林酒酒惊得失手打破茶具,侍女听声想上来问情况,被林酒酒呵斥退下。等人走得更远,林酒酒忐忑不安看向温安,“温师兄是何意?”
温安起身帮林酒酒收拾碎片,上好的玉碗说砸就砸,这林酒酒着实娇生惯养。常言道暖饱思欲,林酒酒什么都不缺,她就缺一样。
甜甜的爱情。
温安笑道,“只是听闻人言,林师妹和柳师弟感情要好,故而打趣一说。若是得罪了林师妹,我在此赔礼。”
林酒酒摇首,轻声道,“我与柳师弟不过同门之情,并无他交。”
林酒酒说完在心中默道,是的,前世是烟云,她早该放下,如今她重视的亲人朋友都在,有什么还值得懊悔的。
除了长生。
林酒酒松开的手又握紧,武评会结束,佛子也离开了道界,她何必再苦苦追寻呢。
温安察言观色,柳君琢不过太玄门新入弟子,修为剑术皆属下乘,虽是天生剑骨。但玉衡子重归后,还未表现出对柳师弟的重视。今日今时柳君琢默默无闻,拿他做诱饵,着实不够分量。温安再试,“那渡以舟又如何说?”
这次温安试对了,林酒酒表露出几分渴望,她垂着脑袋,有几分少女怀春的模样,“师兄,自然是厉害的。”
温安在心里冷哼,道渡以舟那傻逼有什么厉害的,明明不是剑修的料子还要一门双修,又是下任太初宗宗主,这是要赶着和祖师爷比肩。别到时比肩做不到,比惨其中有份。
“我们做个交易吧。”温安含笑道,“我替你约战渡以舟,赢了,你可以向渡以舟提出一个要求,输了与你无关。”
林酒酒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警惕看向温安,“你要我做什么?”
温安凑近打量林酒酒,轻声细语的,“我想让你代替我出面,参加签售会。”
他看清林酒酒微缩的瞳孔,重新坐在原位,“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因而与你商榷,你若是不愿,就当此事不曾发生过。”
温安把壶里最后的灵茶倒完,独自品完后,放下茶杯起身离去。待温安走到门口时,林酒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一下。”
林酒酒脸颊发红,强忍羞耻问,“我,我能让渡以舟陪我一起去踏青吗?”
所以说少女怀春总是诗,想得那么浪漫。搁成年人的世界,直接上三垒了。
林酒酒这个富婆做的不合格。
当然温安也不会点破,他含笑道,“如你所愿。”
他转头就派人和渡以舟约战。名头很好听,叫为了荣耀和爱。
两派大师兄约战,一时间整个太初宗都轰动起来,太一小报连夜出新闻。
“最新消息,太玄门大弟子为爱所困,再次约战大师兄,欲一剑较高下。”
大伙啧啧称奇,又八卦起温安所爱之人是谁,接受采访的温安叹气,“非是我所愿,只因某人蠢钝如猪,需一些外力点醒,我愿做那个外力。做成人之美。”
这话基本上是说给林酒酒听的。由于主语不明,于是就成了……
“震惊,剑修再度成为工具人。”
小标题:扪心自问,剑修究竟做错了什么。
可见这群人平日里不是一般的闲。
得知消息的雪萤好奇不已,“师兄怎么想起和渡师兄约战?”
温安面带微笑,“闲来无事,一时手痒想找人切磋。”
还不是你这个剑修没有感情。
雪萤未曾听出温安话里的玄机,单纯对这次约战感兴趣,“师兄啊,我听说很多人都知道你和渡师兄的决斗。紫微道向来位置有限,人一多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肯定有人看不见,有人抢前排,咱们何不趁机捞一笔。向太初宗出售门票呢。”
这可是太玄门仅有的一景。
温安考虑三秒后,点头同意了。
“还有一事。”温安做万全之策,他让雪萤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到了比赛那天,太玄门的紫微道里三层外三层。
雪萤领着弟子站在门口,冲人喊,“按票入座,大家都别挤。”
等某位太初宗长老也现身时,雪萤憨憨一笑,伸出手来,“门票。”
长老,“……”
敲诈完长辈的钱,雪萤可谓是心满意足。
紫微道内温安和渡以舟对立,温安抱剑而立,渡以舟气势嚣张,“此战我必胜。”
温安出鞘,抹剑轻笑,“哪倒不一定。”
为了他的稿费,他和渡以舟拼了!
雪萤后退一步,紫微道上积压的雪被吹开,飞雪中只见纠缠的两道身影。
众人惊叹不已,雪萤注意到,人群有道熟悉的身影。
她身形一跃,和林酒酒打招呼,“林妹妹也来观战?”
林酒酒身影一缩,笑容有几分艰难,“雪萤师姐。”
林酒酒抬头看向对面人,她依然和从前一样,发饰简单,绿云上绕着一支金钗,如雾的轻纱挡去大部分容颜。当脸不再是重点,身上的剑匣尤为显眼。
不似一般法修的珠光宝气,隐隐透着杀气。林酒酒攥着帕子,想起林深自太玄门归来后的表情,爹爹是有话问她的,可最终只有一句。
他人求长生,我只盼我儿一生无忧。
林酒酒鼻子发酸,险些落下泪来。她告诫自己,为了爹爹,也为了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了。
雪萤不知林酒酒千回百转的心思,非常热情邀请林酒酒,“我和林妹妹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不如等师兄他们打完,一起坐下来聊聊。”
要是能和柳君琢成好事。太玄门就能脱贫致富了。
她越想越开心,目光殷切,把林酒酒当成了天使投资人,就差没当面喊上一句大佬。
林酒酒心牵渡以舟,一时不愿离去。只得点头答应下来,和雪萤一起观战。
两位都是门派内的佼佼者,又是为尊严所斗,打起来多少顾不上旁人。其他弟子还好,林酒酒便有些狼狈,雪萤见此祭了白露出来,替林酒酒遮挡。
雪萤特别怜爱,“林妹妹是女孩子,不能吃苦。”
突然来这么一句,林酒酒不知所措,脸颊生晕,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紫微道上温安和渡以舟的打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温安一招不慎,脸上被大寒所伤,血珠自眼角滑落,有几分渗人。
渡以舟一逼再逼,眼看温安要落败。一旁的雪萤大喊,“师兄,想想你输了的下场,事业上多个渡师兄,他还要拿你的钱,对你指手画脚。你忍得了吗?”
被雪萤的话一激,温安瞬间暴起,当年毁画作之恨尤记在心,这段时间又得了个渡以舟也出道的消息。若是败给渡以舟,他还有何颜面。
谷雨受温安感染,青光大作,剑柄上又生出几根藤蔓。围观的长老点评道,“温安顿悟了。”
她念几句温师兄就有长进,要是放到太初宗,温师兄怕是要直逼师尊。
这哪是剑修,狂战士还差不多。
几招过后,大寒被击落在地,温安将剑架在渡以舟脖子上,神情逐渐平静下来,“愿赌服输,我赢了。”
渡以舟不予理睬,起身捡了大寒回来。温安在身后道,“按照约定,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渡以舟抹去剑上飞雪,收剑入鞘,“你讲。”
远处雪萤领着林酒酒走来,渡以舟听着温安的话,目光投向了林酒酒。
林酒酒注意到渡以舟打量的目光,一时紧张起来。她在心里说服自己,她的要求不过分。
渡以舟听完温安的话,走到林酒酒身边,“你要我陪你去踏青?”
林酒酒害羞低头,挽起鬓角碎发,“我听说山下城镇很热闹,我一直想去。”
渡以舟非常不解,“有什么好看的,穷鬼才去山下采购,你缺什么东西直接让人送来便是,我太初宗又不缺这几个钱。”
林酒酒,“……”
渡以舟,“还有,你上个月占用其他弟子名额,硬来听课的帐我还没算。”
林酒酒强忍委屈,“我只是想听师兄讲课,并无恶意。”
渡以舟更疑惑了,“你连剑都不懂,听什么课。”
在渡以舟看来,林酒酒该听的是修炼上的心境讨论,不是剑术的成败。
眼看话题要谈崩,温安连忙回旋余地,“山下的城镇甚是有趣,我和雪萤师妹也打算去,渡以舟,你来不来?”
渡以舟其实不太想去,宗里一大堆事务还等着他处理。只是三人目光均看向他,尤其是温安,视线里有杀气。仿佛在说你不答应老子捅死你。
“愿赌服输,我去便是。”
此事就此定下,失落的林酒酒又重新期待起来,想着当天穿什么衣服好。她想借此机会和渡以舟多聊聊,渡以舟已和雪萤搭上话。
“过来练两把。”
两人掉头走向紫微道,林酒酒那句师兄只能咽回嘴里。失落看着渡以舟和雪萤一较高下。
不能修炼的她,是否永远都和师兄插不上话。
到了约定那天,渡以舟果然来寻林酒酒。因是游玩,渡以舟装束简单,着了件长袍再无他物,比平日里少了些威严。侍女讨好林酒酒,“小姐和大师兄看起来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酒酒又羞又恼,“不许多嘴。”
她跟着渡以舟离了碧落峰,林酒酒无法修炼,离开太初宗的话必须借助他物。她回想起师弟师妹共乘一剑的情景,柔柔唤了一句,“师兄。”
见渡以舟转头看自己,林酒酒含羞道,“我不能御剑飞行,师兄能不能带带我。”
渡以舟抱着大寒没懂林酒酒的意思,“你不能御剑飞行,那平日里又是怎么进出的。”
林酒酒不得已回道,“爹爹有赠我法宝。”
“那你自己飞啊。”
渡以舟说完后御风离去,明上道的冷风吹了林酒酒一脸,吹得她心凉。
师兄你到底懂不懂?
到了约定地点,雪萤和温安早已等候多久,见渡以舟他们了,雪萤热情招手,“林妹妹。”
林酒酒被渡以舟一句话堵得胸口发闷,再见雪萤不是滋味,只得强颜欢笑,“温师兄,雪萤师姐。”
四人聊了几句便往镇上去,渡以舟不知道和温安说了什么,两人率先离去,雪萤慢了一步,她记起林酒酒行动不便,特别贴心说,“我带师妹一程吧。”
人比人气死人,林酒酒一口气咽不下,“不必。”
山中不知变故,到了山下才知正值万物复苏时节,天虽冷,人心热得很。雪萤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街上川流不息,人头攒动,不少年轻男女结伴而行,有说有笑。
雪萤见了非常上道的,和温安站在一块,林酒酒心里多少好受了些,望上渡以舟侧脸,小声道,“师兄。”
或许是同门情,渡以舟难得说了一句,“莫要走散。”
仅凭这一句,林酒酒整个胸口都泛起甜来。
她一定可以。
四人成双成对而行,按照一般流程,逛街游湖看花灯,眼下天未暗,几人沿街闲逛,雪萤见行人携着纸烛往城外去,好奇道,“今天是清明?我们也去扫墓如何?”
温安不得不掐灭雪萤的念头,“我等修仙之辈,无须多此一举。”
雪萤振振有词,“为什么不去,只要不成仙,你我都逃不过一死。祭奠亡者,思考自己人生道路上的不足。再不济提前给自己选好墓碑也行,免得回头还要从棺材里爬出来骂子孙不孝。林妹妹,你说是不是。”
林酒酒笑容有几分扭曲,应不是,不应也不是。的确,按照正常发展她是要死在雪萤他们前头,可这也不是让她挑坟头的理由!
她连十八岁都没到,咒她死呢。
雪萤说完来了想法,问卖纸人的老妪,“婆婆,这附近的风水哪里最好,我想给自己挑块风水宝地。”
老妪大约是头一回见年轻人要买坟地的,等雪萤买了几个纸人,她连问都不问了,一切为金主服务,“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座青山,据说是块宝地,葬了一整个家族。对,就是岑家。不过啊……”
老妪声音嘶哑,好似鬼魅,“听说那里闹鬼。”
岑这个姓雪萤有些耳熟,因为她自家师尊就姓岑,温安就更清楚了,“弟子曾去探查过,未见什么异常。大约是他们天黑看错,将树影当成鬼影,一传十十传百,得了闹鬼的传闻。”
边上小贩附和着,“别听这老太婆瞎说,琢光山漂亮着,有山有水,里头喜鹊老多了,要不是太远,大伙天天去玩。”
不管是与不是,雪萤都萌生了想去的念头,征得其他人同意后,三人转道往琢光山去。如小贩所言,此山未见什么异常,天气晴朗时,山中一派清气,雪萤居高临下看去,树木茂盛,草木葳蕤,不像是有鬼的样子。
给自己找坟头不急,雪萤看了时日,已近正午,她不饿林酒酒也该饿了,几人寻了块高处野餐,雪萤自告奋勇去劈柴,温安说他要巡视这一带,杜绝后患。一来二去,只剩林酒酒和渡以舟。
林酒酒此刻心如鹿撞,知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鼓起勇气向渡以舟告白,“师兄。”
渡以舟看出几人的猫腻,“你答应了温安什么?”
林酒酒幸福又甜蜜,师兄这是在关心她,“也不是什么大事,温师兄想让我替他去签售会。”
林酒酒抓紧机会,“师兄我喜……”
渡以舟眸中结霜,“太玄门人只有给太初弟子打工的命,哪有太初弟子给太玄门人打工的份,而且还是干的白工。回去罚抄门规三百遍,抄不完给我带到签售会上抄。”
完事补刀一句,“传出去我都替你羞愧。”
林酒酒,“……”
她累了,真的累了。
且不谈林酒酒和渡以舟的发展,下过雨后,草木湿润,大多不能当柴用。雪萤寻了半圈打算无功而返,远处一道人影映入雪萤眼中,瞧着像温安,“师兄。”
一步千变万化,周围植被如流沙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建筑和身影。
山门口几个太玄门人而立,其下是一群凡人叫骂。为首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被扶着走出,对中央跪着的少年哭喊。
“妄儿,你真的要舍为娘而去吗?”
她身后几个中年男人附和,“仙师,你我仙凡各不侵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今日你掳我岑家嫡子是何意?”
边上一个蓝衣青年嘀咕,“谁掳了,明明是他自己要来。好端端的公子哥不当,宁愿跑来当道士,也不知道其中受了多少委屈。”
“你!”
此时谛听之声缓缓响起,【数百年前,有一大族名为岑族,他们上可与天子共座,下不与寒士同席。时逢盛世,岑家如日中天。十八年前,岑家第八代子孙岑无妄出世,岑无妄天资聪颖,三岁吟诗,七岁作文,比起族中同龄人,岑无妄自小就看透世态炎凉,他无心为官,更不愿沾染权力,时有放浪形骸之举。十八岁那年,他遇上太玄门,从此结下了一生孽缘。】
“咔嚓,咔嚓。”
念完背景设定的谛听之声沉默片刻,试图拉回苦情戏,【你在干吗?】
雪萤抿着嘴角,“磕瓜子看戏啊,岑无妄的黑历史哎,不看白不看。”
【……难道你没有一丝同情心吗?】
雪萤一脸无辜,“为什么要同情,他要是迷失在幻境里,走火入魔了,回头剑仙之位就是我的了,我做梦都能笑醒。”
谛听之声忍不住了,【他是你的师尊,引导你入剑道的那个人。】
“哦。”
谛听之声激情全无,干巴巴解释设定,【当年岑无妄入太玄门后,岑母一病不起,不久后撒手人寰,此事成了岑无妄的心病。琢光山得天地灵气,山气成精,喜窥探人心。此地葬有岑家百余口人,岑无妄时常祭奠,山气便盯上了他。你现在所处的,就是山气编织的幻境。】
讲到此处谛听之声拼命蛊惑雪萤,【这是上天赐给你的良机,要助你和岑无妄合好。只要帮他破了心魔,你与他师徒感情更近一步。】
回答他的是雪萤的嗑瓜子之声。
【……剑仙之徒,你究竟有没有心!】
远处的人又争吵起来,那青年喊道,“你冲我叫干嘛,又不是我逼他入门的。有本事你掳他回去啊。”
中年男人气得不轻,“心都被你们勾走了,我带他回去有何用。”
雪萤听了个大概,岑无妄铁了心要入太玄门,岑家不让,太玄门这边是爱咋咋地,随你们便。说到底就是岑无妄和岑家的纠葛。
谛听之声兴奋不已,【快去啊,美救英雄,岑无妄肯定对你印象深刻。】
半包瓜子吃完了,雪萤又摸出果汁,在那咕噜咕噜。
【……】
等吃饱喝足,雪萤才动身救人,跳到两拨人中央,脚踢太玄门,拳打岑家人,完事拎走岑无妄,停下来一看,哟,脸还挺嫩的。
她来了兴趣,挑起岑无妄下巴,“叫声爸爸我就送你去太玄门,不然……”
雪萤冷笑几声,“我把你送回岑家做种马。”
还指望着春风一度的谛听之声瞬间装死。他妈的,言情剧本送你手上你都能演成这副德性。下半辈子和剑一起过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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