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做柳荣的少年,见池时躺倒在地上,站起身来,挺直了胸膛,唱起了歌。
停好马车的久乐一上来,看见的只有池时的一把油纸伞。
雨哗啦啦的下着,乱葬岗上独有的恶心味道,像是被蒸烤了出来一般,腾腾升起。
久乐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面巾,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伸手一捞,将那把油纸伞合拢了起来,又细心得擦掉了伞柄上的泥。
“我家公子,最不喜欢脏东西了。”
久乐说着,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雨中。
……
“你们怎可以言而无信!不是说好了么,我帮你把池仵作骗出来,你们就把我小弟还给我!我们一家子立马离开京城,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更是对天发誓,绝对不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现在我做到了,我小弟呢?”
柳荣抓住了地牢的木栅栏,大声嚷嚷起来。
因为刚下过了雨,地牢里潮湿得很,几乎能够看得出明水来……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肥溜溜地耗子光明正大的跑了出来,从这座牢笼里,跑到另外一座去。
在不远处的地方,隐约能够听到几个人喝酒说话的声音。
柳荣整个人暴躁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那牢门,用力的摇晃了起来。
“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们这些大骗子!我咒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童音尖锐无比,刺得那些吃酒的人一顿。
不一会儿功夫,脚步声便渐渐地近了。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同大小姐做交易?我告诉你,你那弟弟已经去了天上享福了,等到天亮了,便送你们一起上路,兄弟团聚!”
柳荣一脸的不可置信,像是疯了一样,摇晃起那个木栅栏门起来。
来人约莫三十来岁,膀大腰圆的,这地牢里头又潮又热,他脱了上衣,露出了脖子上挂着一圈狼牙。
像是被柳荣的表情取悦了,那人哈哈一笑,又看向了躺在一旁石头床上的池时,呸了一口。
“这公子哥儿就是花拳绣腿,还说什么是习过武的,哈哈,还不是被我们的药一熏,直接就不省人事。小子老实说,这回你算是立了大功了。”
“小孩子能够有几两肉?还是这小哥儿好,等做了花肥,大小姐的花就要开了!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嘿嘿……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知道什么是风流么?”
他说着,不等柳荣说话,便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大小姐?什么大小姐?什么花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生选中了我们兄弟?你们杀了我阿弟,我要杀了你们!”
见到柳荣发癫,瘫坐在地,那壮汉越发的高兴了起来。
“大小姐也是你能够问的?为何选中了你?要怪只能怪你爹娘,将你生得太好,头发生得太黑。”壮汉说着,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柳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头发太黑?”
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理由!
没有错,他的确是生得一头好头发,乌黑又亮丽,像是黑色的缎子一般顺滑,小时候阿娘给他盘头的时候,便经常说,说他们兄弟二人的头发,都像极了外祖母。
插上梳子去,梳子都能够滑落下来。
“我知道,我肯定活不了了。若是我死了,便夜夜来你床头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死的偏生是我们兄弟,我不服气!”
那壮汉眼珠子一转,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这小子有胆识,竟然敢跟我们做交易,也罢,我就让你当你明白鬼。”
“我们大小姐养了一株花,需要初五出生的,头发好看,生得好的童子做花肥,就是这么简单!哈哈!”
柳荣的气得通红,他猛地一回头,指了指昏迷的池时,“他都这么大了,还是童子么?”
壮汉一听,挤眉弄眼起来,“嘿嘿嘿,哪个叫你弟弟他们太瘦了,不够肥呢!这不正好寻着了一只肥羊么?童子不童子的,大小姐说是,他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瘫倒在地。
柳荣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惊喜地看向了身后的池时,“你要是再不醒来,我的嗓子就要哑了。你把他杀了么?他离得太远,钥匙在他的腰上,你应该等他走近了再杀他。”
“这样我们不但拿不到钥匙,耽搁久了,其他人就会来这里查看了。我是第二次来了,这个庄子里有很多人,我们两个怎么打得……”
柳荣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池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怎么打得过?怎么打不过?
不是人家不懂远近,是人家根本就不需要钥匙。
柳荣只瞧见池时那白嫩又修长的手指头一伸出去,夹住了牢门上的铁锁链,轻轻地一扭,那锁链便瞬间断了开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池时没有说话,直接开门走了出去,一脚踩在了昏死过去的壮汉肚皮上,弯下腰去,从他的身上,拔下来一枚铜钱,擦干净了,揣回自己的兜里。
然后哐哐哐哐四下,直接将那人的手脚关节全部屑掉了,再他的脸上,擦了擦自己的鞋底。
她低下头去,嫌恶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
这是今日在楚王府沐浴更衣时,刚换的周羡给的新衣衫。
“最讨厌脏东西了”,池时不满意地说道。
那柳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慌忙跑到了池时身旁,要不是抱住了腿就不能走路了,他恨不得立马蹲下去,直接抱住池时的大腿,再也不起身了。
“我上次来的时候,观察过了。在这里往东去,有一栋绿色的小楼,我没有进去,也没有见到大小姐。但是那里守卫森严,而且我瞧见了,同我交易的人,就是从里头出来的。”
“他出门的时候,腰杆子都不敢挺直,那个大小姐一定在里面。”
见池时还是没有理他,柳荣抿了抿嘴,“池仵作你为什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当真同他们是一伙的,故意骗你么?毕竟我同他们做了交易,还发了誓的。”
池时弯腰,捡了三枚石子儿,朝前走去,脚步半点未停。
“因为我一个人能打全部,骗我?直接踏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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