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的前兆。
“还有?”秦王眉心微蹙,他暂时并不想动代地,赵嘉在此地,既可抵挡匈奴,又可消磨赵国残余之力,若是动出来,他还得分兵前动防备匈奴,影响对楚齐用兵。
“不错,若我所料不错,便在今明两年,此灾必波及赵地南方,应当早做准备。”严江指尖划过赵地一圈,“至少,备些救济粮草。”
秦王凝视地图数息,摇头道:“六十万大军对待数月,关中粮草已然耗尽,魏地粮草亦所剩无几,如今余粮多是自蜀中而来,王翦用兵不知几月,无法调集。”
这就麻烦了,王翦用六十万大军在楚国边境搞了八个月基建,这种恐怖的消耗如黑洞一般吞噬着秦国余粮,若不是灭魏国赚了一波大的,光是这些军需嚼用,就能把治粟内史和丞相逼疯。
严江当然也明白这点,他更明白王翦和楚国的对待还要近半年的时间,到时不但要吃空河南一带的粮食,蜀中的肯定也跑不掉。
那么,现在的问题便出来了,灭楚之计不容更改,想要多的粮食,得从哪来?
秦王对赵国会饿死多少人并没有多少感触,对他说,庶民的多少,都只是数字罢了。
不过看阿江苦恼的模样,他还是劝慰道:“不必心急,若真有大灾,吾便开放山川林泽,以猎代赈,总能过得。”
严江不觉得在这个野兽密度极高的时代用山林能救到多少人,所以他只是继续看着地图,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挽救一点,如今关中、南郡、魏韩地的男丁几乎都集中在战场,明年粮食减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指望明年的粮食也是不现实的。
找齐国?
对啊,这齐国安宁七十年,有钱有粮,去买一点应急问题应该不大……
于是严江伸手一勾王上脖颈,轻声问:“少府可有余钱?”
秦国财政是分两拨的,一是治粟内史收的田赋、各地刑罚收上来的罚款做为的国库,国库支付军队费用和官吏财政。国库因为王翦这场世纪大战肯定被掏空了,还有一个少府做为秦王的私房钱,国家收的人头税、商税和山川收入,以及这些年造纸炼铁的费用,都是归少府所有,用来供养君王出行和宫廷建筑开支。
秦王愕然数息,转头看阿江时,神色里便带了数分小心:“……略有。”
“略有是多少?”严江温柔地追问。
秦王微微抿唇,与阿江四目相对数息后,败下阵来:“三十六万九千四百余金。”
没办法,谁让这其中大半,都是阿江赚来的。
严江眸光瞬间亮了起来:“王上,可否去齐国买粮?”
秦王政略略拉开了一点距离,纠结数息,终是点头道:“便买十万石罢。”
严江飞快盘算,如今的粮价是的百钱左右,一金为六百钱,十万石大约是一万六千多金。
秦制一石是三十公斤,十万石也就3000吨,一个劳动力平均每天的粮食粟米消耗是三斤,不过普通人只能维持生存的话,一斤粟也差不多了,那么十万石够十万人吃……一个月?
“太少了些。”严江坚定地看着秦王,仿佛看着一个不愿意给女友花钱的渣男,“当买三十万石。”
秦王立刻解释道:“非吾不愿,只是粮为军用,连灭五国后,齐王建便是再蠢,也不敢轻出粮草,再多,齐王便会的起惊惧之心,直接拒了。”
这也有道理,如今秦楚百万大军僵持,齐国早就瑟瑟发抖了,帮楚国吧,楚国和齐国那可是大敌啊,齐王爷爷就是被楚将扒皮抽筋而死的,两国这些年虽然无大战,但小摩擦那是年年都有,再说了,万一楚国赢了,齐国这小胳膊腿,担不起惹秦国的代价啊。可帮秦国吧,那是万万不敢的,楚国一灭,他真能好?
所以,严江烦恼了,但他不愿意轻易认输,坐在桌边生生看了地图一晚。
秦王都困到换小号陛下,落在他肩膀上陪他看。
终于,在天亮时,严江猛然一拍桌子:“我想到了!”
肩膀上正准备打瞌睡的陛下一时被惊动,一个没站稳,掉到桌案角上,把头都撞出一个包,鸟眼一闭,直接换了号。
严江急忙又亲又吹,听心跳翻眼皮,确定陛下没事后,这才在秦王生气的眸光里上前,柔柔地亲了一下:“王上,你有没有兴趣玩玩‘军囤’呢?”
秦王政漠然地看着他,依然不悦。
严江微微一笑:“军需耗费甚重,但仗却非日日皆有,人力徒耗,不如在驻地耕种开荒,以军养军,如此,则军种一石,抵得庶民种二十石也。”
他每说一句,秦王眸光便亮上一分,等说完时,不但怒气全消,本人也激动起来,起身来回踱了数步:“不错,军粮运送毫费粮草甚多,若边军开垦耕种,不但扩种土地,亦能稳定军心,减少耗费!大善。”
严江当然知道此计之善,后世军屯之制用了两千多年,从曹操到tg,都是自动手丰衣足食,如果征百越也是用这种锄头方式打过去,根本不会把帝国经济拖垮,关键是秦王心太急。
唯一麻烦的事情就是这种事情会造成土地兼并,不过这种后遗症,一时半会是看不到的,再说了,土地兼并在没有工业换代时是根本无法阻止的,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只是……”秦王虽然对这计甚是喜欢,但他的意志依然是清楚的,“王翦之军,却是不可用。”
大战随时会来,怎么可能的让军士前去囤田,万一楚军攻来,岂非弄巧成拙?
严江笑道:“王上,不如将此计告知王翦将军,他心中自然有数。”
秦王闻之,甚觉有理,便起喻令,让信使交到王翦。
十日后,数十里外的楚军大营里,依然是吵吵闹闹。
各地府兵们虽然是楚国征召,但早就变成了各地封君之私兵,楚地口音、风俗差异甚大,更让麻烦的是这其中,还有一条复杂的鄙视链。
屈景昭三家的府兵在鄙视链的最上流,他们加起来有近十万人,衣甲最好,时常还有封君的私藏加餐,在引发械斗后被项燕严禁了这种开小灶的行为,从此看其它乡下杂兵们就百般不顺眼。
项、龙、宋、鲁这几家外来封君的子弟人数最多,每家皆有两到三万,但最被上边的瞧不起,战斗力却是最强,也最听项燕指挥。
其它只有一两代,由主家分出小封君们大多只有千来人的队伍,衣甲全无,武器低劣,多是木质石头属,还得项燕为他们换装,所以处于鄙视链的最低端。
再加上各地语言不同——湘地的自认正统楚音,鲁地口音偏齐国,南楚的多与越人杂居……
这样复杂的军队里,项燕每日光是处理内部的声音,便要花去大半时间。
就在这样的时间里,他收到了消息。
“王翦以军队在平舆城外开荒种田?”项燕整个人都惊了,“他是真准备在楚境住下了?”
“将军,他们如此轻而无备,可要前去袭击?”项荣跃跃欲试地问。
“不可,”项燕眉心深深皱起,“王翦用兵奇稳,这定是诱敌之计,我等不可中计。”
153、第153章
平舆的位置在淮河北岸,麦粟两益,这里本身也是有大片良田的所在,只是大量男丁被抽,庶民因战乱逃离,加之秋冬已是收获之季,这才有大片田地荒芜。
和黄河流域松软易耕的黄土地不同,淮水的土质要坚硬的多,但问题不大。
随军而行的秦墨们这些天早就在营外起了高炉来制造各种攻城器械,在严江的创造下,高炉已经成为秦国大城的标配,炉附近会有热水、造纸、磨坊等一条龙服务,而且一但做成,不但收入极高,而且还可以把周围的房子带铺面卖个好价钱。
王翦这次准备打的是消耗战,这样的东西当然不能少,很快开炉的几锅铁水,便做了铁犁头,下发给了李信军,秦墨还针对战马的体形修改了挽具,让它们更方便耕田。
而且数十万大军每日产出肥料也不用再直排汝水之中了,而是修起了大池,倾倒其中,做为以后麦田的肥料。
对面的项燕军每日都派了无数的探子前来打探,但并没有一点进攻的意思,他们打听在意的,竟然是秦军一亩地能收多少麦……
而这种情况下,流言四起。
严江根本不用打听,就能听到各地士兵们悄悄商谈,说起了王翦是不是想如乐毅一般,在楚地拥兵自立,裂土封王?
乐毅当年就是占齐地五年不回,被齐国的田单用反间计,在燕王面前说乐毅佣兵自重,燕王果然心忧,于是让骑劫代替乐毅任将领,并召回乐毅燕王。灭国将领由王者秒变咸鱼,田单抓住机会成功复国。
战国的各种计策总是被人反复使用,项燕不但成天让人说王翦的黑点,还亲自让使者去信,说愿意却王翦将军立国,反正各种表演,就想让秦王起疑心——就项燕看来,六十万大军独于一人之手在外,哪个君王都会睡不安稳。
遗憾的是,秦王睡得非常安稳。
虽然那只猫头嬴每天都要来回两百里,亲自去王将军身边听听壁角,每夜巡逻营地比王翦还勤快,但就是睡得很稳。
这种情况,让陛下都瘦了,当然,来回十几日后,严江惊喜地发现爱鸟一口气飞回陈地时都不喘的不那么厉害了,非常愉悦地表扬了它。
当日子过到十二月时,天已冷起来,地面凝上了霜,陛下飞来飞去回来时,就有些惨了,虽然鸟类羽毛保温不错,但谁让陛下是只温室长大的柔弱鸟呢?
飞翔从不是它的主业。
又是清早,有些颤抖的鸟儿在寒风中拨开窗户,带进一阵冷风,然后扑入床帐,钻进一处温暖之中。
“你有的是探子盘踞营中,每日大小事宜都会汇报,何必日日亲身前去。”严江怜惜地摸着可怜的陛下,对秦王道。
行宫的地热烧得很合适,薄被里的青年坐起时,露出健美又丰满的胸膛,接过恋人递来的中衣,自然地穿起,淡然道:“此为大事,谨慎为好。”
严江心中了然:“消息是不是已经传入咸阳了?”
反间计能畅行两千年,弄死李牧岳飞乐毅项羽袁崇焕等名人无数,不是因为君王脑子有包,而是因为承担不起将领反叛的后果,所以需要以防万一。
秦王这些天收到的奏书猛然翻了一倍,估计王翦在楚地吃了快一年的闲饭,不但吃痛了国库,也吃空了国内官员们对他的信任。
所以,秦王这时的态度,就至关重要。
“不错,”秦王政眉心微蹙,“连李斯王绾,也让吾多加小心。”
严江失笑道:“果然是三人成虎,秦有王上,甚幸也。”
李斯王绾未必是不信王翦,而是在他们的位置上,提醒王上注意是为人臣子的本份。
秦王政略略点头,却突然问道:“赵地遥远,你若真放心不下,何不亲身而去,见之安心?”
这话题跳的有点快,也有点危险……严江随手放下陛下,修长柔韧的手臂便盘上了王者的肩颈,亲昵道:“为苍生一尽心力罢了,能则已,不能便罢,再者,灭楚事大,阿政成日为天下归一操劳,我怎能舍王上而去呢?”
按历史来说,赵地地动时赵国未灭,有赵国救助,而今因为自己的蝴蝶,赵国早就凉了,不抢救一下,他会过意不去的。
他的说法明显愉悦了秦王,虽然知道阿江鬼话张口就来,但还是精神抖擞地洗漱工作去了。
过了一会,改文的刷刷声响起。
见讨厌的两脚兽走开了,花花悠然地翘着尾巴钻入房间,过来找主人玩,严江有一下没一下地丢着羽毛棒,转头看着认真工作的秦王,明亮的晨光洒在面颊上,不需要摆出任何威势,便高高在上,俊美无端。
后世很多人觉得换个人当秦王一样能一统六国,那是很可笑的,光是王翦六十万大军在外避战一年,上下五千年,就没有其它君王有这胆量。
十年一统六国,放在哪里的,都是堪称玄幻的事情,雄心、胆量、智慧都得在最高水平。
“被迷住了啊……”严江托着头,捏了一把花花。
花花回头舔他的手指,全然不知主人的粉红的心思。
起身洗漱,严江去旁边的小屋,指挥着木工打造家具。
最近他和王上腰有点不好,跪坐久了有些难受,是该升级一下工作环境了。
人体功学椅就是很不错的东西,正好,做为建筑行业的毕业者,他对这种关于家居的东西也略有了解,腰部的最佳支撑位置是第三、第四脊椎,扶手高度和手臂垂直为宜……
用红木类的来做经久耐用,靠垫可以缝制,填充棉花就很好……
他为木匠升级了量具和木工刨,还半透明的羊角做了一个粗糙的量角器,收获崇拜目光无数,当然也让功程进度加快很多。
这东西当然就做得很快,连着桌子一整套,秦王政只用了一次,就很满意,再也没回到原来的几案上不说,还趁着他的没法反抗的时候让他答应画一副秦王勤政图。
严江花了三五天画好后,被他挂在书房里当了收藏,有臣子问起时,便轻描淡写地告知是严子所赠。
严江是真拿他没办法。
时间就这样来到十二月,天气越见地冷了,淮水如今的天气便后世和长江一带类似,湿气极重,冷起来就是魔法攻击,那是一种冷起来手脚麻木难以舒展的感觉,秦王一日有大半时间双手都拿着奏书,一个不注意,就起了冻疮,麻痒难忍。
严江去找了冬眠蛇,剐了蛇油,加了樟脑冰片,做了简易的蛇油膏给他涂。
但这件小事开发了秦王的脑洞,他手指微弯,看着柔滑的皮肤,微微歪头,提出了这个东西或许可以有新的用途。
然后严江坚定拒绝了他新的蛇油开发计划。
秦王轻啧一声:“阿江都乱想什么,寡人只是觉着秦地新兵,定然冻伤者众,此油若有多,倒可送去。”
严江轻蔑一笑,哼道:“你如此爱民,倒是少见得紧。甚是难得。”
秦王微微一笑,柔和道:“这都是阿江直谏有功啊~”
严江发现秦王脑子真的很棒棒了,怎么说都是他有理,于是摸了下瘦了的陛下,悠然道:“既然王上如此说,便命治下收蛇制油,如今天气渐冷,不如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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