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光石当乡长的这些年,听到抽丁,心里就特别紧张。江日胜不仅要抽几百男丁,还给钱,他闻所未闻,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个大阴谋。
江日胜好像看出了袁光石的担忧,拿出一叠钱甩到桌上,说:“这是三万,每人一百,借三百人用五天左右,每天至少吃两餐,隔一天可能还有肉吃。你要是不愿意做,我另外找人了。”
说完,江日胜把烟夹在手里,弹了一下烟灰,斜睨着袁光石。
看着桌上这么厚的钱,袁光石一下子呆住了,他咽了咽口水,用手背揉了揉擦眼睛。他跟江日胜打了这么久交道,第一次见到回头钱。
江日胜吸了口烟后,把烟头扔到地上,并重重地踩了一脚,同时把桌上的钱装进包里,转头就往外走。
袁光石的目光一直落在钱上,看到钱被收走才如梦初醒,连忙喊道:“江部长。”
这可是三万块钱啊,他做生意要多久才能赚到?做生意还会亏本,找几百个男丁,是他的拿手好戏。
江日胜站住后,回头淡淡地说:“这钱可能是假的,你还是别干了,我另找其他人吧。”
他找袁光石,并非是想送钱给他,而是借他的身份,让我军的战士,能顺利进入肖震江的地盘。
袁光石忙不迭地说:“不,不,这件事交给我就可以了,一定让你满意。”
江日胜淡淡地说:“是吗?你能保证有三百人吗?能保证那些人心甘情愿吗?要知道,他们是与土匪待在一起。”
袁光石惊讶地说:“与土匪生活在一起?”
江日胜说道:“东北来了一伙土匪,想让日本人收编。可他的人不多,只能借人冒充。只要日本人点检完后,他们就能回去了。当然,如果他们愿意加入也可以,但不强迫。”
袁光石担忧地说:“能顺利回去吗?”
江日胜说道:“日本人点检完后,你可以去问他们,如果有人阻止都可以来找我。肖震江如果阻止,我来收拾他。当然,如果肖震江开个优厚条件,让他们心甘情愿留下来,那就与我无关了。”
袁光石说道:“那我试试吧。”
江日胜冷冷地说:“试试?那可不行,三百人少一个都不行。如果只有二百九十九人报到,三万元必须全部退还。”
袁光石为难地说:“啊。”
江日胜淡淡地说:“现在泉城有多少难民?还有你原来的地方,又有多少人?这些人随便给几块钱就可以了吧?有吃有住,还管饱、有钱拿,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不要说一百元,哪怕不给钱,恐怕也有人争破脑袋想去吧?”
袁光石拍着胸脯说道:“请江部长放心,不就是三百人嘛,保证一个不少。”
江日胜说道:“宁可多,不能少。如果少了,肖震江找我麻烦,我就让他来找你麻烦。你也知道,他是东北巨匪。”
袁光石信誓旦旦地说:“请江部长放心,一定不会少。”
江日胜微笑着说:“这就对了嘛,放心,真要是碰到什么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
袁光石望着江日胜的皮包,欲言又止:“这个……钱的事……”
江日胜打开包,拿出一叠钱说道:“按说,应该先收你的保证金,只有凑足三百人,并且保证他们至少五天内不跑,才能给你钱。但是,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又诚恳老实,所以我才愿意先给你钱安你的心。”
袁光石看着江日胜拿出的钱,问:“江部长,这钱好像不对吧?”
这叠钱,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厚嘛。
江日胜说道:“先给你一半,如果你完不成任务,加倍还给我。”
袁光石为难地说:“这个……这个……”
他现在很后悔,刚才一口答应江日胜就好了。现在江日胜只给了一半,难道事成之后,江日胜还会给另外一半吗?
这次只收到一半,或许以后就只有这一半了。
江日胜调侃道:“放心,只要你完成了任务,剩下的一半肯定给你。如果不给,你天天可以来鲁兴宾馆讨嘛。”
袁光石说道:“那怎么敢呢。”
江日胜说道:“放心,我的那一份早就扣掉了,这点钱我是看不上的。你的任务,是凑足三百人以上,如果少一个人,那你自己就顶上。要是少两个人,就把你和你儿子顶上。”
江日胜走后,袁光石把管家李方叫来,一脸担忧地问:“李方,你觉得江日胜的话靠谱吗?”
李方轻声说道:“应该可以,要不然他也不会刚开始就把钱全部给你。江日胜最担心的,还是怕我们凑不齐三百人。”
袁光石说道:“那好,你回去一趟,看能不能招到人。几天时间嘛,相当于出来打个短工。”
李方问:“给他们多少钱呢?”
袁光石说道:“十元吧,他们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能给十元还不乐翻了天?”
江日胜收肖震江五百元一人,只给袁光石一百元,而袁光石只给别人十元,按照数量来说江日胜更优,但要按比例的话,袁光石反而更狠。
李方问:“城内的流民要不要去招些人?”
袁光石点了点头:“当然,我也怕他们去了就回不来了。”
李方回去招的百姓,都是他的乡民。如果这些人回不来,他也没办法跟乡亲交待。肖震江是土匪,他的部下也都是土匪,跟这些人打交道,真的要留一万个小心。
李方当天就回去了一趟,傍晚就回到了泉城。刚到家,袁光石就来见他了。
袁光石急切地问:“怎么样?”
李方猛灌了一口水,说道:“很顺利,不仅本乡有人报名,还有些外地人报名。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三百人,如果再待下去,弄四百人都没问题。”
袁光石急得连连摇手:“不行,一个人十元,多十个人就是一百元。只要留一些当保险就行了,太多了不行的。”
李方说:“城里的流民还要去问吗?”
袁光石说道:“不必了,我今天去问了,这些人拖家带口,听说只去几天,都不敢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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