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政方针之后,就是具体的,实操部分的难题了。
“关于西域都护府,我预想的军力是至少五万人全骑兵的队伍,辅以当地招募的西域人作为辅兵,必要时允许你们调动凉州的羌人,氐人,极端情况下,要打灭国之战的话至少也要保证能出动十万大军。”
“我打算,在全国军屯的数十万人中以自愿法方式进行选拔,被选中者直接升三级爵位,目前所屯之田保留,可以给家人耕种也允许转租,同时会和禁军一样每个月领取一份军饷,当然,西域路太远了,你们暂且驻扎在车师,指望从内地转运粮草给你们肯定不现实,也还是要耕种放牧自食其力的,轮值满五年后回来,录前后功再行升迁奖赏,优异者进宫做宿卫,保孝廉出身,官吏也以类似的方法进行选拔。当然,只是现在你们这第一波有这个待遇,你们名为收复实为拓荒么,待今年秋收之后,你们就正式开拔吧。”
曹纯一听,眼睛都笑眯眯了。
虽然预料到了西域都护府的重视程度可能会很高,但是也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高,只要吃得五年苦,回来就是平步青云啊,何况这五年期间还是三倍工资。
发军饷,这是禁军才有的待遇了吧!如此条件选拔出来的军队,这必然全是大汉的精锐啊,甚至这支安西军怕是要比国内的六大军区都要更加精锐了吧?比之禁军可能也只是稍逊一头而已了。
等到这五年之后这五万人回来,就算是只回来两万,其中大部分怕是也能当个官什么的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武将之首了么?
难不成我有生之年也能混个大将军、大司马来当当?
怪不得连益州和扬州都不打了,反而命令他们大笔朝贡,天子这次可真的是出了大血了。
诸葛亮却是冷静得多,问道:“敢问陛下,这个西域都护府的具体官职,应该要如何设置?”
曹纯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天子嫡系,哪里会真的给他这么大的权力,自己虽为大都护,但显然也是无法直接指挥三军的。
“军事上,下设五名杂号将军吧,每人统领一万人,每个杂号将军之下再各领五名偏将军,每部两千人,再下面,每五百人设一屯。”
“至于文事上,那就只能依你们的进展而定了,若是进展不畅,只守着轮台一县之地,你们又用的了多少文官?留孔明一人帮你们处理处理政务也就是了,哪还用得着他人,难不成再派个轮台县令去做小媳妇么?但若是能将西域诸国尽数收入囊中,便是按照一整个州的配置去搭配文吏,又有什么不可呢?”
众人一听就大致明白了,未来在西域都护府真正直接掌控兵权的应当是这五名杂号将军才是。
至于这五个杂号将军的人选么,那就看谁愿意来申这个请了,即使是官升两级,至少也得是郡都尉、中郎将、禁军校尉这个级别以上的武职才有资格来担任,然而眼下中原战事未定,也不是没有立军功的机会,年轻的武将还有仗可以打犯不着去西域吃沙子,年老的等退休更不可能把自己一把老骨头往西域扔。
刘协固然是想排出一水儿的梦之队去西域的,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真有本事的人说不定谁都不想去。
却是韩遂道:“通西域必定西凉,这……臣在西凉确实是颇有几分威望,然而凉州事错综复杂,臣也难保会不会有人趁机作乱,天子明年秋收就要我们成行,会不会太赶了一点?若是西凉不定,万一变生肘腋,恐怕还是要耽误大事的。”
曹纯差异道:“这西凉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掀得起大浪?”
韩遂闻言,脸色一红,很不自然地尴尬一笑。
但还是解释说道:“凉州的东六郡中,还是以汉人豪强为主的,即使是羌、氐两族,也都是早就迁居过来几百年的部落了,几百年来与关中人多有交互,就连说话的口音也与关中趋同,总的来说,还是被朝廷养熟了的。”
“然而凉西之地相对就要生许多了,历年来这凉州羌乱也都是由他们跳起来的,有些大型的羌族部落根本就是二三十年以前被檀石槐撵进来的,如敦煌、酒泉等地的羌氐族人虽然迁居以久,但平日里跟关中汉人几乎是完全没有接触,就是连我也几乎说不上话了的,这帮人野得很,有些更是纯粹的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到时丝绸之路一起,臣也难说他们会不会劫掠商旅。”
刘协想了想道:“我虽然仁德但也不至于迂腐,西凉诸部固然还是要以招降和怀柔安抚为主,但若是有那冥顽不灵之辈,倒也不妨杀几万人立一立威风,大汉虽然善待边民,却不代表没有雷霆手段。”
“这……”
“怎么,有问题?”
“西凉比东凉更加的地广人稀,有些地方还是沙漠,即使是部分部落能在丝绸之路中分得好处,但……苍蝇不咬人,可他膈应人啊,这蚊虫鼠蚁,总不能用刀子砍。”
“嗯……是这个道理。”
韩遂这话让刘协想起上辈子看武侠小说时出镜率很高的一个群体:沙匪。
跟明朝时候的倭寇也是颇有一点异曲同工之妙。
曹纯则嘀咕道:“要是他们能聚在一块,一起造个反就好了。”
说完,他自己就是一愣,然后齐齐刷刷地看向韩遂,给韩遂看得都毛了。
“陛,陛下,我是真心投降啊。”
“要不……你再反一次吧。”
诸葛亮想了想也道:“我也觉得还行,反正你降了又叛,叛了又降的天下人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金城,我的根基是在金城的啊陛下,金城不会反的,而且金城郡是丝绸之路的起点,不能开这个玩笑啊。”
诸葛亮则想了想道:“这个,倒是也好办。”
“啊?孔明兄弟,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啊!”说着,韩遂急急忙忙地给孔明打眼色。
他是真不想再折腾了,就想着赶紧走马上任,把自己的这一把老骨头扔在西域为国捐躯算了,说不定死得好了还能换个列侯来当当,冲抵了这十数年间所造下的孽障,也落个名垂青史的待遇。
可,可你们连死都不让我死消停么?
好端端的我提这个干什么呀!!
却见诸葛亮好像完全接收不到这位结拜大哥的信号一般,继续侃侃而谈道“天子不是还让阎忠担任了金城郡丞呢么,天子待羌民向来优越,况且丝绸之路一开,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金城人受益最大,而且是不论汉羌,所以,若是咱们设计一出你们翁婿二人反目成仇的大戏,你狼狈的逃出金城如何?以你的名望,想来,应该足以聚集兵马与之”
“如何?我……我,我我我,对了陛下,还有宋建呢啊!朝廷总不可能把宋建也给招降了吧?对,宋建肯定是要反抗的,他能怎么反抗朝廷?无非是纠集西凉诸羌啊!咱们平宋建就行了,用不着我来啊。”
刘协也是之前走祁山道进凉州境的时候才听说宋建这个人的,却也深深为这位河首平汉王的嚣张所感到震惊。
然而听了韩遂这话,刘协却是摇了摇头道:“宋建虽然狂妄,但势力终究弱小了一点,终不过是占据陇西一角,怕是与张掖、武威的羌氐连话都说不上,宋建固然该死,夷灭三族也是他咎由自取,然而他手下那些兵我还真不忍杀之,此事,还是得靠你啊。”
韩遂都特么快哭了。
宋建手下的兵卒不舍得杀,我死不死的随意是吧!
见诸葛亮面露疑惑之色,曹纯解释道:“宋建手下源自于义从胡,也即是专门为朝廷作战的纯胡人军队,这支军队祖上为朝廷也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历来西羌叛乱或是鲜卑入侵,都是他们做先锋,所以虽说是十余年前跟着一块造反了,但恐怕依然很难得到西羌胡的信任,更不用说跟韩遂相比了。”
刘协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这个宋建也是缺心眼,整个凉州都在造反,就他敢称王,还叫什么平汉王,他本人肯定是死定了,我就算不夷他三族也至少要杀他全家,就是可惜了他手下的义从胡了,想放他们一马吧,又有点说不过去,宋建那傻子都改元建制了。”
诸葛亮哦~了一声,道:“所以还是只能让韩将军来做这个事儿了。”
韩遂闻言,两行眼泪刷得就流下来了。
他很清楚天子之所以留他一命是因为他有用,是因为他对金城以及往西的西凉七郡有影响力。
然而既然是演戏,他女婿阎行肯定是不能跟他走的,在金城羌人中颇有威望的成公英肯定也是不能跟他走的,其他的几个心腹自然也得留下了换言之即使他走了,朝廷也有把握能至少稳住金城郡不再生乱。
甚至可能正是因为他的出走,反而把金城郡内不稳定的因素也一并都给带走了。
至于他在凉西其他几郡的影响力么,有,肯定是有的,但本身也不高,而影响力这个东西越用肯定就越小,而且可以正着用,自然也可以反着用。
这次这诸葛亮的意思摆明了是想让他反着用啊!这计策说白了就是把西凉那些桀骜不驯的,不服王话的羌胡聚集起来一块坑啊,等特么这坑完了他还能有个屁的影响力,西凉诸部恨他不死才对吧。
而到时候,朝廷万一将错就错的假戏真做,把他给弄死怎么办?反正那个时候他韩遂已经没有影响力了啊。
韩遂自是不肯,又是百般推脱,然而刘协却似是认准他了,非逼着他去,他一个屡叛而降的人,他的大军此时正在这南郑城外被没收了全部的铠甲和武器,面对刘协的施压,却是哪里能抵挡得住?
于是当天夜里,韩遂不由得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破局之法,以至于彻夜无眠。
待到第二天早上,便听说了刘协传诏呼唤武都郡两大氐王阿贵和杨千万来汉中相见,说是要与他们商讨如何分润丝绸之路之利润,以及预想中的凉州十三行中,武都氐族这边谁来做主之事。
这俩人都是他老熟人了,当年劫掠关中的时候这都是好伙伴,于是当中午的时候这两名氐王联袂而来,笑容满面地请求他一定好好完成天子的任务,他们俩一定会出全力,好好揍自己一顿的时候。
韩遂的这个心啊,拔凉拔凉的啊。
随即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分明就是被凉州十三行的这个政策给闹的。
目前,天子虽然还没有具体的章程昭告天下,但大家都已经认定这天子在凉州搞所谓的十三行其中必有十家汉人,两家羌人,一家氐人。
这个说法还是有根据的,目前,东凉实际上实力最强的杨秋是已经上车了的,而其他人中,北地傅氏总得有一席之地吧?敦煌盖氏不可能没有吧?皇甫嵩他们家也算是凉州少有的忠臣之家了,现在他们家这么惨,连个当官的都没有了,不给一家树立榜样也不能服众啊。
武威段氏,也不好不给吧,那段煨现在正好已经退休了,也正好可以在政治上给这些凉州世家挑头。
贾诩和张绣这两个在凉州人中混的最好的,不掺和一脚的话想来他们也不会甘心,其他人恐怕也不会放心。
广阳的姜、赵、王、阎四姓中,至少也得占俩。
这,特么的就九个了,天子再自己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寒门氏族之类的,不过分吧?
这不正好十个么。
剩下的三个名额里,武都郡白马氐占一个,东羌一个,西羌一个,齐活儿。
这一招其实非常高明,这不就是僧多粥少么,如这武都白马氐,除了已经死掉的窦茂之外,就属这杨千万与阿贵势力最大,且关系颇为亲密。
眼下,眼瞅着西域就要大开发了,名额只有一个,那这俩人还能像以前那样相亲相爱好兄弟么?那还不争着抢着向朝廷表忠心么?
因此韩遂敏锐的感觉到,这两个氐王,以及东羌中现在的许多部落现在恐怕都是闻战则喜的。
换言之他过去的那些兄弟们,一定是要推着他往前走的。
而结果就在韩遂与这两位昔日的挚友喝过了酒水,亲自将两人送出城回来之后,却是又听到了天子亲自召见他手下的亲信大将成公英,且成公英被召见了之后同样是春风满面的消息。
于是韩遂郁闷啊,闹心啊,一把一把抓头发啊。
看来,这出大戏自己是演也得演,不演也得演了。
然而韩遂终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于是他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怎么能确保自己在演完这出大戏之后不被卸磨杀驴呢?
亦或者是,能不能借此事立下一个大大的功劳,甚至于更进一步,直接赚来个爵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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