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出神。
坐在对面的女生,模样是他所熟悉的,但是神情却是他所陌生的。
他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禁想道,将近两年不见,她真是变了很多。
从前软绵绵的,甜甜的模样,从她的身上褪去了许多,她现在看起来是一个虽然长得很甜,但是内心很有主意,又立得住的女生。
她长大了,一天比一天成熟了。刚才他还反驳她,说“十**岁,男孩子最蠢的年纪,能做什么好事”,认为分别两年也没有错过许多。但是现在他看着她,却陡然后悔起来。
不对,他说的不对。她说的才对。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点一滴,每天发生的事,都是珍贵的。他想看着她从稚嫩青涩的模样,一点点蜕变。她大概也是如此。却因为他的愚蠢,硬生生错失了两年。
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又一次后悔起来。
在他低着头,出神时,宋莹莹轻轻推开他的手,说道:“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擅作主张。真的很讨厌。我不喜欢、也不希望、更不需要别人为我做决定。如果你没办法改变,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
说完,她往后一倚,靠坐在椅背上。
静静地看着他。
温以嘉看着她的姿态,不由得也坐直了。他们现在正在谈判。她表明了她的态度,他也需要给出回应。必须是真实的回应,不能骗她、敷衍她,否则他们就真的没可能了。
他沉默,思考。
宋莹莹没有催促他,安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只见温以嘉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宋莹莹心中一阵发紧。
以为他到底是坚持了原有的想法,没办法迈过去,不禁很是难过。她喜欢他。除了他的自以为是,他的身上再没有她讨厌的地方了。
他聪明,耐心,温柔,体贴,现在还长得这么帅。她喜欢他现在的样子,特别喜欢,可以称得上是一见钟情了。如果有可能,她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但是不能。如果他做不到坦诚,做不到跟她并肩战斗,一起面对所有的事,她没办法跟他在一起。再喜欢也不行。
她强挤出一个微笑,站起身来:“既然这样,那——”
“我听你的。”他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抬头看着她,眼底一片痛苦,像是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被推倒了,含着浓浓的不安和不适,“我想和你在一起,莹莹。”
温以嘉的内心经历了她难以想象的挣扎和博弈。
他喜欢她,非常喜欢她。他有多喜欢她,就有多么不想拖累她。
如果再发生这种事,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拖累她。
但是她会感到受伤,她已经明确表明,她不喜欢、不希望、不需要这种推开。他已经推开过她一次,她这次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但是如果再发生第二次,她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了。
他受不了她的不原谅。他的生命中本来已经被冷漠充斥,是她站在他身前,为他撑起摇摇欲坠的、濒临破碎的温暖世界。她像是一团火,有她在,他的世界才是有温度的,他能够看得到希望,有愿意为之奋斗的目标和动力。
如果没有她,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他承受不住没有她的世界。
动摇的一刹那,他只觉得脑中有一点灵光乍现,像是一直被堵塞的地方,忽然被捅开了——莹莹不一定会被他拖累,他认为的困难和痛苦,莹莹不一定也认为是困难和痛苦。
他脆弱、软弱,才会觉得有些事情很难扛住,但莹莹不一定如此!
她那么厉害!
她曾经为他撑起了世界,他凭什么小看她,以为她会被他拖累?她比他厉害多了!
退一步讲,就算她没有那么厉害,她感到吃力了、痛苦了、被拖累了,他可以放她走!放她去过轻松的、快乐的生活!到那种时候,他不能再给她好的生活了,他愿意放她走。
但是,在他还能够给她好的东西,他自认为还能够付出的时候,他绝不会放开她。
绝不会。
“我听你的。”他站起来,走近她身前,低下头,控制不住地微笑,“我改。我都改。只要和莹莹在一起,我都改。”
他笑起来那么帅,说话的语气温柔得要滴水,宋莹莹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好说话!”
腻死人了!
也忍不住笑起来。
她知道,他没有骗她,他从来不骗人,他说改,就一定会改。
但还是强调道:“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有过不良记录,非常严重的程度,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再让我发现你瞒着我事情,不论大小,你就完了!”
温以嘉点点头:“我再不会了。”
“好吧,信你一次。”宋莹莹点点头。
忍不住笑起来。真好,她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呢。
“那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温以嘉又往前半步,捉着她的手捏了捏。
宋莹莹一把甩开他:“做梦!你自己做的那些事,你忘了?我还没忘呢!气都没出完呢!你等着吧!什么时候我消了气,什么时候再说这事!”
她用力瞪了他一眼,又重重哼了他一声,拿起桌上的奶茶,绕过他,往外走去。
温以嘉笑着,跟在后头。
他们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走出食堂后,温以嘉问她:“去自习室?”
宋莹莹顿时想起他之前说的补课和满分的事了,怒道:“你真要给我补课?”
温以嘉就笑:“那你给我补课?”
气得宋莹莹捶他:“混蛋!混蛋!还敢气我!”
温以嘉垂着眼睛,任由她打,一动也不动。眼睛落在她白白软软的手指上面,心里想道,咬上一口,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再看他的小蜻蜓,一脸单纯的样子,只知道打他出气,完全想不到他心里想着多么龌龊的事。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捉住她的手腕,忍着没咬上去,只凑在嘴边吹了吹:“打痛没有?下次别打身上,会硌痛你的,下次打脸。”
宋莹莹被他捉着手吹啊吹,感觉到湿乎乎的气息拂在手指上,脸上顿时发烫。又听他说打脸,顿时凶道:“你以为我不敢?”
挣出手来,就去捏他的脸。
他老老实实地站着,任由她捏,还有心情支持她:“你看,捏脸也很疼的,你的手却不疼,是不是?”
宋莹莹“啊”了一声,忍不住又扑上去捶他:“你好烦!你怎么这么烦!跟谁学的?从头招来!”
温以嘉哈哈一笑,把她抱怀里,转了个圈。
他想起那天武跃单臂夹着她,将她从地上拔起来的情景,心里一阵醋意,把她放下后,也单臂将她夹住,从地上拔了起来:“我提着你上楼,好不好?一只手。”
宋莹莹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捶他:“放我下来!这是校园!不是你家!谈恋爱注意影响!”
话刚出口,就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刚要反口,就见他已经笑起来:“所以,莹莹是在跟我谈恋爱吗?”
“谈你个头!”宋莹莹挣扎下来,推开他,跑到一边,怒道:“我是说,你夹着我上楼,让人看见了,会以为我们在谈恋爱!谁跟你谈了!做你的大美梦!”
“那我去自习室占位置。”他没有纠缠,微笑着道,“一会儿给你发短信。”
宋莹莹哼了他一声:“谁要跟你上自习!”
扭头跑了。
回到宿舍,顿时被室友们围住了。
“宋莹莹,那是隔壁系的温以嘉?休学回来的那个?好帅啊!”
“你们是不是高中就在一起了?”
“天啊,他还天天给你寄吃的,那么一个大帅哥,我柠檬了。”
“你们吵架啦?我看你还死命捶他,不是我说,莹莹,你小心点啊,大帅哥都很骄傲的,你小心把人捶跑啊。”
宋莹莹听到前面还有点小虚荣,听到后面,顿时怒了:“他敢跑?他跑啊!我哄他一句我就是猪!”
他现在还在劳改中呢!转不转正要看他表现的!他还敢跑?有种他就跑!
大家见她这么气呼呼的样子,都很好奇:“他到底怎么惹你啦?”
“是不是情商低啊?”
“快,说说他的缺点,让我们心里平衡点。”
宋莹莹便道:“他就是头猪!蠢死了!”
“有多蠢?”
宋莹莹看着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像等着她说出温以嘉的缺点,证明大帅哥也不是完美的,心中一动,挺起了胸膛:“唉!”
她重重叹了口气:“他情商特别低!我不是生他气了吗?他就要给我补课!他才大一!跟我们还不是一个专业的!刚刚休学回来!要给我补课,这不是成心气人吗?”
室友们都有点懵:“什么?”
“他高中的时候就老给我补理综!你们不知道,他简直是禽兽!我们班集体封的禽兽!高一就开始做高二的题,还给老师们当助教,开办补习班!每次考试,理综都是满分!”宋莹莹叉着腰,气呼呼地道:“这个禽兽!上了大学还是禽兽!”
室友们愣了一会儿,集体尖叫起来:“你才是禽兽!宋莹莹,你完了!”
纷纷把她按倒床上,使劲收拾:“有一个大帅哥男朋友还不藏着,居然来刺激我们!你完了!”
“弄她!”
宋莹莹装了个X,被室友们按在床上好一顿收拾,衣服乱了,头发也散了。
她哼哼唧唧地爬起来,重新梳头洗脸,然后抱起课本,挺胸抬头地往外走:“我去找禽兽补课了!”
“快滚吧你!”室友们朝她丢瓜子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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