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禾凝一听,马上就紧张起来,蹙眉道:“真要你去啊?”
沈叙怀点点头:“如今战事不利,若再无人率兵对抗,只怕撑不了多久……”
沐禾凝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往年国家有外敌进攻之时,她也从未担忧过,火总归烧不到自己身边来。可如今做了他的妻子,才为这战事与局势担忧起来,她知晓那战场上的残酷与血腥,所以才不忍心他亲自去。
她想着眼眶就渐渐红了,扯了扯他的衣袖,近乎撒娇道:“……可不可以不去啊?”
沈叙怀也心中微酸,顺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禾凝,乖,我既然选择了回来,这个担子必定是躲不掉的。”
沐禾凝当然明白,可总是耐不住不舍与担忧,红着眼睛看他。
就在他们二人说话之时,甘棠忽然从门外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冲到沐禾凝跟前焦急道:“王妃,不好了!萧姑娘和三少爷在前院打起来了!”
萧明灿?沈彦安?
沐禾凝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俩人怎么扯上了,可听到二人打架的消息,她急忙站起身,也顾不得和沈叙怀伤春悲秋了,忙问:“怎么回事?”
甘棠道:“奴婢也不知,萧姑娘今日来府上见王妃,在前院碰上了三少爷,没说上几句就打起来了,现在前院闹得鸡飞狗跳……”
不等甘棠说完,沐禾凝就提了裙子,急急忙忙踏出门去。
萧明灿是个性子火爆的,若是沈彦安在她面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萧明灿必然会对他大打出手。最重要的是,萧明灿一身武功,那沈彦安却是个文弱学子,若是真打起来了,沈彦安哪里是她的对手?
若是真在府上打伤了人,她可不好收场。
沐禾凝小跑着赶往前院,还未踏出垂花门,就听见沈彦安杀猪般的叫声。
沐禾凝心一紧,待走近了才发现沈叙怀此时已经是鼻青脸肿,而萧明灿则是一手揪着他的耳朵,一边恶狠狠道:“你说什么?再给姑奶奶说一遍!”
沈彦安自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哎哟哎哟的叫着。
“明灿,快放手,他是王爷的弟弟!”沐禾凝忙跑过去劝架。
“禾凝,你看他!”萧明灿看到她来了,才放松了手,道:“我明明是来找你的,他却拦在府上不让我进来。”
萧明灿说着回头看了眼沈彦安,嘟囔一声:“……好狗还不挡道呢。”
“你!”听见自己被骂狗,沈彦安也顾不上自己被拽得发红的耳朵了,站到她面前不客气道:“这里是我家,你来我府上,我自然是要好好问清楚你是谁了!”
“哼,可笑!”萧明灿冷笑一声,扬着下巴看沈彦安:“这里是渊政王府,我来找渊政王和渊政王妃,和你这个沈家三少有什么关系,我进来还需要你的同意了?”
“你!”沈彦安被一口气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府邸门上的匾额写的是“渊政王府”,严格算起来的确只能是他兄长的家。
“巧舌如簧,颜之厚矣!”和萧明灿理论不清的沈彦安涨着脸,半天也只能没好气地吐出这么一句,而后又打量着沐禾凝和萧明灿,“你既然和她是好朋友,自然是一样臭味相投。”
“哎你——”本想收手的萧明灿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又忍不住了,咂咂嘴上去道:“你说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说起禾凝了?她是你嫂嫂,你对她就没点基本的尊重吗?”
“好了好了,明灿。”眼见着两人又要动起手来,沐禾凝连忙过去拉紧她。
“我劝你还是有空多练练功夫吧,别三两下又被我打趴下了。”萧明灿也懒得和他计较,拉着沐禾凝走远了,嘴里还不忘嘟囔一句:“怎么渊政王是个举世无双的,他弟弟却是个窝囊废……”
她平生最不耐这些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念两首酸诗的书生,沈彦安恰好都撞上了。
沈彦安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神色不太好看。
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他“嘶”一声,连忙上手捂住,下意识又看了眼萧明灿曼妙的身姿背影,忍不住自言自语。
“长得挺好看一姑娘,怎么动起手来那么粗鲁……”
沈彦安捂着被揍得青肿的一张脸,拖着腿回到了寿安院。
沈老夫人刚睡过一个回笼觉起来,看见沈彦安肿成鸡蛋的脸,瞪大了眼睛:“彦安,怎么回事?谁弄的?”
沈彦安撇了撇嘴,忍着痛坐下来后,让丫鬟下去给他准备冰敷的毛巾和清水,沈彦安身边的小厮忍不住和沈老夫人解释了方才的事情。
“哼!”沈老夫人听后一拍桌子,冷冷道:“我就知道肯定是她,沐禾凝!”
沈彦安用润了水的冰帕子覆在脸上,伤痛也缓解了许多,他睁大眼睛道:“母亲,那打我的人是萧家姑娘,您怎么说是大嫂?”
沈老夫人看着就心疼,叹气道:“我的傻儿,那萧家姑娘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伤你,自然是那沐禾凝指使她做的,想要报复你呢。”
沈彦安眨眨眼睛,他倒是不同意母亲的说法了,方才的事情他看得很清楚,是他在前院见到陌生的萧明灿闯进来,盘问了她几句惹怒到她,才使得她对自己动手的,和沐禾凝又无关系,且她方才还一直劝架呢。
他咬了咬唇,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沈老夫人又冷哼一声,恨恨道:“这个沐禾凝,我和她之间的账还未算清,她现在又开始对我儿下手了,我必不放过她!”
她说着俯下身子来,看着沈彦安温声道:“儿啊,你放心,母亲之前在庄子上都已经细细筹划很久了,他们二人还以为自己这王爷王妃的位置坐得稳呢,如今国事动荡,母亲只需从中煽煽风点点火,就能将他们二人从座位上拉下来。”
沈彦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瞪大了眼睛看着沈老夫人:“娘,您说什么呢?什么拉他们下来?我们是一家人,就算你不喜欢兄长,可我们现在怎么说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毁了他岂不是等于毁了沈家?”
“儿啊,你怎么不明白呢。”沈老夫人对儿子语重心长道:“我们如今的确是在一条船上,可娘要是不把他扯下来,又如何将你送到这船头去亲自驶船呢?”
沈老夫人说着便暗暗咬牙道:“娘早就觉得不甘心了,你的才华明明不逊色于他,却只是因为比他晚生了几年,让他袭了爵位继承家业,而你却什么都没有!”
沈彦安却收紧了神色,对沈老夫人认真道:“母亲,你怎么会这么想?哥哥他是长子,袭爵是天经地义之事。”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儿子也从未想过要和他争,那些所谓地位名利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是个读书人,读书是为了修身,为了明理,为了通晓世事。他若是看重名利地位,早就发了奋去考科举了。
而这些,也恰恰是在他读书启蒙之时沈叙怀告诉他的,教会他读书的真正初心与目的,而不是那些旁门左道。
他如今想起来便有些恍惚,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可儿时跟在兄长身后牙牙学语的画面还印在脑海中,那时父亲也常在自己面前夸他,童年的沈彦安一直是把自己的哥哥当做偶像一样崇拜的。
一直到了后来沈叙怀离京,沈彦安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自己慢慢长大,母亲也常在耳边灌输些沈叙怀不好的话。
他虽然不赞同,可也不好违逆母亲,只是渐渐的,从前兄长的记忆便在脑中慢慢淡去了……
直到如今,兄弟二人重逢,当他重新站在沈叙怀跟前,看着他那双眼睛,听到他说的话,他才发现自己从未忘记过兄长对自己的教导,也从不曾忘却他对自己的启蒙之恩。
若要他亲自从自己兄长手上夺了爵位,恐怕他自己坐着也不会安心吧。
沈彦安凝视着沈老夫人:“母亲,你就不要费这个心思了,你口口声声为儿子争取,可有问过儿子的想法?”
沈老夫人愣了半晌,仔细盯着儿子的眼睛,狐疑道:“你真不想要?”
沈彦安微微一笑,俯身在沈老夫人身边:“儿子对那爵位真的没有兴趣,那王爷的位置岂是好做的?儿子只愿一生自由放纵,承欢母亲膝下。”
沈叙怀说着,便讨老人家欢心似的,在她跟前捶背捏肩,沈老夫人心神愉悦,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我这傻儿……”
罢了罢了,她活了半载,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她这唯一儿子的前途。
如今他都亲口说不要了,她还坚持什么呢。
赐封的圣旨没过两天就下来了,沈叙怀看了半晌,最后悄悄将那圣旨收了起来。
皇上册封他为镇国大将军,率领靖国十万精兵出征边境,对抗宁军。
他只是犹豫着,该怎么告诉沐禾凝。
虽然一早就和她打过预防针了,可眼下真的到了这一刻,那小姑娘真能接受吗?
沐禾凝此时正站在桌前,挑选着冬日做斗篷要用的料子,沈叙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
“禾凝,我要走了。”
沐禾凝此时还没意识到他说的意思,随口道:“去哪呀?”
沈叙怀咽了咽嗓子,道:“去边境战场。”
沐禾凝身子一僵,面色愣了半晌,随即扭过头来,有些不自然道:“什么时候走?”
她说着就怕自己的眼泪会随时掉落下来,忙道:“那我让人多给你做些冬日要穿的衣裳鞋袜,天儿马上就要冷了,你……”
沈叙怀适时打断了她:“三日后。”
沐禾凝错愕:“这么快?”
搭在料子上的手一空,沐禾凝知道,这下也是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随即变得哽咽:“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叙怀的喉咙也变得滚烫,哑着嗓子道:“短则半年,长则……不知道。”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场上刀剑无眼,若一个不小心,人没了都是常有之事。
沐禾凝一想到面对他的是兵荒马乱,前路茫茫,她就心慌难受。
“要不然带我一起走吧?我实在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离你那么遥远,连你累了病了都不知道,说不定还……”
说不定还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沐禾凝几乎不敢想这个结局。
沈叙怀却松开了她的手,严肃道:“万万不可,边境艰苦,战场上有危机重重,你若是去了,我不仅不能护着你,可能还会分我的心……”
沐禾凝沉默地望着他,叹气:“你就这么断定,我去了只会拖累你吗?”
沈叙怀见她这模样,终究是不忍太过严肃,软化了神色道:“乖,我在边境为国杀敌,你就在府上好好替我看着家,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惜命,好好的回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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