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小姑娘。”丫头说道。
“呵!”花姨娘笑了起来,笑得肩头乱颤,“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会看病?她是病急乱投医吧?”
“夫人将她安排在公子住过的屋子里,可见,是十分看重她的,她的医术应该可以吧?”丫头说道。
“呵呵,我不信,我呀,就等着看笑话吧。”花姨娘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边拆发髻,“你去看看老爷洗好了没有,他洗好了就去给我打热水来。”
“是的,姨娘。”丫头应道,转身要离去。
花姨娘想了想,还是喊住她,“你等等。”
丫头又回头来,“姨娘,还有事吗?”
花姨娘走到她的跟前来,眯了下眼,“想个办法,不能让那个山野小丫头给夫人看病!”
丫头眨眨眼,表示听不明白,“姨娘,您刚才说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根本不会看病,夫人八成听信了谁的糊说八道才带她来的,姨娘怎还当真了?随她去呗,咱们乐得看笑话。”
“不!我总觉得,夫人今天带来的小丫头有些不简单。”花姨娘眯着眼,“明明是小姑娘,那神情却相当的老练,莫非是个童颜怪姥?”
传说有些神医,自己研制一些驻颜丹吃,明明是苍老的身体,却有着少年的面容。
花姨娘曾听说书的人说过这样的故事。
她疑心李玉竹是这样的人。
丫头也听说过这样的人,她吃惊说道,“啊,要真是的呢?”
“所以,不能让她给夫人看病,想法将她赶走!”
“怎么赶,姨娘?”丫头想不出办法来。
“要不这样……”花姨娘正要说计划,隔壁沐浴房那边传来脚步声,她朝丫头挥挥手,“明天再说,你先下去。”
“是,姨娘。”丫头退下了。
县令沐浴好,走进了卧房,花姨娘马上拿了扇子走了过去,“老爷,热着了吧?今儿这天可真够热的。”
她打扇子打得十分的勤快。
县令接过她的扇子,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责怪说道,“你有孕在身,别太操劳,我会打扇子,来来来,坐下来,我给你扇扇。”
县令扶着小美妾,十分殷勤地打着扇子。
想到这个人看都不看那个老女人,还替她打着扇子,花姨娘心里美滋滋的。
她的小手轻轻抚着县令的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老爷,您去看过夫人了吗?”
“好好的,提她做什么?”县令的好心情被破坏了,沉着脸冷哼一声。
“也不是我有意提,是……她今天回来,带了三个乡下人回来。”花姨娘说道。
“她最近越发疯了,前几天带回一个老和尚,年初时带的是老道姑,这又带乡下人,哼!疯了疯了。”县令气得将手里的扇子摇得飞快。
花姨娘轻轻勾了下唇,仍就说道,“老爷,那不是普通的乡下人,夫人请他们来,是给自己看病的。听说,其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医术了得,赛过神仙之手呢。”
“哼!我看她疯得无可救药了!”县令不打扇子了,背着手在屋里狠狠地踱着步子,“小姑娘都会看病,我就会当大将军!”
“也怪不得夫人,她这病一直不好的……,她大姐和她得一样的病,病了一年就去了,她这病已经发了半年了……”花姨娘说了半截话,叹了一声,不说了。
县令转身,朝花姨娘挥了挥手,“你还没有洗浴吧,去洗浴吧,咱们睡觉去,别提她了,败坏心情。”
“是,老爷。”花姨娘起身,盈盈一拜。
“哎,你说你,怎么又拜?我不是早说了嘛,别行礼了,当心委屈了咱们的孩子。”县令赶紧上前一步扶着他。
咱们的……孩子?
花姨娘听到这个词,心里得意一笑。
按着规矩,她是妾,她没有抚养孩子的权利,她的孩子生下后,会被夫人抱走,安排奶娘抚养,喊夫人母亲,喊她为姨娘。
她只能去看孩子,不能抱孩子。
想抱一下,得经过夫人的同意。
孩子将来如何生活,全是夫人说了算,她无权过问。
但是,老爷却说是……他们的孩子,可见,这孩子将来是给她养的。
花姨娘心里盘算着,只等不久后夫人一死,她就是正室夫人了。
.
夜晚的县令府里,四处都静悄悄的。
有一处,有个矮小的身影,提着灯笼往县令夫人那儿的院子走去。
院子的正门关着,但侧门掩着。
他推开侧门,熟门熟路地来到一间屋子前。
人太矮,他踮起脚尖往窗子里看。
可这时,有人将他的衣领拎住了。
他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看。
灯笼光照出了这人的脸。
“你你你……”他怒目而视,“你抓我干什么?”
穆元修拎着他的衣领,看一眼窗子那里,小声问他,“你看什么?”
“没……没什么。”
没?这小子!穆元修冷笑,“要不要喊出里面的人?”
李立行吸了口凉气,这是想让他死?
李玉竹会打死他的!
“我我我……我梦游……”李立行半闭着眼,推开穆元修,装着梦游的样子,往回走去。
穆元修笑着扯了下唇角,摇摇头,跟着他往前走。
两人离开这处院子。
李立行心虚,脚步走得快了些,才走出院子,脚就绊倒在台阶上。
灯笼甩出手,摔在地上熄灭了。
“倒霉!”他晦气地叹气。
穆元修走过去扶起他,“嘘,别说话,那边是什么?”他指了个方向,“左前方。”
“哪儿?”李立行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丛花木后面,有时隐时现的光亮。
那人好像在烧着什么。
“你们府里的人,都这么晚睡吗?”穆元修看一眼火光那里,说道。
“不会,都睡得挺早的。”李立行道,他拍拍衣裳上的灰尘,咦了一声,“那人像是花姨娘身边的喜儿,她在烧什么?”
“你要去看吗?”穆元修问他。
“你……你陪我去我就去。”李立行说道。
对于半夜烧的东西,他好奇又害怕。
“行,我陪你去。”穆元修说道。
两人便互相搀扶着,摸黑往那处烧东西的地方走去。
他们藏在一株树后,探着头往前看,因为只隔着十几步远,他们清晰地看到,那丫头在烧一件布偶。
布偶的衣裳上还有些斑驳血渍。
丫头烧了一件,又烧一件。
这一件的血渍多一些,烧的时候,丫头还淋了些像水的东西在上面。
淋上去之后,火苗一下子腾高了。
丫头用树枝挑了挑,让布偶烧得更充分些。
李立行大吸一口凉气,吓得双手捂嘴。
穆元修眯了下眼,捡了块土块,朝那丫头的脚边砸了过去。
丫头吓了一大跳,“啊——”
她颤声低呼一声。
回头看看,身边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她哆嗦着将布偶挑进火里,看看烧得差不多了,又抬脚将一旁的松土踢了踢,将那烧着的布偶及灰烬全都掩盖后,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她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后,李立行才大松一口气,从树后走出来,“这带血的布偶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烧掉啊。”
穆元修说道,“我也不清楚,你去告诉你娘吧,你娘是府里的夫人,她应该知道实情。”
李立行眨眨眼,“现在就去吗?”
“明早去吧,她身子不好,这时候去吵她,她的病情会加重的。”穆元修说道。
“好,我先回去睡觉,明天一早去找我娘。”李立行道。
一惊一吓的,他也累着了,他得早点回去捋捋精神。
他住的屋子,离着穆元修的客房很近,穆元修将他送回屋里,才转身离开。
不过,他没有回自己住的客房,而是往李玉竹住的屋子而去。
李玉竹的屋子里,没有灯光,从窗子里散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穆元修推开窗子,身子一跃,便轻轻松松地跳进了屋里。
屋里比外面还要黑。
他伸手摸索着,往床边而来。
床上帐子低垂。
他站在床边,轻轻喊着李玉竹,“李玉竹?”
李玉竹睡得正香,没应声。
“李玉竹?醒醒,有事跟你说。”穆元修挑了帐子,将头伸向床上。
这近在耳边的低低的喊声,将李玉竹彻底吓醒。
她一扭头,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脸。
“啊,谁?”
“是我,穆元修。”
李玉竹,“……”这孩子闹啥呢?吓死她了!她没好气推开他的头,身子往里挪了挪,“什么事?你怎么跑我屋里来了?”
好困啊,青春期的男孩子都不困的么?
李玉竹睁开的眼皮又很快闭上了,软软的趴在床上。
穆元修推了推她,“先别睡,有个怪事,跟你说说。”
“嗯……”李玉竹含糊回应。
“李立行说,他爹纳的小妾怀孕了,但是,那小妾的侍女刚才却在烧一件东西,烧了后又拿土掩埋了。”穆元修在床边趴下来,伸手轻轻点点她的头说道。
点一下,她的头歪一下。
穆元修忍不住微微一笑。
“哦……”李玉竹翻了个身,“小妾的侍女……烧东西,埋东西,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又打了个哈欠。
穆元修几时变得无聊了?
这么无聊的事情,居然半夜三更翻进她屋里跑来跟她说?
毛病。
穆元修揉揉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很软很长,很好揉。
“烧的是带血的布偶,上面还扎着针。而且,丫头神情慌张。”穆元修又道。
布……布偶?
扎针的带血的布偶?
李玉竹被他的絮絮叨叨彻底彻底吵醒,一翻身坐了起来。
“那,这事跟我有关系吗?”李玉竹打了个哈欠。
这种封建的东西,她是不相信能有什么法力的。
她一个解剖过尸体的人,听到这等东西只会觉得滑稽可笑。
并且,好想将穆元修锤一顿。
关她什么事啊?
巴巴的跑来跟她说。
“我偷听到小妾在跟她侍女说,会针对你,又看到那个扎针的布偶,担心你,所以才特意来告诉你,玉竹,小心那个小妾。”穆元修看着她,嗓音低沉。
“哦,她奈何不了我。”李玉竹伸了个懒腰,又往床上倒去,“好困啊,你走吧,我要睡了。”
穆元修没走,坐在床头,闻着她屋里的香气。
“玉竹,你屋里很香,熏的是什么香气?”
李玉竹,“……”她迷糊着道,“香炉里放着驱蚊香。”
穆元修走到桌边,轻轻嗅了嗅那个味道,他又走回来,在床沿边坐下。
“不是那个味,是别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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