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寒站在中级雪道坡顶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从下面往上看的时候没这么高啊。凌寒隐约觉得她腿肚子有点转筋。可现在她骑虎难下,要么滑下去,要么滚下去。
“你是不是害怕了?”梅天东见凌寒望着雪道迟迟不动,小声问道。
“哪有?我是想等人少一些。”凌寒也是要面子的,坚决不承认。
梅天东也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应该拦住凌寒,现在只能想办法补救了:“我先下去吧。我在下面接着你。”
横竖今天都得从这上面下去了,输人不输阵啊。凌寒把心一横,转过头对梅天东说:“你是新手,别逞强。我先给你打个样。我在下面等你。”
梅天东还没反应过来,凌寒已经冲出去了。
不好,要出事。梅天东脑袋都要炸了。没有任何犹豫,他双手用力一撑滑雪杖,人就出去了。
凌寒刚开始还怕得要命,后来发现还挺顺利,人就放松多了。她正得意呢,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叽哩哇啦的怪叫声。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一只滑雪杖就从手里飞了出去,身体一下子失去重心。
梅天东在凌寒身后看得真真切切。叽哩哇啦乱叫的是个要摔倒的女人,那女人慌乱中乱舞手中的滑雪杖,将旁边凌寒的滑雪杖打飞了。
“啊——”凌寒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蒙了,大叫着,身体不受控制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去。
“把双脚分开,屁股着地。”
梅天东在凌寒身后大声喊着,已经彻底懵掉的凌寒没有任何反应。他只好用力滑行,终于赶到了凌寒的前面。
还有不到二十米就是安全网了。必须要让凌寒停下来。
梅天东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扔掉手里的滑雪杖,放低身体,挡在凌寒面前。凌寒整个人直直地朝着梅天东压了过来。
在凌寒身体压过来的瞬间,梅天东抱住凌寒,用自己的身体来做缓冲。可是惯性太大,两个人滚成一团。
“梅天东,梅天东,你醒醒,醒醒。”
梅天东好像听到有人叫他。
“会不会脑震荡啊?”
“叫救护车吧。”
“看看有没有外伤?”
“好像没有伤口。”
“会不会内出血?”
梅天东听到耳畔有很多不同的声音。
凌寒?凌寒怎么样?她有没有受伤?梅天东想到这儿,努力想要睁开眼睛。
“醒了,他醒了。”
梅天东睁开眼睛。眼前是凌寒,还有左澜,还有好多其他陌生的面孔。
“梅天东,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凌寒都快哭出来了。
梅天东坐了起来,除了后脑有点痛,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其他不妥。
“梅天东,你哪里觉得不舒服吗?”左澜问。
“脑袋疼,其他,其他好像没什么。”
“脑袋疼?”
凌寒赶紧伸出手去梅天东的脑袋,疼痛让梅天东咧了下嘴。后脑鼓起一个包。
这时滑雪场的工作人员过来了,帮着凌寒和左澜将梅天东扶到休息室的椅子上。
“咱们赶紧去医院吧,拍个片子检查一下。”凌寒急死了,生怕梅天东有闪失。
“我没事,就是脑袋撞到雪地上了。”
“撞到脑袋怎么可能没事?万一脑震荡呢?万一内出血呢?”
凌寒说着开始帮梅天东脱滑雪服,梅天东脸一下子红了。
“凌寒,你先别慌了手脚,让我看看。”
左澜拦下凌寒想要脱掉梅天东滑雪服的手,蹲下身来,看着梅天东。
“眼睛看着我的手指。”
梅天东的目光随着左澜伸出的一根手指,左右移动着。
“头晕吗?”
“不晕。”
“耳鸣吗?”
“没有。”
“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吗?”
“也没有。”
“跟我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梅天东听话地跟着左澜念了一遍。
左澜站起身来,舒了口气:“他没事。好人一个。”
“什么?你这就断定他没事了?”
凌寒在旁边看左澜折腾半天,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判断出来梅天东没事的。
“我学过急救。脑震荡的所有症状他都没有。他就是头部软组织挫伤,过几天就好了。”左澜摊开双手,轻松地说。
“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学过急救的?我怎么不知道?”凌寒看着左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江湖骗子。
“你别不信啊,我真学过。大一军训的时候学的,我还是我们系里的优秀学员呢。”左澜申辩道。
凌寒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左澜,你闹着玩哪!”
“谁玩了?我有培训合格证书的好吧?”左澜的语气很认真,她可不允许别人质疑她的能力和判断。
梅天东早就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得不行。
“我,我相信,相信左澜姐。”梅天东边忍住笑边说,“我们学校也教过一些急救知识。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了。”
左澜见梅天东站在她这边,底气更足了,指着梅天东这个人证兼物证对凌寒说:“你看,我没说错吧。他还能笑成这样,绝对没事。”
原本是一场让凌寒心惊肉跳的“惊魂曲”,最后让左澜愣是变成了“欢乐颂”。
滑雪场的保健医来给梅天东检查过后,结论跟左澜完全一致。不过凌寒还是不放心,坚持让梅天东回房间休息。如果几个小时后他还是没什么不适,那才是真的没事。
回到房间,梅天东就被凌寒命令躺到床上休息,什么都不许做。
正赶上午饭时间,凌寒和左澜去餐厅吃饭,把梅天东的那份打包带回了房间。
下午,凌寒让左澜自己去滑雪,她留下来陪着梅天东。
“有事情叫我,哪儿不舒服更要赶紧喊我。我就在客厅。”凌寒临出房间门,叮嘱躺在床上的梅天东。
梅天东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凌寒坐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虽然脑袋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他心里很高兴。
凌寒没有受伤,他高兴;凌寒为他担心,他高兴;凌寒留下陪他,他高兴。
美中不足的是他和凌寒之间隔着一道墙、一扇门。这让他有一点点沮丧。
突然,梅天东有了一个主意。他坐起来,下了床,穿上拖鞋,推开房间的门,把头探出门外。
“你怎么起来了?”凌寒一下就发现了梅天东,“快进去躺着。”
“在房间里躺着真是太无聊了。我能不能在客厅沙发上躺着看看电视?”梅天东一副可怜的样子,哀求道。
凌寒犹豫了一下:“好吧。你过来吧。”
梅天东心里乐开了花,三步并作两步向沙发奔去,一下子躺了下来。
沙发就那么大,梅天东个子又高,他一躺下去,整个沙发几乎都被他占满了。凌寒只好坐在沙发旁的地板上。
“地上凉,你别坐地上。”梅天东说。
“有地热呢,再说还有这个。”凌寒拿起一个座垫,垫在身下。
梅天东其实是想让凌寒坐在他身旁的,没想到自己的大长腿破坏了他的计划。不过也好,凌寒坐下的位置离他很近。
“你就不要看电视了。躺着看电视对眼睛不好,听个声音吧。”凌寒说。
“哦。”梅天东答应着。
你不会知道我哪里是要看电视,我只是想看着你啊。梅天东看着凌寒的侧颜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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