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既然都过来了,就当作是自己家里。”陆谨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姐姐知道你要过来住之后,就一直很高兴,若是有时间的话,就多陪陪她。”
江乔辞点了点头,直说自己知道。
陆谨言对各方面都有些涉猎,两个人倒是不至于没有话题,捡了一些都知道的话题,一起闲谈着。
等到江婉容过来之后,江乔辞才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姐夫虽然好是好,但是身上的气势像极了那些罚他抄写书文的夫子,以至于他同他说话时,总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住了几日之后,他在私底下没人的时候,也偷偷问过自己的姐姐,“姐夫看上去有些不不太好惹,他平时和你相处也是这个样子吗?”
“他人不是挺好的,你要过来小住,不也是前前后后安排着。”江婉容白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针线咬断,“你在旁人面前可千万别说这些,免得闹了什么误会。”
“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江乔辞连忙点头,犹犹豫豫地看向她,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江婉容正在替他做衣裳,一时没有听到他作声,偏头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缝着衣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没有……”江乔辞立即摇头,见姐姐真的没有理他,又开始纠结上了,吞吞吐吐着:“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你说吧,只要不说去军营,都成。”
江婉容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心中有了预感,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你不会还想着这件事情吧?”
江乔辞没有作声,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点祈求。
她瞬间感觉脑袋一空,将衣裳直接摔在小几上,语气也不怎么好,“你难道不记得之前都答应了我什么?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你在书院里好好读书,等过上几年就入场去考试。一次不成就多试上几次。”
“我是认真学了的,可还是学不上去,我自己知道的,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江乔辞在达观书院过得有些不开心,对于他来说,那些繁杂的书文远远没有舞刀弄枪来得畅快。他总盼着自己有一天能够骑上高头大马,收执长缨同敌军厮杀,而不是在这里写写画画,读着自己并不明白的之乎者也。
他与江婉容极其相似的一双眸子里写满了祈求,“姐,你就让我去试试看。”
“不许。”江婉容直接黑了脸,同他闹得不欢而散,后来有好几天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陆谨言先发现了异常,问了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陆谨言倒是想得比她开一些,“他既然志向不在于此,倒是也不用勉强。说不定他军事上才能不错,日后有一番作为。”
“话是这么说是没错,他要是学武我也没有拦着。但是上战场和学武能是一回事吗?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生命危险。”江婉容抿了抿唇,“那些忠烈之士人人称赞,因为他们为了这个国家牺牲了很多,我自然也是钦佩的。可有多少人去关注他们的亲人,多少人知道他们的的亲人在他们离世之后,心里有多么难过。或许他们连难过也不敢,因为他们的亲人是为了这个国家牺牲,是英雄,英雄的亲人怎么能够难过。”
她上辈子见过太多太多人的离去,他们有的别人的父亲,夫君或着是儿子,可不管是什么身份,最后都成了黄土一抷,什么都不剩下。她也终究不过是个普通人,只希望的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够平安健康,能够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存活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永远不要有战乱,没有流血与牺牲,所有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以陆谨言的立场,他实际上是不好说什么的。若是劝说得过了,则很容易被人认为江乔辞不是他的亲弟弟,所以他才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他也能够理解江乔辞的想法,男儿总想着能建立一番功业。
不过他同样知道他的这个小舅子就是江婉容的一块逆鳞,说得很了都是要翻脸的。
他最后倒是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听说皇城司那边要开始招人了,要不然等明天的时候,我去问问看还有没有空缺。他若是真的对书文不上心,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去处。”
皇城司是负责皇宫大内的安全问题,明面上说是要抵御各种刺杀和捉拿叛臣,是一件危险的事儿。但是现在这种太平时候,谁闲着没事去搞什么刺杀行动,多数时候皇城司里的人就是负责巡逻而已。
陆谨言的提议刚巧撞到她的心坎上,她眼神都是亮晶晶的,不自觉地去挽着男人的手臂,“我觉得还挺好的,但是能行吗?会不会耽误你事情。”
她不过是客气客气,嘴上说说没有往心里去。
谁知道男人却是记下了,眉毛往上挑动着,望向她就没有说话了。
他的眼睛很是好看,有一点内双,眼尾的地方略微上翘,显得有些狭长。但是眸色却是墨色,深邃的叫人窥见不得里面的情绪,却始终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
她人生的起始已经是乱糟糟的一团,他算是老天爷给予她唯一的馈赠?应该是的吧。
“谨言,你人真好。”她认真说。
烛火之下,眼神亮得不可思议。
男人看着她,眉眼都柔和下来,“就只是说说的,这样的好话要是你想听了,我都能说一箩筐给你听。”
“那你想如何?”江婉容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委实觉得他这是在得寸进尺了。她伸手去掐他胳膊内侧的软肉,说得倒是不怎么客气,“你应当说能帮上我的忙,是你的荣幸,挟恩图报可不是什么让人称赞的。”
“也就你,让我不要求回报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唇上就传来温热的触感,还带着一种清甜的香气。
女子软着腰身,趴在他的肩膀上,眼中还有几分促狭,“这样行吗?”
他的眸色渐深,面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清冷如天上的谪仙一般,从来不知情爱为何物,“就只是这样?”
江婉容同寻常女子相比,还是要大胆许多的。比方说那些方面她的了解未必有多少了,就敢凭着心意撩拨着。她凑了上去,唇珠那一块碰了碰男人的喉结,然后吻了上去。也不是那种一触即分的分,而是含住了那一小块的地方舔舐,想要将男人那溢满在喉间的沉吟声给堵住。
等成功将别人的一身火气都惹了上来之后,她又立马坐了回去,手肘撑在小几上,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笑意盈盈地问着:“这样可还是满意。”
“不满意。”男人的声音都有些压抑。
“不满意也没有旁的了,你便一个人这么受着吧,我要去睡觉了。”她见撩拨得差不多了,立马就要离开,还特别好心地将手中的帕子盖在某处变化特别明显的地方,“你自己去解决吧。”
她起身就要离开,却被男人拽着胳膊又拉了回去,撞入男人的怀中。
下一刻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还是请夫人代劳吧。”
然后她身子腾空,直接被人抱了起来,往床榻上走去。
江婉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若不是早就向老夫人告了假,只怕要惹出笑话来。她昨日被折腾得有些狠,今日原本想是歇上一歇,谁知道半上午的时候,陆锦瑶突然过来了。
陆锦瑶来棠疏院的次数屈指可数,来得那么几次还都是拉着一张脸,活像是她欠了她不少银子。可这次她过来,不但是笑意盈盈的,还带了一碟做好的糕点过来。
她两个脸颊都有些红,说话时仍旧有些不自然,“嫂……嫂子,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尝尝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江婉容脑海中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她的目光落在那碟糕点上,糕点被捏成了各种动物的形状,最难得的是每种动物都憨态可掬,看着都觉得有几分意思。
虽然说当中下毒是最为愚蠢的事情,但是陆锦瑶没脑子的事情也做多了,也不差这么一件两件,江婉容看了身边的晴安一眼。
晴安立即将盘子接了过去,笑着积解释了一下,“夫人最近脾胃不大好,大夫先前说要少吃些冷的,奴婢就先将这糕点带下去,热上一热。”
话虽然说得漂亮,可陆锦瑶也听明白了中间的意思,顿时一张小脸都变得煞白,眼眶又红了一圈,活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江婉容也没有惯着她,主动去哄,反倒是直接问了,“今天是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小姑娘朝着周围看了一圈,没有看见自己想见到的人,最后低着头,绞着帕子的手指白到透明,嗫嚅着:“我……我来找你说说话。”
行吧……
江婉容装作不知,当真同她闲聊起来。但是她们两个人本来就不怎么熟悉,聊天时她都要费点心思找话题。
一天两天还成,等陆锦瑶连续往这边来了四五日之后,她就有点受不了,私下里和几个丫鬟吐槽着,这陆锦瑶该不会是转变策略想活活把她烦死吧。
妙菱倒是提了一句,“总感觉六姑娘来的时候像是在找什么似的,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江婉容经她这么一提醒,觉得还真的有些像,“我这里还有什么让她惦记的东西不成?”
她仔细想了想,要是真的有多半一开始的时候,陆锦瑶就已经提了出来,没有必要一直像这样扭扭捏捏的。要不是陆谨言将自己的弟弟引荐进了皇城司,她对着陆锦瑶怕是没有这么多的耐心。
“再看看吧,你们多注意些,要是真的看上什么了,直接给她便是。”
江婉容倒是也想得开,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在第二天陆锦瑶找过来的时候,还有闲情和她一起出去逛了静园。因为没有多少路,两个人都没有带丫鬟。
今日天气不错,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湖水当中,给人一种岁月从容之感。
也许是因为气氛过于放松,她不由提了一句从前的事,“承恩侯府也有一个湖泊,和这个相比应该算是一个小池塘,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去湖边玩。我还有一个弟弟,比我要小上几岁,那时候他就喜欢跟在我后面。有一次我去旁边采花没有和他说,他便以为我是掉进湖里了,趴在边上一直哭来着。”
陆锦瑶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嗓音都是紧绷着的,“听说你弟弟过来了,怎么都没有看见过?”
“他一直在外院住着,很少过来。”江婉容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她:“你们之间应该还没有见过面吧。”
她突然转头将陆锦瑶吓了一跳,她整个人就像是只受了惊吓的兔子,身子朝后面仰去,说话都有些结巴,“没……没有。”
这种反应江婉容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这陆锦瑶该不会是看上了乔哥儿了吧。她的脑子里突然闪现过这个念头,要不是时机不对,只怕要直接骂出来。
她上辈子到底是欠了陆锦瑶什么,这辈子至于来这么折磨她。
她正想要说点什么时,湖的对面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她们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就看见湖面上飘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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