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晓得自己只是个客人,为何经常在后花园里徘徊。府中女眷众多,我那三个妹妹又是胆小的,万一今日遇见你的事她们,她们被吓坏了怎么办?”江婉容冷笑一声,转过头去问红豆,“你可都看见了,是他图谋不轨在先,又威胁我在后,我一个弱女子受了惊吓,这才不得不反抗。”
跪在地上的李阑瀚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弱女子?受了惊吓?他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不过红豆是自己姑母的人,他倒是不怕她会说什么不利于他的话,一时气焰高长起来,骂着:“明明是你在血口喷人!”
“是吗?红豆,也是你先看到李公子的,不如就让你你说说看。”江婉容不慌不忙地问,话里却存了一点威胁的意思。
回答不好了,就是得罪了大姑娘,回答好了,就是背叛自己的主子。这两个的后果都不是他能够承担的,红豆都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叫住李公子,就算是没有完成夫人的交代,也远远比现在好多了。
夏岚皱着眉头,李阑瀚被揍得鼻青脸肿。她也没想到他看着那么大个子,这么不经打,有些不耐烦,直接说了一句,“你看到什么便说什么就是。”
红豆瞧着她的拳头,浑身一个激灵,“姑娘说的是。”
话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可都已经来不及。
江婉容递给夏岚一个眼神,夏岚立刻领会到意思,照着男人就打了下去。
李阑瀚见势不好,捂着自己的头,哀嚎着道了歉,“是我不好,是我冲撞了你,别打了,别打了!”
她见状也觉得差不多了,让夏岚停了手,懒散地说着话,“行了,我今日也受了惊吓,“”
“今日我受了惊吓,怕是要养上好几日,就不过去了。你去和母亲说一声,祖母的寿辰就麻烦她多费点心思。”
红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管情愿与否,到底恭声回了一句“奴婢明白”。
李阑瀚最后还是被小厮拖了回去,至于有没有和李氏商量什么鬼点子,江婉容也不清楚。
不过她就算知道,应该也没有多大反应。倒不是她心大,实在是李氏母女的所作所为没有多少能上得了台面,小打小闹就像是闹着玩一样。不过她也深刻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不是,上辈子究竟能蠢成什么样子才会被这种小人算计。这都不是阴沟里翻船,而是平地都能摔倒了。
“奴婢觉得李公子瞧您的眼神不大对,总让人觉得瘆得慌。”晴安在一旁研磨,一边低头说。
江婉容正在写信给俞姣姣和云霞,邀请她们过来参加老夫人的寿辰。她闻言停了停手中的笔,而后有继续下去,问:“你说说看,她们在打什么主意?”
“说不好,总觉得像是要破坏您的名声,就是今天这事,也是您硬气直接打了,旁人最多在背后说上两句不好听的。可……可要是您和那李公子多说两句,指不定难听的话就都出来了。”
晴安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将旁人想得过于坏了,又补充说,“奴婢只是随意说说,也做不得真,不过多注意些总是没错的。您这门亲事好,夫人和两位姑娘心里早就不痛快,盼着您不嫁过去才是好的。奴婢也不明白,同平北侯府结亲,承恩侯府姑娘的身价也跟着上涨,夫人何必要同您过不去呢?”
这种事情连个丫鬟都想的明白,李氏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太过于贪心,想把别人的姻缘换成女儿的,妄想那泼天的富贵,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欲壑难填罢了。”江婉容将信装进信封里,交给晴安,叮嘱着:“你找人送给姣姣和云霞那里去,不过多留意一下云霞那边。她上次放了我们鸽子,后面又一直约不出来,也不知是怎么了。”
要不是长平长公主府没有一点动静,她都快要以为她是遇害了。可惜她是待嫁之身,这段时间不方便去旁人府上登门拜访,不然定是要过去一趟的。
她这么想着,果然等到老夫人寿辰那天,只有俞姣姣一个过来了。
因为府中有姑娘即将出嫁,这年老夫人寿辰也办得隆重,给不少家下了帖子,还专门搭了戏台子请了京城中的名角来唱戏。
江婉容和俞姣姣向来不喜欢听戏,前面唱念做打声音咿咿呀呀的一片,她们索性就直接到后面躲了个清净。
“你说她们怎么喜欢听这些的,唱得含含糊糊听不清在唱些什么不说,回回听得就是那么几出,也不嫌烦的?”俞姣姣吐槽着,看见有个凉亭便往凉亭的方向走,“幸亏我家人不爱这些,不然我的耳朵可有罪受了。”
“图个热闹而已,真唱了什么都未必知道,也是有几个听戏的行家,不过太少了。”江婉容拿着一柄小团扇,扇了两下,“梁家的事情可已经解决了?”
“别说这件事情了,怪事堵心的。要是旁人大不了就直接撕破脸皮,可偏偏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外祖母得知我父亲要弹劾我舅舅,亲自上门要给我母亲跪下,说是我舅舅一家一时糊涂。”
俞姣姣面上浮现出烦躁,自己家那摊子事情听起来都有些匪夷所思,“哪里来的那么多一时糊涂,往深处想,我外祖母还没完全放权呢,舅舅舅母做的事情她当真一概不知?里外拿亲情绑架,我们明明是被害的,被这么一逼倒像是害人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束光直击江婉容的脑海,那层厚重的浓雾被剥开。梁家的那位老夫人她也是见过的,是个精明厉害的,小事不知道也有可能,这种骗婚的事情若是说一点儿不知情那就是有些装无辜了。
那老夫人呢?她娘亲的死,老夫人又在中间扮演这什么样的角色?
头顶上是烈烈炎日,照得寒冷了一个冬季的景物也有了热度。可她依旧被遗忘在冬天里,冷意从心脏的地方往身体各处蔓延,冻得她连手指都在发颤。
她苍白着一张脸,眸子也失去了原先的光彩,絮絮念叨着:“是呀,怎么可能不知道……”
俞姣姣很少见到她这样失态的样子,拧着眉头,用手去碰了碰她的胳膊,试探着问:“你是怎么了?怎么看这比我受到的打击都大?这又是没什么的,难受一阵子也就过去,权当没了这门亲人,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件事情就要死要活的。”
她在时人眼里总是最不着调的那个,洒脱且随心所欲着,此刻难得正经起来,抿唇说:“他们不配我难受。”
“是呀,呵。”
江婉容面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恍恍惚惚继续往前面走,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端着茶水的小丫鬟。茶壶直接被打翻,顿时她的身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小丫鬟瞳孔紧缩,一张小脸变得煞白,豆大的眼珠哗啦啦洒下来,她连忙跪下来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茶水没么热,她自然也没有被烫着,只是样子难看一点。她正心烦意乱着,没有在这种小事上纠结,“我没多大事情,你下次要注意些,别冲撞了贵客。行了,下去吧。”
小丫鬟磕了几个头,然后像怕她反悔似的,一溜烟就跑得看不见人影。
她稍微打起点精神,同俞姣姣说“我回去换身衣裳,等会儿再过来陪你。”
俞姣姣看出她情绪的不对来,也没强行说要跟着,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她们二人之间也不讲究那些虚礼,江婉容直接带着晴安离开,留下绯珠和夏岚在这里招待俞姣姣。
抚芳院离得不算远,院子的下人被安排去前厅帮忙,只有两三个人留下来。和前厅的热闹相比这里有些过分冷清。她脱去了外衫,就直接在屏风后面都凳子上坐下来,脑海中不停回忆着俞姣姣说过的话,想着她的祖母和母亲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呢,他该要如何面对养育自己的祖母?
她的手上也没有多少证据,想来想去也不过是自己胡乱猜测而已。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胡乱猜测,去误解自己的亲人,心里更是打定主意要一定要将秦大夫的事情调查清楚。
晴安见她一直没出来,有些疑惑,探头往屏风的后面看过去,见她呆坐在那里,就拿着衣服走过去帮姑娘穿衣,“您是在想些什么?得要快些过去,宴席就快要开始,迟到了不大合适。”
她也明白事情轻重缓急,连忙换了身衣服,去和俞姣姣汇合,两个人一起去了前厅。
去的路上因为遇见了李阑瀚。
那天他挨打之后倒是安静了不少,再也没有去花园念他那些酸溜溜的诗文,听下人碎嘴说他关起门来认真读了几天书。老夫人自然是高兴的,还因为这件事情特意将她叫过去,说的都是那些老生常谈,不外乎她和李阑瀚是表兄妹,李阑瀚那日的行为虽然不妥,但是她的行为难免太过激进。
江婉容不痛不痒地听着,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此刻遇上了也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可男人偏偏就凑上来,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手中执着折扇拱手同她行礼,诚心诚意地说:“那日都是我的错,不该在后花园读书扰了表妹的清净。我一直心中有愧,几次都见不到表妹,不能道歉过意不去,今日才能同你说了声抱歉,还希望表妹海涵。”
男人若是故意吵人就算了,可他也是正儿八经为了学业,她怎么就这么不能容人。这话以退为进指责她的蛮横与强势,他笃定江婉容为了侯府的名声,不敢说出真相来,要她吃下这个哑巴亏。
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听了这话,再结合之前听到的那些传闻,自以为窥见真相,看向江婉容时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微妙。
若是他不来主动招惹,她还能忍忍。被人欺负到脸上来了,可就再没有忍下去的道理。
她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那希望你下次多读些四书五经,杂书读多了容易让人误会。再着李公子想是没在京城待得惯,不了解我们这边的规矩,下次若是道歉不必在人前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侯府亏待了您。”
这话说得□□味十足,就差没有直接打他的脸。外人琢磨出两个人不对付,这戏唱得比台上的戏还热闹,一时说话慢了好多,竖起耳朵来听这边的动静。
中间不乏宅斗的好手,同府里的姨娘斗了这么多年,还看不出两个年轻人的机锋。她们一边看戏一边笑话着李阑瀚,一个大男人在长辈的宴会上同一个姑娘家挑事,行为小气又过于蠢,但她们有巴不得他再继续蠢下去,好给她们这一两个月的谈资。
江婉容却见好就收,拉着俞姣姣往一边走,“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过去了。”
这戏唱到**的部分,突然就哑火,实在让人憋屈得很,众人恨不得替两个人打起来,有偷看了几眼确定打不起来后,又有些失落地回过头。
等到众人的视线都散开,俞姣姣才扯了扯她的袖子在私底下问:“这人是谁,怎么也没听你提过?”
江婉容小声同她将李阑瀚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听完之后将手中的帕子撕成一条一条的,“等会我去会会他,看他有什么样的本事!”
“倒也不必,他连夏岚都打不过,挨不了你几下的,别到时候真出了祸事。”她顺手端起果酒喝了一小口,觉得今年果酒的味道过分甜腻,便就放下没有再喝下去。
坐在对面的江婉清注意到她的动作,很快又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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