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遇的家在小区一楼,一家三口没走几步路便走到江家大门。
江家大门的两边春联还很新,那是江时遇去年贴上去的。
拿钥匙开门,里面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江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
江时遇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进家,童妍蹲坐在大宝面前,郑重地将一个颈椎按摩仪器交给童大宝:“大宝,你一会儿拿这个去送给奶奶,知道吗?”
童大宝抱起盒子,茫然道:“奶奶在哪里呀?”
“你自己去找找。”
“好吧。”
帮童大宝脱掉鞋子,童妍拍拍他的小屁股,小家伙立即像一只小马一样带着按摩仪器跑去找寻他的奶奶。
童妍和江时遇站在玄关口看他们的儿子跑向厨房,都忍不住笑了。
只见小家伙很聪明,他直接略过大厅和小餐厅径直跑向厨房:“奶奶你好!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小家伙只穿一双黄色袜子,身上是黄色圆鼓鼓的面包服,这让他看起来又圆又矮,同时也很可爱。
江妈妈正在做酸甜排骨,听到叫唤忙是回头,当看到跟前的小人儿,她愣住了。
眼前的孩子和小时候的江时遇有几分相像,尤其那眼睛和鼻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江妈妈感到惊讶,惊讶到她拿锅铲的手都微微颤抖。
“奶奶?你是奶奶么?”见跟前的老婆婆不理自己,童大宝奶声奶气询问。
听到声音,江妈妈总算回神,她走上来蹲坐在童大宝面前,想要摸摸他白皙细嫩的小脸蛋,又害怕自己的手弄脏他的小脸:“哎,真乖,爸爸妈妈呢?”
正说着话,江时遇牵童妍走过来,两个人都亲切地叫了她一声:“妈。”
看了看眼前的小家伙,再看厨房门外的童妍和江时遇,江妈妈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时遇今年二十八岁了,她一直盼望儿子早日结婚生子,现在一切都圆满了,她又感到恍惚了,仿佛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好多年。
看儿子旁边的女孩,江妈妈一眼便认出她是童妍,已经好几年没见,她的长相没有太多变化,还越来越漂亮了。
江妈妈对童妍印象深刻,她是一个懂事大方的女孩,以前她每次跟江时遇回到这里,对她都很有礼貌,她明明家庭条件优越,却从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她不嫌弃阿遇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也不嫌弃阿遇家庭条件差,由此可见,她是真的很爱阿遇了。
恍神很久,江妈妈笑道:“哎,你们回来啦。”
闻到厨房里烧焦的味道,江妈妈才恍然想到什么:“你们先回大厅坐吧,饭菜很快就好了,你看我,菜都糊了。”
“妈,我来帮你吧。”江时遇要进来,江妈妈连忙拒绝:“不用不用,你们刚回来先坐下来休息,我这里也快了。”
无奈,江时遇只好带童妍和大宝回到大厅。
没过多久,江妈妈将最后两叠菜端上桌,一餐饭总算做好了。
四人围坐在一张小方桌前吃饭,江妈妈招呼儿子儿媳吃饭:“吃吧,别客气,想吃什么就夹什么。”
拿起碗筷,童妍淡笑:“好,您辛苦了。”
江妈妈也笑了笑。
江时遇给妈妈夹了一块白斩鸡,又给童妍夹一块牛肉,童大宝没有,迷茫道:“爸爸,还有我呀?
江时遇坐在大宝对面,给他夹菜有点远,好在江妈妈连忙给大宝夹来一个大鸡腿:“奶奶给你夹,多吃点。”
得到一个大鸡腿,童大宝想说不喜欢吃鸡腿,却被童妍抢先道:“大宝,还不谢谢奶奶?”
看一眼妈妈,又看一眼爸爸,他们都想要大宝乖,于是他对奶奶说:“谢谢奶奶。”
“真乖。”江妈妈和蔼笑道,忽而想到了什么,继续开口道:“这孩子起名了吧?他叫什么名字。”
看一眼童妍,江时遇:“有名字了,大名叫童铮,小名我们都叫他大宝。”
“童?童铮......”江妈妈顿了顿,在她的认知里孩子的姓一般随父姓,如果随母姓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江时遇入赘童家,这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江家身为烈士家庭,牺牲的男儿还少么?现在唯一的儿子如果入赘别人家,江家就真的没人了。
童妍当然能听出江妈妈的疑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孩子姓氏问题确实很敏感,尤其是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在他们看来孩子必须继承家族的姓氏,才能算是家族的后人。
江时遇也意识到什么,忙道:“妈,现在年代不一样,大宝跟谁姓都一样,只要是我的孩子他就是江家的人,你看,大宝不是叫你奶奶么?”
意识到当童妍的面提及这个不太好,江妈妈点头,之后没有再说什么。
吃晚饭后,童妍和江时遇一起收拾碗筷,江妈妈带童大宝去大厅翻看老旧相册,给大宝看江时遇小时候的照片。
厨房里,江时遇戴洗碗手套低头洗碗,童妍站在厨房门口看江家餐厅墙上的两张黑白照片,一张是江时遇父亲的,一张是江时遇哥哥的,他们都因公牺牲了,而且哥哥是救火灾而牺牲,最后被救出来的正是童妍,她一直觉得她欠江家的。
静默许久,童妍回头看江时遇,他在认真刷盘子,只见他侧脸立体英俊,身材高挑挺拔,双腿修长,臀部微翘,连刷个盘子都很有校草的范儿,童妍犹豫半晌,一咬牙道:“如果你想,大宝就姓江。”
江时遇愣住了,洗盘子的手定在半空。
他先看一眼童妍,然后视线越过她看到餐厅墙上的黑白照,显然明白了什么:“妍妍,已经都过去了,你不用为江家委屈自己。”
“没有,我是自愿的。”
脱下洗碗手套,江时遇关上厨房的门,把童妍按在门板上。
他仔仔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印象中她总因为江家而委屈自己,在高中时,他妈妈不让她和他早恋,她就真的跟他断了联系,使得他们两个人都痛苦了很久,甚至每逢过年,除夕夜她都跑来他们家吃年夜饭,明明她陪自己父母的时间都不多。
也正因为她足够重情重义,才害得他们分手这么多年,有时候他真希望她自私一点。
“管你是不是自愿,在我这里不过审。”触摸她浓黑的秀发,江时遇又道:“你爸爸说他从小把你当公主养着,我也不想委屈你,而且五年来是你一个人生养大宝,大宝姓童一点问题也没有,我真不想占你便宜。”
对上她的眼睛,江时遇低头凑近她,故意压低嗓音道:“而且......这是我们结合后生下来的,咱两基因各占一半,这比什么都重要,我不纠结于姓氏,只要大宝流的是我们的血,只要......是我们造出来的。”
童妍笑了,听他那话怎么越听越污?
见她笑,江时遇也笑了笑:“你要真觉得亏欠,帮我按按腰,我挺不容易的。”
童妍嗤笑。
他俩关系好像没这么好吧,还帮他按腰......
......
晚上九点,童大宝坐在盆子里洗澡后,童妍也拿衣服去浴室洗澡。
江家浴室很小,里面没有浴缸,童妍一只手还挂在脖子上,洗澡很不方便,就连脱衣服也很不方便。
家里大厅到浴室都没有暖气,在她脱衣服的间隙,童妍已经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手受伤不可能淋浴,她只能拿一只桶接水,然后坐在小板凳上,用毛巾沾湿擦洗皮肤,一只手受伤还不能沾水,洗澡总是碍手碍脚不能尽兴,结果越洗越冷。
纠结要不要赶紧穿衣服,浴室的门被打开,江时遇走进来。
童妍:“......”
江时遇眼观鼻鼻观心。
挪了挪凳子背对他,童妍:“谁要你来的。”
江时遇:“来伺候童小姐的。”
“不用,你快点出去。”
江时遇挠了挠鼻子,几步上前在挂钩上拿他自己的毛巾,然后蹲坐在童女神的美背后面。
用毛巾沾水,他帮她轻轻搓洗后背。
童妍背部曲线很优美,从肩膀一直到腰侧曲线都很优雅,加上她皮肤白皙细腻,没有比这更美好的风景了。
大宝的白皮肤是继承童妍的,只见热毛巾滑过她的肩膀,皮肤就染成了粉色。
童妍没有说话,江时遇也没有说话,热水在逼仄的空间里升腾着朦胧的雾气。
洗好了背,江时遇:“前面。”
童妍没动:“我自己来。”
江时遇淡笑,但童妍不知道他在笑。
“那我出去了?”
“嗯。”
知道跟她僵化下去,她没办法好好洗反而会冷,江时遇也不留恋,很干脆就出去了。
其实吧,童大小姐身材长什么样,他比她更清楚。
某人走后,童妍后背总算不绷直了,简单擦洗了一下,她起来穿衣服。
在公寓可以在浴缸里泡澡,在这江妈妈家里就什么都不方便,当穿上毛茸茸的睡袍时,童妍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她拿衣服走出浴室,冬天阴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侵袭,童妍刚想直接回江时遇的房间,便隐约听到江时遇和江妈妈的谈话声。
他们在一个房间里,那是江妈妈的房间,而童大宝一个人坐在大厅沙发上看动画片。
江妈妈房门关了,只留一条缝隙,童妍能听到声音。
基于自己的教养,童妍本不想偷听他们母子谈话,但她听到自己的名字,脚步就挪不开了。
“刚开始妍妍并不想跟我结婚,你知道她家的条件,没有我,她一样可以把大宝照顾得很好,而且孩子永远都跟她姓,如果她跟我结婚了,这个权利就被剥夺了,那么她嫁给我图什么呢?人家童家的千金大小姐凭什么要委曲求全?”
“妈,妍妍是童家的独生女,她也需要为童家负责,如果嫁给我孩子只能姓江,这对童妍和童家都不公平,而且她生下大宝时我没能陪她,大宝成长的四年里我都没有参与,不可能我们一结婚,我就要抢占她的功劳让大宝跟我姓。所以别跟她提大宝的姓氏,我不想因为这个跟她产生隔阂和矛盾,你不想让我婚姻不幸的话,就不要提,我们不想因为这个离婚。”
“......我知道了。”沉默半晌,江妈妈又道:“阿遇,你现在幸福吗?”
江时遇:“......嗯。”
“没有骗妈妈?”
“嗯。”
接下来的话,童妍没有继续听,只要江时遇对她好,她可以回应他十分好。
房间外面太冷了,童妍洗完澡后就不愿意出房间了,因为只有房间有空调。
晚上十点,大宝困了,他回房间找妈妈,童妍让他睡在床上。
江时遇的床是单人床,江妈妈今天才确定江时遇已经结婚,单人床还没来得及更换,这张单人床根本容纳不了一家三口。
半个小时后,江时遇走进来拿衣服去洗澡时,看到睡得四脚八叉的童大宝,他问:“有我睡的地方么?”
大宝已经睡着,睡脸特别安详,小脸粉粉嫩嫩的。
“你要不......睡沙发?”
刚还说对他好来着,童妍现在又占大宝了,大宝多可爱?
瞥她一眼,江时遇什么也没说,他选择先去洗澡,等洗澡后回来,他把熟睡的大宝抱起来。
童妍:“你要抱他去睡沙发?”
他未免也太后爹了?
“让他跟奶奶睡。”他说。
童妍:“......”
半晌,江时遇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房间,然后掀开被子坐在她旁边,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擦黑发,这张床只有一米二的宽度,两人挨得很近。
童妍翻看他书架上一本书,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当她翻到那句最经典的台词“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在这一页掉落出一张信纸。
那信纸是粉色的,并叠成了爱心的形状,童妍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写给他的......
他把信纸夹在这一页是有什么深意?他是在纠结与这女孩Tobeornottobe?
偷偷瞥江时遇一眼,他还在擦头发,于是童妍偷偷的、小心翼翼地、幅度很小地拆开那张爱心信纸,心道他的情史可真丰富......
拆开信纸——
写给我最爱的江时遇:
——会写这封信给你,说明我很想你,吃饭想你,学习想你,睡觉想你,做什么都想你,因为太想你,我又睡不着了,现在是凌晨两点,好想要你吻我......
童妍感到一阵窒息,就这么恶心的信,他居然还偷偷地藏着?
——你想我么?一定没有,我知道你很忙,忙着兼职,忙着学习,忙着收女生的情书,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收到女生的情书,你拆开看了,我一定会吃醋……
童妍:“......”
——阿遇,我今天有点感冒了,想要你给我买药,你离我太遥远了,所以现在只想惩罚你,我想把身体的病菌传染给你,通过接吻的方式......
无语,这分明是故意撩骚,这该是哪个大学的小妹妹偷偷塞给他这本书的吧?
怕自己被恶心到,童妍没耐心看了,直接翻页看落款,于是她凌乱了。
——爱你的童妍。
——***年**月**日
落款时间是她大一的时候,当年她居然这么中二......这也太羞耻了吧!
还有她以前写的字怎么那么难看?
刚想着要不要偷偷把这封信偷偷藏起来毁尸灭迹,她留意到同样用黑笔写的另一个字迹,就在落款的旁边。
那个字迹刚劲有力,那是男孩子的字迹,是江时遇的字。
——童妍,你是骗子。
无法辨识出这个字迹是在哪一年写的,笔墨似乎要比她的新很多,像是......前不久才写上去的。
一年前?还是几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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