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这天,天气……
婚礼在市中心一个大酒店内举行。
怕去得太早,免不了要与老同学嘘寒问暖,当天童妍晚到半个小时。
此时,婚礼尚未开始,酒店大厅高朋满座。
婚礼大厅很宽敞,中间摆放好几个花圈拱门,拱门的中央是一条象征圣洁的白毯,白毯的尽头是婚礼舞台,大厅两旁是几十张纯白圆桌,前来参加婚礼仪式的人纷纷聚坐在一起,现场很热闹。
童妍刚入大厅,便有人叫她的名字。
“童妍——”
大厅左侧,李潇君对她招手,和她聚坐一桌的,还有不少的高中同学。
很庆幸......江时遇不在。
多年未见,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许变化,却仍能一眼辨认出他们的模样。
童妍今天穿得很正式,乳白色休闲西装搭配浅色高跟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没以前那样爱穿裙子了。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李潇君开心地迎向她,面上的笑容真实自然。
高中时李潇君是男生口中的“男人婆”,如今一见,她已经蜕变成一位漂亮气质美女。
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
“你的变化更让我意外。”童妍浅笑。
童妍一来,显然成了众人的焦点,大家都在询问她的近况。
“童妍,你在美国呆了多久?”刘兴问。
童妍记得这位男同学,高中时他和江时遇关系很好。
“上个月刚回来。”童妍道。
“那算起来,也有十年了?”李潇君无比好奇,她到现在还没出国过呢,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西藏。
童妍点头。
“十年......”刘兴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难怪你和阿遇分手。”
异地恋太久,感情容易出现问题,这仿佛是一条定律。
话题似乎岔到奇怪的地方了,旁边的郑洋假咳一声,示意刘兴说话当心,然而童妍并不在意。
其实他们猜的不准确,和江时遇分手不是感情变淡,也不是感情破裂,分开的理由两个人都明明白白。
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刘兴转移话题:“你在美国结婚了吗?”
“没有。”童妍如实相告。
李潇君怼回刘兴:“结婚这么早做什么?我女神条件这么好,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童妍长相和家世都极好,这一点毋庸置疑,高中那段岁月里,别班同学都以“白富美”指代她这个人,她也确实符合这个代称。
又闲聊了一会儿,大家开始围绕工作、婚姻、孩子展开热烈讨论。
李潇君给童妍倒一杯柠檬水,微笑道:“童妍,你是不是要接手你们家的公司?”
童妍:“嗯。”
“真好。”李潇君剥开一个橘子:“我在一所大学当老师,德川大学你应该知道吧?我们德市的一个一本院校。”
“听说过。”
“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只是偶尔看到那些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会觉得自己老了。”
李潇君现在二十八岁,女人年龄越靠近三十,内心又多愁善感几分。
童妍安静聆听。
似乎想到什么,李潇君又道:“对了,江时遇经常来我们学校讲座,他......”
犹豫半晌,李潇君试探询问:“童妍,我不是有意提到他,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童妍微微一笑:“你也不用在意。”
犹豫了一下,李潇君继续道:“他每次一来我们学校,整个阶梯教室都坐满了人,特别是女生,跟疯了一样,童妍,你有多久没见到江时遇了?他现在......怎么说呢。”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李潇君只能竖起大拇指:“他真的好帅,我们学校年轻女老师知道我是江时遇的高中同学,都来问我要他的联系方式,迄今为止,已经有六个来问我了。”
听到江时遇的消息,童妍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时遇帅不帅,真的不用谁去强调,当初如果不是他好看,童妍也不会陷这么深,还生了......大宝。
“嗯。”
童妍只回了这么一个字,话题结束。
大家你一言无一语,酒店大厅嘈杂纷乱。
半晌,郑洋看了看手表:“准备举行婚礼了,江时遇和徐一峰怎么还没到?”
“阿峰刚才给我发信息了,说他跟阿遇一起,准备到了。”
童妍指尖轻轻刮过桌面白布,没有人察觉。
可能,她有一点不适。
毕竟他是她的初恋,再次遇见,心境多少会有些起伏。
半晌——
“阿遇!一峰!这边!”
有人喊了一声,同一餐桌的高中同学纷纷抬头,便见酒店进出口方向,两个高挑挺拔的男人款款走来,其中江时遇最为惹眼。
他个子很高,身体结实挺拔,眉目淡漠俊逸,五官立体俊朗,只见他白色休闲衬衣搭配休闲西裤和皮鞋,成熟中含带几分慵懒,沉稳中又透出几分随性,举手投足间总有一股子清贵气质。
他身上似有引力场,拥有某种吸引异性的气息,大厅很多年轻女士都不自觉被他吸引了目光。
童妍没有回头,但她能听到徐一峰的声音。
“哈哈,郑洋你胖了!是不是当爹太幸福了?”徐一峰是班级的搞怪活跃分子,因他的到来,饭桌的气氛更活跃几分。
郑洋站起来和他拥抱,而后半开玩笑回应:“我这叫标准身材,上周去医院体检,身高体重都很正常好吧?”
徐一峰眼珠子在饭桌上扫视一周,当看到童妍,他回头看一眼江时遇。
江时遇俊脸毫无情绪,他没有看童妍,只是拉开一张凳子,默默坐下。
“阿遇,要不要柠檬水?”刘兴抬起茶壶要给江时遇倒茶。
江时遇低声回道:“嗯,谢谢。”
他视线移动的幅度不大,基本没有看坐在对面的童妍,童妍也一样。
从刚才到现在,两人没有对上一个眼神。
徐一峰和众人闲聊,江时遇安静喝水,他腕上戴一块精致手表,拿捏玻璃水杯的手干净修长,这使得他喝水的整个动作异常优雅。
“阿遇,听说你研究出一种新材料?”刘兴问。
江时遇点头,语气没什么起伏,颇有几分慵懒:“纳米超薄记忆金属材料。”
“这个东西......是什么样的?”刘兴现在是心脏外科医生,他不了解物理,对于纳米材料一窍不通。
江时遇淡笑:“就是软趴趴的一种材料,通入微电流立刻变硬,有金属特性。”
“不是,你这样形容...我怎么那么想笑?”
刘兴一脸坏笑,江时遇也笑了笑,软趴趴的东西变硬,男人很容易联想到某种东西。
之后,江时遇没怎么说话,童妍跟李潇君闲聊几句,也安静了下来。
两个大佬都安静了,饭桌气氛突然变得压抑。
可能感受到气氛不太对劲儿,大家渐渐沉默下来。
童妍和江时遇是从高二开始谈恋爱,在那之前,大家在教室里很少见他们说话,即便后来他们确定交往,两人也鲜少腻在一起,没有人知道他们恋爱时是什么模样。
江时遇家境不好,班上很多男生都知道,为了生计,他还要四处打工赚钱,却跟富家千金童妍恋爱了。
童妍出国后,有人猜测江时遇会被甩,两个人门不当户不对,注定不会长久。尽管江时遇很帅,但那又怎么样,童妍在国外其视野是广阔的,而江时遇终究是小城市一个普普通通的、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男生罢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在一起时,童妍从来没有嫌弃江时遇穷酸。
江时遇最穷的时候,是在大三、大四那两年,那个时候童妍还和他交往。
大三暑假,江时遇没有回家,他留在合州工作。
那个暑假,童妍印象深刻。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合州是一座繁华大城市,每至盛夏,这边都热得如同大蒸笼。
童妍从美国回来没有回德市,而是直接去合州,去他所在的城市。
当天气候闷热,天气预报说后天下雨,空气燥热无风,人稍微动一下都会出汗。
知道她过来,江时遇请假半天,他去机场接她回来。
暑假期间学校宿舍不开门,江时遇在外面租一间房,在一个合州城中村的一个小楼里。
那片区环境并不好,路上随处可见落叶和被堆积的垃圾,与市区繁华景象不同,这里简直像八十年代的小城镇。
江时遇右手拉她的行李,左手牵她穿过一片片斑驳树影,尽管他们手心全是潮湿的汗渍,两个人都舍不得分开。
担心童妍对他住的地方期望值太高,江时遇一而再再而三给她做思想建设。
“我住的地方很小,只有一个房间,厕所跟楼里的住户公用,你......如果住不习惯,我们可以去住酒店。”他说。
童妍家境殷实,想她应该住不惯这种地方,他也不想委屈她。
童妍知道他没钱,如果跟他去住酒店,他会穷得更彻底,自然不会要求住酒店,更何况她是寻着他味道来的,她喜欢充满他气味的地方,她喜欢他住的房间。
江时遇居住的小楼总共四层,每一层有六个单间,楼房里阴暗的走道接通每一个住户的大门。
江时遇住在三楼,两人走上楼梯,刚好和两个漂亮的女生碰面。
两个女生二十出头,和童妍差不多年纪,她们看到江时遇牵着童妍,都颇为惊讶。
童妍后来才知道,这两个女生也是楼里的住户,和江时遇在同一个学校,也许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们搬来住江时遇的隔壁。
只可惜江时遇平时很忙,白天几乎很难见上一面,更别说可以制造偶遇了。
可能是见江时遇带一个女生回家,两个姑娘都感到错愕。
江时遇没有留意女生的异样目光,物理系男生曾调侃他是一种绝缘体材料,对异性完全绝缘,然而他们错了,在童妍面前江时遇绝对是超导体,导电毫无阻力,对她产生的生理反应超快。
过去童妍和江时遇曾谈论过两性问题,童妍问他:男生在潜意识里是不是渴望有更多的配偶?
江时遇的回答是:不是的,性对男人来说固然重要,可一旦身体得到满足,他们就会专注做其他的事了,而这种身体的满足感,其实一个女人就能给。
他说: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他的女朋友,就不会冒着失去她的风险和另一个女人暧昧。
在两个女生的注视下,江时遇带童妍回到居住的房子,然后关上了门。
东西还没整理,他们就抱在一起热吻,最后滚上了床。
盛夏,外面太阳火热,房内一样闷热。
房间一架小电风扇根本缓解不了身体的燥热,房间花窗又打开不了,只能开出一条十厘米宽的缝隙,外面炎热的空气不断涌进房间。
房间的床是房东配给的,木制的单人床,床架并不牢固,整个过程一直嘎吱作响,和窗外咿咿呀呀的蝉鸣声交融在一起,让那个夏天变得格外热烈而冗长。
童妍记得,他们当时都在笑,笑那张破床,笑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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