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内迎来了今年年关之内哈塔斯的生日之后十分重要的事情,便是颖然公主加冕。
整个王室自从珈彤公主加冕之后,整整二十二年的时间,王室之内再无公主加冕,再加上颖然是哈塔斯唯一孙子辈的孩子。
如今王位悬而未定,将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众人对颖然公主也多了一层期许。
整个议事厅之内张灯结彩,后面的祭祀台都燃起了祈福的火焰。
按照规矩,颖然需要在祭祀台叩拜之后,到议事厅之内,在王室宗亲的见证之下,由哈塔斯亲手给她戴上公主冠。
如此便代表公主已经成人,从此之后便是独当一面的王室子女,也要开始参与国家政事。
大清早的起床,门外路上都是忙着装扮的侍从们吵嚷的声音。
苏婧婧推开温黎的房门,看到了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上的人,她素来起得早。
更何况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多,估计她是没什么酣睡的心情。
“看看这外面,还真是热闹,琉璃灯盏都放了不知道多少,上次哈塔斯的生日都没这么大的排场。”苏婧婧端着杯子走到温黎身边站定了。
她鼻尖,一下子闻到了杯子中飘出来的味道。
“是席墨染送过来的咖啡,他倒是挺上心的,隔了这么老远都能而漂洋过海的给你送过来,生怕委屈了你。”
苏婧婧挑眉,笑嘻嘻地凑过去,“你怎么知道就是他给的。”
温黎转身,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的红痕上面,“挺激烈啊。”
苏婧婧倒是不以为然,双手搭在栅栏上看着下面端着成倍的经营珠宝往颖然宫殿方向过去的侍女。
“哈塔斯是真的疼爱这个孙女,这加冕仪式还没开始已经送了那么多的珠宝过去。”
苏婧婧说着看向了温黎,“其实这么看你,我倒是真觉得你有公主的风范了。”
她母亲乐珈就是出了名的厉害,无论能力才情还是为人处世都是一绝。
在这宫里也住了一个多月,有些东西哪怕她不想知道,也还是会知道。
有关乐珈公主的事情,她或多或少也从外面的人口中听了不少。
这民间尤其是沿海一带的人都还记得乐珈公主,看,提到公主的时候多是夸赞尊敬之词。
“这世道不公平,你从来没在这里长大,享受的尊崇也不如颖然,可偏偏因为这身血脉,那堕神还真的选定你了。”
苏婧婧叹了口气,如果温黎是出生在王宫,如今的成就只怕不小。
而不是如今这样,要让她为一群并不熟悉的人献身。
“南宫野说,南方战事吃紧,Evans接连受到了袭击,现在暂且是停下来了,但不知道还能走到什么时候。”
Evans也是损失惨重,但是负责看守的地点却寸土未丢。
“你打算离开这里了?”苏婧婧看着她。
这么说来,温黎心里是有了答案了,到底是谁对乐珈下的手。
“这事情也该有个终结了。”温黎看向远处。
她和母亲是不同的,她相信裴亲王口中所说的,如果这件事情换在乐珈的身上。
母亲肯定是毫不犹豫的会献祭,可是她不是母亲,她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也没有胸怀天下的气度。
“叩叩……”
尹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苏婧婧回头,“外甥女加冕,他这舅舅怎么还有空过来?”
“我能进去吗?”
尹飒说着便推开了门,看到了阳台上的人,他脸上带笑。
“温黎,你现在有空吗,父亲想见你。”
早上这段时间,颖然要率先到祭祀台去叩拜,肯定是还有时间的。
哈塔斯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逐渐泛黄的叶子。
“年年岁岁,这叶子又黄了。”哈塔斯感叹了一句。
尼伦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边整理着东西,脸色却也是凝重的。
“我听说G国那边到八月中的时候,会有居家团圆的节日,一家人都要聚在一起赏月吃团圆饭。”
哈塔斯闻言,“那也挺好的。”
尹飒带着人到了腾宫,隔了老远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哈塔斯,一束阳光透过屋檐射下来,正好打在了他的左肩上。
老人家耳后那缕银发之间似乎都跳跃着光芒,尹飒忽然感叹,父亲也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了。
再不复当年飞扬跋扈的模样了。
“父亲,温黎来了。”
温黎听了尹飒这声呼唤,心下了然,一切真相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心里的那块石头也放开了。
哈塔斯回头,对着温黎抬手,“孩子,过来坐下。”
老人家拍了拍身旁的金丝软垫,温黎也应声走过去,在哈塔斯身边坐下。
尼伦见此,走过去拉着尹飒走了过去。
如今一切都说开了,陛下是想要能够有时间和温黎小姐说两句话的。
至于殿下,还是别在这里打搅了。
“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尹飒开口道。
“殿下,前面颖然公主的加冕仪式虽然还没开始,但是王族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您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能找点事情做着也不错,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尹飒探头看了眼整并排而坐的祖孙俩,心里隐约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父亲要和温黎聊什么?”
尼伦面色带笑,“您说什么呢,还是赶紧过去祭祀台吧,那边可等着呢。”
哪怕尹飒在好奇也只能先将眼前的事情做了,颖然那边也还等着呢。
“我还没问过你,这些年在外面过的怎么样?”哈塔斯忽然开口。
温黎侧目,桌边放着的点心都是她喜欢的口味,连同手边的茶都是被她喜欢的。
这段时间在王宫住着,她的喜好也并不是那么难打探的。
“很好。”
哈塔斯听到她的话,不免侧目,“你这算是在安慰我这个老头子吗?”
没有父母的庇佑,兄弟姐妹的扶持,这叫很好吗。
“好不好的也是自己的感觉,起码如今我还活着,如果比起那些无法长大的孩子,我已经是很好了。”
“你倒是挺知足,这点很像你的母亲。”
哈塔斯紧跟着发问,“那你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那个与她琴瑟和鸣的孩子,尹飒说是个极好的,人中龙凤,十分不错。
但是谁他却没说,只说了让温黎告诉他。
“他对你好吗,有没有跟你大声说过话,是什么样的人家?”
温黎很难得支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很好,虽然不太爱笑,但是笑起来很好看,最重要的是我自己选的。”
她五岁把傅禹修给捡回了家,爸爸妈妈和爷爷都见过他。
那少年那时候虽然满身的戾气,却十分得爷爷喜欢。
起码她选定的人,他们都见过。
“是吗,你选的,肯定是很好的。”
温黎看着哈塔斯眼底的失意,“您其实是想知道,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他身为父亲,如此疼爱乐珈,宁愿冒天下之大不违,宁愿对不起整个K国的百姓,也要将女儿送走。
知道她出现的时候,身为父亲,最关注的无非便是女儿后来过的如何。
“其实我对父亲的印象都已经十分的模糊了,但我总记得那张温柔的笑脸,我记忆里他们从来没吵过架,母亲不会做饭,但总是很认真的在学,父亲从来没有对她皱过眉,板过脸,我那时候也在想,以后我要是结婚,也要找一个和父亲一样温柔的男人。”
温黎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张俊美无俦,唇角带着三分削薄讥讽笑意的男人。
“虽然方向是偏了点,但我只是找到了更好的。”
哈塔斯眼底一片柔和,“是吗,那就好。”
他总是相信,那孩子在王宫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看走眼过,她选定的人,也一定是最好的。
“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了从前,你母亲十六岁加冕,加冕的王冠当初也是我亲手定得图案,那似乎还是眼前的事情,如今已经到了颖然了。”
哈塔斯说着将准备好的锦盒递过来,黑色的盖子打开,里头一顶王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你母亲的王冠,她性子稳重,但也不喜欢时时刻刻带着,现在看来倒是戴了不超过三次。”
哈塔斯手里抚过那顶王冠,眼中似有流光闪过。
“您这是?”
温黎看着他将王冠推过来的动作。
“你母亲从前并不喜欢珠宝玉石,身边唯一时常带着的东西当年也毁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个还在我手上,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哈塔斯说着看向温黎,“如果你是长在我身边的,肯定也和乐珈一样,不到十八岁便能够加冕。”
只可惜,这王室实在不配在接纳她。
“从昨天开始王宫里各个角落都埋伏了人,您连夜和裴亲王聊了一整夜,距离王宫不远处的军营之内也调度了人过来,云牧警惕的带着人守着宫门口,您这是要做什么?”
温黎这么直白的将问题问出来,也是哈塔斯预料之中的。
这小丫头的警惕性和敏锐程度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
“您其实也想过我母亲既然已经从K国离开,为什么又在我五岁的时候陡然身逝,最重要的是,我母亲在一切发生之前已经有了预料。”
但是这一切身在其中的温黎清楚也就罢了,为什么哈塔斯也如此。
“孩子……”
温黎当着哈塔斯的面低头,俨然一副放低了的姿态。
“您是她的父亲,您有您的考量,可我是她的女儿,有些事情是我必须要做的,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请您谅解。”
哈塔斯掌心落在温黎的后脑勺上,轻轻的如同羽毛抚过,“孩子…….”
她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从来没有过质问而已。
“这是我从帝都离开的时候,我妹妹给我的平安符,说是能保平安,送给您。”
哈塔斯看着她手上的黄色三角形符纸,轻轻的勾过来放进了随身口袋里。
“孩子,你能叫我一声祖父吗?”
这是他唯一的遗憾了,温黎性子冷清,每次见面的时候对他都有对长辈的尊敬。
可那却不是尊重自己长辈的样子。
他并没有等很长时间,面前的孩子低头,左手搭着右肩弯腰,“祖父。”
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霎那间,哈塔斯红了眼眶,抬手轻点在她的额头上,“好孩子。”
他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安排人时刻守着乐珈,到那孩子去世,他都没能够见到一面。
原本以为还能够留足时间,以后总是还能再见一面的。
可是那一次分别,却成了永别。
温黎最后抱着王冠转身,却还是回首,“我还有个妹妹,和我是双生子,她性格要比我更加活泼一些,前几天和我联系还说想过来走走。”
如果是黎漓陪着哈塔斯的话,他的笑容或许会更多一些。
“我不太会说话,但也想请您能够保重身体。”
哈塔斯站在原地未动,看着小姑娘抱着盒子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腾宫。
“虽然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但是规矩礼貌倒是一点都不少,这点像极了乐珈。”
哈利从后殿走了出来,刚刚的一切他都收入眼底,看得清清楚楚。
“越是懂事的孩子,就越是让人心里揪着。”
哈利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哈塔斯将手中的平安符收起来,“我还没好好的谢谢你,当年去乱葬岗帮我将乐珈救了出来。”
任谁都想不到,胆子如此小的哈利亲王,那么恐惧鬼神的人,能够趁着夜色浓郁,到乱葬岗之中将人挖了出来。
将乐珈送走之后,哈利整整病了三天,三天没能起来床。
“有什么好谢的,如果不是我将善后的工作交给了希伯来,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事情了。”
哈利想到这里还是恨得牙痒痒,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救回来的孩子,居然还是走的那么早。
罪魁祸首居然还是他当年留下的人,真是悔不当初。
“我们俩这双看人的眼睛还是看得不太准啊,不过一切也还不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今便是更正错误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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