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最终诊断 > 469.我替死人说话

丹医大和其他处在郊区的大学城不同,占地面积很小其所在的却是真正的市中心。它几乎卡在了四所大三甲医院的中间区域,横跨的也是丹阳一条主干道。为了学生方便来回两片校区,市政规划还特地建了天桥,防止意外发生。

    这儿虽比不上明海和上京的几所医科大学,却也是丹阳及周边地区的医学圣地。

    几乎每周都会有好几场医学会议在这儿举办,祁镜开的这场讨论会只是其中非常普通的一场。对来会人员没有任何要求,只要迈进会场坐下那就是听众。

    不过这时候能来丹医大并且跑进大礼堂的,也就只有医学生和之前早就接到了公告通知的急救中心医生了。

    所以,马立鸣就算名声臭了,并且被学生和同僚不断扩散宣传,影响的范围终究有限。从长远来看,肖万松也不是他真正的上级,只要三院力保,这件事儿也不会给马立鸣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上升到精神层面的话,就难说了。

    只要他还有一点做医生的自觉和良知,祁镜这种毫不留情的控诉就会像清创一样。不仅要生剥开表面的痂皮,切开脓包,生理盐水和双氧水轮流清洗,还要用浸透抗生素的纱布条堵塞止血,最后包扎。

    手法粗暴,一套下来绝对能让人疼得浑身颤抖,但这个办法对症下药,能保证足够有效。

    其实祁镜也不想太过针对他,只是这家伙刚好撞在了这个档口,正巧可以拿来做实验,看看“周五黄昏”的实际效果。

    如果不是马立鸣,站在台上的也可以是狗立鸣,猫立鸣,鼠立鸣,谁都可以。

    现在看来,讨论会的效果还不错,不过限于之前引人来的病例安排太多,最后留给马立鸣的时间有限。时间少,能展开的内容也对应地少了些。当然这只是祁镜的一次尝试,不可能一蹴而就,很多地方都有调整的空间。

    至于马立鸣,从制度上来说他不需要担责,甚至于三院的医生们也都没必要担责。

    这就是一起严重糖尿病导致的坏疽性胆囊炎合并穿孔,急救送医很及时,普外的开腹探查也很成功。只不过病人实在太重,术后又有严重感染,预后必定好不到哪儿去。

    期间被祁镜认定耽误了的一小时,确实有误诊的嫌疑存在。

    但病人原本主诉就很含糊,重症糖尿病后期损伤神经,反而降低了疼痛的感觉。等叫上120的时候,疾病已经到了终末期,进展极为迅速。

    现在家属也没有要争对错的样子,所以这一小时的锅其实可以匀不少给接诊的急诊医生。

    毕竟,这一小时是不是病人出事的真正主因,实在无从考证。说不定,就算争回了这一小时,病人依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如果再说得冷血一些,相比全丹阳急救送医并行急诊外科手术的其他病例,平均之后,这个病人处理得也并不慢。真要打官司,三院不怕,如果要闹,无非赔些钱而已。

    但说是这么说,家属不追究责任,医生自己不能无所谓,必须追求极致才行。

    祁镜的身份没资格惩罚他们,但过度自信带来的危害必须展现出来,给那些后来者和同僚们看一看。

    面对急救,自信可以有,也应该有,经验也很重要,但在自信的同时更需要心存敬畏。

    讨论会后,马立鸣在众人的视线下灰溜溜地跑了。肖万松也很满意,基本达到了既定效果,这可比罚钱有效得多。他上台找祁镜又聊了两句,确定了下一场的时间,然后和林振一起离开了丹医大。

    今天祁镜是早班,从一早开始忙到现在,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就算是他,在面对千钧一发的急救时也不敢有任何分心。

    现在两个多小时的会议结束,一天的工作也宣告落幕,他终于打开了手机。

    除了爆炸而来的大量短信之外,他还收到了两个未接来电。

    一个是袁天驰的,配合着短信来看肯定是为了房子找他。而另一个却是个陌生号码,他对这串数字也没什么印象。

    祁镜向来对这类推销号都是冷处理,没去管,看的主要是袁天驰发来的几条短信。

    【祁哥,找到卖家了,挺实惠的,你今天有空吗?咱们出来谈谈?】

    【祁哥,你在上班吗?】

    【卖家对这笔买卖很感兴趣,本来我想晚上一起碰个头吃个便饭,可他偏说要自己来找你】

    【听纪哥说你去丹医大开会,他听到也要去,看时间是应该到了。哦,对了,这是他的电话号码139****1019,你记一下】

    看到号码,祁镜马上想到刚才自己无视的那个陌生来电。再把短信往下翻去半页,最近的那条的号码就是他。

    发来的内容只有一个字。

    【嗨~】

    祁镜看着空荡荡的内容,有些无语:这是什么意思?

    他迟疑了片刻,再抬头看向会场,刚才叽叽喳喳的大学生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也都在边讨论边往大门口走去。整个会场的人流都在移动,其中只有一个人仍安心坐在他的位子上,背靠着椅垫,两眼看着手机。

    “嘀嘀嘀~”

    祁镜的手机又来了条短信,还是他:

    【聊聊?】

    ......

    祁镜之前在上京赚了不少,和陆子珊好事将近,他回来就想先买套房再说。刚开始这事儿让郭若伟来安排,不过一直都没什么心仪的目标。后来袁天驰出现了,他索性两边下注,把事儿又交待了出去。

    没想到这段时间郭若伟那儿一直不顺,不是位置太偏就是房型有问题。本来祁镜都快忘了这件事儿,没想到袁天驰那儿倒是来了消息。

    难得有个机会,祁镜自然不会放弃。

    热情的卖家他见过不少,但热情之后懂得竭力克制的人却很少见。这人仿佛在寻找一个平衡点,想聊,但又怕聊出问题。

    祁镜稍稍想了想也没什么可顾虑的,好卖家不好找,多少还是要会一会,要真谈不拢大不了一拍两散。

    在短暂的接触过后,祁镜多少知道了些他的来意。

    本来确实是为了聊房子的事儿,地段不错,面积也够大,他挂牌了很长时间,因为出价比较高,所以一直无人问津。就算有人想看看,最后也会对他提出的苛刻价钱而放弃。

    “真就不能还价啊?”祁镜笑着问道,“一分钱都不行?”

    李汉摇摇头,回答得很干脆:“不行。”

    祁镜对价钱倒不太感冒,只想要个好点的地段,让子姗和他上班都方便些:“行吧,只要房型过关,我这儿钱不是问题。”

    “嗯,谢谢祁医生了。”

    “对了,什么时候能看房?”祁镜说道,“我估计得重新装修一遍,来回得用掉半年的时间,进度挺紧的。”

    “不急不急。”

    李汉笑了笑,找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然后把话题拐了个弯,直接略过了还在讨论的房子:“本来想在大礼堂底楼等祁医生,不过后来看到讨论会的目录,我有点忍不住了。”

    “是不是很有意思?”

    “前几个病例确实不错。”李汉笑着说道,“就是最后那场,搞得像批斗会一样。”

    “确实要批斗一下,要不然下次还会犯。”祁镜用手指戳了戳头顶的空气,解释道,“其实我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本意还是希望他们在自信的同时能足够谨慎。”

    李汉点点头:“让我印象最深的,应该是那个拿胰岛素自杀的女孩儿,解决办法真的很精彩。”

    “李先生也学的医?”祁镜喝了口服务员送来的咖啡,笑着问了一句,然后自顾自说道,“我说的这种方法比较讲究时间,一旦过了胰岛素释放的时间,再去切皮下脂肪的意义就不大了。”

    “嗯,这个想法真的不错。”

    男人坐在祁镜的对面,拿着搅拌棒把面前的咖啡渐渐晃出了一个小漩涡,然后又往里面加了两块方糖,笑道:“我其实更想知道死于低血糖的人,在他刚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祁镜愣了愣:“李先生原来是法医啊。”

    “嗯,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上写着他的名字:李汉,确实是市公安局的法医。他递完名片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致歉道:“我都忘了,你是医生,治的活人。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对人死后有什么兴趣才对,刚才是我唐突了。”

    这话不错,但只对了一半。

    在重生前,祁镜一头扎进临床一线,确实对人死后没什么兴趣。但重生后,他的心境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发现研究一下死后尸体的情况对临床工作也有一定的帮助。

    所以平时无聊的时候,他会特地去看看法医的东西。

    “我最近对法医也挺感兴趣的,不过死于低血糖的人非常少,我还真没见过。”祁镜摇摇头,“因为只要急救措施到位,低血糖大多能救回来,所以让你失望了。”

    李汉确实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太过在意,因为他有更在意的:“没事,我也就随口问问,低血糖致死还是刑事案件更多一些。话说,祁先生也喜欢法医?”

    “喜欢谈不上,就是有点兴趣而已。”

    “哦,是这样啊......”李汉喝了半口咖啡,打定了心思,“我这儿刚接手了一个胰岛素他杀案,22岁的男孩,失踪5天后被人发现在一个废弃屋的冰箱里。”

    冰箱里......???

    有点意思啊!

    祁镜有些好奇:“冰箱?”

    “嗯,被切了,送来15块,我粗略估计还少了至少七块。”李汉笑着用手指的指尖在颈部做了个横向切割的动作,然后又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凶手的手法很粗糙,能明显看出用的是切肉刀,砍痕实在太多了......”

    祁镜倒是听得仔细,用手作刀在自己身上模拟了一下:“碎尸后还想在尸块里找到胰岛素很难吧,难道肝脏里还有残留?”

    “那倒没有,肝、脾都很干净。”李汉摇摇头,然后解释道,“不过我们在装尸块的塑胶袋里倒是发现了不少胰岛素残留。”

    “胶袋?”祁镜马上反应了过来,“哦,对,冰箱。”

    “大部分尸块放的是冷冻,胰岛素都被破坏了。但有一小部分因为冷冻室储存量不够,只能放进冷藏。”李汉说道,“更何况凶手把胃也留给了我们,在里面查出了阿普唑仑。在凶杀案里,安眠药和胰岛素可是一对好搭档。”

    祁镜点点头,没想到喝杯咖啡还能学到这些东西。

    不过既然对方提到了低血糖致死的尸检,他倒是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们遇到低血糖致死病人的时候,会不会去查胰岛细胞瘤、胰腺癌这种病呢?”

    李汉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刚才讨论会上的精彩,也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祁医生想的可真周到,上个月我就遇到了一位低血糖致死的,就和胰腺有关。”

    “是什么病?”祁镜越发好奇起来。

    “I型糖尿病。”李汉笑着说道,“别误会,并不是你说的那种自杀,而是脆性糖尿病做胰腺移植术后第二年。病人以为没事儿了,没想到突发低血糖,直接在家里昏迷致死。”

    祁镜叹了口气:“是术后有排斥吗?”

    “嗯,之前抗排斥了三次,在医院里住了小半年。”李汉也有些惆怅,把手里的咖啡一饮而尽,“才19岁的小伙子,可惜了。”

    “这类糖尿病血糖太不稳定,就算治疗上格外小心也有可能出现大范围的血糖波动。不过......”祁镜虽然对结果本身没什么异议,但多多少少心里有些疑问,“病人这时术后第二年?”

    “嗯。”

    “之前都挺好的?血糖控制得怎么样?”

    “从病史上来看确实没问题,几次随访的记录上也表现不错。负责他的主任医生也猜测五年存活应该不成问题的,没想到最后却......”

    “抗排斥三次,移植的胰腺有没有受损?”

    “出院前的检查里,似乎没有。”

    “对了,除了低血糖致死之外,他还有没有其他死因?”

    祁镜确实来了兴趣,提问一个接着一个,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脏器移植术后,身体极度虚弱,体内也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如果有其他死因的话,低血糖这一项未必能定死。”

    李汉没想到自己随口提了一句的案例,反倒引起了对方极大的关注度:“祁医生那么有兴趣,下次来我家,我这儿有他的所有病史。”

    “法医的卷宗不能给外人看吧?”

    “不是卷宗。”李汉摇摇头,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但笑得非常难受,“全是私人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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