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勤就站在几个急诊医生面前,还想一大早给自己留个好心情,没想到最后听到的是这么一个答案,太出人意料了:“怎么就醒了?在咱们这儿可是昏迷了半个月啊。”
手下一个医生想到了其中一个关键,连忙提醒道:“何主任,体温,问老王体温怎么样了!”
体温是常文瀚的主要症状,自从升高后就一直在反复。他们用过很多办法,但收效都很有限。何天勤听后点点头,马上收拾心情继续问道:“老王,病人体温怎么样?”
王廷手边就是常文瀚的全部病历资料,还有夏薇刚写好的会诊和镜下双氧水驱虫的记录,体温单就在头一张。常文瀚的体温呈明显下降的趋势,早上新测的已经很接近37度正常线了。
急诊事儿多,既然常文瀚已经确诊,病情趋于稳定,那就不是王廷的主要目标。所以他只是扫了一眼,便答道:“体温?体温已经降了。”
“降了?”何天勤眉头皱成两根麻绳,“怎么就降了?你们那儿用物理降温的话可不作数啊。”
“啊呀你烦不烦!”王廷被他吵得有些不耐烦,“我这儿一堆病人要看,你们那儿怎么那么清闲?早上不用交班的?”
“早就交完了,都等着听常文瀚的情况呢。”何天勤脸上笑呵呵的,“快说说情况,大家也好交流一下嘛。”
如果医生也有渣暖之分的话,那祁镜王廷这类人就是典型的渣。其他人在他们眼里就是诊治病人的工具人,用完就弃。昨晚上王廷还和何天勤讨论了好一段时间,为了了解病情,王廷询问了一堆情况。
可今天见常文瀚诊治结束,何师弟就没用了。在急诊其他病人面前,这通电话显得毫无价值。
“人都治好了有什么好交流的?”
王廷一句话把何天勤噎了回去:“治好了?谁治好的?到底是什么问题?什么感染?难道是寄生虫?”
提问就像是连珠炮似的不停砸向了王廷的耳朵:“有话待会儿说,我这儿要交班查房了。”
“老王,你可得把事儿给说清楚,可不能......”何天勤呆呆地听着电话挂断的声音,心里实在平静不下来,“不可能啊,怎么就治好了,这病人才去丹阳医院多久啊......”
“大概18个小时吧。”一个耿直的医生掐指一算,笑着答道。
“我知道还没到一天,不用你特意提醒!”
何天勤骂骂咧咧地吼了这人几句,最后还是把希望放在了自己的徒弟身上:“佳康,你和那个祁镜挺熟的,要不去个电话问问?”
徐佳康见自己老师碰了壁,早已经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机:“已经在给他发消息了。”
何天勤很急,巴不得现在就得到答案,但徐佳康出于礼貌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用了种很常见的问候套路当作开局:
平时两人交流不多,也就遇到麻烦病例的时候互相探讨一下。私下里除了个永远都抽不出时间打上一局的羽毛球,两人也没什么共同的爱好。
祁镜刚到家,一看是徐佳康发来的消息,就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问的肯定是常文瀚的情况。
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是同系统的大三甲,又是从那儿转来的重病人。于情于理,常文瀚最后的结局都要向一院说明一下。到时候谁都会知道他的诊断,现在装傻就有点真傻了。
祁镜没犹豫,一句话直戳主题:
“蝇蛆病?”
极为熟悉的三个字组合在一起之后,让整个一院内科急诊诊疗室里的五名医生懵了好一会儿:“蝇蛆病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蝇蛆是苍蝇的蛆?”
“那孩子身体里真的有蛆?没那么夸张吧。”
“说不定还真有,这病人情况挺怪的。”
“可蛆是哪儿来的?手术肯定全消毒了一遍,要是真有蛆虫,说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何天勤只从那些上山下乡回来的老朋友那儿,听说过这种病,见是肯定没见过,看到消息只是将信将疑:“问问他是谁诊断的?怎么诊断的?后续该怎么治疗?”
徐佳康把手机摆在桌面上:“刚问了,还没回话。”
“不会又是这小子吧......”何天勤又想起之前登革热的事儿,祁镜一人指挥了大半个丹阳医疗系。他越想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家伙最喜欢这种白白嫩嫩的小虫子了,说不定还真是他。”
稍一形容,本来就对虫子异常敏感的徐佳康又想起了从米国飞回国时的那些对话,顿时脸色惨白:“虫子......肯定是他!”
“你们快去查房,我和佳康在这儿问情况。”何天勤说着,把诊疗室里这些手下全赶了出去,接着来到徐佳康身边,“还没回消息?”
“没有。”徐佳康慢慢收回那些鸡皮疙瘩,说道,“主任,我还是去查房吧,这病人的情况不太适合我......”
“别啊,还得靠你联系他呢。”何天勤想了半天,还是嘱咐道,“打过去,打他电话!”
“万一人在查房......”
“管那么多干嘛!打过去,出事儿我负责!”这已经成了何天勤的一个心病,不问个清楚浑身难受。
“好吧。”
一通电话到了祁镜的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接起:“小康康,你也太狠了,让不让人洗澡了?我一晚没睡,这天气又凉的很,洗一半出来很冷的!感冒你负责啊?”
“不好意思,实在是何老师催的紧。”
祁镜打着微微的寒颤说道:“能不能等我洗完了再说?”
“好好。”
十分钟后两人开始漫长的短信聊天模式,毕竟都不是有钱人,04年手机长时间通话还是挺贵的。
徐佳康又翻出了常文瀚的几套ct,虽然有轻微的噬咬情况,但那时候没人对咽喉和鼻窦感兴趣。
徐佳康也莫名其妙地增加了些奇怪的知识,没想到双氧水还有这种功能。
救人的机会就这么从一院医生们的脚边悄悄溜走,何天勤看着聊天记录,气得直跺脚:“我怎么就没想到是过敏呢,一看发烧就是感染。发烧感染发烧感染,那帮外科眼里只有术后感染!”
“何老师,其实我们也被术后感染这套给绕进去了。”徐佳康倒是不避讳自家医院犯的错误,“当初早点跑出误区或许也能......”
“也能查出蝇蛆病?”何天勤轻哼了一声,还是很清楚自家医院的短板,“就算知道是过敏,你拿着ct能看出是蛆吗?”
徐佳康愣了愣。
“看出是蛆你会治吗?”何天勤追问道。
徐佳康无奈地摇摇头:“......”
“哼,查房!”
......
洗了个热水澡,祁镜安心地躺在床上,享受着被子包裹住身体带来的舒适感。
夜出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尤其是刚解决完一个病人,大脑会处于自我肯定的兴奋状态,兴奋到能完全忽视掉身体上的疲劳。祁镜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除了觉得全身肌肉紧绷了些,并没有什么倦意。
他发消息确认陆子姗没事儿后,给她去了个电话。
陆子姗正在整理文件,上京那个病人和解失败,再过几天就要开庭。听到祁镜打来的铃声,连忙接起电话:“你可算是回家了,我还以为你只是去帮忙,没想到忙到一宿都没睡。”
祁镜声音很轻,淡淡地回了一句:“嗯,有点棘手,索性不回来了。”
“病人解决了吗?”
“解决了。”祁镜顿了顿问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吧,老师还没回来,现在事务所里没什么大事儿。”陆子姗问道,“你有事儿?”
祁镜深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我是想问问那个唐惠民的情况。”
“你问他干嘛?”陆子姗有些奇怪,“昨天不是给你看了他的资料吗?怎么?有问题?”
“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他结膜炎的就诊资料,还有他结膜炎之前去的旅馆究竟是哪一家?”
“就诊资料有,这是他自己提供的,还挺详细。”陆子姗翻阅了手边的资料,“不过他去的是哪家旅馆我们不清楚,他只说是一个镇子上的小旅馆。”
“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祁镜说道。
“不管他去的是哪家旅馆,还是之后结膜炎的发展情况,其实都和主要矛盾没什么关系。”陆子姗有些诧异,不知道祁镜为什么要在这种问题上纠结,“你提到的这些情况和最后的诊断有关系吗?”
“现在还没办法确定。”祁镜没多做解释,而是继续问道,“那次他旅游回来后有没有奇怪的症状?”
“不清楚,似乎就只有一个结膜炎。”
祁镜叹了口气:“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你和你的老师是原告律师还是被告的?”
“你问这个干吗?”
“就随便问问。”
“老师是好几家医院聘请的顾问,一直是站在医院方的。”陆子姗也有点无奈,说道,“这个案子太棘手,在上京那么久根本找不到突破口,不知该如何下手。能找到的证据也很有限,举证责任倒置实在太麻烦了。”
祁镜对这个举证责任倒置也颇有微词。
不过制度是客观存在的,没办法改,他们只能在框死的制度里尽量寻找存活下去的办法。
祁镜提议找上几位肿瘤专家,证明癌细胞有低几率自愈的可能性。这在国外sci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除了几率很低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异性区别。只要能解释清楚,说不定可以撤诉私了。
不过唐惠民的强硬态度超出了祁镜的想象,而且在法律上,这种现象的存在并不能证明医院没有误诊。
这种情况下被告方劣势明显,前两次开庭,局势也几乎是一边倒地倒向唐惠民。
其实不管陆子姗在原告方还是被告方,祁镜都会去揭开背后的真实结果。只是现在站在同一战线,祁镜会把自己的目的和计划都说出来:“我觉得他的既往史有问题,表现出的是普通炎症,但在身体内部会造成肿瘤细胞萎缩甚至消亡。”
“你能找到证据吗?”陆子姗说道,“没有证据对方根本不会让步。”
“有些病毒是有这种理论基础的,只能试试看了。”祁镜说道,“我这两天估计要去趟上京。”
“我陪你去吧,正好过几天要开庭,我得飞回去帮老师一把。”
“不用你陪,你们在明我在暗,这样更方便。”祁镜笑着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这里有自己的帮手可以帮忙。你好歹露过脸,要是待在我身边专门跑小旅馆,别人会起疑的。”
“那好吧。”
这次去上京不是去玩,祁镜需要一个人给自己做帮手搞情报,有时候还需要干一些杂活脏活。高健有时候太过死板,虽然现在有了改观,但在一些需要紧急做出反应的时候,还是胡东升更好用些。
昨晚胡东升做的是急诊夜班,今天应该还要上一天手术台。
等结束之后,只要他人际关系不差应该可以拿上一天补休。这样再算上每星期的固定休息日,胡东升可以连续休息两天。
祁镜挂了陆子姗的电话后,给胡东升去了条短信,询问他的休息排班表。这条消息直到中午胡东升结束了上午手术才看到,马上回复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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