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果然开始停了下来,不过风声依旧很大。
一大早的时候,鹿念就被敲门声叫醒。
“起来。”青年在门口顿足,“这里到亚兰要三天,早上就要出发。”
早餐已经准备好,鹿念还打着呵欠,迷糊的把果酱往面包上涂,她左右看了下,感觉今天的早餐似乎格外丰富,她甚至还看到了只在密林里结的紫林果,烤渡鸟肉,烟熏牛肉……不像是早餐,比起平时的午餐分量还多。
她大快朵颐,一边抽时间问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多呀?”
秦祀,“午餐会很晚。”
当然也可能没有。
毕竟,要穿越深林的话,半路停下,危险就会更大一分,他身体每况愈下,他怕到时候护不住她。
秦祀叫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到密林旁,随后在那儿直接换马匹,他预备送她过最危险的一段路,随后就找亚博,也是他当年在帝都上学时的同僚,叫他送鹿念过去亚兰城回家。
下了车,眼前就是白雪皑皑的森林,鹿念那么乖巧听话,没有和他大吵大闹不愿意回去,倒是他意料之外的。
他只能姑且将之归结为出来吃了苦,体会到了在家生活的好。
并没有再往其他方向多想。
毕竟魔女这种生物,其实一直只是密林的传闻,而没有人真正见过,她们和人类毫无二致,出现在人群中也是悄无声息的,只要自己不说出身份,难以分辨,没有攻击性,她们甚至可以说是人类的共生者。
鹿念环住他的腰,悄悄把面颊往他笔挺的后背上贴了一贴。
青年睫毛颤了颤,声音从前头的风里飘了过来,问她,“你是怎么过来的?”
鹿念兴高采烈道,“是藏在商人返程的货车里,和那些货物一起运过来的,我家找他们采购了一大批家具。”
像是她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虽然雪已经停了下来,秦祀还是给她围上了厚厚的围巾和外衣,一层层,鹿念被包裹得像个小球一样,她左右看了看自己,觉得还挺不错,都是他的衣物,上面带着他的气息。
她紧紧搂住他的腰,深呼吸了一口,感觉自己心旷神怡,她不怎么怕冷,冬天光着脚在雪地里走也不会有事,但是,她很喜欢这种被他呵护的感觉。
虽然秦祀已经挑了最安全的一条路线,但是,路依旧不好走,好在没有遇到吸血鬼,只是零星几头魔兽。
他把她护得严严实实,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太少了。
比起他上次通过时,遇到的魔物,数量少得让人惊诧,而且全是低阶,神智未开的魔物。
鹿念乖乖巧巧的站在他背后。
森林的魔兽都能互相感应,吸血鬼和魔女都算是森林的高阶物种了,这些低阶魔兽,平时都是绕着她们地盘走的,不放她这次有意压制住了自己的气息。
甚至压制到了秦祀都察觉不到的地步,一些高阶魔物却依旧还有些本能的感应。
一路上,鹿念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
不可能放任他走,或者让他去愚蠢的自杀,她想。
白天赶路时,她安安心心抱着他的腰,他会驱赶掉一切敌人,食物他会准备好,她只用吃就好,晚上休息时,他给她值夜守备,可以一晚上不睡。
鹿念提议他们可以睡在一起,当然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根本不加考虑的否决了。
她无趣的撇了撇嘴,在心里计算。
应该过不了多久了吧,他就会彻底感染。
到时候,他到了最虚弱的时候,浑身无力,神志虚浮,对鲜血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她不相信自己还不能得手。
魔女小姐踌躇满志,觉得自己应该很快可以斩获到第一份成果。
他们就这么顺利的跨过了密林,黑皮肤的男人已经早早森林出口等待。
“你居然还有拜托我的时候。”他在青年肩上擂了一拳,笑声爽朗。
他注意到了他身旁娇小的姑娘“你女人?”
秦祀,“不是。”
“朋友的妹妹。”
鹿念,“?”
连他的妹妹都混不上了么,还得夹杂一个朋友。
小姑娘原本牵着他的衣角,躲在他背后,亚博冲她伸手,笑容爽朗热情,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毫不吝啬的赞扬,“你头发颜色真美。”
鹿念由他拉着,倒是似乎也完全没有之前的不舍,俩人交谈得很愉快。
“再见。”她只对他说了这么一句,就完全不再留恋。
秦祀看到亚博就这么带着她上了马车,手背上的印记刺痛感变得更强,一阵阵灼人的疼,他紧抿着唇,站在远处,挺拔清瘦的背影,像是风中的一株雪松。
他们相识也不过这么一段时间,他想起他们之间,种种相处的细节,却像是已经相识想思了许久,从他见她的第一眼。
果然,那些都只是他错误的妄想。
不过,他唇角浅浅扬起,勾出了一个讥诮的弧度。
他也再活不了多久了。
很久,青年终于转身,他没有休息,直接回了原路。
精神上的松懈,让他终于彻底支撑不住。
他走不出这个林子了。
森林里有间小屋,平时供旅人歇脚,因为最近恶劣的天气,这条线上的行路人数量急剧减少。
他反手关上门,从刀鞘里抽出了那把秘银小刀。
要解决掉吸血鬼是很麻烦的,但是,对他而言不是难事,他脱了上身衣服,赤着上身,宽阔清挺的背脊,已经彻底被繁复的血红色的印记叠满,甚至还在蔓延。
已经只等印记蔓过后颈,封印魔法起效,再用小刀割破自己喉管,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一生很短暂,乏善可陈,然后在死前,有个一厢情愿的心动对象。
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升了起来,灼烧如焚。
他拿起了那把小刀,
一切都即将开始,即将结束。
刀划破皮肤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小刀脱手,径直飞往了她手里,鹿念接过,轻轻抚摸了一下刀鞘,唇角弯着。
他正在全力压制自己,再根本没有任何剩余的力气去夺回来。
“你为什么回来了?”青年声音里的怒气几乎压抑不住,眼角发红,看着忽然出现在木屋门口的娇小的身影,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句话。
“就想回来看看嘛。”鹿念握着那把小刀,不在意道。
那天晚上,刀已经沾染过她的鲜血了,她趁机以此为媒介,下了个小小的咒。
原本,以秦祀的性格,这种贴身武器,是不可能让死于刀下之外的任何人碰到的,是他对她完全大意了。
他显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青年神情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冰冷的死寂,“随便你想做什么。”
拿他回去研究,或者叫人来,拿到赏金,顺便在死前,让他们都欣赏到他的狼狈。
鹿念缓缓走近。
他被自己的封印魔法压制着,已经完全变成了血族的容貌,因为强行忍耐,唇已经被自己咬破,缓缓渗出的血珠,将原本淡色的唇染深了色,原本清俊,凉薄如冰的长相,竟然隐隐透出了几分艳治,
她轻声说,“我可以给你喝血的,我不在意。”
“你疯了?”他抬眸,声音嘶哑,用尽最后一丝神志。
“我不是人哦。”鹿念说,“我是魔女,家原本就在这个森林里,严格来说,和吸血鬼是一家人呢。”
她挽起自己袖子,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很慷慨,“想喝哪里的?”
鹿念忽然又想起,不对,她学过的知识里,要蛊惑男人,这样似乎不对,她忙放下袖子,手忙脚乱,想去脱下自己的外衣,可是,她还裹着秦祀给她的那些衣服,她手忙脚乱,根本解不开。
她气得把好不容易解开的围巾扔在了地上,长出了一口气,月色下,露出的一大片后颈皮肤,光洁如玉。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哎。”
力道实在过大,后颈传来一阵迟来的刺痛。
那一晚上,再度下起了大雪,大雪封城。
青年略长的黑发垂落下,遮住了眼睛,他一动不动,埋首在她颈窝,呼吸淡淡的,落在她颈窝里,有些痒,他很少有这种慵懒而毫无防备的神态,像是终于归巢的兽。
鹿念觉得浑身魔力都很充沛。
她手指微微抚过男人的黑发,把玩着,他长睫垂着,依旧这么搂着她。
这么满足的时候,鹿念忽然想起他之前说的。
宁愿死,也不想变成吸血鬼。
“你不能把我丢下。”鹿念楚楚可怜的说,“现在,你死了,把我丢下,我怎么办,我要变成寡妇了。”
他原本已经稍微镇定了下来,听了这个词,耳尖默默的红透了,什么也没有反驳出。
鹿念现在在他面前很是放肆,他正常的时候,和变成血族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我可以帮你。”鹿念说。
“其实是个假象魔法,可以让别人眼里的你变回以前的样子。”她轻松的说。
“然后每周,像刚才那样。”她说,“生活都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啦。”
和魔女结契,总是有诸多好处的,她们可以实现很多结契者的愿望。
不过,作为代价,此后一辈子,身心都要彻底献给魔女。
男人声音还残余着低低的哑,“……每周?”
“已经很少了。”鹿念气鼓鼓的,还是不情不愿说了实话,“不过,等次数多了后,就可以放宽到一月或者一年一次。”
“但是。”她忙补充,“你可不能背叛我,你要是背叛我,我可以单方面撕毁契约的,到时候,你还得去自杀。”
女孩眼睛又大又圆,清澈又干净,映照着月色。
他无声的笑了,唇微微弯起,搂住她的手臂紧了一些。
鹿念直起身子,“以后,我们一起去外面旅行吧。”
她嘀咕,“假象魔法对一般人可以有效,但你要是想回骑士团的话,估计就不行了。”
其实更大的原因是——
他是要娶她的!!
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再去帝都,那些司教眼皮底下晃悠。
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她一直想出去见见,不过只有因为一个人,而且她魔力虽然强大,但是身体甚至比普通女孩更加柔弱,被近身或者被偷袭,根本应付不了,她也没有任何在外生存的经验和能力。
“你要保护我。”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道。
这下,他们都是一样的身份了。
不过,和她不一样的就是,就算不用魔法,光凭借剑术,他也能够在外谋得很好的职位,也能保护好她。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外衣和围巾,给她裹好,垂着眼,“……嗯。”
是答应的意思么?
鹿念靠在他怀里,舒服的眯着眼,享受着无微不至的服务。
“果然我们族,蛊惑男人都很厉害。”鹿念得意洋洋的炫耀,“以前我们有个大长辈,据说特别厉害,一辈子,蛊惑了99……”
他面色沉了下去,手指不自觉的用了力。
“疼疼疼……”鹿念叫出了声。
“我还是第一次出来!”她冲他保证,“我只有你喔,别的……”还没来得及。
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堵住了,一个充满了占有欲,暴躁凶狠的吻。
“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啦。”女孩皱了皱鼻子,得意道,“你需要我的药。”
“不会离开。”他低声说,让她更好的靠在他怀里。
他可能,更加中了一种叫爱情的药。
对她一见钟情,为她神魂颠倒,仿佛是生生世世的应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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