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念喝醉酒之后,特别难缠。
她脑子虽然迷糊,但是确实想了起来,原本的秦祀,确实做到了他说的,一直到二十九岁生日自杀时,都没有恋爱,也没有结婚,身边一个人也没没有。
“一辈子啊……”她嘀咕道,补充了一句,“不会有别人?”
她垂下眼,缓缓靠近,贴着他的唇。
狭小的房间里,两个人贴得很近,秦祀身上的温度很高,很热,她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根本掩盖不住。
他声音已经哑了,“……嗯。”
她直起身子,亲了亲他眼角漂亮的薄红,然后满意的看到,那处红意蔓延开来,他下颌线紧绷着,喉结滚动,明显在压抑,可是,也没有再推开她,或者讲那些气死人的话。
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
是一匹被驯服的狼,
她唇弯了弯,晕头转向,窝在他怀里,嗅着他的味道,醉意上头,她觉得越来越困,男生的话怀抱温暖宽大,睡着很舒服。
谁都没有动,也没有更进一步,他也没有把她推开,不久,她手直接垂了下去,缓缓蜷成一团,靠在他怀里,逐渐睡着了。
像星星落入了怀里。
他松松搂着她,很久很久,什么也没做。
一夜过去了一大半,他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五个字,“有线索,速回。”
他沉默了,看向身旁女孩。
她的面颊睡得粉白粉白,安稳香甜,在他身旁,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手指慢慢抚过她的面颊,力度很温柔,鹿念一点也没有反抗,乖乖巧巧的,甚至还把面颊往他的方向蹭了蹭。
指尖一阵酥麻。
他手指想要离开,睡梦里,她不满的嘟囔了一声,枕着他的手,蹭了蹭。
他几乎再硬不起心肠,甚至想,就这样好了,他愿意毫无尊严的匍匐在她身边,待一辈子。
从很早的孩提时代开始,就一直如此。
明哥听到声音,推门出来,见到他,“你现在要走?”
这大半夜的。
“念念妹子呢。”
他说,“在睡。”
“明天帮她弄点醒酒的东西。”他说,“她家里,我叫人帮忙遮掩过去了,但是,中午之前,你送她回家。”
明哥,“?”
“就这?”他说,“你不给她留点别的话?叫她有个念想等等你呗。”
秦祀沉默。
他也没什么资格对她说什么,要她等他,这种奢侈的漂亮话。
他也不习惯做这种诺言。
好在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开始,
明哥问,“那你什么都不说吗,等回来了,你再去追她?假设到时候她有男朋友了,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他,“……”
他握着行李袋的手指顿了顿,骨节有些发白,“随她喜欢,我不会干涉。”
明哥讥讽的说,“呸,还不会干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能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
他从秦祀小时候就认识他,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像狼崽子一样,盯上的猎物绝对不会放手,习惯性蛰伏与忍耐,占有欲强得过分,手段偏激,只要能达到目的,会无所不用其极。
骨子里的性格,是不是变的。
可是,这些,他都没有用在鹿念身上过,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展露出过这一面。
只有在鹿念这件事情上,明哥不知道,他为什么竟然这么能忍耐。
“你不然就抽空回来看她呗。”明哥放缓了声音,“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就不和她说清楚,都到这地步了。”
“我怕再就走不了了。”他平静的说。
“或者。”他说,“我怕我会毁了她。”
如果他们现在真的在一起,压力可想而知,甚至一直只能偷偷摸摸,还要承受非议,他现在还没有能力能把这一切都安排妥帖。
他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但是鹿念……他不想让她承受那种压力。
或者说,还以为他内心不愿意承认的恐惧。
如果真的让鹿念和他在一起,最后,发现她只是图新鲜玩玩而已,或者顶不住陆执宏的压力,想要分手,再或者,她发现了他不堪的一面,自己想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做出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来。
外头下起了小雨。
他的背影消失。
明哥睡意彻底消散了。
他从冰柜里拿出了一听啤酒,打开,仰脖灌下。
“一个疯子。”他看着外头雨幕,喃喃道,“加一个傻子。”
第二天,鹿念被电话打醒,一看,上午十点,是明哥。
记忆慢慢回复。
她左右看了下,身上衣服整整齐齐,被子也盖得好好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鹿念愣愣的。
“秦祀呢?”她问。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脑子一突突的疼,但是,没有完全断片。
她依旧记得,自己问秦祀的那个问题,以及他的回答。
“走了。”明哥硬着头皮。
说实话,他有点怕鹿念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哭起来或者闹起来。
但是鹿念平静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她不知道昨天那算什么。
算是表白么?
但是,他们都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个吻也没有。
鹿念心里奇妙的平静。
吃完明哥准备的早餐,她问,“他还会回来么?”
明哥狂点头,“肯定会。”
他想多说点,又语塞了,就怕鹿念问他,那秦祀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结果鹿念什么也没再问。
她吃完早餐,给明哥道谢,平静的离开了,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鹿念的高考志愿是陆执宏填的,前几个都是经济类志愿,最后,被鹿念自己顺手加了一个文学系。
不料,最后因为考分原因,第一志愿没有录取,她直接落在了最后兜底填报的文学系里。
陆执宏为这事很生了一次气。
不过他这段时间志得意满,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准备接下来大干一场,因此也就没有再太过于计较这个,只是叫鹿念去辅修第二专业。
反正,对鹿念,他也并没有指望她可以学成继承家业,只是习惯性的包办而已。
赵雅原被安工大录取,一所也挺不错的理工类大学,安大和安工大挨着,他经常跑来安大找她。
鹿念倒是觉得,以赵雅原之前稀烂的成绩,可以在后面这一年进步到这种水平,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开学不久,赵雅原给她打电话,“阿婆愿意过来了。”
鹿念知道这件事情,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跑这件事情。
鹿念眼睛一亮,“那太好了,那小秋呢。”
赵雅原顿了顿,“秋沥,你还不知道吧……他应该和你成同学了。”
鹿念,“啊?”
她惊得电话都要掉下来了。
秋沥不是这么抗拒来安城的么?竟然会选择报安城的大学?
“秋沥成绩一直很好。”赵雅原说,“也是为了要陪阿婆,只能也过来这边。”
秋兰需要长期治疗,秋沥放心不下她,赵雅原说过,赵家人可以负责她的全部治疗,最后,秋沥还是选择了也过来安城陪她。
陆执宏现在已经差不多完全接受陆琢的死了。
也不再寻找。
人和小时候的模样,毕竟也已经有了很大变化,甚至就站在陆执宏面前,他可能都认不太出。
所以赵雅原觉得,也没有必要过于担心。
鹿念是在病房里见到秋沥的。
少年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肩膀有些单薄,他坐在凳子上,正安静的削一个苹果,旁边就是秋兰的病床。
深秋时节的光晕,落在他的侧脸上,显出了一个温柔干净的轮廓。
鹿念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小秋,小秋,小秋。”床上的老人似乎被梦魇住了,枯瘦的双手在空中挥舞,声音颤抖,“快到阿婆这儿来。”
鹿念脚步顿住,被这怪异的一幕,惊得有些汗毛直耸。
少年放下削好的苹果,轻车熟路的握住她的手,温声道,“阿婆,我在。”
过了几分钟,终于平息。
鹿念放下果篮,紧抿着唇,“……怪不得,你一定要过来陪阿婆。”
“她刚不是在叫我。”秋沥温和的笑。
鹿念呆住了。
阿婆很早很早之前,有个亲孙子,名字就叫秋沥。
“我是顶替他的人。”秋沥说,“这个名字,也不属于我。”
只是一种陈述的语气,鹿念却都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她到现在,都一直不知道秋沥的本名,那个被完全消抹掉的本名。
“阿琢。”他说,“那个时候,他们都这么叫我。”
“阿琢……”鹿念喃喃道。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个称谓了,从她嘴里叫出来,有些奇妙的感觉。
“还是叫我小秋吧。”少年浅浅的笑,“听着更习惯。”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在他身侧坐下。
“念念,我可以抱抱你吗?”他轻声问。
鹿念点头。
秋沥把她抱在怀里,垂着头,额头贴在她的颈窝,他头发很软,带着清幽的药香,鹿念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意,“有没有发烧?”
“没有。”他闭着眼,“太累了。”
鹿念拂过他的黑发,“我觉得我应该比你大。”
秋沥弯着眼,“念念。”
“……应该叫姐姐。”鹿念说。
“我不喜欢陆家。”秋沥说,“也不想回去。”
“念念。”他说,“以后你和我一起回南荞,或者我们一起去哪个别的地方……”
他声音越说越小……
不久,彻底睡了过去。
赵雅原和医生聊完,推门而进,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秋沥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落,侧颜显得格外柔软,鹿念让他枕着自己,在低头看一本书。
“啧。”赵雅原说。
果然,他最初黏人的本事还是从秋沥那儿学到的。
赵雅原说,“他这段时间是太累了。”
一路带着秋兰过来,办住院手续,虽然赵雅原能帮忙,也叫了护工,但是到底,细节都需要秋沥自己来做。
因为离开了南荞,秋兰精神状态也一直不是很稳定,需要人陪着安抚。
秋沥足够耐心,但是,平时除了处理这些事情外,他还需要去学校上课,好在秋沥自理能力很强,应付得过来。
他精神上的压力也很大,赵雅原知道,只是不会对人说出来而已。
鹿念,“我之后会更常来。”
她没有动,在他头发上抚了抚。
她觉得,她想要对秋沥好,把以前少的都补回来。
她现在只有这一个唯一的亲人了。
鹿念离开后,赵雅原多留了一会儿,他关上病房门,问,“以前的事情,你是不打算说了?”
秋沥,“她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按道理,我本来是应该活不了多久的。”秋沥说,“只是因为南荞,最后才活了下来。”
因为在南荞,一直好山好水,没有任何负担的生活环境,他竟然奇迹般的长到了十八岁。
“而且,我已经不再是陆琢了。”他说,“陆琢早已经死了。”
“陆家现在情况很复杂。”赵雅原说,“如果陆执宏知道你的事情,一定百分百会让你回去。”
秋沥说,“那就让我一直这个身份好了。”
陆琢已经是个死人了,无论是在法律意义上,还是在现实意义里,他几乎从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消失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不再记得他,也不会有人再谈论起。
赵雅原,“在我这,你就一直是秋沥。”
俩人并肩走过走廊,初秋的阳光散落下。
他忽然说,“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需要感谢那场意外。”
赵雅原顿住了脚步,“疯了?”
秋沥摇头,“把我从陆家解放了出来,认识了你,现在,还有姐姐。”
以后可以有一个平凡的生活,比起在黄金铸就的鸟笼里待一辈子,他更喜欢现在。
赵雅原,“我搞不懂你,不过,随你的便吧,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他忽然问,“小秋,那你觉得,我以后当你姐夫怎么样?”
秋沥,“……”
赵雅原一耸肩,“我没有开玩笑,我确实想当你姐夫。”
秋沥微笑,“你平时关心念念吗,会做饭会照顾人吗?现在学习和事业怎么样,小时候那混脾气收起来了么,你确定不会对念念这样?”
赵雅原,“……”
姐控,惹不起。
鹿念的大学生活过得平淡,毕竟,都在一个城市,只是从一个地方,挪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不过,偶尔也有些奇奇怪怪的人。
大一下学期,鹿念深夜电脑坏了,似乎是中病毒了,她期末论文急着写,忙用手机下单了一个维修服务。
本来以为没有人接单了,不料,很快显示单子已经被接,交付地点就在他们宿舍楼下。
鹿念犹豫了下,还是背着电脑下楼。
不料,在宿舍下等着的不是什么维修人员,是个看着和她差不大的少年。
他背着电脑包,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不太出年龄,眼睛又黑又亮,头发有些长,显得格外蓬松柔软,虽然看着乱糟糟的。
“竭诚为您提供服务。”他接过电脑。
俩人在学校附近的24h咖啡馆落座,鹿念看他麻利的摆弄她的电脑,忍不住问,“我以为你们肯定停业了,毕竟都这么晚了……你们也好辛苦。”
看着和她差不多大,这么晚了……还要在外打工,她都想把服务费多给点了。
方灯帮她把病毒清了,顺便把电脑从头到尾优化了一遍,“24小时服务,随叫随到。”
鹿念,“诶?”
“我叫方灯,计算机学院,比你高一级,算是你师兄。”少年关上电脑,冲她伸出一只手,似乎想握手,但是没等鹿念伸手,他已经很快又缩了回来。
他对她笑,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一张娃娃脸显得格外可爱,“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帮忙,手机电脑出了什么问题,软件不会安,想要监视……”
鹿念,“?”
方灯忙住了嘴。
“是真的。”方灯说,“竭诚为您服务,随时,随地听命,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老大的公司弄得很顺利,方灯也过得顺风顺水,越发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只是他还有个重要任务,平时在学校的时候,照看好她,有什么意外就通知他。
虽然鹿念需要帮忙的地方很少,他基本派不上用场。
至于别的,秦祀没有交待。
方灯自己倒是积极,会注意四处搜集八卦(正规渠道,方灯特注)
鹿念确实一直没有找男朋友。
他喜滋滋的想,老大马上毕业了,公司一切顺利,陆执宏那边,也进行得很顺利。
到时候,一切都解决后,就完美了。
鹿念看他变化莫测的神色,“……”
她觉得他人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奇怪。
鹿念这两年一直在不断接画稿,安大的教学资源很丰富,鹿念在旁边一家画室学习,水平比起之前也精进了不少。
现在和《星击》的合作关系基本稳定。
就靠着学习之余画画稿子,鹿念现在一个月平均下来,也可以有差不多一两万的收入,虽然被当成大小姐养了这么久,但她花钱还是不多,除去买颜料和绘画工具不吝啬外,她对奢侈品没什么兴趣,最多和朋友四处找好吃的花钱多一点。
舍友熟起来了,知道她身份的,都说她是见过的最接地气的大小姐。
所以基本上,养活自己是完全没问题的,她这些年还累积下了一笔存款。
她的秘密个人小金库,特越来越肥了。
大学后,她生活自由了一些,尤其是上大二后,
她现在越来越少在家见到陆执宏,有时候会听到他焦躁的打电话,从走廊里走过去,说话声音甚至都没有收敛,也一点也没掩盖急躁。
拐角可能要来了。
鹿念记得,陆氏从盛转衰,有个重要的分界点,也是原书里,秦祀最后掌控陆家的关键节点。
过了这么久,她原本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再记不清楚具体时间。
只记得,借陆氏那的危机事件,他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完全掌握了陆氏的实权。
把陆氏从濒临破产的状态直接拉了回来,而且比之前越发壮大,当时即使是苏清悠和赵听原已经结婚,加在一起,也没有能拧动秦祀。
只不过,因为他最后忽如其来的死,陆氏才最终消垮。
甚至连死因也不清楚,只是推断,大概率是自杀。
她完全不知道,这一次到底会怎么发展。
她现在和秦祀基本再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听明哥他们说起,这两年,他也没有再回过安城。
只不过,有时候午夜梦回,经常会想到他,还是少年时代的模样,他们两个晚上走夜路回家,路过一条飞满了萤火虫的小道。
“念念,赵师兄来找你了。”丁莹刚从楼下上来,悄咪咪对鹿念说。
“赵师兄都追了你好久了,是不是。”许梦瑶问。
“赵师兄长得帅,性格温柔,家世又好。”丁莹说,“念念,你不如就答应了呗。”
果然是赵听原,鹿念看了眼手机短信,很无奈。
她不知道赵听原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频率还算是下降很多了,之前有段时间,几乎隔一天,就会要找她一次。
但是,假设真的是她想的那种意思,赵听原又从来没有表过白,她去拒绝,是不是也太脸大了。
只能尽量冷淡。
就算这样,也得控制好尺度,毕竟还得碍着赵雅原的面子。
毕竟,他们是亲兄弟。
而且,陆阳一直有事没事在她耳旁说赵听原如何如何好,而且时不时,还会叫他过来陆家吃饭,弄得鹿念很不舒服。
毕竟,那是她的家,不是陆阳的家。
陆阳现在已经正式入职陆氏了,似乎位置还不小,陆执宏这段时间忙,他越发把自己当成了陆氏的主人。
赵听原果然在楼下等着,问她,“念念,晚上我没课,看你课表也没课,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餐厅我已经定好了。”
鹿念摇头,“我晚上有小组讨论。”
赵听原,“那,改成明天?”
“听原哥。”鹿念咬着唇,“我这段时间都没什么空,”
赵听原脸上笑容不变,“你们低年级,期末确实要忙一些,不然,改到之后?等你们期末考完?”
鹿念沉默不语。
她觉得她的意思,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了。
赵听原温和的说,“我可以给时间给你,但是,也希望你可以给一个机会我,从我们认识的时候。”他无奈的一笑,“你似乎就在莫名其妙的排斥我。”
鹿念摇头,“……没有。”
赵听原缓缓道,“还是说,你是想要去找雅原?我听说,你们在外头买了房?”
其实那是秋沥现在住的房子,因为要长期在安城照顾秋兰,在医院附近,鹿念平时没事时,和赵雅原都会过去。
鹿念脸色不太好看,“你派人调查我?”
赵听原说,“雅原是我弟弟,我自然也需要履行当哥哥的职责。”
他说,“如果你真喜欢雅原,也可以,我会主动退出。”
“我听说到过内部消息,陆氏,最近也不是很太平。”赵听原缓缓道,意味深长,“如果你真想和雅原交往,最好趁早。”
鹿念完全被这番话惹恼了。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鹿念冷笑,“陆氏的事情,也不劳烦您关心了,雅原和我是好朋友,就算你是他哥哥,也希望你不要在外头传播谣言诋毁我们。”
这一次的对话,极其不愉快,几乎是撕破脸皮了。
陆执宏当天晚上竟然回了家,他脸色不太好看,问鹿念,“你和听原吵了架?”
鹿念诧异于他竟然会这么快知道,而且还是这种事情。
“我们家和赵家的合作。”陆执宏焦躁的说,“现在正进行到关键时期,你和听原去吵什么架?”
他脸色很难看,“我也就和你直说了,以后,你是要嫁去赵家的,哥哥还是弟弟你可以自己选,不过现在你和听原闹掰了,那就只能雅原了。”
鹿念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爸,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雅原不一定喜欢我,我对他也不是那种感情,难道就能因为家里公司需要合作就结婚?”
“只要不互相讨厌就行了。”陆执宏说,“感情都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他不耐烦道,“我已经给你们留了很多相处时间了。”
“你还在高中的时候,每次要去赵家,都是我允许的。”陆执宏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想事情,给父母分忧,而且雅原哪里不好了?你不要再说孩子话了。”
鹿念完全没有消化掉这个事实,她的三观已经被震碎了。
她想起了很多之前的细节,赵家在他们家的特别优待,赵家父母的上门拜访,逢年过节的贵重礼物,赵听原的日常探访。
原来全是为了这个?赵听原赵雅原是不是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陆执宏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不管不顾,“苗苗,你看着小姐,让她待在这好好想想。”
苗苗硬着头皮,“好。”
这天晚上格外漫长。
鹿念手机被拿走了,呆呆的蜷缩在自己卧室,脑子已经彻底乱成一团。
陆执宏出门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半夜的时候,她被一阵警笛声惊醒。
陆家院子里,第一次停了这么多警车。
“陆氏多名高管涉嫌金融犯罪,都已经被逮捕。”来的高个警官出示了证件,“陆执宏作为法人代表,现在也需要过去配合调查。”
陆宅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被惊醒。
陆执宏面色难看,勉强维持了最后一丝体面,随着上了警车。
第二天,新闻传出,陆氏股票暴跌。
陆执宏给她的那张可以无限透支的信用卡,陆执宏名下所有银行卡都被冻结,甚至包括鹿念,他最频繁转账给她的那种银行卡,也被暂时冻结。
这一天,终于即将来了么。
鹿念现在整个人都还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现在她画画的积蓄,养活自己没有问题,可是,小秋……他身体也不好,鹿念一直很害怕他之后会出什么意外,而且,有着以后想带他一起离开陆家的奔头,鹿念一直在努力存款。
她没有料想到,这一切,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原文剧情发展。
第二天,陆执宏没有回来。
何甜已经第一时间回了娘家,把自己的贵重珠宝首饰全部都带走了。
陆氏整个乱成一团,鹿念在网上看到自家新闻,看到底下评论的谩骂,心里越看越乱。
她记得,原书里,是秦祀为了复仇,在这时接管了陆氏,最终帮忙顺利度过了危机。
可是现在,秦祀,连他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在做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
他似乎整个人都已经人间蒸发,他的大学同学说,他早已经提前修完学分毕业。
只是以原来他们单薄的交情,那个甚至算不上告白的告白,和一个意外的吻,秦祀会愿意回来帮她?
第三天,陆执宏终于从警局回来了,随后,心脏病发作,直接进了医院,甚至都没有回家。
鹿念随着去了医院,看到陆执宏憔悴惨白的脸。
她厌恶陆执宏,一心只想脱离他的掌控,可是,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不敢把这些事情外传,尤其是秋沥,她纠结万分。
陆执宏唇动了动,“去联系赵家的人……雅原……”
他气若游丝,鹿念勉强听清楚,心里格外难受。
现在这个情况,去找赵家的人,她什么立场?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鹿念看到这个名字。
赵雅原。
鹿念握着手机,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接,她想起了陆执宏三天前说的话,叫她去嫁给赵雅原,图他们家的钱和权,想要陆氏借此度过危机。
甚至连现在,都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赵雅原说这种的事情。
电话接通。
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言简意赅的问,“你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鹿念,“不好……他还一直操心公司的事情,只想回去,但是医生说,至少要住院一个月,调查也还没有结束……”
她眼泪含在眼眶里,掉不下。
她不知道赵雅原为什么会凑巧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终于还是说,“雅原,如果我爸这几天去找你或者你家人,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不要当真,拒绝就好了。”
赵雅原皱着眉。
“你说订婚的事情是吗?”他直截了当的问。
鹿念呆了。
“和家里没关系。”赵雅原说,“我一直很喜欢你啊。”
鹿念眼泪还含在眼眶里,彻底愣了。
赵雅原一直对她说一些有的没的的话,鹿念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后来,干脆直接都当成了玩笑话。
赵雅原说,“假设我们在一切了,以后家庭问题也不用考虑,我爸妈,你爸,小秋,肯定都会支持,我们性格也还挺合得来的。”
他说,“你看,我长得,怎么也不算丑吧,可能性格差了点,以后也可以改。”
鹿念心里更乱了,“雅原……”
“我如果想帮你们,我们只能先订婚。”赵雅原说,“否则,爸妈不会愿意,现在我家的公司并不全部归我管。”
甚至现在,连订婚这件事情,也只能让他去争取。
陆家境况真的很危险,赵雅原看来,就算他们家出手相助,能帮的也有限,基本已经无力回天。
豪门联姻一般都是没有感情的,就是这么现实,一旦利益不再相关,大家立马成了陌路人。
只是,他父母也不完全是落井下石的人,只要鹿念愿意,事情回旋的余地还是有的。
就算陆氏跨了,他还是可以护得鹿念周全的。
鹿念咬着唇。
“没事,你不用强迫自己,反正就订个婚嘛。”赵雅原说,“小爷我又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不会乘人之危对你做什么的。”
鹿念听他这语气,这么久一直阴郁的心情,终于有了些松动。
她说,“小秋那边,你先不要告诉他。”
“我这几天,可能会搬过去和他一起住。”她犹豫着说。
赵雅原,“ok,还有什么别的要交待的?”
鹿念终于说,“……谢谢。”
“这个就算了吧。”赵雅原说,“那订婚的事情,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了?”
鹿念咬着唇,“等我爸醒过来,你亲自来一趟,和他聊聊,可以吗?”
赵雅原声音里带着笑,“当然,来见未来的岳父大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鹿念,“……”
“这几天你有什么需要,直接打我电话。”赵雅原说。
陆宅内部已经完全乱掉了。
男主人在医院昏迷不醒,女主人已经连夜离开了,帮佣和管家,都陆续请假回家。
她只是个大三学生,劈头遇到这些事情,完全手足无措,可是,现在也只有她能处理了。
只剩下苗苗还留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鹿念,终于说,“只是调查,而且先生只是受牵连,不是已经定罪,我相信,先生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鹿念脑子出乎意料的清醒,“我们等结果就好了。”
她说,“这屋子暂时不住人了,苗苗,我要把家里所有的还剩下的厨师保姆暂时全都辞退,过几天,应该会有人上门来查证据。”
她在外头有房子,可以住下她和小秋。
那是鹿念拿自己的积蓄,和秋沥一直出资购买的,离医院很近,不料,现在却变成了最后一处避难所。
鹿念一直希望可以摆脱陆家的束缚,也知道未来陆家会有一场浩劫,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发生时,她会是这种心情。
陆氏的事情,在安城是个爆炸性新闻。
豪门间,业内,几乎人人都在议论。
陆家院子被封得严实。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的停在了大门口。
“这里不让进。”看门的是个中年大叔。
庭院明显已经开始呈现破败之意。
戴眼镜的男人懒得和他沟通,给他直截了当的塞了一把钞票,门卫迅速把门打开。
雷声阵阵,庄园寂静,在泼洒的牛毛细雨里,更加显出一种难言的死寂和萧条。
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举着一把黑伞,沉默的停在了院子里。
握着伞的手指骨节分明,他微微把伞上仰,看向远处陆家死气沉沉的主屋,窗帘都遮掩着,包括那个房间,都再没有一丝光亮。
伞下露出了半张清俊的脸,淡红的薄唇,他及颈的黑发被雨打湿了一些,润着淡淡的湿意,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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