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死无罪证 > 少年之血【23】

监控室的门被打开,楚行云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贺丞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站在门口,目光越过楚行云的肩膀往里看,只见刘佳敏坐在椅子上对着小镜子整理妆容。

    门口同样站着乔师师和几个外勤组的组员,他们都殷切的看着楚行云,貌似是全盘希望都放在了这场空手套白狼的审问上。

    “都愣着干什么,查她的身份证和所有银行卡的记录,调监控走访群众,一定要找到15年8月7号她去了什么地方!”

    警员纷纷答是,然后一哄而散。

    楚行云一脸挫败的坐在大厅长椅上,垂下头疲惫的拖着脸。

    贺丞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他,一直僵持到他伸手接住杯子,才捏了捏自己因为许久没有动作而发僵的手指,然后问:“凶手是谁,女人还是孩子?”

    手里这杯茶已经凉了,茶叶被泛起陈旧的颜色,而且茶叶太多,味道发苦。楚行云喝了一口,舌头被苦茶泡的一激灵,倒令他清醒不少,烦躁的叹了口气,道:“三种情况,孩子、女人、孩子和女人,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孩子。但是傅亦说的没错,所有证据都太过刻意,女人太聪明,利用法庭只讲证据的漏洞,把自己摘得很干净,只要她不松口,无论哪一种情况是真相,最后的凶手就会变成孩子一个人。”

    “你怎么能确定那颗扭扣是干尸身上的?”

    此时传来蹬蹬蹬的下楼声,一个穿白大褂的圆脸蛋女孩拿着一份报告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把报告交给楚行云:“楚队,我在扭扣内侧一条裂缝里找到残存的血迹,经过鉴定,和徐燕的DNA一致。”

    楚行云扯着唇角笑了一下:“现在确定了。”

    贺丞把眼镜摘下来捏了捏眉心,也有些疲惫的样子,然后又把眼镜戴好,淡淡道:“现在只需要找到证据,证明女人在15年8月7号去了绿源山庄,或者绿源山庄附近,是吗?”

    楚行云又长叹一口气,埋着脑袋揪自己的发根,没精打采道:“嗯。”

    贺丞眯着眼睛想了想,说:“没有证据,有人证,可以吗?”

    楚行云猛地抬头看他,眼中瞬间精光乍泄:“什么意思?”

    贺丞说:“江召南。”

    十分钟后,贺丞挂了电话从走廊尽头慢慢回到大堂,看着他那张充满渴望,无比殷切的脸,笑了一下,说:“你走运了楚队长,江召南做完手术后在山庄里修养过一段时间,恰好路过8月7号。袁旭和他的朋友们前一天上山玩,还是他接待的,7号袁旭等人下山,当天傍晚一个女人上门寻找四个走失的孩子,他很乐意过来认一认你的嫌疑人是不是当年那个女人”

    楚行云一下站起来:“他现在在哪儿?”

    “玫瑰庄园参加宴会,不用催,他自会来。”

    楚行云悬起的心落了一半,顿时感觉脚底轻飘飘的,余光瞥到贺丞把衬衫领口大敞着,露出两条笔直又坚硬的锁骨。可算明白了方才的乔师师和苏婉为什么总是错眼瞄贺丞。

    楚行云把手伸到口袋里一模,摸到一枚圆润光滑的扣子,对贺丞招招手:“你过来。”

    说完,他踏上台阶前方领路。

    贺丞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于是也跟着他上楼,一路被他领到队长办公室。

    楚行云打开门:“进去。”

    贺丞迟疑了一下,孤疑的看他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楚行云关上门,指了指正中间的一组会客沙发,说“坐下。”

    贺丞十分摸不到头脑的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见他绕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东翻西找,片刻后,拿出一个针线盒。

    贺丞唇角一抽,讪讪笑道:“看来你的工作很轻松,竟然还有时间作女红。”

    楚行云拿着针线盒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抬脚踩在沙发沿儿上,扯出线头边穿针边说:“嘴别欠,乔师师的东西,在我这儿帮我缝过衣服......下针了,别动”

    楚行云把暗蓝色的扭扣放在贺丞衬衫的领口差不多的位置,倾身凑头过去,下了第一针。

    离近了,楚行云又闻到贺丞身上后调为冷檀香的男士香水味,也不知道是香水催|情,还是喷在贺丞身上所以显的催|情,很冷淡的檀香钻进鼻孔逐渐转变为一口燥气,楚行云顿时有点后悔揽了个给贺丞缝扣子的活儿,因为此刻着实不好专心凝神,针头捅了好几下都没捅进扣子孔里,于是有些急躁道:“别动!”

    因为楚行云凑的太近,贺丞不得不稍稍抬起下巴,胸膛里提了一口气,说:“我没动,是你的手不稳。”

    第一针终于下对了地方,楚行云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保持住,一动别动。”

    贺丞感觉小命儿被他捏在手里,楚行云手里的针走位着实风骚,保不齐就扎在他身上了,于是果真梗着脖子一动不动。但是一动不动是王八。

    脑抽了脑抽了,竟忽然想起这句话,在哪儿听过?想起来了,楚行云很喜欢的一个喜剧演员说过这句话,导致有一段时间楚行云总是有意无意的模仿那个小黑人,让他也灌了耳音。

    贺丞顿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动一动,而且他不想让楚行云看出他的局促和紧张,所以随手拿起了桌子一堆本子中的一本,心不专神不致的翻了起来。

    楚行云手里的针以一个风骚的走位,从左下针眼转了一圈又回到左下针眼,眼睛寸步不离的盯着手里的活,说:“别乱翻,证据。”

    贺丞很快明白了这是什么证据,从后往前翻了翻,又从前往后翻了翻,问:“笔记像是一个人的,为什么两种书写方式?”

    楚行云道:“运行性癫痫听过吗?发病或高压会导致短期的选择性失忆,我猜袁旭就是因为杀人后压力大,选择遗忘那段回忆。但是他的习惯让他记在日记本上,我问过他的同学和老师,他平时是左撇子,而且用本子总是从后往前写。失忆后,心里暗示导致他改变了书写习惯,像其他人一样用右手写字,从前往后写。一个笔记本,正面是失忆后,反面是失忆前,本子总有用完的一天,到这时候,正面和反面交汇,他就是想忘掉,也不得不想起来了,而且你看看这些笔记本的数量,至少三年的量。”

    贺丞想了想,饶有兴趣道:“也就是说,他想忘掉不堪的回忆,正常生活。但是这些日记一次次的让他想起来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让他意识到是他杀死了朋友,一次次的让他体验,震惊,恐惧,悔恨,无助,最后是绝望......这是他给自己最残忍的惩罚,他陷在这个牢笼里,一圈圈的转,每次都回到原点,永远都走不出去。”

    楚行云没有说话,穿针引线的动作放缓了许多,一颗扭扣缝好,他把线头咬断,还没打结,手就被贺丞一把推开。

    “啧,还没——”

    贺丞忽然拿起另一本日记,翻开几页,然后换了一本,再翻看几页。周而复始,把一半笔记本都翻了一遍。然后回过头,看着楚行云,神情复杂又古怪:“你确定这都是一个人写的吗?”

    楚行云:“什么意思?”

    贺丞单膝点地蹲在地上,把笔记本打开摆了一排,口吻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这些字的笔记虽然很像,但是不看笔记看逻辑的话,它们出自两个人的手。你在正面的这些文字,叙述平平,词句错落间毫无起伏,甚至有种草草了事应付差事的敷衍,是对自己的生活不满意,对自己人格的不自信的体现。这些文字的主人具有完美型人格的所有弊端,他懂得忏悔,极易愤怒,内心脆弱,容易被基本恐惧支配所丧失理智,欲望特质是毁灭和控制。而反面的文字,你看,他/她描述杀人时的淡定,潇洒,甚至连当时的天气和气温都记载的一清二楚,这是炫耀,很明显的炫耀。在这些文字里看不出丝毫的悔意和歉疚,典型的表演型人格。日期越往后推迟,这种表演欲望特质就越明显,最近的几本里甚至出现了很多不必要的感叹用词。这说明文字的主人正在一步步的走向失控,他已经忘了记载杀人过程的动机是什么,他沉迷于这件事中不可自拔,他越来越想要完全吞噬支配笔记本的另一个人。”

    贺丞忽然回头看向楚行云,眼睛里盛满了璀璨的光芒,就像夜幕中炸开的烟花,美丽极了,更像是吸食|鸦片后出现美丽的幻觉,他几乎以一种喜悦,自我满足的口吻说:“如果你口中的袁旭不是一个多重人格患者,那他就是被人操控了,时间长达三年,或许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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