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黄沙,被夷为平地的火山群显得荒凉无比,长风一卷,漫天灰尘。
遥远的地平线上,两道身影在风沙中愈发清晰,身处险恶之地,他们却像是在游山玩水一样,边走边打闹,怡然自乐。
一男一女走近,围坐在地坑旁的几位佛子心有所感,睁目看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
“苏施主,你……”
苏恒嘿嘿一笑,砰的一声,将扛在肩头的巨大牌匾放下。巨大牌匾本就破烂不堪,被这么一折腾,登时发出老掉牙的吱扭声,边缘一块半掉不掉的木片更是晃悠得厉害,唯一还能看得过去的,也只有上面蒙了尘却始终发光发亮的“凌虚殿”三个大字了。
几位佛子看牌匾在苏恒的粗鲁下都快散架了,心头莫名一揪,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这都有几百万个年头了,还不是什么宝物,坏了也就坏了,自个儿紧张个什么劲儿?
苏恒将“凌虚殿”牌匾杵在地上,大大咧咧地倚靠在上面,而那看着随时都会烂个彻底的牌匾竟能稳稳支撑着他身体的重量而不折,倒是让人一奇。
“这牌匾虽然坏得不成样子,也不能用来打打杀杀,但好歹曾是天庭七十二宫装点门面的玩意儿。这么个老古董搁在这儿太可惜了,带回去以后有事没事还能拿出来在人前炫耀炫耀,说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这脸上岂不多了几分光彩?”
苏恒没心没肺地乱说一通,惹得一旁的冷月舞直翻白眼,众佛子也是面面相觑。
苏恒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漫不经心地笑道:“而且,指不定这牌匾以后就能重新高挂在九天之上,再复昔日荣光。那我这个将牌匾带回去的人,不就能永远铭记史册、万古流芳了?多好的买卖呐!”
“臭家伙儿,你还没睡醒呢?你要在梦里把牌匾挂上去吗?”冷月舞调侃。
“梦里?”苏恒认真想了想,点头笑道:“行,要是以后没人做这事,我就亲手把它挂上去。”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好啊,那本小姐就等你青史留名的那一天,以后我也可以跟人炫耀说,那个有几分名气的臭家伙儿,以前被我咬过手、踩过脚、还揪过耳朵!嘻嘻,把这些一起记在青史上,一起万古流芳!”
“嘁,瞧把你给得意的,那还不是我让着你?”
“让着我你还不乐意了?咋就这点出息?换作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本小姐二话不说,肯定事事都让着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那种。”
苏恒直接略过她的话,没好气地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坐着说话腰也不疼啊。”冷月舞眨眨亮晶晶的大眼,一副认真的样子。
苏恒无言,反手将牌匾收起来。
虽然华服年轻人是通过此匾发现他们潜入府内,但关键并不在于牌匾本身,而是他在上面动的手脚。在苏恒和冷月舞去取匾时,所有的痕迹早已被抹去。
当然,苏恒本来就没有天真到以为能从这匾上捞到什么好处,故而也谈不上失望。而他为什么要收走牌匾,唯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也许真像他自己所说的,只是为了偶尔拿出来炫耀炫耀也不无可能。
对于两人的斗嘴,众佛子早已见怪不怪了,刚要重新打坐参佛,忽然心念一动,脸上各自露出异色。
随后,五位佛子双手合十,掌心佛光流转,于前方交织成片,口中念叨着一句句苏恒听不真切的佛咒。
苏恒没有逆天到光看表面就能领悟佛门妙法的地步,便偏头去问冷月舞。
冷月舞回道:“这是佛门同心术,顾名思义,此术一经施展,彼此便可心意相通。若修至大成,哪怕彼此之间相隔百万里,一念亦是顷刻即达。”
苏恒恍然,“也就是说,即便静水佛子被传送到百万里外,他们也能感知到他的意念?”
冷月舞将鬓角的秀发别在耳后,轻声道:“他们道行不足,尚未至大成境,说百万里便有些悬乎,但三四十万里却是无碍。”
苏恒又问:“倘若彼此分隔在两重不同的空间里呢?”
冷月舞神情微滞,认真思索片刻,摇头道:“那就难说了。”
苏恒默然,眯着眼看众佛子施法。
约莫一刻钟的工夫后,五位佛子同时收手,彼此相视无言。
苏恒忙问:“如何?”
金云子唱了句佛,淡然道:“我等无法确定静水师兄所传意念的具体内容,但可以肯定,他并未陷入某种必死之局。”
苏恒瞧着和尚们有些不好看的脸色,眉头一挑,飒然笑道:“那还等什么?借用静水佛兄的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小姐,走咯,一起下地狱。”
“呸呸呸,乌鸦嘴,谁要跟你一起下地狱了?”冷月舞嘴里骂着,脸上却带着笑意,抓紧苏恒一条手臂随其上了古怪祭坛。
光芒一闪,两人消失不见。
“阿弥陀佛……”众佛子齐齐合掌,带着黄金狮子和白象也跟了上去。
看到远方的战场后,七人两兽都愣住了。而那战场上方还剩下的三个光团,更是瞬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当然,苏恒也看到了青儿、小兽、裂天雕、以及龟缩在一个角落却被一道道战斗余波掀得飞来飞去的金铙。
他双眼缓缓眯起。
白衣僧人自然也看到了正和骑犬盲女交手的静水佛子、还有那位在和一口棺材较劲的小魔女,和苏恒一样,他没有立即出手支援,而是平静道:“群狼争食,猛虎在后。”
苏恒哂笑道:“不入流的小伎俩,还敢妄言吞并大千,他们若真无敌,又何须如此畏畏缩缩?”
“话虽如此,但天庭神将遗宝在前,纵使他们知道了真相,也未必会住手。”
“他们不住手,那就让他们住手。”
“苏施主的意思……”
“以战止戈!”
话音一落,苏恒身形疾掠而出,如彗星划过星空,强势插入战场。
光芒一闪,他一身化三,分别朝三个光团而去。
“竖子敢尔?!”
一入战场,就要将剩下的三件宝物尽收囊中,这是何等的胃口?一众打生打死的修士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其猖狂程度,比起先前那如入无人之境的盲女犹有过之,他们如何不怒?
因此,在苏恒刚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就有人一声暴喝,怒气冲冲地杀来。眨眼的工夫,超过二十名修士暂时放下恩怨联手针对这个狂妄之徒,然而就在这时,三对目光就朝他们冷冷望来。
那些修士看清了苏恒的容貌,顿时如遭雷击,直接愣在原地,原本杀气腾腾的气势也一下子蔫了。
我的娘诶,原来是这个杀星到了,怪不得会有如此强大的气焰。
他们不会忘记修罗场中的那一幕,一道神术洪流冲刷而下,足足二十一名高手毫无反抗之力就饮恨其中,最后尸体还被人挂在树上。
试问,他们几个比起胆敢对真体和斗战之子落井下石的那几名修士如何?比起那太阴太阳又如何?
他们心中自有答案。
一时间,那二十多名修士肠子都悔青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更别提出手阻拦苏恒了。
苏恒三身没有任何阻碍,直接逼近三个光团。
所有的战场都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为来人风采所惊。
青儿面露喜色,小兽仰天长吼,裂天雕愈发肆无忌惮。
骑坐地狱之犬的小姑娘转头“望”来,睫毛轻颤,似是要睁开那对空洞的眼眶。她轻抚异犬柔顺的毛发,轻声道:“小天尊……”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牛逼哄哄了,也难怪乔老……三会怕他,单是这气焰,比薛某还要高上几丈。”薛言锡啧啧赞叹,随即揪起凰马的一只耳朵,没好气地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今儿个你要还像上次那么没点骨气,做出脸刹这样惊世骇俗的‘壮举’来,回头我就把你给炖了!”
凰马一脸委屈,嘀咕道:“我上次要是不跑,当场就给人烤全马了!那可是朱雀,能怪我吗?”
薛言锡可不听理由,自顾自地道:“我可不管这些,总之这次要是赢了,我这趟回去就是名正言顺的薛老二了,说不定还能捞个老大当当,到时候你也跟着沾光,就不信族里那匹老母马还敢继续端个架子。它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当场把它敲晕了,绑也要绑到你被窝里,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得很,就这么说定了!”
凰马欲哭无泪,我他娘还没答应呢!
虚太一硬撼了薛言锡一记大龙象镇狱天功,此刻也被苏恒不可一世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当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一幕幕往事涌上脑海,皆历历在目,好像昨天刚发生过的一样。
虚太一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对手。
继盲女之后,第二件宝物被某个隐藏暗中的高手以极其诡异的手段于众修士眼皮子底下收走,如今只剩三件宝物,苏恒想独吞,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当下,虚太一、薛言锡、盲女等明里暗里的高手几乎都将矛头指向苏恒,哪怕现在阻之不及,之后也要让他把刚吃进肚里的宝物全吐出来!
可就在这时,苏恒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三身各自接近一个光团后,竟同时飞起一腿,一脚一个,将它们朝三个方向远远踢飞了出去。
哧!哧!哧!
急促的破空声响起,三件宝物很快就没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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