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沈哥攥在掌心,他的手掌心温热干燥,跟爸爸的手有些不一样,有些莫名的灼人,或者说,灼心。
“想吃点什么?”进场时,沈哥哥低头问乔念儿。
乔念儿有些紧张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沈哥哥发现她的情绪,嘴唇勾起笑意,“第一次跟男生出来看电影?”
“嗯。”乔念儿点了点头,仰头看着他,不由自主的问,“你呢?”
“好巧,我也是第一次约女孩子。”沈哥哥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少年温热的气息在乔念儿的耳边辗转,她耳根子红的透透的,感觉心脏也比平日里跳的快了许多。
看着乔念儿红着脸的样子,沈哥哥若有似无的轻笑一声,买了两瓶橙子汽水,将她带到了座位上。
电影的剧情乔念儿只看了个囫囵,她记得最清楚的,是沈哥哥一直捉着她的手,滚烫的温度一直在心里头挥散不去。
电影结束以后,沈哥哥并没有直接带她回家,而是带着她来到家附近的田埂边。
太阳快要落山,田埂边早就没了什么人,乔念儿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好奇的左顾右盼,沈哥哥一会儿给她捉个虾,一会儿弄个小蚂蚱逗她,弄得她在田埂上到处乱跑。
“别过来,我害怕。”乔念儿一面笑着一面躲开沈哥哥的手,他的手上是一直刚刚捉到的小蚂蚱,小蚂蚱蹬着小腿乱踢,被他轻轻捏着,最后还是被放跑了。
跑的累了,乔念儿找到一处小溪边的独木桥,坐了下来,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沈哥哥,谢谢你,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沈哥哥在她的身边坐下,忽然慢慢的低下头,靠在她的颈窝处。
“我也很开心。”沈哥哥说。
乔念儿心跳又开始加速。
沈哥哥的头发比想象中的要柔软一些,痒痒的挠在她的脖子上,她浑身僵硬的坐着,感受着夕阳的温暖的光芒照在两个人的身上,让他们身上都笼罩上了一层金黄色。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清新的皂荚,干净而清爽。
“自从我父母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了。”沈哥哥轻声说。
乔念儿惊讶不已,却又不好直接表现出来,便静静地沉默着,看着不远处田边风吹拂的小麦。
“我的父亲死于一场矿难,在那场矿难中,除了我父亲之外,还有十几个工人也没有幸免于难。”沈哥哥声音低哑而平淡,仿佛在低声述说着与他完全不想干的故事。
“矿难之后,我的母亲陷入了绝境,她将家里所有人东西都变卖了,赔给那些工人的家属,却依旧每天被人敲诈勒索。”
“那时她还怀着孕,八个月的时候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在家早产,失去了生命。”
“我求助于身边的亲戚朋友,却没有人愿意招惹我们家的破事,大家能躲则躲,躲不掉的便直接将我拒之门外。母亲最后死在了家里。当时家里已经空无一物,房子第二天就要变卖了。”
“母亲去世之后,我仿佛重新看清了这个世界。”沈哥哥声音渐渐变冷,“从那之后,我便发誓,要让害我父亲的人付出代价。”
夕阳渐渐落山,乔念儿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发冷。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放在了沈哥哥冰凉的手背上。
沈哥哥抬起头看着她的双眼,眼眸微动,“念儿,你不怕我吗?”
“沈哥哥,你是个好孩子。”乔念儿学着妈妈的样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用最笨拙的方式安慰他,“我不想怕你,我想陪着你。”
少年瞳孔微缩,静静地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少女,只觉得一整颗心都仿佛被某种温暖给照亮了。
“我爸爸妈妈很喜欢你,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玩。”乔念儿朝着他笑了笑,“我可以把我的爸爸妈妈分给你呀。”
少年再也忍不住,他伸出手,将少女紧紧地搂在怀里。
“谢谢。”
乔念儿也伸手抱紧沈哥哥,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与异性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以前她一直觉得那些小男生们脏脏臭臭的,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但是沈哥哥不一样。
他跟别人都不一样。
天黑之前,沈哥哥将她送回了家,乔少宁再三挽留,非要留他在家里吃饭。沈哥哥本想婉拒,可一低头便看到乔念儿仰着头,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他心头一动,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从这以后,沈哥哥便成了乔家的常客,他经常会买点东西上门,有时候是水果和蔬菜,有时候是送给乔念儿的笔记本和笔,都是些不算太贵重的东西,但是都看得出来他挑选的时候是用了心的。
他家家境不好,乔少宁和刘许瑛都知道,知道了以后更加心疼他,经常留他吃饭,还经常让乔念儿带上家里一些别人送的补品去看沈爷爷。
沈爷爷和沈哥哥都住在附近,乔念儿第一次去的时候,发现他家真的相当简陋,家徒四壁四个字形容他家十分精准。
沈爷爷是个手艺人,他们家满屋子里都是草编的制品,有草帽,草框子,小草鞋,还有可爱的草编蚂蚱。
沈爷爷眼睛已经不大好了,看到乔念儿以后开心的直拍腿,“好漂亮的小姑娘,小子,对人家好点啊。”
“当然。”沈哥哥眼中带笑的看了乔念儿一眼,“我会好好珍惜她的。”
“……”乔念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话听着还是有些面红耳赤的,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呢?
“小姑娘,你看看屋里有什么你喜欢的,尽管拿啊,这小子从来不带人回来,也很少对人笑,今天是头一回啊,哎呀,真是令人高兴。”老爷爷开心的笑眯了眼,“你看看屋里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挑啊,要不然让这小子给你亲手编个草鞋?”
“沈哥哥还会编草鞋?”乔念儿惊讶的看了看沈哥哥,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个技术。
“我眼睛不大中用了,腰也不好,这小子看起来不咋样,但是手脚还是很麻利的,人也聪明,经常帮我干活,这屋子里不少都是他帮我编的。”沈爷爷使劲的夸自家孙子。
“行了,你休息会儿吧。”沈哥哥把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拿起工具,长而有力的手指动作迅速而熟练,编出一个小小的草编小蚂蚱,递给乔念儿。
“送给你。”沈哥哥说。
乔念儿接过那个小蚂蚱,笑的可甜。
“谢谢沈哥哥。”乔念儿声音也甜。
乔家信任他,也习惯了他经常出现,有时候乔少宁还会跟刘许瑛打趣,若是以后乔念儿习惯了这个小子的脸,到时候看不上别的小子了怎么办,被刘许瑛娇嗔着打了几下。
不过二人都看出来,这孩子看起来相当有教养,并不像是这样穷困家庭出来的孩子,他虽然没有再继续上学,可是文化水平并不低,偶尔乔少宁跟他聊天时嘴里冒出两句诗词,小沈也能随口接上,与乔少宁这样的教授聊天,也不会一问三不知,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
“可惜啊,可惜。”乔少宁惋惜的摇头,“这孩子脑子聪明,要是继续深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不知道他本人什么想法。”刘许瑛不置可否,“说不定他本人不上进呢?”
“看着不像,可以看出来,他还是有些想法的。”乔少宁对这个小沈的印象特别好,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孩子以后能成大事。
“以后让他多来玩吧,我看看能帮就帮着点,或许以后变成女婿也说不定。”乔少宁说。
“去你的吧,女儿才多大,你就想着找女婿了。”刘许瑛笑着说,却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乔念儿本来就想沈哥哥多多融入自己的家庭,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父母聊天的时候,她悄悄的蹲在楼梯上,光着脚丫,听到“女婿”两个字,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一大早,她连早饭都没吃,她便跑去找沈哥哥玩,沈哥哥带她去了临近的包子铺买包子吃。
卖包子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阿姨,她做的包子皮薄馅儿大,面团软和适口,周围的邻居们都吃惯了她的手艺,与她也相当熟悉了。
乔念儿与沈哥哥走在一起,一白一黑,五官都是精致漂亮,看起来相当惹眼。卖包子阿姨一眼便看到了他俩,见他们过来买包子,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乔家姑娘呀,出来玩?”
“嗯。”乔念儿笑着点了点头,要了两个菜包子。
阿姨笑眯眯的看着他俩,不忘打量一旁的男孩子。
这男孩子最近才开始在附近出现,倒是不知道他叫什么。
“小伙子,你要吃什么?”阿姨问。
“不用了。”沈哥哥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阿姨。
沈哥哥看起来很成熟,眼神里早已洗脱了青涩少年的单纯,但是看着乔念儿的时候,眸光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倒是个好孩子的样子。
阿姨给乔念儿多装了两个菜包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乔念儿刚想推脱,阿姨便说,“小哥哥还饿着呢,送他的。”
乔念儿一下子笑了出来,“谢谢阿姨!”
乔念儿笑的可甜,转头笑着将包子递给沈一行,“沈哥哥,你也吃呀。”
沈哥哥看着她的笑颜,微微一愣,接过她手中热乎乎的包子,心里头也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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