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到紫禁城,连乾清宫都没有进,也免了一应繁琐的礼节,谁都没有见,直奔永和宫。
“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桂花姑姑带着永和宫上下跪接皇帝,纪菀刚刚要行礼,便被皇帝稳稳扶住了,不让她拜下去。
“陛下身子可康健吧!”
“辛苦菀儿了!”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纪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皇帝,许久才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眼里渐渐起了薄薄的水雾:“陛下回来,臣妾就放心。这短短几日可真是……陛下回来臣妾便有主心骨了。”
这三日,皇帝一点点听人来回禀报昭贵妃坐镇宫中的种种,指令有条不紊的下去,竟以横扫千军之势算是完美解决了这件事。皇帝不得不承认,便是他来做,也做不得这么好。素来扶持皇后,隐隐有打压昭贵妃之态的皇太后都忍不住夸奖她---若是个男儿,朝野上下无人可及。
可昭贵妃的的确确是个女子,能挺直腰板不过是因为心中对他的缠绵爱意,也到底是个女子,总是要依靠男人的。
纪菀看皇帝神色愈加的温柔,心里也稳稳当当了,她也担忧事态完全稳定下来之后,这个帝王被人挑拨,又开始忌惮她。虽然他的想法也不会真动摇她的地位,可是到底麻烦,不如将这桩可能发生的麻烦直接掐死在摇篮里。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皇帝突然问道:“天师现在何处?朕想去拜会他一番。”
纪菀:“谈什么拜会!再是什么天师,陛下要见,宣他便可。”
女子的娇蛮又显露出来了,皇帝又想起来昭贵妃现下还未满二十,其实还是个小姑娘,关键时刻能有急智已经难能可贵,哪里能将所有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再说了,她也并非是轻慢天师,不过是觉得他是天下最伟岸尊贵的男子罢了。
这位天师,不仅皇帝想要见,太后想要见,合宫嫔妃、朝中大臣,哪个不想要见上一面!
天师却不是谁都要见的。
天师就坐在乾清宫门口打坐,他只愿意见一见皇帝和太后,空旷的大殿之前,宫人们退得老远。
天师摸着长长的白胡须,观太后、皇帝的脸色许久道:“昭贵妃娘娘福泽绵长,故而陛下并没有遭邪气侵蚀。反观太后娘娘……娘娘且喝一口符水。”
只见天师从旁边端过一杯浮有灰烬的水,递给太后娘娘。这几日天师的神通太后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听属下禀报得细致,她自然不敢不喝,只见她闭眼喝了个干净,水才刚刚下肚,便觉得腹中涨疼,口微张,吐出两只黑色的小虫来。
还不等太后和皇帝看清楚,天师一把草木灰撒过去,那两只小黑虫‘吱吱吱’被灼烧殆尽。
太后大骇:“这……这是什么?”
“蛊虫的一种罢了,”天师没有过多解释,反而十分奇怪:“照理来说您是昭贵妃的亲婆婆,被昭贵妃的福运影响,连陛下被重点照料的都未中招,您怎么反倒中了些无大妨碍的蛊毒。”
太后心里一咯噔,只觉得脑子发昏,莫不是因为她常常下手算计昭贵妃的缘故?昭贵妃本人当然不晓得,但她还能瞒得过老天爷不成。
太后额上起了一层虚汗:“可能是哀家从前与昭贵妃不甚亲近的缘故……天师,哀家这就好了?”
天师:“太后娘娘凤体贵重,一次性清了蛊虫可不成,得分三日饮用符水。这烧灼符纸的方法贫道已经告知了昭贵妃,两位且记得,这符纸非凡人可碰,唯有两位与昭贵妃娘娘触碰。”
两人点头称是。
皇帝和太后此时已经感觉到天师的辞行的意思,只是他没有明说,两人怕犯了什么忌讳,也不敢挽留。只是一一询问蛊毒之祸的内情,让天师解惑。
三人说了整个下午,直至夜色已深才罢休。
第二日天师去京郊做法事,让随行的禁卫军退避,等禁卫军觉得不对前去查探的时候,才发现天师已行踪难寻,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这位天师本来得蹊跷,因他不求功名利禄,不求扬名天下,不过出现了三五日,帮宫廷里无偿解决了巫蛊霍乱。而他将终身不再出现,所以短短三五日内此人留下的每一句话,便一定是上天的暗示,要好生琢磨。
至于昭贵妃福女之说,更是无人敢置一词,心中信服。
和望舒:“是奴才没福分,连天师一面也没见着。”
纪菀:“……”
呵呵!没见着就对了,本宫还怕你在身边看出什么呢!虽然‘天师’演技可以说是一等一了,否则也不会骗过宫里头这么多人,在明里暗里这么多探子的细致观察中,硬生生得了个‘下凡神仙’的名号。
可和望舒致力于了解主子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的含义,他在纪菀身上是下足了功夫的,难免会在她偶尔不经意动作或者神情里头发现点什么。
再说了,有问题找天师干嘛!
不如求她!!!
***
紫禁城的树木开始换叶子了,每日清晨宫人们便持大扫帚清理堆满落叶的长廊。太后、皇帝两句大佬下旨,巫蛊之祸是禁忌,不准宫人私下议论。当日巫蛊祸起的时候虽然有神鬼莫测之事,可昭贵妃娘娘处理得实在太好了,本来人心就没有乱,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就慢慢消除了。
此时,离天师归去也才刚刚一个月而已。
今日昭贵妃娘娘有心情下厨,桂花姑姑在一旁帮忙,汤料刚刚放进锅内,大宫女百合就领着白常在那的二等宫女候在门外了。
这是纪菀第一次见本世界的女主,隔着氤氲的水汽,她看到了恭恭敬敬跪在小厨房门口的女子。说实话,笛秋这样低着头,穿着制式的衣裳,与宫里面数不清的小宫女没有什么区别。
“抬起头来!”
桂花姑姑给她净手,扶着她到小花园里头,旁边就有宫女上前来给她细细的抹上香膏,通身气派令仰起头的笛秋轻轻颤了一瞬,眼里闪过几丝不安。
这个小姑娘是今年采选入宫的,还很稚嫩,大约从前在家里也没有受过什么苦,被宠得有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但是在皇宫里,终有一天这些天真会被磨成死水一般的冷漠,故而原著中小和子那样护着她,也是想护着心里头那一片净土。
凭什么呢?连皇帝都不能在后宫中护住一位女子的天真纯善,他一个太监凭什么呢?
“奴婢给昭贵妃娘娘请安。”
笛秋悄悄的看了一圈,明摆着是在寻找某个人……纪菀身边的每一个宫人都看出了她的打量。
纪菀语气冷冷的:“在找和望舒?”
笛秋抖了一下,明显被高高在上的昭贵妃娘娘吓到了,呐呐的道:“和子哥哥…他……”
“白常在身边的宫女,与我永和宫的首领太监来往密切,”纪菀戴上金指套,轻轻扶上被宫人押过来的白嫩的小脸:“还有这样亲亲蜜蜜的称呼,你们关系匪浅啊!小丫头,你可真怕害不死和望舒。”
笛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可是一双眼睛还是水汪汪的盯着纪菀,里头燃烧着一眼能看到底的情绪。
纪菀挥手让人放开她,自己也松开了她的脸,态度也和善起来:“呐,跟你开玩笑的。”
笛秋:“……”
昭贵妃娘娘气场太强,她瘫软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菀没有再试探了,她如今看人,早已不需要日日相处才能看得透。天生适合宫廷的人太少了,许多都是后天培养的。原著中笛秋在后来变得越来越老成,甚至还能在背后帮和望舒一把,然而她还是不开心。
她在皇宫里活下来了,但活得并不愉快。
“笛秋,今日本宫见你,是打算让你办件事。宫外有个铺子,缺人给本宫打理,你可以去。你若答应,便有独门独院的宅子可住,能接你父母兄弟在一同,往后招上门女婿也罢,嫁人也罢,本宫许你和和美美过一生。只要你愿意!”
笛秋没有当场说愿不愿意,不过不管如何,她也不能再去白常在身边伺候了。永和宫不多她这样一个宫女,百合带她下去安置。
和望舒这才从树后头出来。
“本宫瞧着,你是喜欢这个丫头的,真就舍得放她出宫去,从此天高任鸟飞,可就没你什么事情了。”
纪菀很想看看此时和望舒的表情,结果发现他就是平时的模样,冷静、自律。
“娘娘,奴才是个阉人。从前笛秋没入宫的时候,奴才也从未想起过她。她若愿意出宫去,从此笛秋便是笛秋,和望舒便是和望舒……人和人是看缘分的,太监却不算是人,没有缘分这东西,亲不亲近的凭的是心里的那一股执念……今日之事奴才谢娘娘恩典!”
***
皇帝汗津津的抱着昭贵妃的腰,轻轻的叹息:“菀儿真是朕的福星,幸亏那乔氏没近朕的身,否则还不知要如何,只听当时的情形,朕便觉得恶心。”
纪菀抚着他的背脊:“陛下,都已经过去了……”
皇帝气息重新平稳了,饶有兴趣的问:“菀儿怎么知道乔氏有问题的?”
纪菀听出他话里并没有怀疑、试探之内的情绪,不过是好奇而已,温言道:“臣妾并不知道她有问题啊!这人不是借了臣妾外家庶女的形貌入宫的吗?臣妾便想见一见,结果到跟前了却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所以找个由头逗弄一番,当时还怕陛下怪罪……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原是如此,菀儿是朕的福星啊!或许冥冥之中,菀儿还帮朕去了不知多少灾祸……那罪妇竟想要害你,朕岂能容她。”
纪菀知道皇帝指的是谁,这人还是她出手使得栽进去的。故而明朗的笑起来:“向陛下求个恩典,臣妾想去看看昔日的丽妃娘娘。”
涉及巫蛊之祸的人皇帝处置的毫不留情,连轻易不处死妃嫔的规矩也破了,哪里能愿意纪菀去见这祸端之一,可磨不过她痴缠,无奈的同意了。
“一定多带些人,只准隔着房门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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