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苏御吐血,弘武帝直接将整个御医院都送到了太子府,与御医同时抵达太子府的还有弘武帝的一道口谕。
苏赢满心惶恐的进了宫,半个时辰后又垂头丧气的出了宫。
苏赢被弘武帝唤进宫里,胡侧妃心中惴惴,不停的在屋里踱步,见苏赢满脸郁色,心下一凝,忙放软了声音,关切问道:“殿下,陛下没有为难您吧?”
苏赢摇摇头。
胡侧妃松了一口气,拍拍心口,“没为难您就好。”
“那不是为难。”苏赢似丧了满身力气,颓劳的倒在了榻上,“那是训斥,是辱骂,是不留情面的报复!!”
他就知道,苏御一病,他准没好事。
胡侧妃愕然,苏赢望了她一眼,无力道:“去江南的差事给老二了。”
“什么!?”胡侧妃惊呼出声,“自古以来,只有储君方能行代君之事,威王他有什么资格?”
“有没有资格不是身份说了算的。”天下之事尽握在那一人手中。
“可……这视察江南可是个肥差啊!”胡侧妃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自古江南多富庶,自弘武帝一统天下,放宽行商政策后,江南商行更是蒸蒸日上,多家商行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便如那锦绣阁、金玉阁便都是江南商户所有。
苏赢领了代君视察江南的差事,本以为可趁机拉拢江南富商,如虎添翼,谁成想到嘴的鸭子竟然飞了,而且还飞到了死对头口中。
“那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能让父皇收回成命吗?”
苏赢对胡侧妃一向疼爱偏宠,鲜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胡侧妃虽心觉委屈,但并未使性子,而是将声音放得更柔,“殿下,朝事虽重,但还是殿下的身子最要紧,妾身也是怕殿下伤了心神。”
苏赢心头一软,脸色缓和了些。
胡侧妃见状,又道:“而且此事并非没有转机。”
苏赢挑眉看她,静待下文,胡侧妃将头倚在苏赢的肩膀上,勾唇幽幽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陛下最疼太孙殿下了不是吗?”
……
御医散后,屋内的药味却久久不散,即便东风开了窗子,刺鼻的药味依稀可闻。
众人皆知苏御是弘武帝的心头肉,他这一倒可是把御医院吓坏了,恨不得从头到脚为苏御调理一番。
“主子,这些药您先喝哪个?”望着满桌的药碗,东风觉得他嘴里已经开始泛苦了。
“都倒了吧。”苏御坐起身子,语气淡淡。
他面色虽还透着病态,但已全然不似方才那般严重。
东风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多问,轻车熟路的将药倒入屋内的一尊墨玉花瓶中,“这些御医也是,即便心忧主子,也不该同时开这般多的药。
是药三分毒,便是好人也喝坏了。”
苏御牵唇笑笑,如清秋月,林下风,“他们本就不在乎我的病能否痊愈,他们在乎的只是我这条命而已。”
活着虽碍眼,但谁又敢让他死。
东风眸色暗了暗,一声不响的将药汤处理干净。
他跟在主子身边十余年,外人只能看到主子的锦绣盛宠,谁又见识过华丽背后的黑暗阴冷。
东风以前会忍不住露出负面情绪,结果反是要苏御开导他,自那时候起东风便再也不会抱怨不平了,只缓和了心绪,平静道:“主子料事如神,太子殿下的差事果真丢了。”
苏御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又放回了案上,“天下之道在于平衡,是父亲贪心了。”
为君者更是。
视察江南对苏赢来说本就是大利之事,可他偏又为苏怀诚求了巡防营的差事。
弘武帝虽不喜苏赢,却也不会在众臣面前拂了苏赢的面子,只心里难免郁结着一口气。
他本就觉得苏御受了委屈,偏生苏赢还要为酒宴之事开罪苏御,弘武帝自然恼怒。
东风转眸思忖,忽的想明了其中缘由,眼中的崇拜溢于言表,“原是这般。”
难怪主子从未阻拦苏怀诚任巡防营指挥,原来主子从一开始的目的便是太子的江南之行。
毕竟江南那块肥肉,临安城中人已垂涎许久。
“不过魏公子还真能胡来,未等主子您出手,魏公子便将这酒宴给搅了!”
提到魏梓然,苏御亦是无奈,“这里的水本不该由他来搅。”
“魏公子对主子是真的亲厚。”东风笑道,但他还是觉得可惜,“这美差虽未落在太子手中,倒让威王爷捡了个便宜。”
“王叔……不似父亲。”苏御意味深长的道了句,眸中的笑如雾笼月。
“东风。”
东风忙躬身垂首,“属下在。”
“找两本医书来吧。”
苏御涉猎甚广,诗词歌赋,兵法谋略,琴棋古谱,好似天下便没有苏御不精之事。
“医书?”东风先是一怔,转念一想,苏御还真未读过医书。
东风叹气而出,啧啧摇头。
主子这是又将手伸向医界了,真是不肯给他人留饭吃啊。
苏御起身行至桌案边,抬手执笔,落纸一个“秋”字,笔力苍劲。
他望着墨字,倏然牵唇,听闻能成神医者心志、心智无不超脱常人,不知可有夸大之嫌,总要亲自试过,方才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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