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季清嫮进京才几天,但她在照寂庵都听人议论季大少爷,那些赞美之词,听得她实在恍惚,总觉得那些人口中的季大少爷和她认识的就不是同一个人。
一个人就算再会变,也不可能一年半载就脱胎换骨吧,还有拦着她不然剃发的张大姑娘和赵王府檀兮郡主……
以前高攀都攀不上的人,竟然要成为她的弟媳妇,郡主之尊给她弟弟做平妻。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季清嫮是既喜悦又发愁。
高兴自然不必说,张阁老的孙女儿,她是见过的,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能嫁给她弟弟,是季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发愁则是担心季家拿不出这么多的聘礼……
砸锅卖铁娶一个就够呛了,还一次来两,季清嫮还想找机会劝劝季清宁,为内宅安宁只能娶一个,但是两个弟媳妇,她实在不知道舍哪一个好,但一起娶,季家是真心娶不起,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但她没想到季清宁出手那么阔绰,阔绰到她见了都心头发慌,趁着季清宁去忙,把小丫鬟叫到一旁问,“大少爷身上哪来那么的钱?”
小丫鬟道,“我们进京就带了一百多两银子,那些钱都是少爷自己挣的。”
“他自己挣的?”季清嫮不信。
小丫鬟点头如小鸡啄米,季清宁连她都不瞒着,更不会隐瞒自己的长姐了,小丫鬟倒豆子把季清宁给李玄鉴解毒,救张阁老的事都说了,听得季清嫮目瞪口呆,“他跟谁学的医术?”
小丫鬟道,“没学啊,突然就会了。”
季清嫮面色凝重,“哪有人突然就会医术的?”
小丫鬟道,“可确确实实突然就会了,连一本医书都没看过。”
“他真是我季家大少爷吗?”季清嫮怀疑。
小丫鬟茫然的看着季清嫮,“当然是啊,咱们季家又不是权贵之家,谁会冒充咱们家大少爷啊,冒充就算了,不图季家钱财还给您买那么多衣服首饰,这不是傻子吗?”
“而且大少爷肩膀上的胎记,后背上的痣都一样,睡相也和以前一样的差,绝对是真的,再说了,要真是冒充的,哪会傻到展露医术惹人起疑啊。”
连老爷和老夫人还有大姑娘都不知道姑娘是女儿身,刺客能知道,还能找人冒充?
有这样的本事,就用不着冒充了她家姑娘了,直接去冒充皇上不更直接么?
虽然她也奇怪自家姑娘为何废了武功,突然会了医术,但她爹说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姑娘身上有这样的奇遇那是姑娘的造化,不能因此就怀疑姑娘是被人冒充的,叫姑娘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小丫鬟一番话说的季清嫮惭愧,确实,季家没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帮她对付周家也是真心实意,弟弟变好了,做姐姐的该高兴才是,她怎么能怀疑。
怕季清宁因为她耽误学业,季清嫮让小丫鬟赶紧送季清宁去四海书院,小丫鬟道,“少去一两天没事的。”
反正姑娘又不入朝为官,不去都行。
只是这些话小丫鬟不敢说出口,季清嫮可不敢让季清宁陪她,被周家休弃已经够给季家丢人了,哪还能妨碍季家独苗的前程。
可怜季清宁还想在小院多待一两天,就这么无情的被赶去了书院。
她心情郁闷的骑马出小巷,然后就碰到了温玹,直接把季清宁碰懵了,目不转睛的看着温玹,看的温玹蹙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季清宁道,“你是不是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温玹心咯噔跳了下,面色镇定,“为何这么说?”
“我好几次出这条小巷子就碰到你,一次巧合就算了,还好几回,”季清宁道。
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温玹道,“你是去书院?”
“嗯,你不是?”季清宁道。
“我去鸿兴楼吃饭,然后再去书院,”温玹正色道。
小丫鬟看了看天色,对季清宁道,“这时辰去书院,怕是赶不上吃午饭了。”
季清宁就看着温玹,“不介意我蹭你一顿饭吧?”
“乐意至极,”温玹眼底笑意流泻。
两人就一起去了鸿兴楼,鸿兴楼的小伙计领着他们上楼。
刚上二楼,往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晋临侯走过来。
季清宁往旁边让了让,然而晋临侯在她面前停下了,道,“上回你们救了内子,我还没有向你们道谢,内子回府后有些魂不守舍,听丫鬟说是看到了一块碎玉,情绪有些失控,不知那碎玉可否借我瞧瞧?”
季清宁道,“夫人惊马,受惊之下,情绪失控很正常。”
她不想把那块碎玉给晋临侯看,虽然和晋临侯接触不多,但总觉得晋临侯是个很危险的人,晋临侯夫人是他的枕边人,都对他那么陌生,可见一斑了。
晋临侯感觉出来季清宁的抗拒,眉头微皱了下,温玹看着季清宁道,“晋临侯还等着你把碎玉拿给他看呢,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别叫他等着急了。”
季清宁想抬脚踩温玹,那碎玉对她有多重要他不知道吗,但温玹都这么说了,她不拿也不行了。
她从怀里摸出荷包,把碎玉倒出来给晋临侯看。
晋临侯看着那碎玉蹙眉,这碎玉看着就不甚起眼了,只要他夫人喜欢,他能给她摔个百八十件出来,唯独这一块碎玉让她失控,而这块碎玉竟然让季大少爷贴身珍藏。
晋临侯看的仔细,一时间也看不出端倪来,他看着季清宁道,“季大少爷不介意我借用两天吧?”
当然介意了!
这人怎么这么得寸进尺呢,借给他看一眼还不够,还要借回去看。
季清宁道,“这碎玉对我很重要,我……。”
季清宁话还没有说话,就被温玹打断了,“晋临侯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你想好了再说。”
季清宁后背一寒,这碎玉虽然是她的,但却是温玹给她的,他却让她借给晋临侯,这摆明了是告诉她晋临侯对这块碎玉是志在必得,这会儿是好言相借,她若是不肯,晋临侯取这块碎玉的手段就难说了。
晋临侯要的东西,她很难保得住。
季清宁拳头紧了紧,晋临侯看的一清二楚,季清宁道,“晋临侯都向我开口了,我岂有不借之礼?”
“下次书院放假,我来取。”
十天,够他把碎玉看出花来了!
晋临侯笑道,“多谢了。”
说完,晋临侯就走了,留下季清宁站在那里气的拿眼睛瞪温玹,温玹笑了一声,迈步进包间。
他还有脸笑!
季清宁跟进去,道,“我不信你会怕晋临侯。”
“我自是不怕他,”温玹道。
“但你不怕吗?”
季清宁坐到他对面道,“晋临侯有这么可怕吗?”
温玹给自己倒茶,道,“他比你想的要可怕的多,章老太傅就曾险些命丧他手,前朝之所以覆灭的那么快,有他一半的功劳。”
季清宁皱眉,果然是个可怕的人,“那他怎么还只是个侯爷,你爹都封国公了。”
温玹道,“厉害归厉害,但运气还是差了点,他站的是顺王那边,顺王妃就是晋临侯的胞妹,本来他可以成为大邺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甚至可能凌驾在皇上之上,但可惜,顺王在战场上被人砍断了一只胳臂,从此与帝位无缘。”
一个站错队的人还能被封侯,可见手段之狠了。
晋临侯、茂国公再加上顺王,这三个人就是皇上的心腹之患,这三人的权势,别说除掉了,皇上能制衡就很不错了。
季清宁不管晋临侯有多厉害,打她碎玉的主意就是不行!
季清宁气的进气多出气少,那气的跟河豚有的一比的腮帮子看的温玹忍俊不禁,“不过就是块破玉,至于这么生气吗?”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季清宁更生气了,“既然是一块破玉,怎么没见你送给我,还让我给你二哥治腿?!”
温玹摸了下鼻子,不说话。
季清宁双手环胸,越想越气。
小伙计端菜上桌都格外的小心翼翼,怕惹恼季清宁,都先紧着她,两回就把菜上齐了。
温玹拿起筷子就夹菜,道,“别生气了,吃饭吧。”
“吃不下!”季清宁磨牙,她气都气饱了,不,是气撑了。
温玹看着她道,“这都是你爱吃的。”
季清宁眸底喷火,“比起这些,我更爱那块碎玉。”
“是吗?”温玹夹了块肉塞嘴里。
季清宁没食欲,他食欲可不是一般的好,季清宁起身,撑着桌子道,“请把‘吗’字给我去掉。”
她都要怀疑温玹和晋临侯是不是一伙的了,目的把她的碎玉骗回去。
温玹看着她,眼底倒映星河,“那么爱那块碎玉,日日把玩不离身,怎么到现在都没发现那块碎玉是假的?”
季清宁,“……???”
假的?!
她呆呆的看着温玹,“你给我把话说清楚,那碎玉怎么就是假的?!”
温玹从怀里摸出一块碎玉,放到桌子上。
一模一样的碎玉。
季清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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