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在谁那儿,谁就能说话,怎么了?”
季萝一副听不进劝的模样,脖子一梗:“这可不是小事,开口就冤枉你是个假冒的,如何忍得?这满屋子可都是姓季的,从小看着你长大,在一块儿过了十多年,就算你有两年不在家,可到底是不是自家的孩子,难道还看不出吗?”
说是说“满屋子人”,然而针对的却分明只有季大夫人一个。
仿佛一心替季樱觉得委屈,说着话,她干脆一把将季樱抱住了:“我真不懂,你又没碍着谁,却怎地屡次三番如此针对你?从前二哥哥是这样,今次……今次大伯娘又是如此,难不成、难不成真看你没爹娘在身边,就是个好欺负的吗?”
突然想起来什么,她一手搂着季樱,急急看向季老太太:“对了!我爹回到家的那一晚,我一副欢腾的模样,三妹妹瞧见了,面儿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暗自神伤,早早儿地离了热热闹闹的正房,独个儿跑去二伯的院子……找到了自己幼时的物件儿,对着沉默了好久好久……你们现在说她不是季家的孩子,那她此举又是为何?”
这事季樱并未告诉她实情,她心中是真这样认为的,此时说了出来,倒委实是份助力。
“二姐姐别说了……”
季樱又拽了拽她,面向床里,伏在她耳边,用只她二人听得到的声量低低道:“二姐姐,帮我去找桑玉,他知道该做什么。”
季萝便又是一愣,随即嗓门更大:“凭什么你也不让我说啊,眼下可不是小事,这样的冤枉,可是会要了你的命的!”
“你再说便出去!”
季三夫人厉声喝道:“屡教不改,当着满屋子长辈,你可还知道规矩二字该怎么写?”
“出去就出去!”
季萝红了眼眶,虽说有做戏的成分,却也是真的动了气:“长辈又如何?如此欺负三妹妹,这场面不看也罢!”
话毕,真个起身拔腿就冲了出去。
季三夫人眉头拧作一团,忙对着季老太太弯了弯膝盖:“这孩子给惯坏了,母亲……”
“她们姐妹关系好,一时气愤也正常。”
季老太太脸色倒没怎么变,语气亦尚算平静:“可见她两个,这感情半点不掺假。”
说着便来看季樱:“你二姐姐方才所言可是真的?在你父亲那儿拿了什么?”
“是……我幼时的一件小衣裳。”
季樱转过身,慢慢走到桌边,垂下眼皮,面上似薄薄带了一点子委屈,却又极力隐藏:“实则我早就记不清了,只见那小衣裳被父亲珍而重之地放在枕边,这才将它取了来。后来才知道,是我母亲亲手缝的……”
这模样瞧着实在叫人心里不落忍,季老太太有些动容:“你母亲,拢共也没给你做上几件衣裳。咱家这样的人家,固然不至于叫孩子吃苦,可就算锦衣玉食,哪里又能与父母双全承欢膝下相提并论?”
“祖母疼我,我不委屈。”
季樱冲她弯了弯唇角。
因着季萝的一句话,事情突然就跑偏了,季大夫人恨得咬牙,想了想,开口打岔。
“母亲心疼孩子,可……正因如此,咱们才更要将事情弄个一清二楚,否则,母亲这份心,不是用错了对象?”
她一头说,一头扫了扫季樱:“我难道还盼着自家的孩子是假冒的?蔡广全初初同我说这事儿时,我也斥为无稽之谈,甚而因此气急,还让人打了他一顿,可后头越想,却越是冒冷汗——母亲,那蔡广全来找我或许的确另有目的,但正因为他想要钱,就更得说真话,否则岂不是连自个儿都赔进去?”
三言两语的,倒是捎带着将蔡广全身上带伤的事儿也解释了,看来,是预备打算把人叫到跟前来问话了。
“这事儿说出来,大伯娘不兴师问罪,反而给他钱?倘他真作此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季樱低低道。
“我晓得你嘴皮子利索,我也不与你争辩。”
季大夫人干脆就没接季樱的话茬,径自对着季老太太道:“母亲细想想,从前的樱儿性子火一般烈,从不耐烦与人说理,一个不高兴便要动手打人,阖家上下,谁敢招惹她,家里这么多兄弟姐妹,又有哪个同她好?”
“还不兴我妹妹吃过苦,长大懂事了?”
季克之在外头顶嘴,横竖二房没长辈,无人喝止他。
“母亲再想想,樱儿那孩子,说句难听话,自小称不上聪明。若说性格会改变,难道在外头两年,连脑子都机灵了?从前对咱家生意半点兴趣都无,如今不仅说得头头是道,哄得她哥哥对生意的事上了心,还自个儿开了间铺子——不是我小人之心,事关咱家的买卖,实在不能不防。”
“说得好像我是用公中的钱开的流光池似的。”
季樱仿佛听了甚么笑话,掩口淡笑一声。
“你自然不是,却可徐徐图之。”
季大夫人眸光微寒,压根儿连看都不看她了,只对着季老太太道:“咱们的樱儿去了蔡家,明面儿上,您不许家里人前去看望,但其实咱们都晓得,背地里,老四没少带东西给她,衣裳、各色用具,甚么都不缺。她在蔡家住了两年,吃食上没的挑剔,衣裳却是实实新。”
她略顿了顿:“那日老四将她从村里接回来,我虽未亲见,却也问了家中的仆从,她是穿着一件粗布旧衣裳进的家门!樱儿那般喜欢漂亮物事,这样的衣服用来当抹布只怕都嫌弃,如何会往身上穿?”
光说嫌不够,她索性去开了季樱的衣柜:“母亲瞧,这衣裳现下还在这儿放着,我可没冤了她!”
季樱初回家那日的情形,季老太太也还有些印象,当下向衣柜里瞟了一眼,见季大夫人已是将那件粗布衣裳从底下抽了出来,点点头:“是,三丫头是穿着这件回来的。”
季大夫人当即冷笑一声。
所以说,得意令人忘形,一个不当心,那真实的嘴脸便露出来了。
“大伯娘真的好奇怪。”
季樱向她脸上瞅了瞅,很是费解:“您怎知这衣裳还收在我柜子里?方才大伯娘说得我那般心机深沉,若果真如此,我穿着这衣裳回来便是个大疏漏,为何不尽早毁了它,还等着您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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