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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衣服我带着吧?”
“买过了!”
“四件套我带着?”
“家里有。”
“日用品要带吧?”
“买新的。”
“台灯可以带吧?”
“梁思思……”站在客厅的静观一切的易淮川不耐烦了,冷着脸,连名带姓喊她。
梁思思松开拿着台灯的手,认怂:“我知道了,不带。”
她转身进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本很宝贝的微积分书,小心翼翼放进书包。
易淮川跟着过来,站在卧室门口,盯着她,沉默。
察觉他犀利的目光,梁思思赶紧加快进度拉好书包拉链,起身走到他身边,抬眸回视他,认认真真答:“好了,就带了本书。”
女孩眼睛里有柔光,又乖又顺地望着他,仿佛要把人的心看化。
每每此时,易淮川心中便柔软一片。
“嗯。”
他低声应了,取过她的书包,上肩,牵她。
一次两次,梁思思被迫形成了习惯,在他伸手过来时,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手交给他,再没最初的羞涩。
好似本应如此。
如果梁思思知道易淮川是带她去见爷爷,她估计在图书馆那会就不会应得那么爽快。
此时三人坐在饭桌上,易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看着她。
以至于她头都不敢抬。
梁思思没有跟老人家相处的经验,在石杨县那会,妈妈是个慈母,哥哥又疼她,整个家庭氛围都是轻松愉快的。
后来到了晏城,寒心的事一波接着一波,她对家庭的渴望渐渐深埋在心里,再也不敢奢望了。
背后挨刀的事经历多了,她变得小心又敏感,生怕自己触碰别人的雷区,也怕越界带给别人不适。
也唯有在易淮川面前,她才能彻底放开一点,表露一些真性情,因为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虽然没什么道理可言,但她就是本能信任他。
就像现在,她不自觉地往易淮川身边靠了靠,缓解内心的忐忑与不安。
少女像受惊的小鹿,低头垂眸乖乖坐着,还不时往他身边贴,整个人都呈现出慌张无措来。
易淮川心疼极了。
他有点后悔听爷爷的话,带她回来见他。
他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抬眸看向主桌的爷爷,语气不太满:“爷爷,您别吓她。”
闻言,爷爷严厉的神情终于有了缓和:“吃饭吧。”
老爷子发了话,两个小辈自然要听的。
梁思思动了动手,侧眸看向易淮川,小幅度眼神提醒。
易淮川正在往她碗里夹菜,察觉到她的注视,他回视她,有些莫名。
眼见爷爷的目光又扫过来,梁思思有些着急。
“松开呀。”
她用口型表述。
很可惜,易淮川没看懂,眼神示意她面前的碗碟,低声道:“吃饭。”
梁思思不想吃饭么,关键她右手被易淮川牵着呢。
爷爷看着他们,她又不敢开口提醒,现在易淮川还催促她,进退两难的她快急死了。
见女孩脸都红了,易老爷子盯了易淮川一眼,沉声提醒:“你拉着思思的手,叫她怎么吃饭?”
爷爷发声,易淮川才发现问题所在,赶紧松开了她。
被放在焦点位的梁思思恨不得躲到桌空去——
易淮川拉她的时候,她其实蛮感动的,总觉得找到了依靠与信赖,心中的惶恐与忐忑确实减轻了很多。
但他们的小动作仅限于桌下,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谁知道……爷爷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太羞耻,也太丢人了!
这要怎么解释清楚?
爷爷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心术不正的女孩子,带着易淮川学坏?
!
不怪梁思思现在想得多,主要是在梁心恬回来时,她就听到非常多对她恶意揣测的言语了,更别提去职高后曝出为易淮川报考少年班的事后,那些明明暗暗的议论与讽刺。
反正在外界看来,她是个心机深、脸皮厚的女生就是了。
别人她无所谓,但爷爷不行,因为他是易淮川的长辈,她不想让爷爷误会。
羞耻与紧张交织,让梁思思白皙干净的脸迅速泛红。
她在心里提了口气,看向主位的爷爷,想要解释。
还未开口,身侧的易淮川先她发声:“是我牵的。”
内容简短、口吻平静,完完全全将责任担在了自己身上。
爷爷盯着他对视两秒,轻嘲一声:“看得出来。”
梁思思又低下头去,不敢搭话。
是爷爷先开得口,与对易淮川那种冷硬严肃的口吻不同,他放缓了语速、放低了声音,像一个慈爱的长辈:“思思,你尝尝辣椒炒肉,淮川说你喜欢咸辣口。”
梁思思愣了下,抬头看爷爷。
爷爷示意桌上的菜:“都是这小子反复强调好些遍的,就怕不对你胃口。”
梁思思偷偷看了易淮川一眼,心中有温暖的东西在升腾。
他们分别两年,他好似一点都未忘记过她的小习惯,相反都记得牢牢的。
“淮川在你那时,多亏你照顾。
这些事,他都告诉我了,你在晏城的事,我也知道了。”
爷爷放下筷子,缓缓而谈,没有摆架子,用平等的口吻与她对话。
“你对淮川有恩,淮川应该报你这份恩情。”
就在梁思思觉得爷爷在与她平等对话时,爷爷一下子抬高了她的身份,将她放在了“易淮川恩人”的位置上。
这份情她是怎么都不能承的,因为这并非事实。
她看向爷爷,实话实说:“爷爷,不是这样的,在石杨县时,是易淮川救了我,不是我救了他。”
那个雨夜,他背着她去医院,她永生难忘。
一直记在心中。
她说话时,爷爷停了下来,很认真地听着,给了她充分表达的时间和空间。
结束后,爷爷笑笑:“不是这么算的。
淮川帮你的是小忙,但你对他的救赎,却是影响一生的。”
梁思思不太懂爷爷的话——她什么时候救赎过易淮川?
听不懂,她就看向身侧的少年。
易淮川却垂着眸没回应,像是根本没有感知她的目光和疑惑。
又似默认了爷爷的话,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梁家你不要再回去了,职高也不要再去了,这些我都会安排。
剩下的……”爷爷说到这里,扫了眼低头吃菜的易淮川,补全了后半句,“这小子会安排。”
爷爷的话对梁思思的冲击蛮大的。
她总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根本没懂。
比如,梁家不再回了,要怎么了断?
比如,不去职高了,她读书怎么办?
再比如,她这样承易家的情,今后又该怎么还?
但爷爷说完这些就不再继续,只安安静静吃饭,易淮川亦然。
她一个外人,总不能破坏人家食不言的规矩,也只能低头吃饭。
不得不说,易家的菜确实蛮合她胃口,一开始她还没什么心思吃,尝到滋味后,不免多吃了点。
而易淮川每次都能精准察觉她的需求,将她想要的菜转到她面前。
好像他一双眼睛就放在她身上似的。
饭毕,爷爷回书房。
走之前,他让管家带梁思思在花园里转转,同时命令易淮川:“淮川,你跟我上来一趟。”
梁思思明白,这是爷爷有话单独对易淮川说。
见易淮川站在原地犹豫,她赶紧道:“我去外面看看花,你好了来找我。”
她来这时,就对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多看了两眼,这些易淮川是知道的。
所以这会她说的也不是假话。
易淮川点了头,强调:“跟着陈伯,我结束就来找你,别乱跑,也别乱想。”
梁思思乖巧点头:“嗯,我等你。”
易淮川跟着爷爷上楼了,具体谈些什么,梁思思不得而知。
在花园闲逛时,她在思考迷茫的未来——
妈妈去世后不久,哥哥就出了事。
本以为梁建国是拯救她和哥哥的恩人,谁知最后哥哥离开了,而她却落入了火坑。
现在易淮川又拉了她一把,但他自己也是个少年,她不知道该不该全身心依赖他,更害怕以后没办法回报他。
梁家和易淮川,她自然想都不用想,就选择后者。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忐忑。
易淮川太优秀了,处处都比她强太多。
他如天上星,她似地上草,她又有什么是他需要的呢?
她不知道。
她在花园里没转一会,易淮川就找来了,唤她:“思思,走了。”
梁思思跟管家道谢,去了易淮川身边。
易淮川带她去的地方离老宅不远,步行就十分钟,是一栋很新的别墅,装修也偏简约清新。
“你以后住这,我晚上给你讲完题再回去。”
易淮川将钥匙递至梁思思面前。
梁思思一怔,抬眸看他,问得认真:“你不住这吗?”
易淮川静静回视她,沉默了片刻。
梁思思不太懂。
当初他们在石杨县时,易淮川就是跟她住一起的。
前两天,他们重逢,易淮川也口口声声道要带她回家,或者直接搬到梁建国给她安排的安置房去。
怎么现在,她好不容易摆脱心理障碍,答应跟他住在一起了,他反而要走了?
易淮川不回复,梁思思又追问:“我一个人住这吗?”
女孩的眼睛清澈透亮,带着小小的不安和忐忑,还有低低的请求。
她的话轻轻撞击在易淮川的心上,叫他迈不开腿说离开的话。
他又何尝不想跟她同住?
只是,刚才离开老宅时,爷爷在书房找他谈了一次话。
爷爷说:“淮川,我看得出你很在意思思,正因为如此,你更应该为她考虑。”
他立在书房,静静听,心想他自然是会为思思考虑的。
爷爷又说:“她还小,你不能跟她住在一起,要为她的声誉着想。
况且你对她有心思是你的事,你要等她长大,见过更多的风景和更多的人后,问她是不是会选择你。
她帮过你,你要记得她的恩情,而不是在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将她圈在自己的地盘,让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爷爷的话像一盆凉水浇在他心上,让他全身发冷,但也叫他彻底清醒了。
爷爷是对的。
所以,尽管千百个不愿意,他还是点了头。
他不能自私。
不能对喜欢的姑娘自私。
“嗯。”
易淮川从记忆里抽神,轻轻颔首,深情凝视面前的梁思思,轻声道,“我等你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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