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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别墅走廊,沈之翰与梁心恬一起回头。
易淮川立在台阶之上,黑色高定西装里是件带暗纹的白衬衫,熨帖规整。
袖扣与领夹的同款钻饰,完美点缀了最简单的黑白配,让他处处露出精致的疏离感。
挺拔矜贵,气质斐然。
银边眼镜挂在鼻梁上,衬得他深邃的眸子更明显。
只是站在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与迫人气势已让人无法忽视,更何况他带着寒意的目光还落在梁心恬身上。
强压之下,梁心恬明显有一瞬间的瑟缩,精心打理过的睫毛抖了抖,微垂着头没吱声。
“淮川。”
沈之翰先出声。
沈之翰开口的时间,梁心恬便稳住心神,跟着小声打招呼:“易总。”
到底心虚,她此前满心期盼见到易淮川的雀跃,在此刻化成恐惧与不安。
“什么情况?”
沈之翰瞥了一眼梁心恬后,再次注视着易淮川,语气很好,明显是看出了他的不高兴,有降火的意思。
易淮川却没分出眼神给他,只冷冷地盯着梁心恬,凉薄的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警告:“记住你签约时,我跟你说的话。”
话音刚落,他便径直往里走。
沈之翰未明情况,但紧随其后,还不忘回头拉了梁心恬一把。
梁心恬脸色惨白,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此刻被拉着,也是心神不稳地麻木跟随。
刚刚,易淮川的那句警告,像当头一棒,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将她砸懵了。
签约时,易淮川告诫她的话,她自然记得。
不仅记得,还记恨。
“你在天志,想要什么资源都可以,也没人敢动你,但唯有一条不行。”
四年前,易淮川将优渥的签约合同推至她面前,点出这句话时,手中的钢笔轻轻敲击了下桌面。
像是为后面的条款加重分量。
那会,她能签约在易氏旗下就已经很开心了,听到这般承诺,更是心花怒放。
自然也想不到后面内容有多震撼,只忙不迭地点头,摆出乖巧可人的姿态表态:“易总,您说,我都答应。”
易淮川收回钢笔,微垂着头,一边继续在文件上签字,一边轻启薄唇。
他出言的声音不重,却带着让人心悸的威慑力。
“梁思思,不要碰。”
短短六字,迎面砸来。
那时她的感受,不亚于刚刚易淮川对她的警告。
震惊,但更多的是嫉妒,内心的妒火陡然间着了,瞬间成了燎原之势,似要将她的胸膛烧穿。
她对梁思思,有着与生俱来的厌恶——抢了她的身份,还走了狗屎运与宛如神祗的易淮川有了婚约。
好就好在,那婚约是易家老爷子强压,并非易淮川自愿,故而她觉得自己可以努力一把。
但万万想不到,易淮川竟对梁思思是近乎于赤裸裸的维护。
她快要恨死了。
那时,为了在易淮川面前博得好感,她不得不藏好嫉妒,收敛了一阵子。
再然后,她渐渐发现是她太高估易淮川对梁思思的感情了。
易淮川不仅不在意他们传绯闻,还不让梁思思进圈,连话剧拿奖被报道都会撤掉,几近于封杀她。
虽然不知他的目的,但却如给她注入一剂强心针。
相比易淮川对她的捧,梁思思这未婚妻过得可太惨了。
于是,她尝试叫梁思思做她的替身,如果易淮川想查,一定能发现,但他从未关注过。
甚至前不久,在她故意设的局里,易淮川不但没责怪她,还对梁思思冷眼相加,让她内心的期望重燃起来。
否则,她前两天也不敢私自让人发梁思思碰瓷的通告。
就在她以为这一次也能顺利通过时,易淮川却兜头甩给她四年前的警告,如一盆彻骨的冰水,不仅浇灭了她心中高涨的热情与期待,还让她替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易总来了。”
“易总。”
“易总。”
在梁心恬胡思乱想时,客厅三两交谈的人一齐看向刚进门的他们,很快,不少人都迎了过来。
她赶紧回神,假装无事发生,与易淮川并肩而战,露出无懈可击的笑意,迎接众人倾羡的目光。
这边的喧闹,自然也引起了阳台上三人的关注。
“唷,易总来了。”
王至新首先出声,顺着他们刚谈的话题延伸道,“我这部电影也会争取易总的投资的,思思小姐放心,资金方面不愁。”
梁思思应了声,目光跟随众人,投注在一起进门的那对男女身上。
一身黑色正装的易淮川挺拔矜贵,站在他身侧的梁心恬,一袭银色长裙优雅清纯,两人很是般配。
也只是一瞥,人群很快朝他们聚拢过去,挡住了她的视线。
梁思思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被苏曼曼挽起了手往二楼去:“走,我带你去见见秦导。”
苏曼曼应该是怕她看到刚才那一幕难过,但实际上她没有。
在知道她在易淮川心里形象的那一刻,她就彻底从那段幻想的感情里抽身了,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所以别说是见到他跟梁心恬出双入对,哪怕这里是他们婚礼现场,她心里都不会有任何起伏了。
“我没那么脆弱。”
梁思思侧头扫苏曼曼,目光干净坦诚。
是澄清,也是安抚。
苏曼曼紧了紧她的臂弯,配合着回:“嗯,我知道,我就是不想你污染眼睛。”
两人上了楼,苏曼曼朝二楼客厅的沙发抬了抬下巴,“秦夫人应该还在化妆,你在这等我会,我去趟洗手间。”
梁思思点头应允。
苏曼曼离开后,梁思思也没坐,小幅度地绕着客厅转了转。
这栋别墅装修得雅致清新,蓝白色调为主,很符合她的审美。
客厅墙壁上挂了几幅水彩画,不知是否出自大师,看上去十分舒服。
风格都是森系,内容皆为女孩与动植物,色调清新温暖,看一眼都觉得温暖治愈。
她很喜欢这几幅画,不免看得投入了些,甚至猜想这别墅的女主人一定是个温柔和善的人。
“喜欢这些画?”
温婉和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梁思思下意识回头。
一位温婉的夫人正站在她身后——
她着一件浅绿色刺绣风衣,耳垂上一对小巧的翡翠耳环与之色彩呼应,蓬松的头发被挽起,加上她温和的五官与纤细的身材,温婉端庄的气质立显。
不知为何,乍一看这位夫人,梁思思便觉得亲切,就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她点头,刚准备回话,就见对方忽然闭了闭眼,紧接踉跄了下。
梁思思一急,赶紧跑过去扶住她:“夫人,你没事吧?”
夫人重新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脸色白了两分,语气却依旧温和:“没事的,低血糖,老毛病了。
可能刚才化妆时间久了点。”
梁思思将她扶坐在沙发后,打开随身携带的手包,掏出一颗水果糖递过去:“吃了会好点。”
小巧的水果糖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很普通,甚至很怀旧,一片薄薄的彩色糖纸前后一扭,将一小粒白色糖果包裹其中。
夫人的目光落在她的手心的水果糖上时,有刹那的怔忪,随后她抬眸望向梁思思的脸。
“怎么了?”
夫人眼里的惊诧太明显,梁思思不明所以。
夫人摇摇头,敛起表情,伸手拿过那颗糖,解释:“没事,就觉得你跟我一个侄女长得挺像的。”
梁思思刚就猜她是秦夫人,再听这话,更加确认。
“是有点像。”
她不避不让,坦荡承认。
秦夫人将糖果拆开,放进口中,笑了笑:“你这孩子倒是好脾气,能不能麻烦你陪我到前厅去?”
梁思思点头,扶着她起身,往一楼而去。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糖?”
令梁思思没想到的是,秦夫人没继续她长相的话题,也没问她是谁,而是自然而然谈起了水果糖。
她如实相告:“小时候身体不好,也常常低血糖,我妈妈就给我备了水果糖。”
后来,她身体好了,妈妈去了,备着糖也成了习惯。
她是用不着了,倒是从小到大每次遇到过低血糖的人,她都习惯性送上一颗。
“你妈妈一定是位温柔的好母亲。”
秦夫人赞扬。
梁思思垂眸,轻轻应了声:“嗯。”
虽然她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但妈妈对她的爱和呵护从未少过,即便在妈妈临终之际,最后的交代还是让哥哥照顾好她。
说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也不为过。
“化好了?”
两人刚走至二楼转角处,身着深蓝色正装的秦传明便迎了过来。
与报道上严谨沉稳的大导形象不同,面对秦夫人时,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眼里都是柔情。
明明梁思思就站在旁边,但他满心满眼全是秦夫人。
“嗯,化了好久。”
秦夫人带着笑意回应。
两人一来一回间,秦导才注意到梁思思,他眼里的讶异一闪而过,随后唤她:“思思。”
想必是苏曼曼跟秦导介绍过她,又或者是前两日的绯闻让她名声大涨。
“秦导,您好。”
梁思思礼貌回应。
秦夫人紧了紧挽着她的手:“刚才我低血糖犯了,幸好她在。”
闻言,秦导眼里满是紧张和担心,赶紧过来查看。
梁思思很有眼力见地松了手,将秦夫人交由秦导,回二楼等苏曼曼。
小插曲就此过去,梁思思也没当回事。
直到宴会开始,她刚与苏曼曼到一楼,秦夫人就立刻迎了过来,温和的眉眼里是笑意,语气嗔怪却亲昵:“找你半天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快过来坐。”
苏曼曼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梁思思还未答,来找秦夫人的沈之瀚过来了:“妈,过去坐啊,都在等你。”
“嗯,我喊她们跟我一起。”
秦夫人抬眸回视沈之翰,示意眼前的两人。
沈之瀚一瞥,目光落在梁思思的脸上时,表情凝滞了一瞬。
不用他说,梁思思也懂沈之翰为何有这种表情。
秦夫人在的一定是主桌,梁心恬作为她侄女肯定在,易淮川必定也在,她去确实不合适。
“秦夫人,祝您生辰快乐,我们坐那边。”
她示意稍远一点的桌。
苏曼曼也附和道:“对呀,秦夫人,我们坐旁边,您快去吧。”
她们坚持,秦夫人虽然遗憾,也没强硬挽留,只与沈之瀚说:“之翰,那你过去照顾一下。”
沈之瀚一愣。
他压根不记得他母亲跟梁思思有任何交集,怎么他就招呼了一圈客人,他母亲就这般重视梁思思了。
再说今天这个场合,他照顾梁思思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有什么呢。
更何况,就易淮川与梁思思之间的爱恨纠葛关系,他一点都不想沾。
他还没来得及推迟,就见刚从一众包围圈中出来的易淮川迈步过来。
沈之翰松了口气,心想以易淮川对梁思思的厌恶程度,一定不会同意两人同桌。
他的家事,自然是他自己处理更为妥当。
他正腹诽呢,便见易淮川静静望了一眼梁思思,随后对他母亲道:“伯母,之翰还是陪您,我过去照顾思思。”
易淮川的话,让站在这里的几个人全都变了表情。
反应最大的是沈之翰,他猛然侧头看向身边的易淮川,眼里的震惊仿佛两个弹簧球,直接跳跃了出来,难以置信地唤他:“淮川?”
苏曼曼闻言也是一愣,不过她下意识去看的,是梁思思。
她虽未开口,但眼里的疑问明显,就差把“怎么回事?”
写在脸上了。
梁思思接收到了苏曼曼的疑问,不过她没法回复,因为她自己也很诧异。
易淮川居然开口说照顾她?
!
这简直比易淮川允许让她进娱乐圈更令人费解。
过去四年,她照顾他的时刻确实不少,倒是真不知易淮川什么时候照顾过她。
虽不知易淮川目的,但她也只觉得可笑。
这样想,她还真的牵了牵嘴角,无声冷笑了下。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易淮川纳入眼底,因为他那双幽深的眸子正聚焦在她脸上,专注且认真。
瞥见她的神情,易淮川心中那点期待瞬间落地,化作沉闷与烦躁。
讲不清那种感受,很陌生,也很不舒服,甚至还有点闷闷的痛感。
是他的先入为主让梁思思受了委屈,现在他愿意弥补,也释放了足够的善意。
原以为她会感到欣喜,却没想到她以一种很不齿的表情来回应。
这感觉就像你足够好意地捧着精心烹饪的食物放在她面前,而她看都不看一眼,就给掀翻在地。
易淮川从未受过这种冷遇,不气愤是不可能的。
但想到过去四年,自己也曾因为误会这般对待过梁思思,心中的歉疚终于胜过不爽。
宴客厅中央,几人沉默而站,视线交错,各怀心思,场面甚是微妙。
他们要么是主人,要么是重量级嘉宾,此刻聚在一起自然吸引了宾客们的注意。
一时间,这里仿若变成了表演舞台,而宾客们投来的好奇目光则如一束束射灯,将几人放置在高光之下。
梁思思虽然喜欢演戏,但不喜欢被围观。
她抬眸,迎上易淮川沉沉的目光,开口地终结这场拉锯:“当不起易总的照顾,我们先过去了。”
谈不上礼貌,语气冷淡而疏离,根本不在意易淮川听后会是什么反应。
语毕,她拉了苏曼曼一下。
慢半拍的苏曼曼跟着过去,还处于消化不良的状态,小声确认:“所以,你刚刚是拒绝了易大总裁?
!”
她表情呆滞,丝毫没有往日又美又飒的劲。
梁思思被她逗笑,反问:“难道你想让他照顾我?”
苏曼曼见她还能开玩笑,就知道她不是做做样子,是真的放下了。
语气激动地感慨:“我丢,我太爽了!本来只想看梁心恬打脸,没想到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
苏曼曼眉飞色舞,恨不得手足舞蹈起来,梁思思拽了下她,拉着她按照此前的安排找到了两人的座位。
刚刚离得远,除了他们几人当事人,宾客们并未听到谈话内容,自然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能让易淮川主动过去交谈的人,也足以让桌上所有人好奇了。
所以这会,这桌客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梁思思身上。
但到底是出身名门或者在上流圈子混久了的人,没人会当面八卦。
不过,有一人除外。
梁思思刚落座,王至新就与人换了个位置,坐在了她身边。
他也不见外,开门见山:“易总刚跟你说什么?”
他这一问,众人的好奇心被勾到最大值,虽然明面上大家该干嘛干嘛,但耳朵却纷纷如雷达,恨不得竖起来接收信号。
毕竟事关易淮川,没人会不感兴趣。
梁思思跟王至新也仅仅见过两面而已,虽然刚才聊得不错,但也没想到他如此自来熟。
她与易淮川的关系如何,毕竟是私事。
当初他们有婚约时,易淮川没对外公布她的身份,现在分了手,她自然也不想跟他牵涉过多,更何况跟外人说。
“没……”
她刚开了个口,便感受到身侧来了一道威慑力十足的身影。
熟悉的清冽的气息传来,如影随形的压迫感也逐渐逼近,随后低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麻烦换个座。”
梁思思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一身黑色正装的易淮川立在她座位边,挺拔矜贵,气质斐然。
他从年少时期就如此特殊,明明跟众人在一起,却仿若自带光环,永远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位。
此刻,他目光平平地望着她隔壁的王至新,话自然也是对着他说的。
梁思思收回视线,隔壁的王至新慢半拍地回头,在瞥清来人时,直接下意识起了身:“易……易总。”
同样震惊的,还有桌上的其他宾客。
易淮川在晏城什么地位,在场的无人不知,他的身价更是难以估算。
平日里参加商业活动,基本都是他的特助沈昊军代为出席,除非必要或者私交甚好,他才会亲自参加。
比如今天秦夫人的生日宴,完全是因为沈之翰是他最好的朋友。
大家能在这种场合下与他打个照面都是莫大幸运了,更遑论与他同桌共餐。
众人诚惶诚恐地站起来,纷纷客气地打招呼。
“易总。”
“易总。”
甚至有胆子稍大些的,直接恭敬道:“易总,您坐我这,我去其他桌。”
甭管易淮川为何而来,既然大佬有需求,他们满足总不会错。
有人说话,场面就稍显热闹起来,王至新也从打听八卦被正主现场抓获的窘迫中回神,绕出座位,比个“请”的手势,客客气气道:“易总,您坐。”
易淮川微微颔首,示意首桌的位置:“我的座位在那边。”
王至新再顾不得八卦,点点头赶紧走了。
一整桌,除了梁思思与苏曼曼还安稳坐着,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场面颇为壮观,自然也显得她两人十分特殊。
大家在关注着易淮川的同时,也用余光在观察梁思思。
毕竟,刚刚在宴会厅中央,与易淮川交流的人是她。
在场的都是人精,大家眼观鼻鼻观心,猜测着两人关系。
易淮川像是根本没发现桌上的异样,又或者他压根不在意,微微整了下西装一粒扣,坐在了王至新原来的座位。
紧挨着梁思思。
众人见他落座,也战战兢兢坐回原来的位置,纷纷正襟危坐,等着大佬发话。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易淮川那,苏曼曼用手肘碰了碰梁思思,眼神询问:?
右侧来自易淮川的存在感太强,梁思思干脆看向苏曼曼,同样眼神回复:?
苏曼曼是个急性子,碍于场合不对,她没直接发声,而是瞟了瞟易淮川后,找了个只有她们两人看得见的角度,用口型问:“他想干吗?”
易淮川想干吗,梁思思真不知道。
他们分手时,她故意说了重话,恨不得碾碎易淮川的自尊和傲气。
她知道,只有触及易淮川的底线,他才能真的同意分手。
很显然,她赌对了。
想过事后他可能会对付她,也想过他们今生都将老死不相往来。
但她唯独没料到的是,易淮川主动示好。
或许是被伤得太狠,又或许是单纯不信。
易淮川的所为,梁思思下意识的反应并非他求和,而是换了对付她的手段。
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自然是按兵不动最好。
思及此,她压根没理易淮川,往苏曼曼碗里夹了一块她喜欢的鱼子寿司,平淡道:“不知道,吃饭吧。”
她的动作并不大,但在静若寒蝉的桌上就足够明显了。
众人原本关注易淮川的目光,立刻转移至梁思思身上。
大佬都还未发话,她都动了筷子,这是作死,还是恃宠而骄?
刚刚被泯灭的雷达们,又纷纷开始工作起来,所有人都盯着易淮川,想知道他会责怪还是纵容。
只是,令大家遗憾的是,易淮川既没责怪,也没纵容,宛如没发现梁思思刚才的动作一般,拿起筷子,淡淡对大家道:“一起吧。”
他发了话,谁敢不遵从,于是整桌人按捺下好奇,纷纷拿起筷子进食。
不过,因为有他在,桌上的人毫无交流,大家都保持着该有的绅士端庄,不言不语优雅进食。
一时间,桌上唯有餐具的轻微碰撞声和众人细嚼慢咽的咀嚼声。
甚至连举杯庆祝的动作都没有,真可谓是纯吃饭了。
与他们的小心谨慎不同,梁思思倒是大方自如,丝毫拘束都没有。
不知为何,秦夫人生日宴的食物很对她的胃口,面前的几个菜,她都浅浅尝了一点。
最偏爱的是黑椒牛仔粒,即便在易淮川面前,她也伸了两次筷子。
当她第二次将牛仔粒放入面前的碟子时,旁边一直没怎么进食的易淮川忽然放下了筷子。
他的举动让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在大家以为易大佬终于要说点什么时,只见他微微转动了桌面圆盘,将那盘黑椒牛仔粒正正好放在了梁思思的面前。
喜欢的菜品蓦然转到自己面前,梁思思一怔。
她偏头看了易淮川一眼。
易淮川做完这一切,什么都未说,甚至像没察觉她投注过来的目光,继续拾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偶然。
梁思思越来越看不懂他的迷惑操作,也没了食欲,干脆放下了筷子。
同样没有食欲的,还有主桌的梁心恬。
自易淮川主动去找梁思思那会,她的心就没静下来过。
尽管知道该隐藏好内心的想法,但嫉妒让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关注着易淮川的一举一动。
——他主动与王至新换座,就为了与梁思思坐在一起,现在见梁思思有喜欢的菜,还不动声色地帮她调换位置。
细心,温柔,体贴入微。
这样的易淮川,她何曾见过?
关键梁思思干了什么?
!
她居然在易淮川调换了菜品位置后,就放下了筷子。
这般明目张胆不给易淮川面子,他居然也没生气,还陪着她结束了进餐,导致他们那一整桌人都提前结束了。
就因为易淮川的特殊照顾,梁思思直接变成那桌的主导人,成为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这样的殊荣,是她一直追求,但连边都未曾挨到过的。
嫉妒在她心中横冲直撞,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胸膛。
她真的一刻都坐不下去了。
明明前段时间易淮川对梁思思还是冷眼相待,怎么突然转变如此之大?
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拉了拉身侧沈之翰的袖口,委屈开口:“哥,易总到底怎么回事?”
同样关注着那桌的沈之翰,也很想问易淮川怎么回事。
不过他比梁心恬更有行动力。
他轻轻拍了拍梁心恬的肩膀,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小声道:“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沈之翰的电话,是打给沈昊军的。
易淮川性子冷,身边没什么知根知底的人,要说能够交心的,除了他这个朋友,也只有他的特助了。
所以,易淮川为何有今天反常的举动,问沈昊军准没错。
另外,他觉得最初在别墅门口,易淮川对梁心恬那句警告也别有深意,他身为哥哥,不得不多为妹妹考虑。
毕竟他常驻国外,梁心恬还要仰仗易淮川照顾。
电话很快接通,沈之翰也没绕弯子,直接将易淮川对梁思思态度转变的事点了点,问:“昊军,你实话告诉我,是淮川跟梁思思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是有其他事?”
比如他那个不省心的妹妹动了些手段,适得其反。
“沈少,您知道的,易总做事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沈昊军的态度不卑不亢,沉着应答,但丝毫线索都未透露。
沈之翰不死心,旁敲侧击:“他对梁思思不会来真的吧?”
“沈少,我只是工作助理,私人感情的事,您可以直接问易总。”
沈昊军的滴水不漏,成功终结了此次的通话。
电话这头,什么都未打探到的沈之翰悻悻地往回走。
电话那头,望着手中刚刚拿到的资料的沈昊军,叹了口气。
有些人着急的太早了,而他们易总的追妻路……似乎也更加坎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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