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谨的双眼倏地瞪大,顿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起来。
他已经做好了杜汀回答“是”,然后他们一起想办法把现在那只兔子玩偶掀翻的打算。
但是杜汀现在却否认了。他不知道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丁鹤本身出了问题。
“拉链坏了,我再去换一条。”郁谨勉力稳定着声线,推开隔间的门。
他脑内一直有个等式,兔子哥哥=丁鹤,所以如果杜汀否认,他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情况。
杜汀拉住他的手腕,恳求道:“只是暂时的,等一下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都在哪里呀,快出来帮帮爱德华叔叔。”
企鹅的声音远远地响起,同时莫鸿鹄不耐烦的声音由远及近:“人呢?怎么少了个人?”
“先松手。”郁谨试图甩开他的手,见他不肯,召出一堆兔子玩偶从天而降。
“你掉坑……”莫鸿鹄的声音在卫生间门口戛然而止。他掏出枪,对准粉色裙子的身影,冰冷地道:“又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跳到他脸上的兔子玩偶。兔子玩偶扒着莫鸿鹄的脸,把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他只能“啧”了一声,胡乱射出一枪:“滚!”
郁谨轻飘飘地走到门口,用一种尖细难听而又阴森怨恨的声音留言:“我会再来找你的。”
莫鸿鹄爆了句粗口,可惜被兔子玩偶拦住,没办法追出去。
他好不容易扯掉兔子玩偶,就看到兔子再次在手中自爆,留下一手血,满脸嫌弃地去洗手。
他看到杜汀从玩偶堆里钻出来,幸灾乐祸地道:“你不是运气好又小心,惹不到这里的怪吗?怎么,不小心做错事了?还是小公主莫名其妙发脾气了?”
杜汀摇摇脑袋,理了理头发,慢条斯理地也去洗了个手:“没发脾气,也没做错事,是个误会。”
莫鸿鹄脸有点绿,他本意是想嘲讽杜汀,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在意。
似乎还透露出淡淡的炫耀感——你以为我们在吵架,其实我们是打情骂俏。
他是真的越来越怀疑杜汀的身份了。
“现在可就剩我们三个了,都小心一点吧。”莫鸿鹄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少一个‘队友’。”
杜汀无声地笑了一下。他可不相信莫鸿鹄真的当他是“队友”。
不过他还是虚情假意地道:“不一定,我相信廖安平一定能平安回来。”
“谁知道呢,那个女鬼看起来比最初厉害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还会变强。”莫鸿鹄耸耸肩,“先去看看企鹅那边又有什么问题吧。”
——
郁谨烦躁地推开兔子玩偶房间的门。
“怎么回来了?”大兔子像早知道他的行动,张开手臂等在门口,他一进门就抱住他,“裙子不合身吗?”
“拉链坏了。”郁谨迷茫地抬起头,眼神有些失落,像只一意孤行飞出笼子的小鸟,一出门就被大雨淋了一身,垂头丧气地回到主人的怀抱。
他的头陷进兔子软软的皮毛里,觉得温暖而安稳。
兔子抬起他的手臂,瞅了一眼,把他拦腰抱起,开开心心地道:“那换条新的吧。”
心神不宁的郁谨难得乖顺地任他把自己抱到床上,失神地看着摆在床上的玩偶和零食。
直到兔子叫他抬起手臂,准备帮他把裙子脱下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惊慌地按住裙摆:“你干什么?”
“帮你换条裙子。”兔子笑眯眯地道,“这条裙子坏了。”
郁谨当然知道这件事。他也知道之前那条裙子,十有**也是兔子帮他换上的。
但清醒的时候让别人做这件事,总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我自己换就行。”
“一直都是我帮你换的。”兔子玩偶不顾他的拒绝,熟练地帮他把裙子脱了下来,“你以前不是必须要兔子哥哥帮你穿衣服,不然就不起床吗?”
郁谨低着头,背微微弓起,原本雪白的皮肤染上一层粉红,纤细的身体因为空气中的凉意轻轻颤抖,看起来有点可怜。
兔子说的没错,这个世界的他被娇惯坏了,复活了兔子哥哥之后每天和他黏在一起,穿衣服要兔子哥哥帮忙穿,吃饭也要他喂,连走路都走不了两步就喊累要抱。这事本来也没有什么,但郁谨一回想起那个撒娇的语调就觉得头皮发麻。
兔子倒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反而乐在其中。
可是他现在不想这样了。
“快点穿上,别着凉了。”兔子若无其事地拿起另一条裙子,从他头顶套下去,温柔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裙子的位置,从最下面开始帮他扣扣子。
兔子特意挑了条没拉链的裙子,杜绝拉链卡住的悲剧。他从后面环抱着郁谨,手指一路向上,慢条斯理地把纽扣塞入扣孔,动作优雅而轻柔,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他的皮毛偶尔会蹭到郁谨的皮肤,有点发痒。
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正好遮住喉结。兔子再帮他把腰上的缎带系了个蝴蝶结,手臂紧紧环着他,满意地在他耳边问:“喜欢这条裙子吗?你穿起来很漂亮。”
这动作手法倒是挺像丁鹤的,平常他起床犯懒就是这么看丁鹤帮他扣扣子的。
郁谨被柔软的兔子毛包裹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看起来格外乖巧可爱。
他摸摸身边的兔子毛,问:“你喜欢吗?”
“喜欢。”兔子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滋滋地拎起几条新裙子,“我还准备了很多裙子,你可以一件件试。”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再……”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穿裙子吗?你穿起来也很好看。”兔子微笑着打断他的话。
郁谨怏怏地靠在兔子怀里,看着一条条小裙子从自己面前飞过,生无可恋地道:“以后试吧。”
“好。”
兔子揉揉他的脸,拆开棉花糖的包装,拿起一颗喂到他嘴里。
棉花糖上插了根小棍,可以防止他的毛沾到糖上。
郁谨本来想推脱,但被他按住肩,强行把棉花糖塞了进去。
兔子眯起眼:“吃点糖吧,心情会好一点。”
虽然棉花糖很好吃,但兔子并不在意他的想法,只在意自己是不是想做。
郁谨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
兔子问:“好吃吗?”
“……好吃。”
兔子继续开心地给他喂食。
郁谨一边嚼棉花糖一边想,就这样什么都听兔子的安排,好像也挺舒服的。
兔子很温柔,想法也很周到,一定能把他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但前提是,兔子喜欢的东西,也是他所喜欢的。
“累了吗?休息一会吧。”兔子喂食完毕,满意地擦擦手,把他按在床上,拉好被子。
郁谨挣扎着坐起来,指着显示屏道:“还没有结束……”
“那些你不用管,爱德华会处理好的。”兔子把他的手臂放回被子里,促狭笑道,“要兔子哥哥唱摇篮曲哄你睡觉吗?”
“不用。”郁谨推开兔子,准备下床。
兔子紧紧地把他按在怀里,暖暖的绒毛挤着他的脸:“不行,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应该要睡觉了。”
郁谨知道兔子只是不想让他出去。
“今天的游戏马上就要结束了,所有的孩子都需要乖乖睡觉。”兔子指了指大屏幕,“他们也是。你就算现在出去,也没有‘新朋友’能陪你玩了。”
“新朋友”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郁谨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兔子已经意识到杜汀的存在,并且将他视为敌人了。
“是不是最近生活有点无聊,你想交些新朋友了。”
兔子一手撑脸,声音里隐隐透露着委屈。
郁谨顿时有了一种正牌男友在埋怨自己在外面找小情人的错觉,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谁愿意被这样质问啊。
郁谨心里无缘无故冒起一股气,指尖燃起一簇火焰,沿着兔子的爪子一路向上烧。
“如果你舍不得你的新朋友,我们可以一起看看他。”兔子丝毫不害怕兔毛被烧焦,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像是一对手铐,安安稳稳地把他限制在原地。
风势突然一转,火苗反而向着郁谨的方向飘过去,兔子毫发无伤。
郁谨看着反向自己袭来的火焰,一下子清醒过来,垂下头,闷闷地道:“那就看看吧。”
兔子笑眯眯地把火苗掐灭,打开一袋薯片递给他。
屏幕上,游戏仍在继续。最后一面墙上也被写上了血字,鲜血缓缓向着地面流淌。
企鹅已经颁布了新的问题:是谁换走了药?
药的种类,他不说。药放在哪,他也不说。用来替换的药是什么,他依旧不说。
问多了他还翻脸,气鼓鼓地坐在地上,用手把闹钟的时间硬生生向前拨了一格:“现在你们只有十分钟了。”
强行缩短游戏时间。
郁谨看了兔子一眼。觉得这应该是兔子授意的。
莫鸿鹄跟企鹅理论了几分钟。
企鹅继续把时间向前拨:“五分钟!”
兔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里的情况,红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
郁谨看着仅剩的三个玩家再次走进宿舍搜索,莫鸿鹄不知道在犄角旮旯里摸了什么东西出来,笑嘻嘻地扔给杜汀。
他平静地道:“不用看了,你想休息的话,现在就休息吧。”
“你不想再看你的新朋友了吗?”兔子微笑问。
郁谨瞥了一眼莫鸿鹄挑衅地拿枪指着杜汀的样子,无所谓地道:“不看了,休息吧。”
兔子欣慰地点点头,却没有放开他的手:“那我们去睡吧。”
他关掉显示屏,催郁谨去洗脸刷牙。
郁谨觉得憋闷,拍了一下被子:“现在就睡!”
兔子似乎被他突然强势的态度震了一下,很快转变语气,拍拍枕头,自然地拉起被子,顺手关了个灯。
“晚安。”
郁谨在黑暗里幽幽地睁着眼,声音比平常都温柔:“兔子哥哥,你能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吗?”
——
莫鸿鹄把找到的东西扔给杜汀,笑嘻嘻地道:“送你了。”
东西砸到杜汀肩上,又滚落地面。他俯身捡起,发现是一颗糖。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颗牛轧糖。
莫鸿鹄自己嘴里也嚼着糖:“挺好吃的,我和沈禾都吃了,没出什么事。你也尝尝吧。”
杜汀看着手中精致的小糖果,笑了一声,合上手掌:“我不喜欢吃糖。如果你们喜欢,不如把这颗也吃了。”
沉默许久的沈禾也开口了:“既然有三颗,就应该一人一颗,不然容易出事。”
“我不吃,就算出错也是我受惩罚。”杜汀诚恳地道,“到时候我会自己承担责任。”
“叫你吃你就吃废什么话。”莫鸿鹄嗤笑一声,枪已经举了起来,“吃不吃?”
杜汀坦然地面对着枪口,不慌不忙地道:“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那个坏孩子。企鹅只给了我们五分钟的时间,现在可能不到三分钟了。”
莫鸿鹄怒气上涌,扣动扳机:“找什么坏孩子,妈的干掉你游戏就结束了。”
他本来瞄得很准,不知道为什么,子弹却自动从杜汀身边偏移。
“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杜汀平静地道。
莫鸿鹄不信邪,一步步逼近:“现在还在这装呢?老子早就发现你不对劲,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想玩什么鬼花样。现在就剩我们三个了,再不把你搞死我们都得完蛋。”
他最初就跟杜汀气场不合,一开始他只是以为,这是个强力的竞争对手,没往游戏NPC的角度考虑。
但是游戏内的线索还是提醒了他,这人根本就不是杜汀。
正常玩家谁会隐藏身份?只有那种混在玩家中捣乱的隐藏大BOSS才会搞这种事。
难怪他运气这么好一次惩罚都没受到。
“吃个糖,几秒的事情,很难吗?”莫鸿鹄死死地盯着杜汀,缓缓扯开嘴角,胜券在握地道,“你不吃,不是因为不喜欢吃,是因为不能吃。你有严重的花生过敏,而牛轧糖里就有花生,所以你不敢吃。”
“这个牛轧糖就是‘杜汀’的,就藏在他的枕头下面,他要是不喜欢吃怎么会藏这种东西?刚刚甜点的时候,你是不是完全不想接近花生?你不喜欢吃糖,连花生也不吃?那也太娇惯了吧。而这个孤儿院里,只有一个人不能吃花生,”莫鸿鹄义正言辞地道,“那就是泰迪熊嘴里的那个‘小少爷’,只有他不能吃花生!你就是他!”
他警惕地盯着杜汀,随时准备应对他的暴走。
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游戏就是要把他们都搞死,只有跳出游戏规则,找到背后的大BOSS,他们才有获胜的机会。
现在那个人正站在他们面前,只要击败他,游戏就真正结束了。
沈禾也站在他身边,警觉地看着杜汀。他的态度一直很朦胧,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和莫鸿鹄站在同一阵线。
杜汀手里攥着牛轧糖,犹豫地捏了捏,等到糖快被手掌的温度完全融化,才缓慢而不情愿地打开包装。
他修长的手指优雅地解开包装纸,露出乳白色的黏腻的糖。左手掀起面具的一角,露出下颌优美的线条。
他缓缓把糖递到唇边,糖刚沾到嘴唇就迅速拿开,像是在避免什么。
但他最终还是吃了下去。莫鸿鹄和沈禾眼睁睁地看着他咬下一口牛轧糖,嚼了嚼,咽下去之后发表感言:“粘牙,而且腻。有水吗?”
(https://www.mangg.com/id83887/52239152.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