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打量着他们,厉声发问:“你们这样子,是想去哪里?”
“出院。”丁鹤道。
“出院?”中年男子皱起眉,怂怂鼻头,满脸不认同,“出什么院?快回去休息。”
郁谨望望窗外,确定现在是白天。
这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让他觉得很熟悉,像是那个胖乎乎的企鹅爱德华。
“我记得,如果确认治疗成功,应该就可以出院。”丁鹤平静地陈述。
中年男子揉了揉鼻梁,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谁说的?跟家属联系过吗?先休息,我去准备一下,帮你们确认。”
他虽然在笑,语气却咄咄逼人,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郁谨不由得有些犯恶心。
丁鹤点点头,问:“那怎么确认?”
“你们先等着,一会有人带你们去做测试。”中年男子细长的眉眼眯起,怪异地看了他们几眼,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房门。
丁鹤试了试,不出意外上锁了。
郁谨望着窗外。窗子有特殊的栏杆挡着,大概是怕有精神病人不受控制,从窗台跳下。
与其说是精神病院,不如说这里是一间监狱,给人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房间比较明亮整洁,床也挺舒服的,还没有奇奇怪怪的狱友在旁边扰乱心情。
床头所靠着的墙壁突然传来剧烈的捶墙声,一个男性一边傻笑一边含糊不清的高声大喊。
郁谨嘴角抽了抽,收回了之前的看法。
丁鹤坐回床边,把他揽进怀里:“旁边的病人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不过应该很快会有人去处理他。”
果然,男性大喊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像是被什么人控制住手脚,只能不满地骂着脏话。
郁谨道:“这声音有点像李蒙。”
丁鹤瞅了他一眼:“子人格的产生总是和一定的经历有关,很可能会以身边某个人的形象出现。”
而他不知道在这里住了多久。
旁边房的病人一直在鬼吼鬼叫,烦得郁谨差点要去隔壁把他的嘴封上。
不知道以前的他是怎么忍下来的,现在他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而那个中年男子所说的人也一直没有来。
他无聊地扯着宽大的病号服袖口:“他们会让我出院吗?如果不让的话,我们是不是要越狱?”
“越狱”这个词说起来有些刺激,丁鹤忍不住扬起嘴角:“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大概率不会放我们走。我觉得我们还是自己走吧。”
这个回答正合郁谨的心意。他干净利落地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就准备开溜。
正门被锁上了,强行打开很可能打草惊蛇。
所以他准备跳窗。
丁鹤及时阻止:“这里是三楼。”
“我死不掉。”
“但会残疾。”
郁谨想想还是算了。
在主神空间待了这么久,死恰恰是他最不怕的东西。相比而言,断胳膊断腿反而比较可怕。
“病房内有监控,无论我们从哪里走,他们都会知道。”
所以丁鹤的意思就是,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
反正也不是打不过。只不过如果这个世界是没有怪力乱神的世界,可能引发不好的社会影响。
郁谨穿着过大的拖鞋,挽起过长的衣袖,问:“我没有衣服换吗?”
他的身材明显过于消瘦,标准尺码的病号服穿在身上显得过于宽大,走起路来空荡荡的,四面八方都往里面灌风。
“暂时没有。”丁鹤眨眨眼,“穿我的吗?”
郁谨看看自己细细的手腕,跟对方对比了一下,立刻把这个想法扔到脑后。
就他这个比对方小一圈的身材,换了也是白搭。
他也不明白了,为什么同样都是吃饱饭长大的,他就是会比相同身高的人瘦一圈。
“我是不是太瘦了?”他撩了一下长发,随便拿皮筋绑了一下,抬手的时候本就松的袖子一路滑到手肘,露出格外纤细的手臂。
丁鹤看着他尖尖的下巴,心领神会:“是太瘦了,改天我给你换个菜谱,养养身体。”
他顿了顿,道:“但是你不能挑食。”
郁谨皱了皱眉,明显表达出嫌弃:“我不是挑食,是——吃不下去。”
“你再挑食下去,无论其他方面多努力,都很难出成果。”丁鹤残忍地揭露现实,“乖,我会想办法把菜做得好吃一点。”
郁谨又想起了他把自己不爱吃的菜剁碎搓进丸子里的行为,对此表示严厉谴责:“你瞎做我就绝食。”
丁鹤点点头:“我会想办法喂饱你。”
郁谨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好像在酝酿什么奇怪的阴谋,警惕问:“什么办法?”
“用勺子喂啊。”丁鹤理所当然地道,“你到时候饿得浑身瘫软,又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我当然只能喂点流食了。”
敢情想让他就这么饿着,饿得不行了当然没力气反抗。
郁谨脸有点黑。这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答案。
“你有什么其他办法吗?”丁鹤眼中闪着促狭的笑意,“其实我也想用其他方法,比如嚼碎了用Z……”
郁谨抽出一把短刀,一刀劈向房门,结束了这个话题。
丁鹤识趣地停止发言。
这把刀是在其他世界收集到的,真正当得起“削铁如泥”四个字。它在原主人手中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利器,到郁谨手里却只能随便砍点东西了。
刀因为没能见到自己喜欢的新鲜血液而郁郁寡欢,连铮鸣都懒得发出。
门上被划出一个可供成年人通过的大洞,向着外面倒去。
郁谨正想出门,突然被一把枪对准了额头,冰冷的枪口带着硝烟的味道。
莫鸿鹄站在门外,穿着和他一样的病号服,嘴角扬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用一种咏叹的语调道:“终于找到你了,叛徒。”
他露出愤恨而视死如归的表情,仿佛郁谨是杀他至亲的敌人。
莫鸿鹄缓缓扣动扳机:“为了M103的荣耀。”
“嘭”的一声,几道彩纸从枪口射出,淋了郁谨一头。
郁谨面无表情地扯掉自己脸上的彩纸,庆幸里面装的不是喷漆。
丁鹤一边帮他清理,一边解释:“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某个星球的将士,自己的首领通敌叛国,导致了战争的失败。他从战争中死里逃生,之后就踏上了复仇的道路。”
两各孔武有力的护士走来,一左一右挟住他的手臂,向两人道了声歉,把莫鸿鹄拉向自己的房间。
这两个护士的声音挺像两只泰迪熊的。
莫鸿鹄仍旧在大笑:“卖身求荣的叛徒,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一定要拿你的命给我们的帝国陪葬!”
郁谨想了想,问:“你有没有觉得M103这个词有点熟悉?”
“有吗?”丁鹤也回忆了一下,“科幻片里的?”
郁谨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中找到隐藏的情绪:“ab……”
丁鹤轻咳一声,脸上显出一丝尴尬:“先想办法出去吧。”
郁谨点点头。
其实他对M103是没什么印象,有印象的还是“卖身求荣”四个字。
这不就是那个狗血虐恋abo世界的设定嘛,他所在的星球和丁鹤所在的星球一直处于资源争夺中,一次争夺中他因为内鬼的出现而发生指挥失误,不仅惨遭战败,自己还被掳到了对方星球上……当媳妇。
也不怪别人误会了。本来按照他的身份,受到什么侮辱都不奇怪,结果却一直好端端地被供着。
归根结蒂还是那个世界的丁鹤的错,好好联姻不行非要玩强制爱。
所有医院的走廊几乎都是一样的具有恐怖片氛围,偶尔从病房里传来的鬼哭狼嚎更增添了惊悚紧张感。
廖安平一脸冷漠地和他们擦肩而过,恍如行尸走肉,刚走过的时候又爆发出一声冷笑。
沈禾抱膝坐在墙角,刘海盖过眼睛,看见他们后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们:“你们在看我吗?”
他又自己低下头喃喃自语:“你们不应该在看我,我只是一株芦苇。”
刚刚还好端端的人都变成这副样子,郁谨心里不免有些唏嘘:“他们,以后不会再变了吗?”
“他们不是天生是这样的。”丁鹤明显有难言之隐,“有的人天生比其他人更容易得精神疾病,但如果……”
“你们两个要做什么?”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我亲爱的孩子们,现在是午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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