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栎本人,确实学过钢琴。
但也仅仅是学过。他知道那些“爱豆界钢琴小王子”之类的称号都是吹出来的,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入不了专业人士的眼。
他想起郁谨微博痛批丁鹤以及直接叫霍初安闭嘴的英勇举动,还是选择退一步再看情况,把皮球踢回到郁谨身上。
从明面上看,他这完全就是谦虚后辈的发言,如果郁谨弹得很好,那他就不用暴露自己了。
而且除了霍初安说的那几句话,谁也没见过郁谨真正展露过任何和音乐有关的才能,谁知道他是不是在立人设。要是郁谨自己都做不到,也没什么立场说别人了。到时候他再勉为其难地表演一下,就算弹得再差,在对比下也显得厉害了。
况且万一钢琴里藏着别的危险呢?他总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安栎笑起来总是一派天真的样子,让人觉得,无论他说出多么过分的话,都只是没长大不懂事。
他看郁谨一直没有动,似乎在思索什么的样子,心里有点得意。
果然是外强中干的嘴炮型选手,点评别人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要自己上就不行了。
“如果不方便的话,那还是我……”
“方便。”郁谨抽出他手中的曲谱,摆好,坐在钢琴前,抬起手。
其他人和观众们都半好奇半期待地看着他。
【他真的会弹钢琴吗?】
【看这个架势,应该是会?】
【可是我想看安宝弹啊啊啊,安宝为什么要把机会给他。】
郁谨又把手放下了,转头找秦扬借刀。
【……他要干嘛?】
【拆钢琴吗?】
【他还弹吗?该不会是不会又想拖延时间吧。】
秦扬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干嘛?不借!”
郁谨也不勉强,点点头,指指倒在一边的大钟:“那你把它削成小块。”
这简直就是命令的语气。秦扬冷笑一声:“你要弹就快弹,别浪费时间。该不会本来不会,只是想找件事转移我们注意力吧?”
他这句话引起了广大网友们的共鸣,观众们开始在弹幕上催促,小黑子们又挥舞起了键盘。
“钢琴内可能有其他机关,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丁鹤上前一步,语气平和地替他解释,“为了提高效率,你还是先按他说的做吧。”
秦扬本来想说,他遇到危险关我什么事。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丁鹤的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屏幕外的观众说的。
观众们又纷纷开始催他快点行动,不然刷负警告。
秦扬啧了一声,不得不把大钟劈成几个大木块。
他其实很不服气。有本事真枪实刀地干啊,靠别人算什么男人。
但现在他也不得不屈服于弹幕的力量。因为观众们掌握着他的人气评分。
郁谨捡起木块,抬手,随意地在钢琴上锤了几下。
钢琴发出几声沉闷而怪异的音调。
【???】
【礼貌地问一句,这是在打地鼠吗?】
【求求他不要再搞骚操作了,不会的话就下去让别人上。】
郁谨把木块抬起来,轻轻碰了碰扎进木块里的刺。
花刺被他指尖的细微火苗烧成一撮灰烬。
他满意地把木块扔到一边,动了动手腕。
事实证明,如果弹错音,就会从琴键上生长出花刺。如果被这些花刺刺中,应该就和李成刚刚的下场差不多了。
不过这些花刺可以被烧毁,所以他倒没什么好怕的。
他先盯着琴键,在脑内模拟了一下演奏过程,尽量让自己熟悉整个过程,力求把失误的几率降到最低。
他最后和丁鹤对视了一眼,将手放在了琴键上。
他之前为了找线索,把琴谱看过好几遍,调子大致记在了脑海里,又脑内模拟了好几遍,现在真正上手,也只是最开始有点生涩,渐渐就流畅起来。
好在他平常不用出门的时候会在家里练练琴,不然光凭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估计很难完好地撑过一场演奏。
安栎的笑脸稍微有点僵硬。
虽然是他自己把机会让给郁谨的,但现在总有点后悔。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更好,但就是不甘心。
他不停安慰自己,这曲子郁谨也是第一次弹,肯定会出错。
郁谨的节奏突然断了一下。
安栎眼睛一亮。机会来了,郁谨出错了。
郁谨突然感到自己的手指一沉,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让他抬不起来。
他并没有弹错音。
这种东西像是从琴键缝隙里生出的无形的小芽,逐渐生长成柔韧的枝条,把他的手指和琴键绑在一起。
粗糙的枝条表面似乎长出短而尖锐的小刺。
他的手指稍稍蜷了一下,手指生出一层微弱的火焰,把透明的枝条吓得缩回钢琴内部,只在手背上留下几个浅浅的刺痕。
郁谨的演奏只断了一瞬,很快就以更为流畅和自然的姿态继续了下去,指尖流出的乐音更为哀婉动人。
这是一首很悲伤的曲子,无论是演奏者,还是听众,都渐渐沉浸于音乐所营造出的哀伤气氛里。
连原本怀着嫉妒心情的安栎,也不由得被这种氛围所感染,一时间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屏幕前的我哭成了个傻子,我妈刚还进来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该怎么跟她说我在听别人弹钢琴?】
【这曲子听起来好悲伤啊。我哭到我家猫主动把玩具送给我玩。】
【我怎么觉得钢琴在冒火花……是我眼瞎了吗?】
丁鹤眼神一动,语调轻松地对着弹幕解释了一句:“特效。”
钢琴琴盖突然发出一声声响,他顺手扶了扶琴盖的支撑,轻轻在上面拍了一下:“稳住。”
几条柔软的藤蔓像是巨舌从钢琴内蹿出,向着郁谨的方向迅速生长。
丁鹤眼疾手快地扔了几个木块过去,看着藤蔓把木块卷了回去,发出咀嚼的声音。
一曲弹毕,郁谨松松地把手指搭在琴键上,刚要起身,突然发现指尖一片鲜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琴键的缝隙渗出不少血。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钢琴琴盖“啪”的一声盖上,从内部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琴谱在无风的情况下自行掉落到地上,上面的字迹自行模糊,变成文字。
写的是一首情诗。
旁边的柜子自行打开,里面出现一堆食材。
丁鹤抽出纸巾细细帮他擦手指:“等会去洗一下。”
郁谨一脸嫌弃:“现在就去。”
“那就现在去吧。”丁鹤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准备陪他去洗手指。
吸血鬼充满恶趣味的声音如约响起:“伪装出一颗真心的旅人将充满爱意的情诗视为洪水猛兽,在担惊受怕的日子里演奏着悲伤的乐曲。”
他继续宣布:“今天的探索活动到此为止,恭喜各位找齐今日的食材,个人直播间即将关闭。”
“现在宣布今天的人气奖励。今天的人气奖励是,在明日结束之时,获得所有已死成员的身份信息——当然前提是你还活着。”
吸血鬼给出的奖励从来都不是即时兑换的,很亏。
“而今天的惩罚是,不能参与今日的晚饭,且要参与钢琴的清理工作。”
人气奖不出意外还是丁鹤的。他基本盘高,后期也没什么争议太大的行为,人气一骑绝尘。
让郁谨松了口气的是,垫底的终于不是他了。厨房里他对丁鹤的一通发言已经拉了不少纯粹路人的好感,再加上刚刚的钢琴演奏,人气竟然意外地蹿到了中游。
不少人默默表示被他的演奏弄哭,要他陪钱。
至于安栎,很多人已经忘了他也会弹钢琴的事了。
李成、霍初安和秦扬三个人排名你追我赶,最终还是李成落在了最后。
李成脸色灰败。他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现在怕自己这条命又要没了。
少吃一顿倒还好,谁知道钢琴里面藏了什么啊。
他无助地四处张望着,企图找到可以依靠的人。
丁鹤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柔和得近似催眠曲:“不用怕,你没有问题。”
郁谨知道,丁鹤又在发展他的信徒了。
总有一天,参与游戏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他的信徒,对他顶礼膜拜,言听计从。
李成怔怔地看着丁鹤,不知为什么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勇气。
没错,他不用害怕,这点惩罚绝对不能奈何他什么。
李成挺直脊背,以一种异常亢奋的状态接受了惩罚。
吸血鬼的话一说完,郁谨就率先走出琴室,跑到卫生间去洗手。
丁鹤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站在他身后,伸出手臂环住他,帮他冲洗手指。
他的手指捏住郁谨的手指,从指尖一路搓到指根,耐心地帮他把手指上的血渍洗掉。
为了看清情况,他不得不身子前倾,胸口紧贴着郁谨的背,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温热的吐息呼在他耳边。
郁谨手肘向后怼了怼,他手臂向内缩,夹住对方的手臂,诱哄般在郁谨耳边说:“直播间关闭了,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你别乱来。”
“我乱来什么?”丁鹤好笑地把他被搓红的手指又放到水龙头下冲了一遍,“洗手也算乱来吗?”
郁谨眼睛瞪大了一些。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谁还需要你帮忙洗手。
丁鹤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埋首在他肩头,闷闷地道:“好不容易有时间独处,让我抱一会。”
水龙头仍在哗哗地流水。
郁谨手撑在水池边缘,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面清晰地映出了他和丁鹤的样子。
丁鹤的手臂环在他身前,紧紧地把他锁在怀里,因为低着头,碎发在他颈侧轻轻摩挲,带来轻微的痒麻感。
这是对于情侣来说再正常不过的动作,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偷偷尝试的奖励。
丁鹤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两人,眉眼有些疲倦:“什么时候我们能不装了?”
“等——最后吧。”
他的嗓子有点发哑。
“我不想过这种生活。”
他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但是——
“我不想被骂死。”
如果现在他和丁鹤的关系曝光,他可能就真的要被丁鹤的粉丝喷死了。
而且如果玩家们发现这件事,难免不会合起伙来对付他们。
“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说话不好听就把嘴封上。”丁鹤的声音冷漠而透着暴躁,和平常判若两人。
郁谨觉得有点好笑:“你就是这么对你的粉丝的?”
“不一样,”丁鹤露出温和而柔软的微笑,“我的‘粉丝’只会听我的话,他们只会敬重你,仰望你,并且永远唯你马首是瞻。”
他说的“粉丝”是那些信徒。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他们接受你。”
郁谨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好。”
很快就有人出来找他们,叫他们快点去吃饭。
郁谨推了几下,丁鹤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手,接了点水,湿漉漉的手在他脸上按了安:“消消热。”
郁谨摸摸自己还有点发热的脸,低头狠狠洗了把脸,把脸上的热度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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