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谨就着丁鹤的手喝了一口,立刻就感到鲜香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
粥是清淡的鱼片粥,没什么味道,却有股鲜味勾着人一直吃下去。
他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盯着丁鹤,像是可怜巴巴地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猫咪,就差拿爪子扒拉裤腿了。
丁鹤弯起嘴角,又舀了一勺,勺子在碗边缘磕了一下,轻轻吹气:“乖,烫,吹凉了再喝。”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但动作默契,整个画面看起来一派和谐。
喂饭时间一碗粥很快见底。丁鹤放下碗,拿毛巾帮他擦了擦嘴角,问:“吃饱了吗?”
郁谨点点头,他让橘猫们推着餐车下去,只留下饭后水果。
郁谨看着他耐心地给梨削皮,切成小块,再用牙签叉起一小块,递到自己嘴边。
梨肉清甜水润,只是他之前喝多了粥,已经没胃口吃太多。
他本想拒绝,但一想,丁鹤现在精神状态不稳定,不知道会不会因此黑化,只能忍着一直吃。
丁鹤看出他的不情愿,主动帮盘子放到一边:“不想吃就不吃了,别勉强自己。”
瓷盘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危险爆发前的警铃。
“不是不好吃,”郁谨试图解释,“是我现在吃不下了。”
“我知道,吃不下等会再吃。”丁鹤擦了擦手,让其他猫把梨端走,“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不吃吗?”
“我不……”丁鹤本想摇头,转念一想,又扬起嘴角,“你喂我吗?”
他眉眼含笑,语气随意,似乎在开玩笑。郁谨想了想,还是拦住工作猫,端起瓷盘,叉起一块梨递到他嘴边,耿直地道:“我喂你。”
动作并不熟练,差点撞到下巴上。郁谨调整了几下姿势,终于掌握了把食物喂到嘴边又不过于粗鲁的方法。
梨肉在嘴唇上摩挲,香甜的梨汁从唇缝间渗入口腔,引得人口内生津。
郁谨坚持了几秒,看他一直没张口,皱着眉把手收了回去:“是太大块了吗?我去切小一点。”
“不,正好。”丁鹤阖了下眼,优雅地抓住他的手,低头咬下梨肉,“很甜。”
他的动作很缓慢,每一口都只咬下一小块,咀嚼的动作异常细致,像是非要把梨肉碾成泥,才肯吞咽下去。
郁谨突然被点醒。
“你不爱吃甜的。”
他刚刚忘了,丁鹤平常基本上不吃甜食,甚至还专门吃带苦味的东西。
甜的东西,对他来说说不定是煎熬。
“吃别的吧。”
“哪有人不爱吃甜的。”丁鹤制住他的动作,握着他的手又帮自己戳了一块,“只是一直吃,容易麻木,就再也习惯不了没有糖的生活了。”
郁谨眼睁睁看着他把剩下的梨吃完,顺便又叫了一盘切好的果盘。
水果都处理过了,只是需要郁谨喂。
郁谨望着堆成小山的各种水果,喂了他几次,终于受不了了:“你要吃这么多?”
丁鹤从善如流地点头,把果盘撤下去,拉着他的手:“那就不吃了。累不累,要不要休息?还是说想干别的?”
郁谨垂下眼睑:“都可以。”
“那先洗个澡,我叫他们把房间打扫一下。”
丁鹤已经恢复了人腿,抱着他去洗了个澡。
等两个人出来,房间已经焕然一新,完全看不出曾经差点发生一场大战。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清淡香气。丁鹤揽着他躺在床头:“看电影吗?”
郁谨点点头,丁鹤又翻出一列名单让他选。
郁谨对看什么电影毫无兴趣,草草选了一部。
两个人肩挨着肩,缩在床上看电影。
电影光看名字就知道是又甜又忧伤的恋爱剧。郁谨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主傻傻地被腹黑男主逗,开始数她的衣服有几颗扣子。
“你喜欢看这种?”丁鹤尾音上扬,有些惊讶。
不喜欢。但是这种看起来不会踩雷。
郁谨含糊地应了一声。他现在不想刺激丁鹤,只敢看这种轻松的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平地解决丁鹤的问题。
“是喜欢她吗?”丁鹤手指抬起,指着女主角的脸。
郁谨条件反射地摇头。
“还是他?”丁鹤的手又移到男主角的脸上。
“都没有。”郁谨环住他的脖子,“我喜欢你。”
丁鹤目光柔和了一瞬,却很快又被阴云覆盖。
郁谨感到腰上一紧,丁鹤的手从肩膀滑了下来,亲昵地抚摸着腰侧的皮肤,语气温柔暧昧:“喜欢我哪里?”
要是平常,他就随便说了,但他现在不得不考虑,丁鹤想听什么话。
丁鹤耐心地等着他回答,见他没有说话,眼神总看着旁边,自嘲地笑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了,看电影吧。”
“没有什么具体哪里,我就是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很放松。”
丁鹤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唔”了一声。
“我知道了。”
郁谨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焦躁。
他抓着丁鹤的肩膀:“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丁鹤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盒子。
盒子一打开,郁谨就闻出来了,是猫薄荷。
应该是变异过的猫薄荷,只是轻轻嗅一口,就让猫有些头晕目眩。
“吸点猫薄荷。你今天遇到这么多事,肯定被吓到了。吸点猫薄荷放松一下。”
郁谨推开他的手:“我很久没吸过了。”
丁鹤低头,不知在看猫薄荷,还是在看他的手。
半晌,丁鹤抬起头,笑着问他:“你真不吸?”
那种冰冷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又爬上他的脊背。他深吸一口气,盖上盒子:“不吸。我已经不需要猫薄荷了。”
“你不要再给我这种东西,我不会上瘾。”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丁鹤看了他几秒,把盒子塞回抽屉:“好。”
郁谨等他把抽屉关上,才稍微放松一点。
长时间的情感上的拉扯让人有些疲惫,郁谨主动靠近丁鹤怀里,耿耿于怀:“你为什么总不相信我?”
丁鹤重新揽过他的肩,咬着他的耳垂,问:“你觉得,你现在放松吗?”
郁谨怔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现在一惊一乍的反应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他说他是因为觉得和丁鹤待在一起觉得放松,才喜欢他。但他现在警觉防备的样子,可一点不轻松自在。
难怪丁鹤不相信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我是说……”
丁鹤做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喜欢有人对你好,喜欢有人照顾你。这些我都能做到。”丁鹤缓缓勾起嘴角,眼神晦暗不明,“但是,不是只有我能做到。”
“我本身就是怨念的集合体。我想你很明白,我不像你想象里那样……善良?这才是我。”
他的下半身又变回蛇形,漆黑的蛇尾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阴冷、怪异、恐怖,又透着奇异的美感。
“你之前看到的那些,都是假象。我和你记忆里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我要是真这么想为什么现在不砍了你跑路。
郁谨简直想把他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他知道丁鹤在精神力方面的压力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很容易就会走向崩溃,如果连他也离开了,丁鹤可能再也没办法恢复正常。
他不能在现在退缩。
“当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保持那个样子。”丁鹤嘲讽地问,“需要我变回去吗?”
从出生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使命。
他是无处发泄的怨念与**的集合体,是所有阴暗情绪的结合。
他代表着人类所驳斥和厌恶的一切事物。
他永远只能待在阴暗潮湿的巢穴,一旦接触到阳光,就会被烧成灰烬。
他从来不希冀温暖的降临,只想把自己渴望的一切拖入黑暗。
郁谨心里五味杂陈,酸味涌上鼻尖。他想说话,喉咙却像被沙子堵住。
丁鹤一向善于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几乎看不出丁鹤的真实情绪。
但他还是很难过。
悲伤和无力感从丁鹤身上渗出来,一层又一层地包裹在他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一下子变回猫的形态,委屈地蜷缩在床上。
“怎么哭了?”丁鹤变回人形,抽出纸巾帮他擦了擦眼泪,“不哭了,乖。再哭就摸你尾巴。”
郁谨把尾巴伸到他面前,声音有些哽咽:“给你摸。”
蓬松的猫尾可怜兮兮地垂着,看着就让人心疼。
丁鹤象征性地在猫尾上薅了一把,把猫尾放到一边:“我开玩笑的。”
“我给你摸你就摸。”郁谨半吼出来,“快摸!”
丁鹤只能揉揉他的猫尾巴。他又低下头,把猫耳朵伸过去。
猫尾巴和猫耳朵都撸完一遍,小猫咪哼哼唧唧地趴到他怀里,像张猫饼一样挂在他身上。
“我不许你这么说。”
丁鹤轻轻拍着他的背:“好,我不说了。”
小猫咪继续咪咪地叫:“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想逼我走。”
“你想到哪去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小猫咪呢?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丁鹤谨慎地回答:“你看到的那些猫,都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小猫咪难过得肚子都要疼了,“我、我以前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必须吸猫薄荷,后来你抱着我睡,我才慢慢把猫薄荷戒掉了。”
他想了很久,越想越气,开始用后腿蹬人:“我活了这么久,只喜欢过你一个人,你居然还不相信我。”
“我没有。”
“你还把我忘了,还总发疯。”
小猫咪每一脚都实打实地踢到肉上,踢得爪子都有点疼。
丁鹤哄着他不乱动,关上灯,把表情都掩藏进夜色:“我没有。”
“时间不早了,睡吧。”
黑暗真正降临,甚至连月光都仿佛窒息。
郁谨被他抱着躺了一会,突然推推他,让他平躺着,自己蹲在他胸口。
黑夜里的猫眼格外明亮,几乎成为了房间内的唯一光源。
“怎么了?”丁鹤起身想要开灯。
郁谨按住他的肩膀,严肃地道:“我想上你。”
丁鹤停了几秒才回答:“宝贝,你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上你。”郁谨的声音异常冷酷,“我想清楚了。你现在属于特殊情况,我不能放任你做主导。从现在起,你应该听我的。”
之前都是他的情绪被丁鹤牵着跑。现在他觉得这样不行。
“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现在我看上你了,我决定娶你。以后你不许再天天念叨这件事。”
他的语气非常霸总,奈何还是一只布偶猫的样子。
蛇尾悄无声息地接近他,将他完全包裹起来。
“我很喜欢你的主动,但我希望并不是以这种方式。”
——
郁谨一觉醒来,丁鹤已经不在旁边。
天仍旧是黑的,窗户边缘被封得严严实实,大概是怕他真的从窗户口掉下去。
游乐场的游戏仍旧没有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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