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得仿佛万年,又似短如白驹过隙一刹而已。
深长热烈的拥吻结束,空气霎时回到周围,姜蜜唇瓣微张轻轻喘气,滞顿在他的怀里停留了好几秒。
邵廷的眸色和夜晚一样深。
姜蜜平复呼吸,回过神来推开他的胸膛,从他怀里退出来,往后挪了两步。
这样的气氛,除了暧昧还是暧昧,姜蜜不知道该说什么,舔舔唇,还有他残余的触感。
邵廷见她微垂着眸脸颊绯红,正要开口,她忽地抹了一把嘴唇,抬头瞪着他,说:“你亲我。”
邵廷嗯了声,声音磁性微沉,“我亲你。”
不知是不是酒气太冲晕了头,姜蜜站着定定看他几秒,忽然从他指间夺过香烟。那烟灰烧出长长一截,快要烫手,被她拿过去,轻晃掉落四散在地面。
她抽了一口,忍着呛人的烟味,上前猛地勾住他的脖子,垫着脚昂首以唇覆上他的唇。
唇瓣微张,烟气袅袅渡给他,他怔了一瞬,手要揽上她的腰,姜蜜把那口烟渡完,蓦地松开他的唇瓣,放平脚底站好。
“你呛我一口,我还你一口,扯平了。”
她的脸颊还是红的,眼神却似透着天上星点。
不愿意认输,亦或是逞强。
你一程我一程,扳回来才舒坦。
邵廷看着她,那双眼睛在夜色下熠熠发光,她的嘴唇略微有些肿。
算不得吻,但也是她第一次吻他。
拧了拧眉,眸色愈加深了。
姜蜜不再看他,趴回河栏,趴在自己的手臂中。
闷头好一会儿,脸色没那么红了,她抬头,换了一个话题:“没喝够,还想喝。”
“还想喝?”邵廷问。
她点头,说是。
“好。”邵廷把烧没的烟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我带你去喝。”
两人回了车上,姜蜜系好安全带,问他:“去哪?”
邵廷说:“喝酒的地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陆合他们以前经常去,他们比较熟。”
“喝酒的地方?”姜蜜追问,“酒吧?还是会所?”
他嗯了一声,“差不多。”
“除了喝酒有别的好玩的嘛?”
邵廷皱了皱眉。好玩的?夜场,会所,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想想也知道。
“没有。”他说。“只有酒喝。”
——只能喝酒。
买醉放纵的人与他无关,但她不许。
除了喝酒,别的再出格的事,她不许做。
邵廷不多说这个,姜蜜叽叽喳喳问起了别的话题。邵廷看她半醉半清醒,比平时活泼太多,觉得她吵,耳边裹乱,被闹得头疼,又觉得喝醉的她有一种酒后的娇憨。
连说话的语气都莫名带着撒娇意味。
平时清醒的时候,是决计很难看到这样的她。
说不清道不明地,眉间放平下来,不管她问什么,他都耐着性子回答,实在没得答,他也会嗯一声应她,让她知道他在听。
即使是再无聊再没营养的蠢问题,胡言胡语,他都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
车开了半个小时,后半路安静了些,到达他说的那间会所,姜蜜差不多已经快要睡着,迷迷蒙蒙垂着头,一顿一顿。
邵廷先下了车,再去另一边拉开车门,替她解了安全带抱她下来。
她没睡熟,一碰就醒了,睁着半是酒意半是睡意的眼问:“到了?”
他说是,她便下地站好,霎时来了精神,提步就往里去。
邵廷当然要牵住她,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毕竟夜场这种地方。
与旁的不同的气氛便是最让人悬心的,纸醉金迷之下,所有的一切都会放大,好与不好交织夹杂。
一进门,有人过来迎接,他扔了张黑色的卡,接待的人接住看了眼,当即就要往楼上领。
邵廷说:“不用了,一楼大厅找个安静偏僻的位置。”
接待的人脸僵了一刹,很快回神点头道:“是,马上就好!”
……安静?
楼上包厢还有可能,大厅里卡座舞池,都是年轻男女,怎么可能安静?
经理摸了摸手里的卡,内心一阵无奈。像他们这种客人,平时来都是上下严阵以待,样样都送上最好的,小心翼翼供着他们那些大佛,生怕一个不对惹得哪位不高兴,现在……
现在也一样。
既然要大厅就大厅吧,横竖只要列位大佛高兴,他们这些小妖小怪哪敢多说什么。
按照邵廷的吩咐,侍应领他们到大厅角落相对比较安静的一处。
邵廷全程牢牢牵着姜蜜,牵她穿过舞池旁边过道上的男男女女。
其实他对楼下环境也不熟悉,往常偶尔和陆合参加这种局,一应环境服务都有人操心,若是有不对,刚冒出苗头就有人解决清理干净了,糟心吵闹根本到不了他们耳旁,现下在这鱼龙混杂的环境里,他无所谓,但带着姜蜜,不得不在意。他握着姜蜜的手不觉用了力,干脆揽过她的肩膀,护着她走完了不长的一段路。
落座后,桌上上了满满一桌酒,各种各样,什么都有。
邵廷扶她坐好,说:“你不是想喝?喝吧。”
最显眼的当属鸡尾酒,每一杯都泛着不一样的颜色,重重叠叠,混在一起格外好看。
姜蜜端起杯子逐一尝了一遍,不是觉得太酸就是太甜,要么就是酒味太重,不好喝。至于其它的,只碰了两瓶,两瓶都只喝了一杯。
量不多,但以她的糟糕酒量,就这么点已经够呛了。
她脸上的红酡一层比一层浓,邵廷不拦着,由着她喝。
才二十分钟不到,姜蜜就败下阵来,开始撒欢。
拿过桌上的骰盅要邵廷陪她玩,邵廷抱着舍命陪君子的心态应了,她果真是醉的不清醒,捂着骰盅晃都晃不起来。
揭开盖一看,邵廷一个六一个四一个一,姜蜜一个三两个二。
没说规矩,那自然是比大小,邵廷还没说话,姜蜜忽地指着他摇出来的点数,眯着眼辨认了半天,而后道:“六减四……减一……等于,等于一!”
接着垂头盯住自己的骰子,认数:“三加二,再……加二,等于……七!”
算完,她抬头,冲邵廷比了两个一,“你一,我七,我赢了。”
“……”邵廷默了默,无言盖上骰盅盖子。刚刚那一刹那真是见鬼了,竟然还真打算和她算。和个醉醺醺的醉鬼较什么真,算?算得完么。
邵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嗯了声,顺着她的话说:“你赢了。”
姜蜜一听,支肘撑在桌上,嘿嘿笑起来。
大概是觉得有些口渴,她又喝了半杯鸡尾酒。
喝罢抚了抚额头,指着稍远处舞池问:“我可以去嘛?”
邵廷瞥了眼,皱眉:“不行。”
“为什么?那里好热闹,我也想去热闹……”
“不行就是不行。”
邵廷拒绝得毫无还转余地,姜蜜不高兴,昏昏沉沉坐着想了下,不管不顾站起身就要去。
邵廷拉住她,她晃悠倒进他怀里,想起来,被他用力摁住。
“每样酒都喝了,够了么?回去好不好。”他低头,沉声轻问。
她摇头,“不。”
他放轻声音,诱骗般哄着:“该回去了,这里很吵,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怀里的人半天不动,久到让人以为她睡着了,才终于用力点了点头。
邵廷二话不说,抱着她出去。她这样的状态,走路不摔那都算是中彩票。
抱她上车,系好安全带,刚踩下油门没多久,她指着前方挡风玻璃外的路面,说:“回我家。”
邵廷皱了皱眉,“你确定?”
她长长嗯了一声,点头。
邵廷有些犹豫,但听她嘴里一直念叨着回家,到底还是按着她说的,往她住的方向开。
车开进她住的那栋楼负一层停车场,邵廷搀着她,搭电梯时她整个人贴在他胸膛前,眼睛睁都睁不开。她前倾倚在他怀里,说是站,脚下根本没用力。
十几层,电梯门开。到门口,她要自己站着,邵廷拗不过,才稍稍松了她,她便踉跄撞到门上,拍了拍厚重的门。下一秒转身朝他伸手:“钥匙。”
邵廷顿了一下。
她走过来,扒在他怀里开始找钥匙。
邵廷只得一只手揽住她,问:“你的钥匙呢?”
她闭着眼,头晃悠想了一下,说:“……在家里。”
“……”
邵廷从她口袋里找出手机,然而屏幕锁解不开,有电也是白搭。
摁了门铃,里面半天没有响应,向萱和她一起住,不知为什么没在家。
联系关非云是可以,但他不放心。
更不想把她交给别的男人。
邵廷抿唇没说话,三秒功夫,一把打横抱起她,重新进了电梯。
下楼回到车上,把她塞回副驾驶座,一路上她很安静,歪着头睡,没有再闹幺蛾子。
邵廷没有开回家,就近开到市区他名下一套不常住的公寓。
这样的房产他不在少数,但他往常是不住的,很少来,大多时间都回京华。虽然离得远,然而没有什么人等着,车开过漫漫黑夜,穿过半个城市,再晚回家都无所谓。
这回倒是方便。
他住在顶层,输了密码才能按楼层数,电梯直达,门一开就是客厅。
住的高,上升时间有点久,在电梯里她沉沉闭着眼很安静,可惜叮地一声开门以后,她又醒了。
或许是公寓里的光太亮太刺眼,他才走上分隔客厅和其它区域的小台阶,她就睁开了眼。
屋子每天有人打扫,不染尘埃,只是长久没人住,到底没有烟火气息,死沉沉寂静的很。
——加上怀里这么个嘟囔不停的醉鬼,反倒一下子热闹起来。
邵廷正考虑着要不要让她住客房,姜蜜挣扎着要下地。
他无法,放她下来。她刚一站稳,甩开他的手就往厨房去。
邵廷拉住她,“要去哪?”
她半闭着眼,昂头看了他两秒,说:“厕所。”
明明就算清醒也是第一次来,喝醉了就这般理直气壮,无头苍蝇一样也敢四处乱撞。
“厕所在这边。”邵廷无奈,手中握紧她,拉着她转了一个方向。
姜蜜点点头,下一秒朝着正确位置直奔。
卫生间里黑漆漆的,她不管不顾——大概也分辨不出什么,抬腿就往里走。
邵廷跟在后面开灯,刹那亮起来,抬眸一看,她走到花洒下晃晃悠悠开始脱衣服,另一手摸上花洒开关,登地一下就拧了开。
冷水唰地淋下来,倾盆雨一般,霎时浇得她浑身湿透。
像个不撑伞淋雨的二傻子——她晃晃悠悠还在笑。
邵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快步过去把水关掉,她正正站在花洒下,被淋了一头,身上湿了个大概,连带着他也湿了一边袖子。
她红着张脸,侧头迷蒙看他,不高兴:“你为什么关我的水?”
为什么关水?喝醉了不是脑袋进水的理由。
邵廷一句话都不想再说,忍住揍她的冲动,抱起她,不管她挣扎扭动强行带回房里。
扔到床上,人老实了,背后太软太舒适,她转了转脖子,安稳下来。
邵廷扯开领口一个扣子,被她一通折腾下来,有些头大。
由着她尽兴喝随便喝,或许是个错误——是的,他不应该忘记,她的酒品真的很差。
放松也只是短暂的,毕竟面对的是这么一个酒品糟糕的主儿。
姜蜜静了没一会儿,又不安分起来。湿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开始胡乱扒扯,然而醉晕晕不得其法,一个肩膀一边手臂逃脱出来,好好的布料半挂,变了形状就快被她扯破。
邵廷抓住她的手想帮她穿上,意识到是湿衣服,顿了顿。
他抿了抿唇,利落帮她逃脱桎梏,黑色肩带勒在她肩上,肩头圆润,锁骨深陷,整个人白得如瓷一般。
不经意间触感明晰,想忽视也无法。
邵廷眸光暗了暗,喉间微动。
姜蜜像是嫌不够乱,忽地抬起脚,踩在他胸腹上,“热……脱。”
是在让他把半湿的长裤脱下来,从脚踝边沿扯,方便。
眼神蓦地变得危险,邵廷握住她的脚腕,微凉皮肤下透着一股隐藏的热意。
气息不自觉加重。
“姜蜜。”他俯身低下头,唇瓣擦过她的脸颊,停在她耳边。他的声音喑哑隐忍,幽幽问:“脱?”
她头发散乱,枕着白床单点了点头。
“……全都不要?”
她不清明,好久才嗯了声,点头。
邵廷喉间滚动几回,话语间满含诱引和难察的危险:“姜蜜。你是个成年人,说话要负责任。”
她仍点头。
邵廷艰难闭了闭眼,再睁开,呼吸紊乱但有了章法。
她嘴唇嫣红,酒味香甜,就像她,好似一个泛着酒香的甜点,诱人上瘾。
他的心是滚烫的。
……
没多久遇了难,她痛出声,眼角泛出泪花。
她下意识曲腿踢他抵开他,被握住。
他也没办法,他也难受。
控制不住,逃脱不了,无法放弃。
姜蜜哭出了声,酒意熏然,泪眼朦胧。
他觉得自己禽兽极了,可停不下来,背脊紧绷,神经紧绷,每一瞬感受千丝万缕,身在天堂。
邵廷分裂自我拉扯,粗鲁的那个作着恶,和唇间的温柔截然不同。
全程下来她一直在哭,到后来累了几乎耗得没了力气,嘤咛像猫叫一样。
猫叫一声一声,在他心上挠下痕迹,挠得血淋淋,挠得破烂稀碎,让他既痛也沉迷,想忘不能,想舍更不能。
……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大概一个小时甚至更久,夜已深,夜空黑雾浓重。
邵廷紧紧抱着姜蜜,静静感受心跳喧嚣。
她在他怀里。
紧紧拥着。
亲了亲她的眼角眉梢,薄汗在空气中变凉。
他和她有了一夜。
哪怕明天醒来她会怨他……
他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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