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疯狂摇尾巴的巴顿,抬眸瞬间,视线和孟行言在空中交汇。
“姜蜜?”他顿了一瞬,“……好巧。”
‘好巧’两个字尚在喉间,姜蜜还没回答,下一秒,邵廷的身影从门外进来,亚历山大这回儿忽地想起被自己忘记的主人,伸着舌头拔足冲了过去。
姜蜜手里牵着它的狗绳,猛地被带着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又摔进邵廷怀里。
邵廷托着她的胳膊扶了一把。她站定,捋了捋耳旁的头发,谢谢两字说的极为小声。
场面尴尬。虽然姚蕊丘不在,但遇见孟行言的情况也没有更好。都是不想看到的人,分什么谁甚谁轻,撬墙角的第三者和被撬走的劈腿前男友,一样膈应。
巴顿摇着尾巴再次走过来,伸着舌头一副等她抚摸的样子。姜蜜还想好该不该伸手,孟行言唤了声:“巴顿。”
被喊到名字的狗全无半点反应,两只水汪汪黑润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姜蜜,视其它为空气。
送它回孟家到现在已过去不少时日,它还记得她,感情深刻,胜过鲜少照料自己的名义上的主人太多。
狗比大多数人忠诚,有的时候,认定的事情甚至可以执着一生。
若说刚才的抚摸是下意识之举,现在的不作为就是她的克制,姜蜜没有摸它,任凭它在面前摇尾,眼里满载憧憬,她只抬指朝对面的方向,轻声而又坚定地告诉它:“巴顿,回去。”
它仰头看着姜蜜,尾巴还在摇,表情却不似先前那么欢快,大概感觉到了她的抗拒。
姜蜜抿着唇,一人一狗在那条尾巴来回晃动的弧度中无言对峙。半晌,不知过了多久,几秒也可能几十秒,巴顿转身,晃悠着沿路返回,速度比来时慢了一倍。
做了半天看客的店员立马重新给它套上项圈,向孟行言示意过后,牵着它去里面。
孟行言向前两步,目光投向邵廷:“好久不见。”而后才落在姜蜜身上,无言停顿三秒,默然移开。
邵廷颔首,没说话。
“你带狗出来逛?”孟行言看了眼亚历山大。后者趴在邵廷和姜蜜中间,贴着姜蜜的脚,模样无比乖巧。他记得这条狗,邵廷来N城前就养在身边,养了许久,从小脾气就不大好。为数不多到邵家参加聚会的那几次,到场的人都见识过它的暴躁不驯。
此刻在姜蜜身侧,竟然乖得像只兔子。
邵廷对他的回答,只有简单一声‘嗯’。
两句对话下来,他没答一句,唯一的一个字还是拟音词,姜蜜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邵廷脸色平平,没情绪什么起伏。姜蜜忽地想起之前同样没少见过他冷淡的一面,不过近来话多了,彼此言语丰富起来,倒教她一时有些不习惯他这副模样。
孟行言也察觉到了邵廷的不热情,分明没有半点想要和他在这叙旧的意愿,便不再多言,只说:“下回办聚会,不忙的话一起来玩。”
邵廷这回终于说话了,开口应了声好。
干巴巴的寒暄到此结束,姜蜜没插一句话,孟行言除了开头的‘好巧’,全程也并未和她多说。临走时却投来目光,意义未明且格外耐人寻味。
姜蜜感觉不适,才蹙了眉,就听身边邵廷问:“为什么不理刚才那只狗?”
她顿了一下,想起巴顿走之前不舍又顺从的憨厚样,抿了抿唇。
“我不是它的主人。如果我能带它回家,怎么摸都可以……但它的主人不是我。”
邵廷站在她身侧,入目是她素净的侧脸。没有再说,心下已然明了。
和柔婉外表不太一样,她意外狠得下心。
“你认识孟行言?”姜蜜从思绪中回神,看向邵廷。从刚才孟行言的话里听来,他们似乎很熟。
他点头:“认识很多年,都在一个圈子里打交道,生意场上见,私下也常见。”
“……你不好奇我怎么会认识他?”
“这座城市就这么大,绕来绕去认识不奇怪。”
见他不太感兴趣,姜蜜撇嘴,不再给自己加戏。
观望许久的店员这时才敢迎上来,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姜蜜对HOA的经营项目熟到不能再熟,关非云没空的时候,她还帮着查过几次帐。当下将狗绳交到店员手里,说了几个项目,不忘蹲下身和亚历山大沟通安抚它,防止它发脾气。
亚历山大被牵走,有其它店员上来迎姜蜜和邵廷两人,一栋大楼,给宠物主人设休息娱乐的地方是必须的,不然猫狗兔子在里面享受马|杀鸡,人站在大厅里二愣子似得干等,怎么看都不像话。
姜蜜却摆手拒绝:“你带他去吧,我自己转转。”
“去哪?”邵廷皱眉。
“闺蜜聚会。”不等他多问,姜蜜已然朝另一个熟悉的通道走,头也没回地抬手和他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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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非云的办公室里藏了很多好茶,姜蜜一进门,直奔茶柜,毫不见外地扒拉他的好东西。
拦也拦不住,为了损失小点,办公桌后的关非云只能一连声叮嘱她小心,喝茶就罢了,别顺道给他碰倒摔破其它罐子。
沙发前一方树台茶桌,两人面对面坐下品起了热茶。
姜蜜只会喝不会泡,冲茶泡茶全都交给关非云,惹得他每每都要抱怨:“别人交朋友是志同道合,我摊上你,简直就是路边捡回一个野生二大爷!”
以往都是嘿嘿一笑掩过去,这次姜蜜得寸进尺,享受他的服务还要顶嘴:“你家二大爷在楼下尴尬地都快石化了,你躲在楼上看监控连个脸都不露,合适吗?”
“你和男人们的爱恨纠葛,我掺和什么……”
姜蜜放下茶杯,拽出背后的靠枕,抬手就朝他砸去。
‘们’个鬼!说得好像是她水|性杨花脚踩两条船搞出大三角场面,明明孟行言才是理亏的一方。再者有邵廷什么事?他充其量就是一路人甲。
关非云躲过抱枕,干脆放下泡茶工具,“你和邵廷怎么又搞到一起去了?”
姜蜜不喜欢他的用词,踢了他一脚,才说:“他带亚历山大来看病。”
关非云长长‘哦’了一声,满是不信。
姜蜜张嘴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
跨洋电话,国际长途,打电话来的人许久未曾联系,在朋友圈也似失联了一般。姜蜜兴冲冲接通,没聊几句脸色就沉了下来。
挂完,关非云关切皱了皱眉:“没事吧?”
姜蜜握着手机看他:“向萱要回来了。”
他差点把杯子碰翻,“谁?”
“向萱后天回国,让我去接机。”
“她……”关非云顿了一下,“男朋友呢?”
向萱和姜蜜是大学同学,他作为姜蜜的学长,认识姜蜜之后,自然就认识了向萱。这家伙是个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主儿,一毕业谁的话也不听,为了她那个国外深造的男朋友,毅然决然飞赴异国他乡。
一去,就是这么多年。
别说逢年过节,就是大春节也是一年回一年不回。现在非年非节,怎么就要回来了?
姜蜜收了手机,听他问起这个,阴沉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她男朋友劈腿了。她说待不下去,准备回国长住。”
“……”
一个两个净赶上这种破事儿。关非云想说话,一时哑口无言。他觉得他身边这俩姑娘都很不错,平时损归损,但真要论起来,他真的觉得她们哪哪都好,还长得一顶一的漂亮。
劈腿的两位男士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不可能去问孟行言,更问不了向萱远在国外的男友,关非云倒了杯清茶给自己,默默在心里叹气。
办公室安静的气氛再次被铃声打破,姜蜜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多电话……”
来电显示是她弟,常穆。
感情够深不需要客套,姐弟两相处向来干脆利落。电话一接通,姜蜜直接俩字:“怎的?”
那头却是鲜少有的稳重,略带一点焦急。
“姐,我下午还有课,爸在外地赶不回来,妈一个人出院我不放心,你今天忙嘛?不忙的话过来看着点。”
姜蜜一愣,下一秒腾地站起身。
“出院?出什么院?小姨什么时候住院了?!”
“你不知道?”那头诧异,“妈说你昨天还去看她了……”
看她?分明好几天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姜蜜深吸一口气,喉管里滚烫烧起来,难受得紧。亏自己还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地觉得小姨拗不过她终于不再打电话来……
“地址报给我,我现在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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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蜜直奔医院,邵廷那边拜托给关非云,让他帮着告知一声。
踏进病房的时候,姜惠还很惊讶,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
姜蜜一见她穿着病号服坐在床边削苹果,眼睛瞬间就红了。这回换成姜蜜盘问,姜惠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急性阑尾炎,医生诊断处于早期炎症阶段,挂了几天水症状消退得差不多了。住院前后不过三天,床位紧张,下午就要出院。
“住院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常穆打电话来,她还被蒙在鼓里。
“怕你担心嘛。”姜惠躺在床上,苹果和刀都到了姜蜜手里,穿着病号服的样子莫名老了几岁,看得姜蜜削皮动作顿了好几回。
吃完水果聊了几句,护士进来通知家属去办理出院手续,自然是姜蜜负责,忙前忙后跑了半天,再回病房,姜惠换下病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放在医院的行李不多,一个小包便收拾完。
姜蜜陪姜惠打车回家,姜惠几天没在家里住,手里闲不住,不是整理这里就是整理那里,顾及她的身体,姜蜜只得抢着做。
傍晚时分,店里打来电话,说是有一批新的细小疫苗到了,要她回去清点。
姜惠不留她,让她有事就去忙。
不放心地叮嘱了半天,姜蜜被姜惠送到门边,换鞋时忽听身后的人叹了一声气。
“姜姜,你别嫌小姨烦,我也不想做个讨人嫌的。我希望你结婚,是希望你成家有个依靠,小姨已经老了,不看着你成家心里总不安稳。女孩子一个人在这世上要受的难太多,我不想你像你妈妈一样。”
姜蜜脚下一顿,鞋半套在脚上。抚着门框的手微微用力,心里蓦觉心酸,不知是为姜惠的话,还是为那逐渐衰老声音中潜藏的疲惫。
“小姨。”她穿好鞋,转身看向姜惠,弯唇笑了下,“我从来也不觉得你烦。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听你的,一定会好好考虑自己一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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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店里,姜蜜没有立刻去忙正事,反而把自己关在里间,捧着手机发了好久的呆。
店员们不敢来吵,她一个人,纠结犹豫良久,终于做了决定。
从联系人列表里找到邵廷的电话,等待接通的忙音一声一声,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什么事?”那边一开口便是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邵先生……”姜蜜很是不自在,斟酌道,“那个,亚历山大下午的马|杀鸡做的还舒服嘛?”
“……”邵廷默了一瞬,“这个问题你要问它。不然我把电话给它让它接?”
她轻咳一声,几秒没说话。邵廷察觉她有事找自己,干脆道:“有话就说。”
“邵先生晚上有时间嘛?没什么,就是想请你吃个饭。”
……顺便聊聊花钱雇你的事。姜蜜咽了咽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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