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之后天气回暖得很快,紧锣密鼓筹备了几个月的婚礼如期而至,婚宴举办前一天,姜蜜把东西搬进了邵家,正式入住二楼主卧。
家里佣人把房间内各处收拾了一遍,房间虽大,但原先是邵廷一个人住,现在多了个女主人,得腾出一半空间给她。
最为直观的便是衣柜,偌大一个檀木橱,邵廷的衣物被归置到一边,另一边位置成了她的。姜蜜把衣物一样样放进去,整理的同时顺便把邵廷的藏衣细致看了一遍。
手上忙活,嘴里也不闲着,吐槽停不下来。
“你怎么会买这个颜色的衣服?你穿这个颜色才好看……”
“这个领子怎么这么奇怪?能穿吗?”
“这条领带的花纹……呃,你戴过没?”
“这件是……”
邵廷要帮忙,她不让,说他不懂,理不好。坐在床沿边看她在橱柜前忙活,本以为没他什么事,谁知整个衣柜被她数落了个遍。
平时穿的时候,没见她不喜欢,眼里放光为他倾倒的人不知道是谁。
然而他只能点头,表示赞同:“嗯,我明天就让人全部换新的。”
她磨磨蹭蹭,在衣柜前折腾了好半天,邵廷不停看手机上的时间,一个多小时过去,忍不住道:“剩下的回来再收拾,明天也有时间,不急。”
“可是明天会很忙……”
举办婚宴的日子,宾客众多,作为结婚主人公,肯定会忙得脚不沾地团团转。
换做平时邵廷会顺着她的意见,然而今天不同,特殊日子特殊对待。
“衣服晚上可以收,再晚点民政局关门,明天没有时间,顺延只能拖到后天。”
领证的日子非同小可,邵廷说什么都不让她拖拉。
姜蜜没办法,还未整理好的东西放到一边,换了衣服进浴室整理仪容。
正准备要出门,宁叔上来汇报,见他一副有事要说的样子,顿了两秒,对浴室里的姜蜜说了一声,和宁叔去了书房。
“有事?”
邵廷开门见山,宁叔也不废话,直入主题:“佟家那边出事了。”
“说。”
“佟迎出车祸了。手和腿,大面积重度骨折,似乎问题不小,佟老先生已经赶去了医院。”
邵廷皱了下眉,“爷爷那边怎么说?”
“老先生让人去探视过了,下午应该会亲自去一趟。”
默了许久,邵廷点头嗯了声,“知道了。”
宁叔犹豫:“那……”
“爷爷既然处理了,人情往来也算做到位,多余的不需要我们管。”邵廷语气淡淡,对这件事没有过多兴趣。
“太太那边……”
“不用告诉他。”邵廷叮嘱,“在她面前不要多嘴。”
宁叔见他态度冷淡,不再多言,应声说是。
要说的就是这件事,该讲的讲完,宁叔不再打扰,识趣离开。
邵廷独自在书房静坐,眉皱眉松,许久才放平紧抿的唇角。
佟迎其人,太糟糕,糟糕到他压根不想对这个所谓的‘长辈’表达任何的敬意。他是姜蜜的生父,所作所为却让这个称谓显得万般恶心。
姜蜜心里的创伤,是无法计量也无法清算的,单凭这一点,邵廷就不想给佟迎半分好态度。
既然算不清楚,那么不要纠缠最好。
杜绝往来,像从前几十年他对姜蜜那样。
——其实中途佟家找过姜蜜,查一查就知道了。在佟榆十六岁那一年,不知是佟迎的意思还是佟老爷子的意思,他们派人寻过姜蜜,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在做什么事,但最后为何又没有和她联系,不得而知。
这也是佟迎为什么在那天的饭局上一眼就能认出姜蜜的原因。
佟迎是姜蜜的生父,邵廷难得对不熟悉的人的事多想了一会儿,又因为他是姜蜜的生父,对他的不喜越发严重。
毕竟,就连他们寻找姜蜜,也是因为佟榆,才想起来还有另一个早该成年的女儿。
反正婚礼没有发他的请柬,整个佟家,只以邵均仪的名义给佟老爷子发了一张。
彼此之间恩怨心知肚明,想来他们也没什么脸面腆着脸要别人恭恭敬敬奉他们为上宾。
唯一的请柬还是看在邵佟两家两位老爷子的交情面上发的,佟老爷子心里有数,肯定不会亲自出席。现在出了佟迎这事,更腾不出空来。
颐养的佟老爷子也惊动,看来佟迎的伤势不清,怕是问题不小。
……管他呢。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是生是死,是健全是残缺,都是他的结果。
他自己受着,与别人无关。
这件事,邵廷不打算告诉姜蜜。
想定以后,邵廷不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人身上,回房一看,姜蜜收拾好,可以出门。
“宁叔找你什么事?”她理着衣领问。
“没什么。”邵廷淡淡笑了下,“说了点公司的事。结婚的日子,我懒得搭理公事,打发他走了。好不容易偷懒,我得偷个够本。”
姜蜜不疑有他,撇嘴:“说得好像你要休息有谁敢拦你似得。”
邵廷没继续说。忽然想到什么,走到卧室客厅里的桌前。
“拿什么?”
“钱。”
“什么钱?”
邵廷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之前放在书房里,后来被他收在卧室桌柜里。
姜蜜走过去,好奇:“什么东西这么厚?”
邵廷翻开纸页,抽出一张一张十元纸币,看得姜蜜有些愣。
“不记得了?”他挑眉,“都是你给我的。”
姜蜜当然记得。当初还不太熟的时候,几次玩笑都塞了十元钱给他。
没想到他一张张全都保留下来了。
邵廷整好那几张十元纸币,其余放好,只抽出一张。
姜蜜问:“干什么?”
“结婚的钱我出。”他晃了晃手中的纸币,道,“身体力行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拿来娶老婆。够诚意么?”
姜蜜一愣,而后失笑,抬脚踢了他一笑。
“没正经!”
天气正晴,丽日和煦,春风飒爽。
黄道吉日。
宜嫁宜娶,诸事皆宜。
.
宏辉邵氏少东家邵廷的婚礼,只有少数几家媒体得到了入场资格。
受邀不容易,进场代表各自媒体公司的记者珍惜机会,越发小心谨慎。
然而神经绷得太紧人容易难受,撑了半天,三个记者拍够了照片,中途聚在一起休息。见宴会上忙碌来去宾客众多,无人注意他们,聊着聊着说起了闲话。
不知谁起的头,从婚宴排场到邵家的面子,而后说到了新娘身上。
“听说……新娘是带孕上阵,已经有了身孕,只是月份不大还显不出来。”
不怪记者八卦,这个说法自打邵氏少东家要结婚之后就开始传了,他们这些跟财经新闻的记者自然有所耳闻。
静了一刹,另一人接话:“好像是有这个说法。我还听人说新娘的家世很一般,跟宏辉天差地别……”
这样的差距,能攀上邵家,必然得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奉子成婚,母凭子贵——这是可能性最大的原因。
几个人聊了几句,感慨人和人的不同,暗暗脑补出了一出宫心大计。又忍不住猜想,不知邵氏少东家作为新郎,是否心甘情愿,若真是被‘逼’,不知等会儿会不会露出什么不好的情绪来……
那可就吓人了。
抱着如此心情腹诽了一会儿,几个人吃完甜点,准备再次回到岗位继续四下拍照,争取多拍一些有用的素材。
才踏出院门,就见一众工作人员忙起来。
各处布置的新鲜花卉,正搬走挪空。
他们立刻拦住一位,“这是在做什么?”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变故?
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一眼,道:“布置的花卉临时换了,马上婚礼开场,开场前要把花树花盆全部换完。”
“为什么换……?”
几个记者不解,婚礼上的一切他们都打听清楚了,花用的是空运来的大卫奥斯丁玫瑰,全场布满,走哪都可见,简直是明着烧钱,一瓣一瓣不是花,根本都是人民币。
工作人员说:“邵先生派人采买了三十年树龄以上的血桂,用桂花瓣拼了花盆和花球,今天才运到。”
丹桂里最好的品种即是血桂,优选优育,好的树苗上万一株,三十多年树龄开出的花瓣,香味清甜浓郁,这大老远就嗅到一股香。
桂花瓣碎,比起玫瑰,用在婚礼上,难度别提升了几个等级,可他们没办法,邵先生的意思,他们只好连夜赶制,一小枝一小枝绑在一起,拼也得拼成簇簇一团。
虽然少见,特异独行了些,但也有点别具一格的味道。
工作人员有点急,已经废了他们不少时间,婚礼开始之前布置不完就前功尽弃。
几个记者赶忙拦住要走的工作人员,问最后一个问题:“好端端的为什么把玫瑰换成桂花?”
这位邵总,想法还真有些与众不同……
难不成是在用细节来侧面表达对这场婚礼的不满?
工作人员瞥了他们一眼,耐着性子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桂花是邵太太已故母亲最喜欢的花呗!”大概是着急上火,又被人拦着问东问西,工作人员忍不住吐槽了句,“能讨邵太太欢心,邵先生什么不会做?”
筹备婚礼的这段时间,真是要被这个毫无原则的新郎气死。
所有细节由着新娘按喜好来不说,这就算了,还整天我太太长我太太短,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娶着老婆了。
尽管秉承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加班加点辛勤工作的婚礼策划人员还是免不了对这个塞了他们一众单身狗满嘴狗粮的新郎,生出了些许腹诽。
说完话,工作人员急匆匆走了,留下三个记者面面相觑。
好像,有什么东西跟他们认为的不一样?
看这架势……
哪是不喜欢,哪是有怨言,怕是美上天了吧?!
什么奉子成婚,母凭子贵……
看来,旁观者不一定清。
几个记者尴尬敛了敛心思,对这场婚礼和新娘有了新的认知。
.
婚礼忙活一天,回到邵家,姜蜜还有精力满房间蹿。
邵均仪和邵廷的父母为了给新人腾出空间,没有在半山邵家住,去了他们在N城别的房产歇息。
整个家里只有他们俩人。
姜蜜繁重的婚纱早就换成了简便的礼服,进了房间,当即三下五除二脱掉,换上舒服的睡衣。
而后来回走动,一下洗脸,一下绑头发,自己忙得不亦乐乎,全然把床边坐着的邵廷当成了空气。他伸了好几次手,都被她无视忽略过去。
最后想起他,是在找结婚证的时候。
“你要结婚证干什么?”
“拍照。人生大事,这么难得的经历,昨天没来得及,今天我要拍个照发朋友圈弥补一下。”
邵廷无言。
有必要么?她发不发朋友圈,她的整个交际圈都知道她结婚了,也知道她嫁的人是他。
尤其……
“你朋友圈里有几个人,数得上十个么?”
嘴贱说出口,下场就是被她狠狠一瞪,扒着脖子咬了口下巴。
邵廷笑着,半躲半迁就,让她咬了一口泄愤。
闹过后他答:“结婚证我放起来了。”
姜蜜让他拿出来,他不肯。
“为什么?”姜蜜不高兴,“我又不是要拿去做什么坏事,拍照发朋友圈而已……”
邵廷挑眉,还是不肯松口,“不行。”
“为什么?”
“有我的照片,怕你泄露我的帅气。”
“……”
姜蜜眯眼盯着他看了许久,指着他长长‘哦’了一声,“你是不是……是不是像那些段子里说的,想毁掉结婚证,这样就没办法离婚了?”
她抬手拍了他一下,“别闹。结婚有电子存档的,烧掉结婚证也能离婚。以后很多事情都要用上结婚证,你可千万不能烧。”
“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你以为我念的书是亚历山大替我去读的?”邵廷瞥她,“昨天我拍了,等等发给你。翻翻找找浪费时间干嘛,有空不如多睡几个小时,你折腾一天,不累?”
姜蜜打量他半晌,而后啧啧感叹:“没看出来你这么阴险,以后要离婚,我还得求你……”
邵廷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离……”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直接被扛起,摔到那张大得过分的柔软床上。
“我去你又撕我裙子——”
“邵……”
声响细微,余音尽在,略显聒噪的那道清嫩嗓音,终于安分下来,成了另一种丽音风情。
隔了有些日子,又把她折腾哭了,邵廷理直气壮,毫无愧疚之意。
不过完事后还是抱着她哄了许久。
——哄她睡觉这件事,估计以后不会少。
他得践行一辈子了。
夜色沉沉下,相拥而眠的两人睡得香甜。
满室静谧。
好天良夜,洒酽春浓。
同她的这辈子,还有大把好时光。
往后漫漫人生。
镜破钗分,没有。劳燕分飞,没有。
而白头相并,黄泉同归。
可以有。
一定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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