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对而坐。
银兰端来茶水,果盘。
曾缘端起茶杯,听典韦把他的遭遇讲了一遍。
听罢,曾缘喝了两口茶,放下茶杯,抬头看了看比她略高的典韦,饶有兴趣道:“你是不是两只眼睛都能看到异常?”
典韦点点头:“是的,左右两只眼睛都能看到。”
曾缘抬起玉手,指了指她的右眼,“我是右眼看得比较清楚,左眼模模糊糊。而且,如果我在夜里碰见异常,比在白天时,会看得更清楚一些。”
典韦微微诧异。
没想到在仅仅看到异常这件事上,就因人而异,差别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他略默,问道:“姐姐第一次见到异常,是在什么时候?”
曾缘回想了下:
“在我快要突破血劲五重那段时间前后。
那时候,有一个镇子上出现了妖魔,我和几位朋友前去镇压,很快发现了妖魔的踪迹,费了一番手脚将其斩杀。
之后,大家心情都不错。
在一位同伴的提议下,我们到一家当地特别有名的酒肆里,喝点小酒庆贺庆贺。
那家酒肆的酒平平无奇,淡淡无味,之所以特别有名,是因为酒肆里有一面神奇的墙壁。”
典韦眉梢一挑:“墙壁,能有什么神奇的?”
曾缘:“那个镇子上有很多读书人,爱好诗词歌赋,舞文弄墨,他们经常跑到那家酒肆聚会,推杯交盏,临场作诗,最后众人遴选出最好的一首诗,由作者写在酒肆的墙壁上,供其他人欣赏。
可以说,对于那些读书人而言,能在墙壁上写下自己的诗句,乃是一种巨大的荣耀,为此很多人搜肠刮肚精心准备。
但后来,出了一桩咄咄怪事,写在那面墙壁上的字,总是会无端消失掉。今天写上去,到了第二天,墙壁就会变成一片雪白。
为了查清真相,有人整晚守在那面墙壁前,想看看那些字是怎么消失的,结果发现,每到深夜,墙上的字会一个接着一个莫名消失。”
典韦愕然道:“凭空消失的?江湖上奇门绝技多的是,确定不是有人在那面墙壁上做了什么手脚?”
曾缘:“我第一次听到这桩怪事,和你的反应一样,也怀疑是有人用了什么隐秘的江湖伎俩。不管怎样,我们一行人去了那家酒肆开开眼界。”
说到此处,曾缘精致的脸蛋微微沉凝,“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我走进那家酒肆,一抬头就看见了那面墙壁。”
典韦竖起耳朵。
只听曾缘一字一顿道:“我看到墙壁上有一张巨大的人脸,那张脸有八仙桌那么大,五官俱在,就连脸上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巨大人脸……”
典韦心头莫名,“镶嵌在墙壁里面的?”
“不,那张巨脸与墙壁融为一体。”曾缘说道,“当时我吓了一跳,问众人这张人脸是怎么回事,哪想到,除了我,其他人只看到一面空荡荡的白色墙壁,根本看不到那张人脸。”
典韦对此感同身受,看不到的异常的人,只能凭空想象异常是什么样子,根本无法理解它们到底有多诡谲。
曾缘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好在,同伴中有一人知道异常的存在,这才解开了我的困惑。但另一位同伴则不信邪,执笔在墙上胡乱写了一通狗屁不通的诗句。我就看到巨脸缓缓睁开了眼睛,死死瞪着我那位同伴,面露恼怒之色。”
典韦听得入迷了,不由得探过头去。
曾缘叹道:“我感觉不妙,把所见一幕告诉了同伴,但那人毫不在乎,反而教训我怪力乱神。
事后,我们便离开了镇子,但在返回途中,那位同伴的坐骑突然受惊,将他掀翻在地,蹄子踩了他一脚,恰好踩中了脑袋。”
典韦震惊了下:“死了?”
曾缘点点头:“那坐骑是异兽,一蹄子踩下去有千钧之重,他只是血劲五重,哪里扛得住,直接脑浆迸裂而死。”
典韦略默,“你是不是怀疑,那人的死,与激怒了巨脸有关?”
曾缘耸耸肩:“谁知道呢?我反正是不敢再去招惹那张巨脸了。打那过了十余年之后,我在应对异常方面已经有了很多经验,想去再会会那张巨脸。哪想到,那家酒肆毁于大火,那面墙壁也倒塌毁掉了,没有机会了。”
典韦闻言,在心里深深记住这个经验:巨脸瞪谁谁特么死。
“走,跟我来。”
曾缘忽然起身。
典韦看着她:“去哪?”
曾缘招手道:“我在来的路上,恰好碰见一个异常,带你去开开眼。”
典韦心头一凛:“姐姐,不是我胆小怕事,异常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吧?”
“话是如此没错。”
曾缘点点头,“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可不是所有的异常都有危害的,或者这样说吧,某个异常对某个人是有危害的,对你我却不会再有危害了。比如你遇到那个小女孩,还有老婆婆身边那个长舌怪。”
这话,典韦不敢苟同。
但曾缘既然已经这样说了,有她引导,应该不会出事。
念及此处,典韦也起身跟随曾缘而去。
二人一路来到了鱼市。
这里是卖鱼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鱼腥味。
曾缘抬手指了指远处,小声道:“你仔细看看那个人……”
典韦顺着她白皙的手指看去,瞳孔不禁狠狠收缩了下。
一个摊位前。
有一个瘦弱的中年人,皮包骨头,脸色蜡黄,驼背很严重,一边杀鱼一边剧烈咳嗽,好像身穿重病,而且病入膏肓的样子。
问题是……
这人的驼背之上,居然长出了长而粗的鹿角,有很多分叉,也像是树枝交错在一起,更像是海底的珊瑚。
典韦眨眨眼,再次仔细看了看,没有错,那个杀鱼人的背上确实长着鹿角,朝向天空散开。
曾缘眸光微闪:“你看到了什么?”
典韦描述了下。
“鹿角?”
曾缘若有所思,压低声音道:“我看到的画面不是鹿角,而是一条条纠缠在一起的蛇,它们五颜六色,胡乱蠕动着。”
典韦呼吸一窒,差异这么大!
曾缘努努樱桃嘴,莲步轻移:“走,我们再靠近一些看个仔细。”
典韦跟她走上前。
随着不断靠近那个男人,典韦看到了更多的细节,鹿角的颜色在阳光下变幻不定,好似彩虹一般,还有,在那鹿角的枝丫间,结出一个个红色血囊,有金桔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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