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洛行云一睡睡到中午。
他第一次来结合热,晚上又这么一通瞎折腾,早上洛风出门都没听见。
虽然贪睡,但他浅眠,一直连续不断地做着噩梦,梦见小时候,攥着拳头较着劲,拉着妈妈一道躲在地下室里。
外面的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他很害怕,但还是跟妈妈说不要怕,把她拦在身后,妈妈就搂着他,颤着嗓子给他背九九乘法表。
那扇门最终没有被冲开,倒是洛行云被敲得悠悠醒转,出了一身冷汗,被褥里都是湿的。
他捂了下额头,有点低烧的症状,结合热后遗症。
门还在敲,他喊了两声“来了来了”,起床穿上了拖鞋。
原本他以为是洛风在网上买的什么东西到了,结果一开门,外头是个穿白衣服、戴白厨帽的厨师长,背后跟着两个精神小伙,一列餐车。
厨师长红光满面,笑容满面地倾身:“您好,请问您是洛先生吗?”微胖的身材憨态可掬,像极了各种招牌上的卡通人物。
睡迷糊了的少年揉了一下乱发:“啊……我是,您哪位?”
“我是行运餐厅的主厨,您好你好。”客气地与他握了手。
洛行云从记忆深处扒拉出这个餐馆,好像最近蛮火的,在城里开了三家连锁了,戚羽成天喊着要去吃,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行运的主厨要上他家来,还搞这么大排场。
“是这样的,前不久我们餐厅在微信上搞活动,就是那个抽奖大转盘,您呢,中了咱们餐厅的特等奖!接下来的一整年,您的伙食都由我们家全包了!”
少年低哑地“哈?”了一声,抿着唇呆立了半晌,然后梦游一样关上门,打算回他的床上继续睡觉。
自己根本还没睡醒,这是一个梦中梦,一定是这样,嗯。
“洛先生!”厨师长焦急地掰住门板,将手掌搭在他的肩上。
洛行云感受到实感,最要紧的是闻到了花椒鸡的味道,慢悠悠地转回来,盯着那餐车捏了一把自己的脸:“是、是真的?”
厨师长乐不可支地捂着手掌:“是,是真的!”
洛行云盯着餐车上的花椒鸡,迷糊的眼睛终于聚拢成光,咽了口唾沫,显见激动了起来。
等厨师们把饭菜端到他桌上,又跟来时一样有条不紊地退走后,洛行云端着筷子,喝着黄橙橙、热腾腾、香喷喷的花椒鸡,依旧如在梦中。
居然中奖了?!还是中了一年的饭?!
魔幻现实主义!
他用脚指头想了想,都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运气——商家的这种行为极其不符合数学逻辑。
你说给一个人白吃一年的饭,有能什么意义?毫无意义。
任何优惠、减免、促销背后都会有严密的计算,用最少的投入换取人们最大的消费欲。
养个饭桶?这不数学。
所以他立刻扑到床上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裴衍。
物理学圣剑:是不是你给我定的呀
物理学圣剑:夸张了兄弟
物理学圣剑:我不可能吃一年的花椒鸡
物理学圣剑:我整个人变成花椒鸡
裴衍不回。
小洛打了个滚滚到书桌底下,捡起他的新手表,拨了过去。
对面秒接:“喂?”
有些沙哑的嗓音,埋在被窝里的混响,比平时更为清晰的呼吸声刹那间炸开在耳边。
洛行云仿佛裴衍就枕在自己肩上,非礼勿视地拿开一点:“班长~”
“小云?”
这称呼让洛行云愣了一下,一身的健气都收敛了点:“……是我。”
“这么早起了吗?”裴衍也没起,沙哑的声调温柔缱绻,“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屋子里有暖气,洛行云穿着蓝白小鲸鱼的睡衣压在被窝上,两条腿懒洋洋地搭着墙。
“昨天去医院,医生看了怎么说?”
“嗯……”
“嗯?”
有些话在微信里永远不会说,因为文字敷衍就敷衍过去了,但是打电话跟当面说,都能让人把握住细微的情绪差异。
就像裴衍从洛行云的停顿中听出噩耗,而洛行云从裴衍的单音节中听出了着紧。
少年垂下眼睛,睫羽淡淡地拓在苍白的脸上,嘟哝着说出了原本根本不会提起的话:“我分化太晚了,就有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对面的裴衍似乎坐了起来,拉开了凳子,声音忽远忽近:“哪些问题?”
“就是性腺太小……有积液之类的……”洛行云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这他妈好像跟人聊妇科病啊,立马打住,“诶呀他说的很专业我也不清楚不知道,医生也说了有可能没什么大事说不准长着长着就好了。”
裴衍嗯了一声,有钢笔金尖磨过纸面的沙沙声。
他这个人洛行云是知道的,表面看上去冷冰冰的,实际上心很细。他分化了,裴衍兜里就揣着抑制剂。
打抑制剂很疼,但是他现在只记得裴衍的手指拂过他发尾的温度,脚趾尖由是蜷缩了两下。
“其实……就算是有什么大事,也没关系。我变成一只7型的omega,我就不用生孩子了。”
“洛行云。”裴衍的声音恢复了清冷,“不要胡说八道,你不是畸形的omega。”
洛行云虽然被说了,但身上却暖烘烘的,今天的暖气开的真舒服:“哦。”
眼神转到一旁的大餐,蓦然想起了打电话的初衷:“……班长,你是不是给我点了行运一年的饭啊?”
“嗯?”ALpha悦耳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惊奇。
“不是你吗?”洛行云翻过来,裹着蓝白小鲸鱼睡裤的长腿在背后交叉着一晃一晃,“不可能的吧。难道我真中奖了?”
“你中奖了?”
“对诶,前不久行运微信号上搞活动,戚羽分享我一个抽奖页面,就是那种金币小转盘,你知道吧……结果他们今天上门来了,说我中了一年的饭!”洛行云原本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但既然裴衍说不是他干的,那他就是薅到真的了。他后知后觉,他这个奖中的还挺大的?!
大约是被他话语里的惊喜和快乐感染,对面的Alpha轻笑:“恭喜。”
“班长你要吃花椒鸡吗?”小洛慷慨分享,“我有一年的花椒鸡,分你半年。”
“不会一直你吃一样的东西的。行运我去过,菜品很多,也挺干净。既然承包了你一年的菜,肯定变着花样喂你。你在分化的关键期,吃好点儿对身体有好处。”
洛行云觉得他可太懂了,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表拢在嘴边问:“真的不是你吗?”
“为什么觉得是我?”Alpha的反问清冷和缓。
他不在这里,洛行云却觉得他好像就在眼前,这张床上,修长的五指撑住了墙壁,优雅从容地虎视眈眈,把他的退路全部堵死。
Alpha还嫌不够,不紧不慢,步步紧逼:“为什么觉得,我才应该是那个喂你东西的人,嗯?”
电话里的Alpha这么说的时候,洛行云听到了更近的呼吸声。
以及一丝藏不住的、因为把他逼到死角而愉悦的轻笑。
¥
洛行云还来不及找急口令,把这该死的**一样的对话带过去,裴衍已经打破了这段悠长的、暧昧的沉默。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输给行运不是?”
“你喜欢吃什么零食?我买给你。”
小洛:“班长你不要这样子!”
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我们只是很清白的男同学和男同学!我们友谊的小船应该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航道上平稳地行驶。
“对了你今天身体怎么样?”小洛病急乱转话题,转到了昨天的结合热上,试图体现他对同学拳拳关爱之心。
班长帮他解决了结合热,肯定染上了他的信息素,不知道有没有加重他的易感期。看昨天临别前的情况,病情应该是加重了的。
“我挺好。”Alpha淡然道,“就是想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提什么结合热啊!
小洛眼看小船何止是要偏离航道这是要原地起飞起来了吧,驾驶着船舵狠狠一转:“你作业做了没?!”
“正在做。想要吗?”
小洛很难说不想要,他不喜欢做作业,数理化老师还能由着他胡来,文科他却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非但没待遇,还要被重点照顾。
他讨厌文科,文科也讨厌他,天天都想抄作业,有学神的作业抄那当然是坠好不过的了~
只是现在情况很危急,死也要憋住。
他是沉得住气了,对面却响起轻飘飘三个字:“不给你。”
洛行云愣了一下,被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泼了一身冷水,下意识地追问:“为什么?”像一只被毛线球勾着到处跑的小猫。
“你用不着。”裴衍云淡风轻,“我带了两份回来。”
洛行云昨天刚发过结合热,要休息,只能做两件事:吃和睡。裴衍昨天离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
小洛义正辞严地拒绝:“班长,学生的本职工作是学习,只有好好学习,以后才能考个好大学,才会有出息。你作为我班班长,非但不以身作则,而且身先士卒帮助小同学偷作业漏作业,你应该感到深深地羞耻。”
裴衍不以为耻,还变本加厉:“你想上Q大还是燕大?”
洛行云愣了一下:“哈?”
“我的全市排名,你知道的吧。”电话对面的Alpha顿了一下,似乎舔了一下嘴唇,“到时候跟招考老师说,我要带着我的omega一起入学,他们也不会有意见。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洛行云这次是彻底当机了。
“至于出息……”
“钱我会挣。”
“我的omega只要在家解他的数学题就行了。”
洛行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脸当机地挂掉了电话。
裴衍的病,不轻。
真的不轻。
怎么好端端一个优质Alpha,就变成这样了呢?
其他的ALpha,分化以后视锥细胞变多,色感增强,动态视力增强,鹰视狼顾。
可是裴衍,他却瞎了!
要督促他好好吃药看医生。
洛行云挠了一下头发,做梦一样吃了半碗花椒鸡,做梦一样缩进了被窝里,睡了一会儿又从被窝里探出手,给戚羽发消息让他来吃剩下的花椒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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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蓦然被挂掉,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声,裴衍不以为然,摩挲了一下纯黑数字手表光滑的屏幕,放到了一边,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将抽屉打开,取出透明试剂瓶,悬置水胆上方,手指微微一扣,两三滴omega信息素纯液落入其中。
清水翻起涟漪,纯白的雾霭从香薰机出气口袅袅升起。
阳光很好。
房间里弥漫开冬雪的味道。
裴衍戴上Beyerdynamic入耳式耳机,在《QueSeraSera》的浪漫音乐中,提起长刀研写双份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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